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摯第六章

丁小麗拿著膠卷申請單責任編輯,也就是第一次引報到的那位簽字。

編輯的字是簽了,但眼里手里都是憂郁:“節約點用吧,現在社里沒錢了。”

“怎麼會沒錢?”

“怎麼會沒錢?你問我?我問誰呀?”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沒發現最近老總時不時請一個編輯、記者喝咖啡?”編輯說得神

“干嘛誰都說喝咖啡呀?我聽好幾個人說過老總請喝咖啡的話了。”

“這是老總的習慣。請誰喝咖啡就是誰稍息,另謀出路。”

丁小麗倒是沒有多想,拿著膠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可還沒有來得及將膠卷裝進照相機,就有人來:“總編讓你去一趟。”

丁小麗答應得蠻干脆,起就往總編室走。

編輯看著丁小麗的背影搖搖頭。

汪總編今天特別熱,丁小麗一進門他就擱下筆,合上文稿,摘下老花鏡,換上近視鏡,現出了平時難得見到的笑臉。他問候了丁小麗一句,但沒等丁小麗回答什麼,就接著說:“小丁,我們去喝杯咖啡吧?”

“喝咖啡?”丁小麗一聽喝咖啡三個字,臉都白了。

音樂淡淡的,有些傷。汪總編與丁小麗相對而坐,誰都知道一場不愉快的談話就要開始,誰也就都不愿先開口了。

服務員送來兩杯咖啡,的看了一眼丁小麗。

“小丁,來報社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汪總編問。

“一年多了。”

“有什麼啊?”

“我覺得我很喜歡攝影這個職業。”丁小麗回答得忐忑不安。

看得出汪總編并不關心丁小麗的,喝了一口咖啡就變了話題:“目前,我國文化事業的嚴肅和指導正日益嚴重地被娛樂所沖擊。我報也是如此。花里胡哨的東西我們做不來,嚴肅認真的東西人家不要看!現在的讀者是要娛樂,不要文化;要刺激,不要思想!”汪總編是越說越快,“發行量銳減,我們的正規編制都難以養活了,至于先前臨時聘用的人員——”

丁小麗已經聽出了汪總編的意思,聲音已經有些抖:“是不是要我走?”

汪總編也無可回避:“是啊,一些正規編制的記者和編輯我都在員他們另謀出路。”

丁小麗才經歷了昨晚的磨難,不想又遇此突變,一時五俱焚,緒失控,當場大哭起來。

汪總編大驚,不知該喝咖啡,還是該摘眼鏡了,

丁小麗默默地將照相機和剛剛領到的膠卷還回編輯。

編輯已經知道了丁小麗剛剛被汪總編請喝了咖啡,同地嘆了一口氣,收下照相機,卻將膠卷推回給丁小麗:“膠卷領過了,就拿去用吧。帶雨了嗎?我看天像是要下雨。”

丁小麗冒雨騎著自行車回家,已經淋了,下意識地回到了馬奇家門口。可一走近就冷不丁地打了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停下車,在雨中幽怨地著馬奇家的窗口。

馬奇坐在臺上,著窗外的雨,煩悶地著煙。

馬奇覺得丁小麗近來的怪脾氣就像這變化無常的天氣,忽晴忽雨,不就一個小提箱嗎?最多不過是個誤解,是的,丁小麗的悲哀馬奇一時還真是難以會,此時,如果他恰好站起來……

鏡頭從馬奇邊升起,越過窗戶,恰好看見丁小麗掉轉車把,在雨中騎車離去。

丁小麗現在正在自己的小角落里面,對著陳晨要保管的書箱和自己那總也找不到地方落實的提箱陷了巨大的恐懼,打開陳晨的書箱時,一本本油印的教材上赫然都寫著馬奇的名字。

陳晨臨別時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不要太單純、太善良,什麼人也不能依靠,什麼話也不能輕信,明白嗎?”

丁小麗砰然關上了書箱,塞到了床底下,又打開了自己的小提箱,整理到燈心絨子的時候,不集,潸然淚下。

窗外,雨綿綿不絕。

馬奇將大柜收拾出一個空格。覺得屋里的線暗了,拉開燈,順便看看手表,看看天,再了樓口的道路,自語道:“怎麼還不回來?”

司務長聽完丁小麗的訴說,面對凄苦不堪的丁小麗,滿臉同:“你先前不是告訴我,在報社一直做得很好嗎?”

“是一直做得很好嗎!可報社效益不好要裁人!”

“行啦,好不好的都別難過了。我說過的話堅決兌現!你就回來吧。”

“我想明天早上就上班。”

“你現在上班我都歡迎。”

飯菜放在桌上都涼了,文稿也已摞起來了,馬奇在書桌上抬起了頭,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起拿上傘出門去接丁小麗。

馬奇打著傘四下張。仍不見丁小麗的蹤影。

丁小麗房間的窗戶在雨中亮著孤燈。

丁小麗拿著燈心絨子正一針一線地補。

馬奇門也沒敲就闖了進來,劈頭就問:“你搞什麼鬼喲?”

