墨央看到王伯險些摔倒，心中一驚，正上前，卻看到一雙寬大有力的手早一步扶住了王伯，“這位大叔，你沒事吧？”

“哎呦，沒事沒事，多謝王大人啊。”王伯急忙說道。

“王伯您怎麼樣？”墨央跑了過來，“您怎麼來了？家里的米不夠吃了嗎？”

“夠了夠了，娃別急，我是聽說今天府開倉放糧，你和梅二公子也在幫忙，我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把搭把手，嘿嘿。”

“那怎麼行，您的病才好不久。”

“沒事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朗著呢！放心哈！”說著，跟墨央擺了擺手，就推著車向粥棚走去。

墨央無奈地搖了揺頭，忽然想起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旁邊看著自己，忙回過頭來對王恒笙微微一笑，如蓮花般的純潔無瑕，“多謝王大人。”

王恒笙點了點頭，角輕輕上揚。

梅舒回到山莊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天空中飄著小雪，院子里的梅花幽吐芬芳。福伯端進來一盆熱水，“來，泡泡腳。”

“福伯，你也忙了一天了，我自己來吧。”

福伯答應了一聲，放下洗腳水，問道：“二公子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沒有，你早點休息吧。對了，明天你去庫房點九百石糧食，然后再帶幾個人把糧食送到衙門的糧倉去，就說是落梅山莊捐出來賑災的。”梅舒囑咐道。

“老奴知道了。”福伯答應著走出了房間。

梅舒泡完腳，忽而看到窗戶上人影閃，正要相問，只見琉影推門走了進來，一只手提著琉璃燈，另只手拎著個致的小飯盒。走了進來，對梅舒盈盈一笑，“二公子忙了一天，可還好？”

梅舒輕笑，“一切無尤，王兄安排的很好。”

琉影點頭，“我聽福伯說你很喜歡桃，今日閑來無事特意做了一份，拿過來給你嘗嘗。”說著，琉影打開了飯盒，從里面拿出一碟桃。

梅舒一怔，蘊含山水的眼眸中忽而有了別樣的芒。他接過琉影遞過來的一塊桃，鼻尖縈繞著清香，在琉影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小口，清脆可口。

“怎麼樣？”琉影問道。

“很好吃，多謝。”梅舒點了點頭，眼睛忽而有些潤，記憶中的某塊片段又從從腦海深飄出來，像杯濃茶，苦卻又甘甜。他看著琉影的臉龐，眼中的像春天里娟娟不斷的泉水般清澈瀲滟。

“怎麼了？”細心的琉影看到了梅舒眼角突如其來的水，不問道。

“除了我娘和福伯外，沒人給我做過桃。謝謝你，琉影。”

琉影莞爾一笑：“你喜歡就好，這幾塊桃就當作你上次幫我維護擁翠的謝禮。福伯說你們救濟災民很幸苦，我什麼也忙幫不上，我明天也去施粥吧。”

“嗯？怎麼突然想去施粥？難道……妙楓又在為難你？”

“那倒沒有，除了冷言冷語幾句，也沒做什麼讓我為難的事。只是梅延還病著，老頭子似乎特別關心他這個大兒子，這幾日也沒讓我去彈琴，我也接近不了他。與其閑著無事，不如去幫幫你和恒笙。”

梅舒點頭，“出去氣也好，你要是累了，就馬上告訴我。”

琉影又拿了塊桃給他，笑靨如花。

這日雪停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不見一，寒風刮起滿天的雪末，吹進人的領里，涼涼的。王恒笙一大早就派人去建康周圍的鄉縣、村莊按照每戶每人三升米的標準分發糧食，對于那些流落在城外無家可歸的災民，府依然在城外給他們施粥，并搭起了長棚給他們棲。王恒笙安排妥當后便想去城外看看況，剛到城外就遠遠的看到梅舒扶著琉影從馬車上下來。

“琉影？你怎麼也來了？”王恒笙迎上去問道。

“我閑著無事，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怎麼？王大人不歡迎小子？”琉影玩笑道。

“哪能啊，琉影姑娘能來幫忙王某樂意之至啊！哈哈！”王恒笙笑得爽朗。

“你們來了，琉影，你也來了？”兩人正說著，只見墨央拎著幾包藥走了過來，今日換了一件藏青的長袍，發尾用帶系了起來，臉上依然泛著病態的紅，向王恒笙和梅舒打了招呼，拉起琉影的手，“近來可好？”

“勞煩姐姐掛念，琉影很好。”琉影輕笑道，眸潤，“倒是姐姐氣不佳，是不是抱恙？還是太過勞累了？”

