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摯第十七章

丁小麗正在和何十五通電話:“喂,何先生嗎?是我,我有事要和你說,不,不用約了,就在電話里說吧。對不起,我再三考慮,春節不合適陪你回新加坡。噢沒什麼,你很優秀,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正式辦離婚手續,我——我要去趟法國,只是去看看,我要親眼看到馬奇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然后才能無怨無悔的嫁人。你能理解嗎?”

何十五沉默了一會:“我能幫你什麼嗎?”

“我自己能理好。”

“那飯店那頭就先全權給張揚理,你看可以嗎?”

“可以。”

“那我就這樣布置了,什麼時候回來通知我。”

“好的,再見何先生。”

“保重。”

丁小麗放下電話,有些沉重。

空無一人,飛機的隆隆聲從窗外劃過。

電話鈴聲響起。

馬奇來接丁小麗母。他有些胖了,樣子卻顯得年輕了,眉目之間又恢復慣有的思索形狀,但很平緩,站在國際通道出口,遠遠見丁小麗與馬小推著行李走來,儼然就是一雙標準的,憂郁的東方麗人,他有陌生,他不敢奢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兩個人不遠千里地來看他。

馬小發現了出口的馬奇,悄悄拽了拽丁小麗的角向示意。

丁小麗驟然見到馬奇,就像睡夢中被人推醒了,一睜眼便遇到強烈的亮刺激,不得

不把眼睛閉上一樣。眼睛一閉上,馬奇就消失了,而何十五卻顯現出來。他臉蒼白地聽解釋,最后出手來,與握別,之后,又用左手輕扶在前,兩眼全神貫注地看著,既表示著理解,又另有希冀。再睜開眼時,已站在馬奇面前。

三個人見面,像是在各自想著各自的問題,眼睛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出租車里,馬奇先打破了沉默:“是先逛一逛黎,還是先回魯昂城?”

“你在哪?”丁小麗問。

“我在魯昂大學,離黎幾十公里吧。”馬奇扭頭看見,丁小麗手扶馬小肩頭眼睛

看著車窗外,似乎在用耳朵與他對話: “那就去魯昂大學!”

一進門,丁小麗和小就站在客廳中間,帶來的提包放在腳邊上。

馬奇到詫異但很快就理解了,為了化解某種必須化開的陌生,馬奇對丁小麗笑道:“你的工作我也幫你找了。就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家新聞圖片社。他們歡迎全世界的攝影家,沒有任何種族偏見。你以前的攝影作品帶來沒有,沒有的話人趕寄來,還有個問題就是你的外語——。”

丁小麗打斷馬奇的話:“我和小住哪里?”

馬奇這才想起來指引房間:“哦,這間是小的。我們在這里。”馬奇指著主臥房說。

丁小麗譏諷地笑道:“我們——?”

馬奇弄得也不自然起來:“哦,沒關系,還有一間客房。”

馬奇親自手,為遠道而來的丁小麗馬小做了一道法式豬湯面。

丁小麗斜眼看著馬小譏諷道:“這面條的味兒也變了啊!”

馬小瞅了瞅馬奇,風馳電掣般閃過一個念頭,而且輕聲嘀咕了出來:“我爸爸比那個什麼何十五強多了!”

馬奇不以譏諷與沉默為尷尬,自己先吃完了,耐心地等他們吃完,再將盤子勺子收拾好也沒讓他們幫忙。

桌上有丁小麗滴上去的幾滴面湯,丁小麗看到了,正想著怎麼把它清潔一下,馬奇將盤子收進廚房之后拿著一塊干凈的抹布和一支清潔噴劑又出來了,丁小麗下意識地要上前接過抹布,可就在馬奇手要的時候,丁小麗又沒有接,拉起馬小手走進了馬小的房間。

“這間屋子通著花園,現在看不見,早晨可以在那里打太極拳呢。”馬奇跟進來說。

丁小麗沒有搭話,馬奇有些無趣地退了出去。

馬小最終打破沉默道:“媽,我瞌睡了。”

“幫媽出個主意!”

“哎呀,你們也真累!你去客房吧。不是給你準備了客房嗎?我要先睡了,倒一倒時差。”

丁小麗輕輕出門,準備著溜進客房先想一夜再說,路過書房時突然止住了腳步。

馬奇坐在書桌前,燈映照著馬奇智者的側面,構了一幅妙的夜景。

很久以前,丁小麗剛認識馬奇時就認識了這樣的景致,現在突然又被出

現在異國的這幅風景吸引住了。

覺到了丁小麗的目,輕輕地放下書:“有什麼事嗎?”

丁小麗忽然莫名其妙地要求:“我想去看看劉蘭蘭老師!”

可很不好找哦。”

丁小麗火力偵察道:“反正不遠,我到家去等就是了。”

馬奇笑道:“是不遠,可也不比你來的中國近吧。”

丁小麗也說不上是驚還是喜:“沒在法國?”

全世界的走,現在怕是去了開普墩。”

“南非呀?”丁小麗道。

“對。”馬奇學著外國的習慣,倒了兩杯酒,給丁小麗遞上一杯:“喝一杯?”