“我沒搞什麼鬼呀。”丁小麗紋

“你是不是早上看見我拎了你的提箱,就以為我又要趕你走嗎?”

“本來就不該放在你家里!”丁小麗依然低著頭,一針一線地補。

“芝麻大的心眼!”馬奇一把奪過丁小麗手里的燈心絨子扔到提箱里,“我那是要給你的提箱找一個好放的地方。這樣放好了就不用再挪來挪去了!”

丁小麗的手被針扎了一下,卻好象渾然不覺,只是抬起頭,用期的眼神著馬奇。

對于丁小麗這是一個不錯的解釋,尤其是由馬奇親口說出來畢竟用,真希還有接著還有一句其它的話,就像,我你,我離不開你,但馬奇沒說。

“我已經在大柜里給你騰出了一個空格!”馬奇說得認真。

“你放別的東西吧!”

“你要再這樣搗鬼,我明天就人把這屋子收回去,看你還往哪里跑!”

丁小麗一時大駭:“別這樣,我求你了!”

“走吧!”

小路上,丁小麗和馬奇還是約定俗地拉開距離。

雨中,兩把不同的傘在漂游著。

馬奇先進門,剛放下提箱丁小麗也就進來了。

“你看,飯都涼了!”馬奇說。

“你怎麼不關窗?”

“不都是讓你給折騰暈了嗎?”

丁小麗關上窗戶,抱怨說:“墻都淋了。”

馬奇拉開柜門,急于表達自己的誠意:“這一格給你!呆一會兒把你的寶貝都放進去!”

這時間丁小麗開始熱飯菜,馬奇得理不讓人,抱怨說:“你現在啊,人不見長大,脾氣可是不小了啊。我你的提箱,還是好意!你就一聲不吭地走了人!而且看那架勢還不打算回來,以后你給我來這一套!”

丁小麗端出熱好的飯菜,擺放碗筷,準備吃飯。

“哎,還是先把你的東西放到柜子里吧!”馬奇說。

丁小麗沒有反應。

“你聽見沒有?”馬奇見丁小麗仍然未,就起要自己手來幫丁小麗拿箱子。

丁小麗抓住馬奇:“讓我自己放,好嗎?”

“你倒是放呀!”馬奇道。

“先坐下吃飯吧!”丁小麗說。

“你不放,我放。”看來馬奇是真想把這場誤會徹底翻過去。

“好,我放。吃完飯再放好嗎?”丁小麗疲憊地坐在桌前。

到這時馬奇才發現丁小麗很累的樣子:“你今天干什麼了?”

丁小麗無打采地:“吃吧。”

“你這個樣子,我能吃得下去嗎?”

“要不一邊吃一邊跟我講一講你最近寫的的大作?”丁小麗格外溫無力地請求著。

馬奇以為丁小麗的反常是因為近一段時間的噩夢:“還是先講一講你的怪夢吧!”

“講講你的文章!你說過要讓我聽你講課,可從來沒兌現的,今天就講你寫的文章!寫的什麼好東西?是小說嗎?”

“我寫什麼小說?我寫歷史!”馬奇的許多思考模式都來源于小說,可又對小說有著莫名其妙的偏見。

“什麼寫歷史?”丁小麗又問。

馬奇果然被問出了豪,他說:“現在的歷史書沒有一本不要重寫!要寫出不同歷史階段、不同歷史人的個、特來!”

“什麼?”

“個就是只屬于他的那個本質!”

“我也有本質嗎?”

“誰都有本質!”

“那我的本質是什麼?”

馬奇覺得丁小麗到底可口開了一句玩笑:“你的本質就是燒飯洗碗洗服的鄉下妹子!”

丁小麗然變,放下筷子,將被馬奇拉開的提箱重新拉上提起來。

馬奇大驚,“你這個人怎麼就沒有一點幽默呢?”說著將被丁小麗拉上的提箱又拉開,要把里邊的東西往柜子里放。

丁小麗阻撓了一會見阻撓不住,也就隨著馬奇去安排了。

馬奇發現了破燈心絨子,覺得納悶:“你回家就把這個帶來了?還說不是鄉下妹子?”

丁小麗無聲地哭泣。

“咦?怎麼這也哭得出來?”馬奇實在困,剛要做一些開解,忽然有人敲門。馬奇一驚,低聲喝住丁小麗:“別哭!”隨手就將丁小麗推廚房,再問敲門的人:“誰呀?”

門外來人答道:“劉蘭蘭。”

馬奇連忙將丁小麗的鞋子收藏好,開了門:“你?怎麼來了?”

劉蘭蘭站在門口,看到桌上放著兩副碗筷,笑著說:“你不要慌張,我不進去。”

“進來也沒什麼!”馬奇

“我找丁小麗。”

馬奇當面抵賴:“怎麼會在我這里?”

