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里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天黑盡。深深的皇宮大院，一眼不到盡頭，皇闋站在宮門外遲遲不愿意進去，它就像夜中一頭張牙舞爪的怪，吞噬著所有有生命的一切。

屋里蔓兒已經睡下，周圍突然一片安靜，白天一幕幕的場景又浮現在皇闋的腦海里。

對馬兒嫻的駕馭，對武和腥的，對只能贏不能輸的偏執，盡管知道只是在游戲而已。那種未知的恐懼又涌上心頭，從未如此迫切的想知道，曾經的皇闋是個什麼樣的人，卻不知道該從哪里找到這段丟失的記憶。

對了，玉清城！想來想去，皇闋只能想到這一個人。是被他選宮當舞，應該是最了解皇闋的人。

想到了就要去做，不然晚上又睡不著覺。皇闋帶上那柄小銅鏡，輕手輕腳地出了門，直奔玉清城住的地方。

昨天晚上為了找鏡子才剛來過，路上加快了步伐。猛然間想到，好像自己單獨和玉清城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晚上，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晚上，連續這兩次也是。當初自己從二十一世紀穿越的時候又是一個晚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巧合呢。

胡思想間已經到了玉清城門外，剛要抬手叩門，后又響起他的聲音。

“又來找什麼東西了。”玉清城白如雪，笑意盈盈，在月中發著微。

“你怎麼總是在背后嚇人。”皇闋沒有防備，被他嚇了一跳。這人總是大半夜還四游力充沛。

“我了，去找點吃的也不行嗎。”玉清城了好看的鼻子。

“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跟他講話只怕越扯越遠，皇闋干脆直奔主題。

“那麼久了，誰還記得。”玉清城不知道為什麼，撒了個小謊。

“那你能不能仔細想想當時的況，或者你對皇闋還有什麼了解，比如來自哪里，家中有些什麼人等等有關的消息。”像外人詢問自己的事聽起來十分奇怪，但是皇闋實在心急，顧不了許多。

“你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要來問我？”玉清城細眉一揚，懶懶地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要是告訴你，我不是真正的皇闋，你會信嗎？”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干脆直接告訴他好了。

“哦？你不說來聽聽，我怎麼知道真假。”玉清城好溫的笑道，一雙手托住了腮幫就要聽皇闋講故事。

盡量理了理思路，好讓是從幾千年之后穿越回來的這件事聽起來不那麼奇怪，皇闋一邊講一邊思考，簡簡單單的一個過程，讓又解釋又比劃的講了半個時辰。

“就是這樣，你信嗎？”皇闋急切地看著他。

“信。”玉清城若有其事的點點頭，隨即又淡淡地笑道，“就憑你能說出剛才那樣的話，我就信你不是原來的那個皇闋。”

玉清城其實早就懷疑，剛開始只是覺得奇怪，皇闋的眼神皇闋的語氣，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樣，雖然還是孤傲冷僻，但是骨子里的那種寒氣卻消失不見了。他寧愿相信玉清城一輩子不再人兒漂亮，也不會相信以前的那個皇闋會為了一面銅鏡半夜溜到自己的屋子里。

就算事實如此，眼前的這個皇闋是另外一個人，又能怎樣呢，和他玉清城有何干系？大概正因如此，皇闋才能放心的把這個故事講給他聽，這個人既多又無，他只自己。

“那你告訴我，把你知道的所有關于皇闋的事。”現在的皇闋追問道。

“一個故事就想跟我換？”玉清城耍賴道，腦子里另外打算著，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容易滿足。“我還好啊皇闋。”

“你想干嘛？”皇闋警惕地看著他。

“膳房也一個人都沒有啊。”玉清城一副哀怨凄艷的表。

“讓我去給你做飯？”皇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這可是你說的，沒想到皇闋這麼善解人意！”玉清城立馬恢復笑意。

就這樣為了得到幾句答案，皇闋不得不忍回去。心底十萬個不愿地跟著玉清城去了膳房。說也奇怪，平時戒備森嚴的皇宮，偏偏沒有人去管他，一路上就在自己家中一樣閑庭漫步，走得悠悠然，即便到個人，匆匆行了個禮也不多問。

到了膳房，更是沒人攔著他們。

“皇闋——你最好快點，在我沒被死之前 。”進去之后，玉清城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扔下一句話便不管了。