“你是不是什麼都像外國人了?”丁小麗接過酒杯,還悄聲說了一聲謝謝,看到馬小

的房門已關上了,莫名其妙地害了,繃了神經,一口將酒干了才覺得不該是這麼個喝法。抬眼再看馬奇時,馬奇毫也沒有覺得這種喝法有什麼不對。

“晚上我們住這里安全嗎?”丁小麗臉上發燒,突發怪問。

馬奇沒有聽明白里邊的又一層的譏諷:“為什麼不安全?X城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不會有什麼法國人半夜來敲門、砸窗戶吧?”丁小麗直截了當。

馬奇放下酒杯走過來,默默地圈起面前的這個小人,后者渾痙攣了一下。

馬奇要擁著丁小麗進主臥室,丁小麗掙著說:“你又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讓我來?”馬奇表是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手卻在深了。

“不,我們還沒有講話呢!”丁小麗道,“我要嫁人了,我是來最后看看你的,你不

我,不!”

比力氣,丁小麗當然不是馬奇的對手:“我是不是太胖了?”撤退到最后丁小麗問。

“你該胖一點!”馬奇熱乎乎地說。

“我都答應人家了,你我還怎麼嫁人啊!”

丁小麗從噩夢中驚醒,怕驚了馬奇,回頭看看,馬奇平靜地打著呼嚕。

丁小麗悄悄起來,上了洗手間,又查看馬小的房子,后來索連整個屋子看了一遍,才回到臥室,手拍拍口,見馬奇翻了個,忍不住推了推馬奇。

馬奇迷迷糊糊地轉過來:“怎麼?又做什麼夢了?”

丁小麗搖了搖頭:“我有很久都沒有夢了!就是心里惶惶的,像住在別人家里,別人又馬上就要回來似的!”“”

馬奇將丁小麗拉向被窩在自己懷里焐著:“再也不會有什麼來傷害你!這里是你在法國的家!”

“外國就是這樣的嗎?”

“對,太安靜了是嗎?剛來都有些不適應,慢慢就能會出好來,睡吧。”

馬奇很快又酣然睡了。

丁小麗卻睡不著,黑暗中睜大眼睛著自己的呼吸和馬奇的呼吸的節奏。

法國的第一夜讓丁小麗徹底地明白了,最終還是馬奇的妻子,不管他是刻薄的、絕的,還是像現在這樣打著呼嚕的,這似乎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覺,是馬奇烙在丁小麗心里的烙印,永生無法抹去,而和藹可親的何十五終究不過是一個妙的幻覺而已,就像別人家的風景。

丁小麗翻過來,地擁抱著自己的丈夫。

馬奇帶著丁小麗抱著一大本丁小麗的攝影作品進來,馬奇很悉地與老板拉辛打招呼:“嗨,拉辛!”

五十歲左右,有些禿頂的拉辛起:“教授,這就是你介紹的來自東方的攝影家。”

說著,十分仔細地打量著丁小麗,和藹地與丁小麗握手,半個擁抱的樣子把帶到座位上,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丁小麗上來的作品,對當時作為大學教師的馬奇玻璃的照片很驚訝和認同:“是啊,澤東強迫知識分子勞!鄧小平也這樣嗎?到現在?”

丁小麗用半通未通的英語解釋說:“不是強迫,是自愿!”

拉辛提醒丁小麗:“丁士,這里是法國,一個自由的國家,沒必要把強迫要說自愿。”說著搖頭嘆息不止,“是的,是的!專制與撒謊是孿生兄弟!文化大革命!!”拉辛最后一副真誠的悲天憫人的樣子歡迎丁小麗的到來:“歡迎你,丁士!”并為丁小麗沖上一杯咖啡。

丁小麗似乎不了那份關:“其實,我完全可以不工作,我丈夫完全可以養活我!”拉辛笑得更意味深長:“人不工作,丈夫養活?貴國還有多靠丈夫養活?

有沒有工作的自由?”

丁小麗頂撞道:“們什麼自由都有!”

拉辛把這句話理解了“除了自由什麼都有”,特別難過,聳肩攤手,做出看不清楚是悲憫還是譏諷的微笑:“哦,上帝,除了自由什麼都有,那就請到我們的圖片社來好好地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氣吧!這里,你可以拍一切你想拍的東西,只是一,不能違法;二,要有人愿意出錢買來看。”

丁小麗收起自己的作品:“可我現在更想的是做一個全職太太的自由,可以嗎,教授?”

馬奇溫和地看著丁小麗,居然也做出聳肩攤手的姿勢。

丁小麗一大早送馬小上學,然后又匆匆回到廚房為馬奇做早飯,馬奇起床吃飯后,又在門口送馬奇上班,還有西式的吻別禮。

丁小麗又站在家門口的屋檐下迎接父的歸來,照樣是相擁一吻。

馬小義憤填膺地突發議論:“今天,一個中國人到我們學校去演講,把中國罵得一塌糊涂,像他自己本就不是中國人似的。一個法國同學問我,你為什麼跑出來?是不是你家里人要強迫你給人做小老婆?”