“是嗎?那你能見到嗎?”

馬奇說:“怎麼?不在小磚樓里?”

劉蘭蘭好象特別欣賞馬奇撒謊不像的樣子:“你不要慌嘛?見到,讓找我。再見!”說完便離開。

馬奇忙不迭地隨后關門,劉蘭蘭突然又回過頭來,輕聲對馬奇說:“知道嗎?你撒謊的樣子真可。”

馬奇瞪眼:“胡說什麼!”

馬奇關上房門,非常難堪地來到廚房。

丁小麗背對著馬奇在泣,馬奇想上前安,丁小麗猛然轉過頭來:“我都聽見了,我不在你屋里,我也沒有來過!”說著,掉眼淚,又把自己的東西放回提箱。

馬奇:“你……”

丁小麗:“什麼都別說了,像這個樣子,我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呢?我走了,馬老師,您多保重。”說著,重新拎起收拾好的提箱,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又忍不住留念地回頭

馬奇剛想說什麼,丁小麗決然地一轉走了。

馬奇剛追出門,隔壁李教授的夫人剛好上樓,與丁小麗肩而過,有些詫異地陌生的丁小麗的背影,又看了看馬奇:“那個孩是——”

馬奇連忙掩飾:“不認識,哦,好象是樓上。”

“哦,馬老師這是要出門?”

“哦,才吃過,出去散散步。”

“散步?外面正下著雨呢。”

“哦,是嗎。”馬奇訕訕的應付著,眼還在樓梯下

樓梯下早已空無一人。

丁小麗進來,兩眼紅紅地著劉蘭蘭,一臉的委屈。

劉蘭蘭疼地嗔怪著丁小麗:“別說了,我都知道了。你也是忒老實吧?他們你走你就走啊,你沒看看,誰走,誰又走了?”

“也許他們都有正規編制。”丁小麗猜測著回答。

“別信那一套!你怎麼不來找我?”

“我怕——”

“你怕我嗎?”

“不是。”

“那怕誰?”

“怕給你添麻煩。”

劉蘭蘭哈哈大笑:“你還真是怕對了,我這個人呀,就是怕麻煩,不然怎麼到今天還是單一人?”

丁小麗破涕為笑。

劉蘭蘭給丁小麗沖來一杯咖啡:“明天,你照常去上班!”

丁小麗難以置信。“我?照常上班?”

“不就是增加發行量嗎?要刺激,要娛樂嗎?”

“你都知道了?”

“你上午一走,你們汪總就給我來了電話。”

丁小麗又哭了。

“你是不是在汪總面前也哭了?”劉蘭蘭問。

丁小麗點點頭。

“好了,現在就別哭了!讓我們一起來研究你們汪總的苦惱吧!”劉蘭蘭在屋里來回地走,邊走邊對目不轉睛的丁小麗說:“什麼刺激?很簡單!就是讓模特服盡量穿,拍、拍脯、拍屁,把遮布盡量得高高的!什麼娛樂?農村人不都是騎在牛背上嗎?你拍一個演員將一頭大水牛扛著走路就行了!”

丁小麗被劉蘭蘭犀利的語言,夸張的作逗笑了。

劉蘭蘭倒是忽然嚴肅起來:“世紀初,席卷歐洲的唯的、短視的、頹廢的人文傾向正在中國蔓延。總有一天,人的神將完全被質化,被干,被掏空,以至作為一切藝之源泉的人都會被蒙,被不齒。人類最終要將自己毀棄,如同垃圾!”劉蘭蘭邊說邊展開兩幅油畫的照片:“你看,這是提香筆下的人,而這幅是畢加索的。提香筆下的人多麼優啊!潔、鮮亮、噴兒香!你再看,畢加索的人,像什麼?是人嗎?還是鬼?還是既非人又非鬼的垃圾?如果藝失去了規則,人類就必然的失去了中心!”

丁小麗崇拜的眼睛一直圍著劉蘭蘭轉十分欣賞劉蘭蘭的智慧和熱,還有就是那份無法企及的幽默與瀟灑。

“你懂了嗎?”劉蘭蘭問。

丁小麗似懂非懂地咕嚕了一聲,所能回報劉蘭蘭的就是幫歸整凌的畫布畫框。

“你不用弄了,我要走了。”劉蘭蘭說。

丁小麗連忙收拾雨傘,準備告辭。

“你干什麼?”劉蘭蘭問。

“你不是要走了嗎?”