“我無礙，你不必擔心。”墨央拍了拍琉影的手，安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麼？”梅舒問道。

“這是我昨夜配的幾副藥，是用來預防疫病的，本想分給災民，但是人太多不好分。我已經把他們碾了，等會放進鍋里和粥和在一起，這樣每個災民都能喝到藥了。”

“墨央姑娘真聰明！”王恒笙接過藥包，笑道：“我來幫你。”

粥棚那邊兩大缸粥已經熬好了，忍挨了一夜的災民從城墻角、樹下，道路旁掙扎著站起來，不一會兒粥棚前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每個人手中拿著個破碗，著脖子焦急的等待著，一分到粥就立馬跑到墻角“咕嚕咕嚕”的喝起來。

梅舒和琉影也在幫忙盛粥，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時，琉影心的一陣難，這個小孩衫破爛，面枯黃，瘦得皮包骨頭，舉著碗睜著烏黑黑的大眼睛脆生生地說道：“姐姐……粥……”

琉影急忙幫盛了滿滿一大碗粥，小孩接過粥并不像其他人一樣立馬喝起來，而是端著碗小心翼翼地跑到路邊的一棵樹下，樹下躺著一位同樣瘦弱不堪的婦，已經得連站都站不起了，小孩扶起，“娘，喝粥。”

“娘不喝，妞妞喝……”婦虛弱道，

“妞妞不，娘喝。”小孩眼角泛著淚花，把碗送到婦的邊。

婦搖了搖頭堅持讓兒喝，母兩人都不忍對方挨，一碗粥推來推去。

琉影鼻子一酸，忍著眼淚急忙又盛起一碗粥給樹下的母送過去，“小妹妹，這碗粥你喝，我來喂你娘。”

小孩抬頭看著琉影，眼睛彎一道，高興地點了點頭，“嗯！謝謝姐姐！”

琉影了的頭，笑了笑，扶起那位虛弱的婦，“大姐，快喝了它吧。”

不遠的梅舒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暖意融融，如墨般的眸中無限。隔著天空中飄飛的雪末，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年，也是這般的大雪紛飛，也是在樹下，對他說：“小哥哥，你不啊？我這里有阿遠給我買的包子，給你。”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句話時常在他耳邊響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忘記過那時眼眸里的純真。而……即便是遭遇家族變故，至親至之人的離去，也始終沒有迷失本……

“吃飽了嗎？姐姐再給你盛一碗。”小孩很快把粥喝完了，琉影了的頭發，起準備再去給盛碗粥。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端著碗到眼前，碗里盛著熱氣騰騰的白粥。琉影抬頭去，只見梅舒那張暖若春風臉，帶著盈盈笑意看著自己。

琉影抿一笑，臉頰忽而泛起紅暈。

在王恒笙等人忙著施粥的時候，落梅山莊那邊福伯已經帶人清點好了糧草。落梅山莊家大業大，梅蕭夏五年前平定林氏之后退建康，圣上賞賜黃金萬兩，良田千頃，即便今年收不好，但倉庫里還是有九百石的余糧。

福伯找來十輛馬車拉著糧食，一行人按照梅舒的吩咐將糧食運往建康府衙專門安置賑災糧草的庫房。他們剛要到庫房，看到幾個差打扮的人迎面走過來。

“喂，你們幾個是干什麼的？”一個領頭的差攔著福伯問道。

“哎呦，爺，老頭兒是來糧食的”福伯忙答道。

“送糧食？送什麼糧食？！”差皺著眉，上下打量著福伯。

“老頭兒是落梅山莊的人，這是我家二公子讓送來的糧食，一共九百石，幫助府賑災用的。”

幾個差聽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突然變得很怪異。

“原來是落梅山莊的人啊，”領頭差干笑道，眼中閃著狡黠的芒，“哈哈，劉大人說落梅山莊的人會送賑災糧食過來，這想到這麼快。來來，給我，給我，倉房就在前面不遠，我們拉過去就行。”

“哎呦，怎麼好意思麻煩爺，老頭兒自己拉過去吧。”福伯忙推卻道。

“不用不用，前面路，你們回去吧！來，你們幾個，別站著了！去把糧食拉過來！”話音未落，幾個差跑過來不由分說搶過福伯手中趕馬車的鞭子。

福伯還要分辨，只見那領頭人兩眼一瞪，冷道：“怎麼？不相信爺？！”

“哪敢，哪敢。”福伯連忙擺手。看著幾個人都是差打扮，應該是衙門的人沒錯了，倉房就在前面不愿，心想不會出問題。福伯作了揖，訕訕離開了。

那幾個差趕起馬車，笑得更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