“我來這里已經半年了,電視的上中國不是發水,就是炸。這里的人把中國想得太差了!你都有什麼認識,教授?”丁小麗加進來,并看著馬奇,可馬奇是一反常態的沉默。

三人默默地吃飯,不再說話。

著沉默的馬奇,丁小麗忽然想起自到法國以來,馬奇與流幾乎只有做了。不過,在馬小眼里,爸爸的這種沉默倒是遠比媽媽的附和更讓

馬小坐在馬奇的書臺前,讓爸爸幫自己補法文。

丁小麗端了一杯茶進來,發現馬奇的子破了,觀察一番,找出了原因,隨即拿出一把剪刀,拉過馬奇的腳,架到自己的上絞起指甲來:“不影響你們吧?”丁小麗問。

“不影響。”

“你回頭再絞吧!”馬小有點煩。

丁小麗很不滿意馬小的樣子,沒有理睬。

馬奇連忙把小的腦袋扳過來說:“看著課文!”

丁小麗邊剪指甲邊議論道:“現在再也聽不到你的彩演講了!”

馬奇淡淡一笑:“給別人扛活,當長工,掙錢養家糊口就是了,有什麼可說的呢?”

丁小麗抬頭如老僧定的馬奇,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低頭剪指甲。

馬奇瞇著眼,似乎很滿意這種安靜的生活場景。

馬奇與劉蘭蘭一起散步。

馬奇對著劉蘭蘭侃侃而談:“你是對的,我真應該早點離開那個災難重重的海南,我要寫一本書,將什麼是法國革命,什麼是黎圣母院,什麼是盧梭的《民約論》的真正神一一表述。首先要寫的是砍下路易十八腦袋的羅伯斯庇爾,他在發現自己上一樣有路易十八的殘暴專制傾向之后,是自己把自己送上斷頭臺的,從而從本上結束了法國的封建專制統治;你看,審判了他人之后法國人對自己的審判更為有力呢!你知道黎圣母院的尖塔為什麼高聳云霄,這是因為人對理想的追求永遠超過了現實改造的速度,而天國提供了盡善盡的極至;還有《民約論》為什麼會被我們當文學作品讀了呢?他應該為一切政治學的基礎啊!哦,還有那個窮困潦倒的爾扎克,為什麼人類往往把自己最優秀的孩子迫得如此不堪呢?我看來不是當救世主的料,那就當一回使者吧,把天堂的妙告訴自己的同胞!”

劉蘭蘭平靜地聽著馬奇大發議論,突然問:“那你覺得中國的災難是什麼?”

“當然是封建專制的殘渣余孽!”馬奇口而出。

“那麼有地主了?”

“沒有!”

“有皇帝了?”

“沒有!”

“有士大夫貴族了?”

“沒有!”

“有孔孟之道的思想地位了?”

“沒有!”

“那有什麼殘渣余孽?”劉蘭蘭迫著馬奇問。

“對了,那是沒有信仰!”

“全世界都沒有信仰!”

“你胡說八道!”馬奇了起來。

“信仰是什麼?”

“這個——”馬奇一時沒有準確的說法。

“信仰是不分析,不邏輯,不變化的執著!對嗎?”

“是這個意思!”

“那好,全世界是不是都在分析?”

“是在分析。”

“是不是越來越邏輯?”

“是這樣的。”

“是不是越來越變化紛繁?”

“是這樣的!”

“那還有信仰嗎?或者說信仰是世界發展的趨勢嗎?世界上哪個國家和政府在制定發展

計劃時請教過上帝?中國的改革開放不也是徹底打破‘兩個凡是’,從實際出發變化而來的嗎?!”劉蘭蘭盯著馬奇問。

“那你說中國的災難是什麼?”馬奇空虛了。

“中國的災難是一知半解的所謂聰明人在胡整,目的是要人們認為他是千年不倒的胡楊!中國的災難是整個西北地區的沙漠化!你知道嗎?西北沙漠上有種‘苜蓿草’,沙漠摧毀了千年的胡楊,摧毀了整座的城池,摧毀了無數自以為是天神的偶像,但不能將‘苜蓿草’摧毀,相反地,小小的‘苜蓿草’能抗拒風沙,營造出綠洲。依我看,無數小人捉弄的生命熱才是人類的希。”

“照你這麼說英雄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馬奇道。

“在蒙昧的時代,人們猶如行走在沼澤中,上前探路,并指示出正確方向是英雄的業績,他有意義啊!可今天,全世界的資訊發達,各種制度有了千年百年的比較,人人都有判斷力,都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現在的所謂英雄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公里標牌。”

馬奇震驚地著劉蘭蘭,啞口無言。馬奇從此閉上了,惟恐自己的胡言語捉弄了小人的生命熱,不

斷地琢磨著小人的生命熱,不斷地審視著自己還有可能實現的人生價值,馬奇這才給丁小麗打了第一個詢問電話,不知道這個小人的生命熱還在嗎?也許讓這個小人幸福就是他馬奇此生的價值吧。

丁小麗已經剪完指甲,仍坐在馬奇旁低頭補著馬奇的破子。

馬奇睜開眼,出手在丁小麗的頭上憐地輕起來。

可是,小人的幸福也不容易維持,時間一長,生理上的吸引自然慢慢耗盡,神上的探討因為生活的靜止而沒有意義,誰都意識到了平靜中的乏味。

丁小麗抬起頭,著馬奇。

馬奇的眼卻游離開了,還打了個哈欠。

丁小麗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馬奇漫不經心地:“是不是我每晚打呼嚕讓你睡不好。”

“那我今晚試試睡客房吧。”丁小麗試探著問。

“也好,其實國外的夫妻基本都是分床睡的。”

丁小麗悲哀地又低下了頭。

“怎麼了?”