“哦,我是說我要出國了。”

“出國?”丁小麗頓覺空虛。

“是啊,去法國。怎麼樣,小妹妹?工作我給你找回來了,你還有什麼要我辦的嗎?”劉蘭蘭問得瀟灑又寂寞。

丁小麗低下了頭,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了。

劉蘭蘭靜靜站在丁小麗邊,等稍微平靜了一些才說話:“我就是很聽到你講話。”

丁小麗眼淚汪汪地瞪著劉蘭蘭,還是不知說什麼好。

劉蘭蘭也覺傷:“說真的,就是沒有報社減員的事,出國前我也是要專門和你見見面的。這一走,能讓我想起來的人還真不多呀。但是不知為什麼我想你。馬奇說你是從天而降的一塊隕石,上邊記錄著人類遠古時代的信息!”劉蘭蘭笑了笑,“而一開始,他讓我給你找房子的時候,只說是要安排一個民工。”

“也許在他眼里我永遠都是一個民工吧。”丁小麗回答得很急,仿佛對劉蘭蘭就要離去的傷被什麼更強烈的制。

劉蘭蘭覺得口氣不對了:“你到底過得怎麼樣?”

“我真的還可以去報社上班?”丁小麗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這當然。臨走之前我還想再幫你設計兩個專題。保證讓汪老頭樂起來!”

丁小麗想握住劉蘭蘭的手來表示謝,可手到一半又不敢了,生生地了一聲:“劉老師!”

劉蘭蘭看出丁小麗的心意,迎上來主將丁小麗的手拉住,深地注視著面前這個又瘦又黃,淚痕未干的小孩:“你又瘦了。”

劉蘭蘭的親切注視引起了丁小麗想找人傾訴的強烈沖:“最近我老做夢。”

“都做些什麼夢?”

“很奇怪。我夢見許多人在跳舞。跳舞的人長得都是一模一樣的,一樣的鼻子,一樣的。舞著,舞著,全都變了氣球。我自己也在里面,但我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只氣球。”

“你知道自己在里邊,但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只?”劉蘭蘭有些好奇了。

“馬奇——老師也在里邊。”

劉蘭蘭笑了:“他干什麼?”

“他把那些氣球一只一只的掐!”

劉蘭蘭臉微變地點點頭。

丁小麗接著告訴劉蘭蘭:“我只有在他掐的時候,似乎又知道自己是那一只了。”

“你繼續說。”劉蘭蘭要讓丁小麗徹底地訴說出來。

“不過最終我也不知道是那一只,只是知道害怕,知道痛!”

劉蘭蘭開始搖頭了。

“不過昨晚夢又變了。”

“變什麼樣?”

“先是滿世界的氣球在飛舞,可舞著,舞著就變了一個一個的人。有我,還有……”丁小麗看了一眼劉蘭蘭,不知該說不該說了。

“是不是也有我?”劉蘭蘭問。

丁小麗點了點頭:“所有的人我都好像見過,好像都是人,還有我媽媽。馬奇老師給我們排隊。我想跟你在一起,馬奇老師不讓。”

“他讓你排在哪?”

“他讓我排在我媽媽一起。我不愿意站到我媽媽一起,他就大發脾氣,聲俱厲地沖著我。”

“不用說了。我問你,你馬奇嗎?”劉蘭蘭終于了起來。

丁小麗低頭不語,沒有回答,看來是既不愿意撒謊也不愿意承認。

“小麗,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看起來不像,我總把你當小孩。你聽我說。對馬奇這樣的人你是不能認真的!”

“不能認真?”丁小麗不明白。

“不能認真!做個朋友是可以的。但他又怎麼可以作為終相托的人呢?他(指腦袋)這里有問題!”劉蘭蘭說得懇切。

可丁小麗竟然不能同意劉蘭蘭的看法:“劉老師,我說話你不要生氣。”

劉蘭蘭不知丁小麗要說什麼,還是想了想:“你——?說吧!“

“我想說,如果他要我,我可以作為他終生相托的人!”

“你——?”劉蘭蘭有些意外,“說得好!可你會快樂嗎?”

“我會。”丁小麗說得很肯定。

“他離過婚。”

“我知道。”

“他還有一個不小的小孩。”

“他說過。”

“而且,他——有些生活習慣,可以說是積習難改!”

“我覺得他有一個好妻子就會好的!”

“什麼?妻子?你要做他的妻子?”

“我知道我不配。”丁小麗有些氣餒。

“不,是他不配。”劉蘭蘭說得十分肯定。

“他不配?”丁小麗難以置信。

“他不配!”劉蘭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而發道:“現在沒有男人配當丈夫了,好人得學會自己當丈夫!”

丁小麗滿臉困

劉蘭蘭想結束今天的話題了:“別困了!我還是帶你去汪總家吧,工作更重要!對吧?”

丁小麗領回照相機,更加勤地工作,拍照,洗印,發稿。

劉蘭蘭不僅給了丁小麗工作生活上的關心幫助,更重要的是,在心靈上,給了丁小麗一種近乎母親的,支撐度過了這段工作和的雙重危機。

攤主正在買力的賣:“賣報了!看影星劉曉慶的故事了!小花陳沖要出國鍍金了!還有一夜暴富的萬元戶!最熱門話題報道:為什麼中國男人里找不到高倉健啊!”

丁小麗聞聲在報攤前停下自行車:“老板,什麼報紙最好賣呀?”