皇闋茫然地環顧了一下整個膳房的結構，廚食材一應俱全。可問題的關鍵是，皇闋的的確確不會做飯啊，在現代的時候就很進廚房，更別提到了古代，什麼現代的廚都沒有，要想用最原始的灶火燒出一桌子味，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事實證明玉清城的確找錯人了，騎馬箭，舞蹈音律都有所通的皇闋，廚藝實在不敢恭維。

“這是什麼？！”玉清城看著面前幾個白瓷盤子里焦黑的類似食的東西，一臉愕然的問道。

“菜啊——不是你讓我做的嗎？”皇闋對自己第一次下廚的杰作十分滿意，將手中的一雙竹筷遞給了他。

“這個，你確定真的能吃？”玉清城再次發問，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不能吃，你還要吃完了！”皇闋臉一沉，咬咬牙說。

“又沒說不吃，筷子給我。”玉清城大義凜然地接過筷子，看皇闋的表，大概今天自己不給面子就走不出這膳房了。

向菜盤子的手有些巍巍，夾起一塊不明，深吸一口氣——

“皇闋！”玉清城吐出剛剛送進口里的東西，臉發青，“我不了！”

“不行，剛才還嚷嚷著得要死，這才吃了幾口，不許浪費。”皇闋故意板著臉說道，其實在心里發笑，第一次見玉清城這種委屈的表，不用吃也能想象的到到底有多難下咽。

“時間不早還是回去休息吧！”玉清城在廚房里被皇闋追得滿屋子轉圈，著他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完。最后終于不了了，趁不注意溜出了門外。

喪心病狂的人！玉清城想想那盤黑不溜秋的東西就渾就后怕。

“這可是你不吃，不要怪我，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皇闋從被搞得烏煙瘴氣的膳房里追了出來，不知道明天膳房的師傅發現之后會不會瘋掉。

“告訴你什麼？”沒吃到好吃的，再加上這麼一折騰，玉清城肚子空空如也，心十分郁悶。

“關于皇闋的事啊，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不記得了，我什麼也不知道！”玉清城不滿地回答道。

這卻是實話，關于皇闋的來歷，幾乎沒有一個人知道，也包括他玉清城，剛才只是故意和賣了個關子好騙給自己做吃的罷了。即使是有權有勢如太子趙玄奕，曾經試圖調查這個神的人也無從下手。為何不直接去問呢，如果你能讓惜字如金的皇闋講那麼多話，當然可以。

“玉清城——”皇闋在后喝道，聲音慍怒。

“我真的不知道，好好好，我幫你查清楚就是了。”玉清城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你想起和過去有關的東西，記得馬上告訴我。”

這是玉清城第一次管別人的閑事，他竟然會為了一個人去這種辛苦，當初趙玄奕要召宮，是看中他的才華和功力，希他為自己的心腹為他登上皇位保駕護航，可是進了宮才了解這個人的脾氣，本不可能被人利用。

聽玉清城這樣說，皇闋才終于出個滿意的表。

“還會唱別的曲子嗎？”皇闋突然問道，和玉清城拌了一路的，回到他所住的地方已接近午夜，全然沒有回去睡覺的興致。

“一首曲子一萬兩，怎麼樣？”玉清城斜斜地靠在一紅漆雕花的柱子上，打趣道，著 自己吃那麼難吃的東西，竟然還想讓自己唱歌給聽。

“大不了，下次我再給你做一頓好吃的。”皇闋好像抓住了他的弱點。

一聽見皇闋做飯，玉清城就出一臉苦相，連忙擺手：“我命賤，無福，你還是做給有緣的人吧。”

說完從懷里掏出一支玲瓏剔的玉簫，在月下泛著粼粼的幽。初秋的晚上，空氣清朗涼風習習，倒真有幾分想唱歌的興致。

微許飄零意。漫掩書，閑縈西風，落花無緒。寂寞冷香天付與，一寸萬縷千。即吹去，不數別離。何必沉忘飛回，無須問，此雪為舊跡。那年恨，誰猶記？

平生憔悴自知矣。再吹去，弦斷寒心，惘然知己。憶往長自最銷魂，歸向杯中月里。又攜來，夢痕依稀。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莫多，傷己。

玉清城的聲音悠遠凄長，簫聲嗚咽。

皇闋記得很清楚，那晚清冷明亮的月，傾國傾城的人。這個時候的皇闋應該最簡單快樂，最起碼，還能有閑暇的時間和心聽玉清城唱歌。

當世事再沒完，可遠在歲月如歌中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