“沒什麼。”

“是啊,這就是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是不是有一種叼著一蘆葦稈在深水里潛行的味道?”馬奇的兩只眼睛像兩只梨,水汪汪的卻沒有味道。

丁小麗孤獨地游逛。

叼著蘆葦稈在深水里潛行,像一道魔咒把丁小麗的日子弄得十分傷神,并不覺得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可悲的圖景,可又沒有駁斥的理由。

丁小麗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看著看不懂的電視,又煩躁地關掉電視,沖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猛澆自己的腦袋。

丁小麗躺在客廳里,聽見馬小在他爸爸的床上唧咕,仿佛要把失散多年沒有講過的話都要彌補起來似的。

丁小麗突然起沖進馬奇房間,沖著馬小:“這麼晚了,還不回自己房去睡覺?”

馬小一離開,丁小麗上前撲到馬奇上瘋狂地吻起來,把馬奇弄得不知所措。

丁小麗披著睡從馬奇房里走進來,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突然看見電話,象撈到救命稻草似的拿起電話撥號:“喂,小和尚嗎?對,是我,哦,我們這已經是深夜了,你怎麼樣?忙?忙好呀!我這里——哦,還不錯,沒什麼事,空幫我的房子開門通通風,好,再見。”放下電話,想了一想,又撥了個電話:“喂,張揚!怎麼樣?我?沒什麼勁,語言不通,電視也看不懂,整天在家呆著。”

張揚在電話里不冷不熱:“哎呀,那——,不都說國外好嗎?你怎麼就不行呀?”

“海南現在怎麼樣?”

“誰知道呢?又來低谷了,好多人都跑了,可還有些人撐著,說是還要火起來,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那——飯店況怎麼樣?還有,何先生——?”丁小麗問得有點膽怯。

“怎麼?占著法國,還惦記著新加坡呀!”張揚譏諷道。

丁小麗明顯覺得張揚變了,也無法深談了:“也沒什麼,帶我問個好吧。”

馬奇走了出來,隨意地:“我要早點睡了,明天一早要去馬德里。”

“帶我去吧?”丁小麗大著膽子熱地請求道。

“不行,有好幾個同事一起去呢。”

“他們都沒有老婆?”

馬奇嘆了一口氣。

“你從不帶我見你的同事!”

馬奇扭頭看丁小麗的眼神是乜斜的。

丁小麗迎上這目:“我真的就那麼差?”

“也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丁小麗追問道。

“沒什麼意思。你好!”馬奇不想深究。

丁小麗既然開口了就不依不饒:“你不說明白,明天我就不讓你走!”

“那我就不走了。”馬奇笑道。

馬奇本就沒理會與丁小麗昨晚達的口頭協議,提著提包出了門,走進了有男有、有說有笑的汽車,連再見都沒有跟丁小麗說一聲,仿佛丁小麗,以及丁小麗 的意見都兒不存在。

丁小麗照例送到門口,等汽車開,返神經質地摔上了房門。

馬小剛吃完飯,正準備去上學,用英語問了聲:“媽,怎麼了?”

丁小麗神凝重地:“小,我要回海南!”

“為什麼?”馬小顯然毫無思想準備。

“沒什麼,你回不回去,自己想好!”

馬小一看丁小麗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換了中文,然變道:“我都讓你們搞得煩

死了!”

“對不起,可這種兩腳不挨地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了!”丁小麗歉意又無奈地咧了咧

馬小嘀咕道:“我看到哪里你也兩腳挨不著地。”

丁小麗似乎太習慣搬家了,轉收拾起行李來,不一會兒,馬小也遲遲疑疑地加

了進來,很快就達到了隨時的程度。

“我們還是要跟他告別的,不能像他那麼魯沒有禮貌!”丁小麗說。

馬小不以為然,抗議道:“他出國之前也向我們告過別的。”

馬奇從馬德里回家發現丁小麗、馬小一副要走的模樣,十分驚訝:“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回國,回海南。”丁小麗回答得很干脆。

馬奇有些吃驚:“為什麼?”

丁小麗憤然不理,讓馬奇去猜。

馬奇了眼馬小,馬小假裝看電視,知道他們肯定談不出任何結果。

馬奇只得再次耐心地問丁小麗:“到底為什麼?總得有個原因吧。”

丁小麗大聲道:“我就是想回去,我需要回去,而你這里并不需要我,你滿意了吧!”

馬奇又了眼馬小,馬小充滿同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馬奇轉向丁小麗建議:“出去走走好嗎?”