攤主拿出一些花里胡哨的報紙。笑著說:“看見了吧,就這樣的好賣!”

“給我各來一份。”丁小麗接過報紙,打開一看,還真象劉蘭蘭所說,大幅照片上的模特兒穿得得不能再

丁小麗下班回來,一推開房門,發現馬奇竟在屋里。

“你怎麼來了?”丁小麗淡淡地問。

馬奇沒有回答反問丁小麗:“下班了?”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丁小麗要把今天的調研會寫在筆記本上,準備明天去跟汪總編談談。

“你很忙嗎?”馬奇問。

丁小麗沒有回答,而是鼓起勇氣,直奔主題:“馬老師,以后我們就不要來往了吧?”馬奇愣了愣,一聲苦笑道:“我記得這個地方還是我給你找的吧。我來坐坐就是什麼來

往了嗎?”

“那你就在這里坐吧,我還有事。”丁小麗說著故意作出要離開的模樣。

馬奇覺得自己不該到這樣的冷遇:“翅膀了,有人幫了,文憑也揣到兜里了,我當然就該走了。”說著站起來。

丁小麗又突然覺得不妥,一把揪住馬奇,懇求道:“你不要這樣說話,好不好?”

馬奇真是生氣了:“別拉拉扯扯的!你說我該怎麼說話?”

丁小麗大膽地注視著說:“我知道,沒你就沒有我的今天。”

馬奇推開丁小麗,“我看也不見得!”

丁小麗故意作出來的冷淡立即就被馬奇擊毀了,接下來又是銘心刻骨的一往深,使勁地拉著馬奇,看著馬奇。

馬奇卻了起來,“你別這樣看著我,討厭!” 說著推開丁小麗悻悻而去。也幸虧這樣才沒讓丁小麗說出更加卑微的話來。

馬奇一進門劈頭就問:“你真的要出國?”。

“那還能假?”劉蘭蘭笑著回答。

馬奇不無下流之嫌地繞著劉蘭蘭走了幾圈說:“你這一去又不知是哪位法國仁兄要大飽艷福了!”

劉蘭蘭力推開打算擁抱的馬奇:“中國的男人真沒戲了!”

馬奇扳過劉蘭蘭:“那中國的人呢?”

“我起碼還發現了一個好人!”劉蘭蘭激地宣布。

“是你嗎?”

“當然不是。”

“連你這麼優秀的人都不是,還能是誰?”馬奇又開始揶揄起來。

“是誰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劉蘭蘭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笑話,我怎麼會清楚?”

“馬奇呀,馬奇,你都把人家小姑娘丁小麗折磨什麼樣了?”

劉蘭蘭直視馬奇,看得馬奇渾不自在,慌忙辯解:“哎,你得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折磨了?”

“你真的會不知道?”

“不知道。”馬奇有些心虛。

“掩耳盜鈴,全校有誰不知道你們長期同居?”劉蘭蘭也不客氣了。

馬奇大為尷尬,不敢與劉蘭蘭接視:“什麼長期同居?”

“好啦,我可不是吃你的什麼醋。我吃不起!”

“本來就沒有這回事!”馬奇激這個人沒有趕盡殺絕。

劉蘭蘭想把氣氛緩和下來,覺得沒有必要一定要把馬奇說惱了,說惱了馬奇,也未必就對丁小麗有利:“咖啡還是茶?”

“咖啡吧。”

劉蘭蘭替馬奇很有耐心地沖咖啡:“你知道丁小麗都做的什麼夢?”劉蘭蘭見馬奇心平氣和了又說起丁小麗來。

馬奇埋頭喝咖啡,明知故問:“做夢?我知道做什麼夢?”

夢見自己是一只氣球,在許多氣球中飛舞。” 劉蘭蘭真誠地告訴馬奇。

“那不是的夢嗎?”

“可這氣球正在被你掐!”

“什麼時候可以憑夢定罪?”

“你不要裝糊涂了,那是在嫉妒,你懂嗎?”

“這本就沒必要嗎?”

“什麼沒有必要?”

可以走啊!離開啊!”

“你真是不可救藥了。”

“是啊,我是早就不相信有什麼了。不過,我倒是忽然覺得你不該出國。”

“你要認真對待丁小麗!”劉蘭蘭不讓馬奇拐彎。

“政治系就聽說需要德育教授!”馬奇還是要拐彎。

“馬奇,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劉蘭蘭拉住馬奇的胳膊,“你打算把丁小麗怎麼辦?”

馬奇放下咖啡,也有氣了:“你是真瘋還是假瘋?什麼丁小麗、王小麗,過幾年,還不是一樣的會撒謊,會,會出賣丈夫,會賣弄風!用你們流行的話說,跟哪個大哥不過日子!一定要挨著我嗎?”

“丁小麗呀丁小麗,你遇到的就是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夢好做!”劉蘭蘭大發悲嘆,轉而叮囑馬奇:“現在也是我的好學生,好朋友了,你不要再去找!”

馬奇時髦地冷笑道:“你居然到現在還相信所謂人的承諾?”

劉蘭蘭大:“說得好極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愿意和你這麼沒有責任的男人朋友嗎?”

“怎麼啦?我不愿意撒謊!”

“為不愿意撒謊干一杯!”

床邊、門口的鞋子放得七八糟,而且上邊有昨晚留下的泥

衛生間的卷紙也沒有了。

廚房的碗勺骯臟凌

臺到書桌哪里都不能了,全都積滿了灰塵。

柜里的放,也沒有熨......

其實不用劉蘭蘭和開導,馬奇也耐不住沒有丁小麗的家!這些日子只要馬奇睜開眼睛,就發現什麼都是的,這個家好象已經不能缺丁小麗了。

馬奇來找丁小麗:“你這里比我家里好多了,讓我住這里,你到我家去吧!”

“是不是又像一個豬窩了?”丁小麗不再像頭一次那樣冷淡了。

“都是你搞的,以前我并不覺得。”馬奇還是很善于調他人的熱的,特別是丁小麗的熱

“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是你讓我習慣了干凈整潔,又是你突然一扔了事不聞不問!”

“真的那麼臟了嗎?”

“跟你第一天來的時候差不多!”

“走吧,我去給你收拾一下!”丁小麗到底放下了自己的工作,覺得無論如何都有責任與義務幫助馬奇做馬奇所需要做的事

一進家門,馬奇便地抱住丁小麗熱烈親吻。

“我是來給你收拾屋子的!”丁小麗抗爭著。

“你想不讓我找你就行了嗎?”馬奇不放手。

“讓我給你收拾屋子!”

“人不大,力氣還不小!”馬奇將丁小麗推進了居室。

丁小麗可以說是力掙扎了:“馬老師,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大了嗎?”

“多大?”

“你知道我們象這樣的日子有多久了嗎?”

“多久?”

“馬老師,我今年二十二歲了,我們象這樣妻不妻,妾不妾地呆在一起也有兩年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馬奇要解開丁小麗的服。

“你嚴肅一點好不好?”

“現在怎麼嚴肅?”

丁小麗放開手,不再掙扎,哭了:“馬老師,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毫無尊嚴,毫無價值可言?你有的是人,就放了我吧!”

“我還想說讓你放了我呢!”馬奇像是也到了委屈。

丁小麗不知從何來了一發力:“那我們就結婚!”

馬奇剛要做出反應,房門被敲響。

“又要我藏到柜子里嗎?”丁小麗冰冷地問。

“噓——”馬奇示意丁小麗聲。

“要不,我去開門?”丁小麗站起來問馬奇。

“你要干什麼?”馬奇拉住丁小麗。

“藏到柜子里?”丁小麗聲音更大了。

“你——等一等。”

“我要開門!”丁小麗摔開馬奇。

馬奇拉著丁小麗,強做鎮定,問門外:“誰呀?”

“是我!”門外傳來人的聲音,“馬奇。快開門。”

“你——?”馬奇臉上掛不住了,也不知應該怎麼辦。

“又是誰?!”丁小麗絕了起來。

馬奇回顧丁小麗。

丁小麗眼里出決然的目

當敲門聲再次不依不饒地響起時,馬奇陡然之間就耐不住了丁小麗的目,他弱了:“你開門吧。”

“你呢?”丁小麗依然目執著。

馬奇扭頭走進了衛生間,而且閂上了門。

丁小麗自己的神與外表都做了整理,“鎮靜”地開門:“請問你找誰?”

資料員小譚站在門口,將丁小麗冷冷地從頭打量到腳,并不顯得意外:“馬奇呢?”

“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丁小麗的“鎮靜”立即被小譚的打量打破了,語調呆板,甚至有點發

“你是誰?”小譚魯地反問丁小麗。

“你不是一直在看嗎?該看出來了吧?”丁小麗想笑一笑,把自己希的鎮靜地表現出來,“要不要進來坐坐?”丁小麗又說,想盡量做出一個優雅一點的姿態來。

小譚果真邁步進門,一進門又有了新的發現:“哼!鞋子服都搭到一塊了,呸,真惡心!”小譚邊說邊拿眼睛四下里梭巡著。

“請你說話客氣點!”丁小麗的小腦袋昂了昂。

“這是最客氣的!”小譚嘲諷道,接著又問:“你大概就是那個涮洗碗池的吧!”丁小麗頓時被嗆得臉紅氣,小譚尤不知足,“馬奇呢?”語氣里完全沒有把丁小麗放在眼里。

“馬奇!”丁小麗然變,就像當初面對何老六的流氓滋事:“出來見見你的客人!”見馬奇不應,還進一步指示小譚說:“他就在衛生間里,你去找他吧!”

小譚先是一驚,但立即放下丁小麗,指著衛生間,跟丁小麗一樣扯開了嗓子:“馬奇,偽君子,你怎麼不出來?馬奇,偽君子,你怎麼不出來?”