格外幽靜,幾乎看不見行人。兩個異國他鄉的人的對話顯得格外哲學。

馬奇針對丁小麗的所謂需要論道:“需要和需要的覺都是自己制造出來的。大到一個國家,一個政黨,小到一個個人,其實都沒有來自外界的絕對的需要!所以你就不要說什麼你需要哪里和我這里不需要你的話了。”

“你說的話太深奧了,我真的不懂!”丁小麗并非譏諷地慢應著。

馬奇在思考著讓丁小麗聽明白自己的話,正好來到一坡度極大的斜坎上,到他們已經不能輕松邁步的時候,馬奇再說出話來就是一個通俗的哲學家了:“那麼,你回海口去干什麼呢?難道那里會有什麼你非干不可的事?你說你在這里腳下發虛,在那——,在那里你是否就真的能夠不發虛呢?其實,誰的腳下又不發虛呢?所謂的擇天、擇地、擇人、擇時都是針對那些有信仰、有理想、有抱負、有歷史使命的人而言的。做一個普通人,不就是活著嗎?在哪里不是活著,不是漂著?”

丁小麗懂了,懂得很開心,學著思辯的口吻說:“我肯定就是一個普通人了,也肯定沒有理想,沒有抱負,什麼歷史使命我都不知道!”

馬奇一聽又欣賞又驚訝:“你確實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一個誠實的普通人!”

“所以哪里都能活呀,為什麼非要留在法國不可呢?”丁小麗第一次將馬奇引進了思辯的陷阱。

馬奇知道了丁小麗的意圖,但就是不肯說出“我你”,所以狡辯道:“這里的空氣比中國好呀,這里的水也比中國干凈。”

丁小麗果然大失所:“那,你就在這里空氣和水吧。”

“我就是覺得這里很好。”馬奇突然嘆起來:“像我現在這樣,天天說著誰也不知是真

是假,也不知這些外國孩子聽得懂聽不懂的中國歷史,居然能掙錢養活著一家人,生活還真不會有問題。人居然還可以這樣活著?在以前的幾十年里,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人居然可以完全沒有目的,沒有理想的這樣活著!而且活得很健康!”

馬奇和丁小麗散步回來,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這多好呀!到家就有床可以躺,你也快點睡吧!今晚睡我這?”

丁小麗點點頭。

馬奇摟過丁小麗,以為危機已經過去。

丁小麗卻在他的肩后默默地流下一行淚。

例行的告別又要開始,丁小麗還是站在屋檐下,但今天沒有招手。

馬奇客廳里目的行李,覺得不放心,扭回頭來對丁小麗苦笑著聳了聳肩說:“現在這樣不是你一直追求的生活方式嗎?這就是所謂的全職夫人,整天就在家里。要不,你就生個孩子吧?”

丁小麗心了。

馬奇前腳剛出門,馬小立即沖著思考著是否生個孩子的丁小麗嚷了起來:“走吧!去定機票,我們已經跟他告別了!”

“你也想回去?”

“當然,這里的學校學不到東西,一個洋鬼子還老對我眉弄眼的。現在回去還趕得上高考。”

“也好,怎麼著都還得去一趟海口,房子都沒有退呢,白讓飯館了好多房錢。”

馬奇就這樣眼睜睜地著丁小麗與馬小這一對東方麗人姍姍而去。

馬小不斷回頭向他招手,丁小麗卻始終沒有回頭。

突然,丁小麗停住了腳步,馬奇急切地向前張

丁小麗從口袋里出紙巾,又繼續向前走去。

馬奇悶悶地喝著酒。

拉辛瞇著眼睛看著他,滿眼的疑問,卻并沒有問什麼。

這是馬奇又一次無法言說的失敗,沒想到,他自以為擺了英雄結,找到了普通人的理想生活境界,卻遭到現實如此無的嘲弄。

繁華燦爛的異國之夜。

出租車行駛在街道上,到一片蕭條景象。

“怎麼回事?一下變得這麼蕭條。”丁小麗嘀咕著。

司機接話:“海南退了,有錢人都跑了,你看那些蓋了一半的樓,腳手架都拆了。”

丁小麗帶著馬小進了家門,本能地覺得一定有什麼壞消息在等著自己,告訴馬小說:“這幾天,你呆在家里,哪里也別去,好嗎?”

“為什麼?我要抓時間回學校,,只剩幾個月就要高考了!”馬小道,既然到了海口又恨不能馬上見到方老師。

“我忽然覺得六神無主,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我要睡一會兒。”

“哦,那是你時差沒倒過來,睡一覺就好了。”

丁小麗進了衛生間,

馬小無聊地撥電話玩,接下來的發現讓馬小也大吃一驚:“什麼?沒有王玲這個人?哦。”馬小又撥張揚的電話,也沒人接。

丁小麗突然從衛生間探出頭來:“你在給誰打電話?”

“王玲阿姨走了!”

丁小麗急匆匆地找來,正在忙活的小師傅問丁小麗:“大姐可是吃飯的?”

“對不起,我找一個王玲的人,原來承包這個飯店的。”

小師傅直搖頭:“我們不是從你說的什麼王玲手里盤的。”

“那是從張揚手里盤的?”

“沒聽說過誰張揚?沒聽說過。”

“那你是從人還是從男人手里盤的?”

“男人,開汽車修理廠的。”

大門閉。

丁小麗找到附近的一個小攤主打聽原由,小攤主還認得丁小麗。

“這怎麼關關了?”丁小麗問。

小攤主覺得丁小麗有點明知故問: “你不就是那個丁總嗎?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是你為了抵你老公的債,背著外國老板,把飯館抵押了嗎?”