“吵什麼,我在上廁所!” 馬奇終于在里邊吼道。

“可憐蟲!我可憐你!”小譚對著衛生間的門就是一腳,臨出門前,還沒忘記對丁小麗扔下一句:“你能玩得起嗎?”

丁小麗關上房門后就虛弱地靠到門背上。

丁小麗知道自己違背了對馬奇許下的,不妨礙馬奇自由的諾言!因一時沖而深深地得罪了馬奇,當然也就可能因此被馬奇永遠地拋棄!

“真討厭!”馬奇從衛生間里出來,自我解嘲地一腳踢飛了衛生間門邊的一個小木凳。

丁小麗就到支持不住自己,還不由自主地發冷,渾哆嗦起來,但還是強打神,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沒看見那人那副兇狠的樣子,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才你的!”

“你不知道怎麼做?你不是做得比誰都好嗎?”馬奇閉著眼睛大喊大

丁小麗見馬奇真的生氣了,心里害怕,只得里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假借就要暈倒,

便和倚靠在床上。

馬奇獨自在外間生了一會兒悶氣,猶豫著,但到底還是走進臥室里,給丁小麗弄了弄枕頭,拽拽被子。馬奇不拽還罷,這一拽,就拽起丁小麗千般心酸,萬種委屈,只見霍地來,沖到門口,將房門拉得大開:“你去追吧!還沒有走遠!”

“你干什麼?關門呀!”馬奇吃了一驚,連忙上前關門。

“要我去給你追嗎?” 丁小麗堅決不讓關門。

“關門!”馬奇害怕被別人聽見。

“我就是不讓你關!”丁小麗不知從那里來的力氣,竟將馬奇推倒在地,著:“我你去追回來!”

“你瘋了嗎?” 馬奇爬起來拼命地將門關上,并狠狠地拽了丁小麗一把。

“那你得讓我走!”丁小麗一邊換鞋一邊嚷:“你的確不是好人,我不了你了!”

馬奇拉住丁小麗,為自己辯解道:“你聽我說,我可沒有騙你!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愿改變我的生活方式的!我不愿意失去我的自由!”說到“我的自由”時,馬奇的聲音莫名其妙地低了八度。

“你就是騙了我!”

“我什麼都跟你說清楚了!”

“你說清楚了什麼?啊?剛才那個什麼人說得對,你就是一個偽君子!”

在丁小麗的痛斥之下,馬奇倒又變了一個先知,悲嘆起自己對男男的理解:“我早就說過,男之間是不會有什麼真的,都不過是希奴役對方,要對方為犧牲!我早八輩子都把這一點看了。你這一下知道我為什麼堅持單了吧!”

丁小麗已換好了鞋,沒有理馬奇的意思,準備出門。

馬奇攔住了門,懇地建議著:“不過你今天還是不要走,要走也等明天。既然你已經大了,我們的確該好好談談了。”

“你談吧!”丁小麗稍稍平靜了些。

馬奇見丁小麗又換回了家里穿的鞋,緒也穩定了下來,似乎要認真地準備準備自己的談話,一屁坐進了沒有點燈的書房。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你說呀,怎麼不吱聲了?”丁小麗跟進來問。

馬奇深深地一聲嘆息,之后便點著香煙,沒有直接與丁小麗立即對話,但那張藏在香煙的火之后,一明一滅的痛苦的臉已足以將丁小麗震懾得不能再“胡攪蠻纏”了。

“好吧,我也累了,今天晚上咱們各睡各的。”丁小麗將臥室的被子一分為二,把床留給馬奇,自己睡到沙發上。

如水,微風輕拂著窗簾。兩人分別在床上和沙發上和而臥,遙相對話。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丁小麗問。

“你說你有多大了?”馬奇的聲音很沉重。

“二十三。”

“我記得剛才還說的是二十二?”

“剛才我說了一歲。”

“你是一個好人嗎?”

“不好!”

“別開玩笑,好好對我說,你是一個好人嗎?”馬奇支起胳膊來,顯得很是認真。

“肯定是不好呀!要是好,剛才還會讓你生氣?”

“我沒有生氣!!”

“起碼也讓你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

“那算什麼朋友?”

“既然連朋友都不是,為什麼還要來往呢?”

“也許我真的是有病了,其實我也很煩自己的活法,我不知道堂堂七尺男兒來到人世間到底干嘛來了!唉,也許我就是個流浪漢的命了!

“我不知道皇帝像什麼樣子,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皇帝。可就算我很激你,崇拜你。也不想一輩子一個人過的!”丁小麗適時發出警告。

“哪個好好的人喜歡一個人過一輩子啊?睡吧。”馬奇說著,重重地嘆了口氣,起將《紅樓夢》塞到同樣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丁小麗手里。

丁小麗扔掉《紅樓夢》,抓住了馬奇的手。

出國前的凌

丁小麗主來為劉蘭蘭做最后的整理,心里還是十分難過,幾次都嗚嗚咽咽地想哭。收拾到一只考拉熊,問劉蘭蘭:“劉老師,這只熊放哪里?”

“大箱子里還能放嗎?”

“放不下了!”

“那就算了。不帶了!”劉蘭蘭在已經收拾好的箱籠上寫地址條子。

“你不是就喜歡這只熊嗎?”丁小麗問。

劉蘭蘭接過考拉熊拍了拍:“這的確是我喜歡的,送給你吧。做個紀念!”說著,又看著懷抱考拉熊,對自己依依不舍的丁小麗,似乎來了靈:“哎,你的專欄有眉目了嗎?”

“還沒有。”丁小麗可憐地樣子。

“現在有了!”劉蘭蘭道。

“怎麼有了?”丁小麗問。

“你的照相機帶了嗎?”

“我沒想到今天要用的。”

“那用我的。”劉蘭蘭說著開始擺放道,“我的照相機在那口箱子里,你自己拿呀!”丁小麗現在用照相機是練極了,不一會就調好了一切。

“現在我們開始!”劉蘭蘭著,“嘩啦”砸爛了一個墨水瓶,早已鋪在地上的畫布上立即墨橫飛,玻璃濺:“拍呀,把我也拍進畫面,這‘歡喜’”。

丁小麗有了覺,從不同的角度飛快地拍照。

“很好!‘歡喜’拍了!”劉蘭蘭將一個長頸花瓶敲殘,抱在懷里,“拍,這‘天長地久!’”

丁小麗不停地搶拍。

劉蘭蘭將地上污跡斑斑的畫布拎起,抖落上邊的碎玻璃,披到上,做了一個特別痛苦和絕的側視:“拍!‘回眸一笑百生’。”

丁小麗完全拍出了覺,心地連連按下快門!

劉蘭蘭也被自己突然迸發的創作激了,突然閃到了簾后:“等等,下面才是高!”

彩的高終于來了!劉蘭蘭從簾布后走出,兩只房上各一張報紙,小腹也是一張報紙。不等劉蘭蘭開口,丁小麗歡一聲,就拍得不亦樂乎。

“這什麼題目?”丁小麗問。

“賣報紙的觀音!”劉蘭蘭口而出,說著,又盤坐下,背對鏡頭,將各種料從肩頭傾倒下來,麗的梨型背影上流下一道道彩。

丁小麗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

劉蘭蘭:“拍呀!這一定會是一幅行為藝的杰作:《人的》。創作者:劉蘭蘭、丁小麗。”

一通“喀嚓”拍照之后,劉蘭蘭迅疾回簾后,對丁小麗說:“你趕快去沖洗,我親手幫你編輯!把我的門從外邊鎖死!我在這里等你!”

丁小麗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拉上簾子和暗房燈就開始工作。

劉蘭蘭已經從創作激中回復過來,靜靜地收拾著即將離開、其實已經不需要再收拾的屋子。

當膠片在顯影里變化影時,丁小麗不自地歡呼起來。用鑷子夾住樣片,沖出暗房。

丁小麗拎著水滴滴的樣片進來,兩眼發地問汪總編:“汪總編,你有空嗎?”

“什麼事?那是什麼?”

“請你看一組照片。”

“一組照片?”

一看照片,汪總編的疑沒有了,他理解了丁小麗為什麼激,可他是總編,總要全面衡量。丁小麗見汪總編手叉著下,不停地來回走,越走越快,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里。汪總編終于不走了。

“怎麼樣啊?”丁小麗問得急切。

“配上文,做文化版題圖連續登!”

當丁小麗再次回到劉蘭蘭的房間時,況已經大為變樣了,屋子整潔有序,一點也沒有主人要出遠門的跡象,一襲白的劉蘭蘭靜如子,只是眼里多了幾淡淡的憂郁。從丁小麗手里接過照片袋,一張一張地挑選照片,然后鋪紙執筆,一張一張地寫配文。

“劉老師?”

“我現在正是給這些照片寫配文的心。”

“不會耽誤你上飛機吧?”丁小麗擔心地問。

劉蘭蘭筆疾書,似乎不想上飛機了。

“離起飛時間不到兩個鐘頭了。”丁小麗不得不提醒劉蘭蘭。

“去幫我攔一輛出租車來!”

丁小麗攔的出租車風風火火地駛到樓前。丁小麗匆忙地向司機代了一句,就跑進了門,司機也覺時間迫,下車打開后蓋等人。

劉蘭蘭將文稿整齊地給丁小麗,深地說:“好了!這也算是我們最好的告別紀念。”

“快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

丁小麗哭了。

“機場很遠,你回來的時候要走很長的路!”

“不會比法國更遠!”

丁小麗與劉蘭蘭拉著手雙雙登車。

出租車駛離。

馬奇從樓邊閃出,落寞地著遠去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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