馬小一聽火了,為丁小麗也是為爸爸不平:“胡扯!”

“誰都這麼說。”小攤主道。

丁小麗拿著電話不知往哪打。

馬小建議道:“給你媽媽打!一定知道陳晨在哪。”

丁小麗撥打母親的電話,回答是此號碼是空號。

馬小張了:“怎麼回事?一下都找不到了?”

丁小麗見事已至此,又復堅強起來:“聽著,小,這都跟你沒有關系,明天你就上學。趕補課復習,準備高考。”

“學校不會也沒有了吧?”

方老師與馬小邊聊邊向教室走去:“法國的學校怎麼樣?肯定和這里的課程不大一樣吧。”

“理科的容都差不多?可是散,規定的課程不多。選修的課程特多!還有,上課很隨便,學生可以隨時話提問。”馬小頭頭是道。

“好了,你可以專門為我們寫篇報告,介紹一下法中兩國中學教育的特。”方老師關照地:“馬上就是高考沖刺了,你的基礎不錯,出去幾個月,外語肯定又長進不,數理化嘛,得空補一補,剩下的這幾個月就不要變化了!你是九年教育,換了四個地方。你那個小媽媽可也真不簡單!這幾個月不要變了!”

“是!”馬小為丁小麗心生不平,又難以分辯。

丁小麗翻出存折,看著上面的數字,憂心忡忡地盤算著。

馬小放學回家,丁小麗連忙收起存折,關心地問:“課程都跟得上嗎?”

“沒事。方老師還說,回去跟你的小媽媽說清楚,剩下的這幾個月就不要變了。等高

考過了再讓好好變一次!”馬小笑道。

“行,我再在海口找個工作。實在不行,我們就吃得差一些!”

馬小激,但故做輕松地道:“哦!你找到工作了?”

“我今天找了幾家飯館,都不行!”丁小麗有些憂郁地說。

“你干嗎總找飯館呢?我可記得你學的是專業。”馬小提醒道。

丁小麗如夢方醒,撲向提箱找學歷。

“你把自己學什麼,要干什麼全都忘了。”馬小咧了咧說。

“是忘了!”

“學校里都在議論,低谷又來了,好多同學都跟著家長回地了,剩下的都在觀,不

知道這次低谷何時結束。”

“什麼都不用管,安心讀你的書。去看書吧。”

馬小回到里屋,拿起書又放下,聽著丁小麗在外間忙碌的靜。

看著丁小麗日日愁苦,忙上忙下,馬小開始為自己拉著丁小麗回國的那

點私心到有些不安,但畢竟還小,還不可能生出良心的自省來。

丁小麗向一位眼睛沖,頭發蓬的經理出示了學歷證明。

經理嘀咕了一句,“試試吧。”

丁小麗立馬穿起了灰布工作服,腰里系上了纜繩,一手拎起一只油漆桶,一手握住了廣告筆,三下兩下就被懸在了空中。

天高云淡,暖風徐徐,丁小麗好久不曾做畫了,手腳都很生疏,顧著了刷子顧不著油漆,顧了油漆又顧不著刷子,最終還是為了不使油漆桶翻覆,丟了手里的刷子。

經理十分不高興,在欄桿上道:“喂,你上來吧,別耽誤時間!”

丁小麗立即被兩名工人給吊了起來。

經理不顧丁小麗滿臉的尷尬,著發紅發的脖子道:“你到底學沒學過?文憑

是真的還是假的?”

丁小麗連忙抱歉說:“對不起,文憑是真的,我是學的。只是,好多年沒專業了。”經理安排別人下去,對站在邊不走的丁小麗說:“我怎麼看你畫畫沒開飯館強啊。”

“你知道我開飯館?”

“大小兩個飯館我都吃過飯。按社會上的說法,你也不該再找工作了。”

“為什麼?什麼說法?”丁小麗剛要追問些什麼,經理被人了過去,接著就是一番激

烈的討價還價,跟著來人走了。

丁小麗怔怔地站在橋上,不知自己算是被錄用了,還是就被炒了魷魚,還有就是社會上到底在說自己什麼。

一個工人走過來對丁小麗說:“我也到你的飯店吃過飯。”

丁小麗問工人道:“經理他還回不回來?”

“那都是沒準的事。”

“我來給你們配料吧?”丁小麗覺得自己得把活兒先干起來。

工人沒讓手,“你還是聽完老板的準信再干話吧!”

丁小麗見經理就在橋下不遠便趕過來,看見經理與客戶比劃著指頭看樣子算是

就聽客戶問:“我什麼時候能見到錢?”

“那得問你自己想什麼時候拿錢了。”

“你現在能給得出嗎?”客戶又問。

經理掉頭就走:“大家都很忙,我還有事。”

客戶追上來,“哎,怎麼回事?”

經理大步流星地走著似乎不愿回頭接談,客戶追上來一把拉住經理:“怎麼回事?”

“我覺得你問話有點不上路子。”

“我怎麼不上路子?”

“你的錢還沒進我的賬,就說你的回扣不覺可笑嗎?去把你們公司的支票拿來,等銀行一扎,帳上有錢,你的錢就到手了!”

“那明天我帶支票過去。”

“我等你!”經理這才發現丁小麗站在他面前還沒走,吃驚:“你怎麼還沒走?”

丁小麗這才猛然恥:“我——”

“我給你機會了,你也試了,不行,怎麼辦?大家都要吃飯!”經理似乎是非常客氣了。“那,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剛才說我應該不需要找工作是怎麼回事?”

經理東看西看,已經開始檢查干活的工人的工作質量了:“扯這些干什麼,我真的沒時

間啊!”

丁小麗疲憊地走進家門。

馬小拉開里屋門,悄眼,想讓丁小麗稍微開心一點,就出來遞了塊巾給丁小麗:“媽,你不要急,學校里的人說,誰熬過了‘低’,誰就能生存壯大。”

“是嗎?”丁小麗差不多也了思考者,拿出日見減的存折,這種思考就顯得更是急迫。

“你在想什麼?”馬小粘上來問。

“在想怎麼熬過低啊。這存折上的錢是留著你上大學的,不能。”

“有就花吧,天無絕人之路,啊?”

“我明天去秀英那邊的集市,說是那邊的東西便宜。”

“那來回坐車不是一樣花錢?”

“我騎自行車去。”

“啊!那麼遠你騎自行車?算了吧!啊?實在不行,我給他打電話,他寄點法郎來。”

“別胡鬧,這是大人的事,你只管抓時間看書,準備高考!”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法國不回來了。”馬小也有些憂心忡忡了。

“沒那麼嚴重,”丁小麗寬著馬小,又象是自言自語:“ 無論如何,比那種叼著蘆葦稈在深水里潛行的日子要好過得多了。”

“你說什麼呀。”

丁小麗停寄好自行車,就下雨,撐開了雨傘。走進集市。

集市門前全是雨傘。男人們將雨傘高高地舉起來,讓人們通過,人們則毫不相讓,不惜搏。一名籃子里裝滿了通心菜的胖人惡狠狠地猛了一把丁小麗,同時扔過來一串惡語:“你什麼?有多男人的臟碗要等你去刷呢?”

丁小麗幸虧人多,才免于摔倒:“誰你了?”丁小麗委屈地反問。

人反要打丁小麗,丁小麗也做好了迎戰準備,但擁的人群沒讓們如愿一博。

各種各樣夜總會、發廊的招牌。

丁小麗沿著路邊找招工啟事,不知不覺地就走進了以前本就怕挨著邊的“紅燈區”,存有在這個似乎專為人保留的最后區域里能否找到不讓犧牲原則的一般的服務工作,果然發現了一則招服務員啟事,可因心意慌張,竟不敢駐足回顧。

不敢回顧,還是要回顧。在來來回回兩圈之后,丁小麗埋頭走進了玻璃門。

40. 黃昏。。夜總會。

并不象丁小麗想象的那樣不堪,布置的格調甚至不失高雅,接待小姐不失禮貌地招呼丁小麗:“小姐。消費還是應聘?”

丁小麗強不安,說:“你外邊寫著招聘服務員是怎麼回事?”

小姐放松了不:“哦,你是來應聘的。”

“我只是來看看的。”丁小麗往后退了一步說。

“我看你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了。”小姐拉開屜準備找出登記表。

“如果應聘怎麼報名?”

“你當小姐還是當服務員?”

“你招聘啟事上寫的不就是服務員嗎?”丁小麗問得心慌。

“你是要當服務員?”小姐換了一張表。

“服務員一個月工資是多?”丁小麗看到了登記表問。

“你問的是收吧?”

“收與工資還有什麼不同?”

“工資嗎,那就是一點點的,收嗎,在客人口袋里,看你會不會往外拿了!要填表嗎?”丁小麗猶豫不決起來。

就在此時,從里邊走出一名溫文爾雅的紳士,他溫和地看了丁小麗一眼,又同樣溫和

地看看接待小姐,十分自然地做了一個引領的作,將丁小麗接到前廳的一藤條沙發上,自然而然地擔當起說明工作質,說服丁小麗伙的任務:“其實,你是最適合在我們這里工作的。”

“為什麼?”丁小麗問得好奇。

“因為誰一眼看過去,你都是標準的賢妻良母!”

丁小麗恥,臉紅,不安,想走,但到底被紳士和善的微笑拉住了。

紳士對前臺的小姐做了一個示意,隨即響起了舒緩的音樂,他和著音樂的旋律緩緩說道:“追尋賢妻良母,是所有男人心里永恒的夢!越是功的男人,越是有思想的男人就越是如此。而到我們這里來休閑的,基本上都是這類男人。”

丁小麗聽得新奇。

紳士來一杯咖啡接著說:“現在我跟你一下也沒關系了,盛極一時的海南王馬奇就是我們這里的常客!”

“是嗎?”丁小麗更是要聽了。

“我這家娛樂總匯的創意還是從他那里得到啟示的呢!”

丁小麗張了張口,終于沒有發問。

紳士招呼丁小麗喝咖啡:“所以,我這里就非常有特。到我這里來休閑的男人稱呼我們這里的小姐是分不同階段的。之初妹妹,之后老婆;我們這里的小姐先生呢,之初哥哥,之后老公。一段時間相下來,兩人抱頭痛哭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在我們這里,那些時髦花哨的孩往往沒有生意,而像你這樣一看就是賢妻良母的一進門就閑不著了。”紳士見丁小麗發怔,手便過來住丁小麗的手。

丁小麗聽糊涂了,傻傻地問:“既然需要賢妻良母,為什麼他們還不回家陪老婆?”

“家里沒有微笑,只有煩惱,我如何能回家?”紳士很幽默。

丁小麗似乎很有

紳士趁勢十分自然多地挨到丁小麗邊:“來吧,這里有人生真諦!”談話變了耳語,

“而且,掙的鈔票比那些簡單做‘’的多得多!”說著手已經到了丁小麗的部。

丁小麗如夢方醒,推開已經上的紳士,什麼話也沒說,徑直走出了大門。

前臺小姐一本正經地問紳士:“沒攏住?”

紳士發狠道:“要的就是這樣的賢妻良母!賢妻良母!還會再來的!下次來決不放過。”

馬奇打電話回來問丁小麗:“況怎麼樣?”

“蠻好啊!起碼不像你說的那樣叼著蘆葦稈在深水里潛行!”

“是啊,人是有些追求哦!我想讓你幫我去看一個人。”

“誰?”

許多人在場,面灰白的捂著個腫起來的牙幫子的姜太公看見丁小麗來訪有些意外,但還是謹慎地接待了丁小麗:“你——,有事嗎?”說著給丁小麗倒水。

“馬奇讓我來看看你。”

“他在哪兒?”

“在法國。”

“馬奇跑到法國去了嗎?”一位面帶嘲諷的中年男人過來問,被姜太公介紹說:“這是我們新來的經理。”

“他還回來嗎?”新來的經理問。

丁小麗見姜太公埋下頭來為了減輕牙疼直吹冷氣也就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棱兩可的話就告辭了。

丁小麗馬小掛電話:“小,幫媽掛一個對方付費長途。”

馬小心有靈犀地:“早該給他打了。”說著掛通了電話,給丁小麗:“通了。”然后知趣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丁小麗與馬奇通電話:“喂,是我,去過了。姜太公好象有了麻煩,他的公司來了新的經理,我看一直有人在,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姜太公我代問你好,說自己心臟不好才住了院,現在牙又腫了,倒是那個新來的經理問這問那的,我就說你在法國教書,別的沒有多講。”

“姜太公的到底要不要。”

“看起來很灰敗。哎,我可是知道你以前在海南時經常去什麼地方了,那里有好多妹妹吧,你都娶了幾房啊?”

馬奇愣了一下尖起來:“你怎麼到那里去了?”隨即把電話掛了。

日頭正烈,馬小在一個嘎嘎直響的破電風扇前張的復習功課。

丁小麗搖著扇子,靠在竹椅上打盹,不一會,竟睡著了,扇子掉到了地上。

丁小麗夢見自己來到了那家娛樂總匯,坐在一大堆“妹妹”中,一心希被馬奇挑中,而不是別的什麼人。所以,一直將腦袋半低著,直到遠遠地聽出馬奇的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馬奇第一眼看過去,沒有看中,而是選了坐在后的一位,不過看的眼神十分特別,仿佛在問:“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丁小麗想與他解釋,自己到這里來也就是知道馬奇會來!可都不聽使喚。

馬奇放掉別人,拉起小麗:“你真的是在等我嗎?”

“不是等你等誰。”

“這里的人這麼多,你都看不上,不心?”

“我誰都沒有看!”丁小麗理直氣壯。

馬奇將丁小麗摟懷里,“你過的好嗎?”

“不知道!”

“我最近一直在擔心你!”

丁小麗委屈不堪了:“你會擔心我?”

“老天爺可以作證!我就是忍不住地擔心你!”

“你擔心我什麼?擔心我做不了賢妻良母?”

“擔心你就這樣漂來漂去的。對了,你得樹立一點什麼追求!”

“我不是一直在追你嗎?”丁小麗忽然心,做出馬奇知道意義的微笑來。

“你笑什麼?”

“家里有足夠的微笑!”

馬奇突然厭煩起來:“不要這樣怪笑!”

丁小麗果然不笑。

“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馬奇又問。

“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馬奇推開丁小麗:“我跟你就是說不清!”

丁小麗追趕馬奇:“馬奇,馬奇!”

“你這麼追我!我追誰?!你跑,讓我來追你試試!”

“都是你在跑,我怎麼跑了?”

馬小推醒丁小麗:“你什麼?大白天也做夢呀?”

丁小麗眨眼睛,判斷清楚是躺在自己家里做白日夢,頓一陣燥熱,翻起來,進衛生間放水要沖涼:“天怎麼這麼熱?”

“人說海南就是這會兒熱,等到七八月份反而不熱了。”

“那你高考的時候也就不太罪了。幾點了?”

“哦,我馬上走。下午還要測驗呢。”

“你要好好考試,要做一個有追求的人!”丁小麗囑咐得一本正經。

馬小聞所未聞,深愕然:“這話是剛才做夢時誰教你的吧?”

有人敲門,丁小麗說:“開門看看,是不是房東?又要收這個月的房錢了!”

馬小開門,大驚后退!

丁小麗連忙上前護住兒,可一看也愣住了:“你——?!”

馬奇滿頭是汗地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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