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修念》第十七章 命運
天漸暗,馬蹄聲聲響。
杜家的武館出了事,聲勢鬧大了,本是不允許出城的,但這馬車上偏偏就掛著杜家的家徽,新來的城主不住,于是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城外。
特意等到天黑才讓人出城辦事。
海石城可以知道杜家武館出了事,但是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所以,必須避人耳目。
車轱轆緩緩碾過郊外的雜草叢,冬季傍晚的低溫讓馬匹不停打著響鼻。
“到了嗎?“聲音從車廂傳出,聲音虛幻莫測,說話之人看來很介意自己的份會被人知曉。
“約還有一里地。“仆從趕著馬匹,回答車廂中主人的問題。
“快點吧,盡量在天黑前辦完。“
“明白。“
一路無言,只有那車轱轆的轉聲,和著馬蹄聲在空氣中單調的重復。
一聲,從林梢驚飛的烏,喪般的鳴著飛離了暮中的山林。
車轱轆停下了。對,的確是喪,杜家是來送葬的。
“就扔這吧。“
“扔遠些,別堵了路。“
“明白。“
車轱轆聲音漸漸遠去,似乎比來時輕快了不。
翅膀的撲漱聲,又是一聲,接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林梢搖晃不止,林海像是被激起了千層的波浪。
之后,今夜夜如水般沉。
日升月落,日復一日,腥臭之氣濃起,又逐漸淡去,野群來了又去,終于,這片地方再難有生靈涉足。
但是,這里還有兩個人。
兩個活人。
被野啃食的零落不堪的尸骸堆在月下慢慢隆起一個小包,尸骸紛紛向四周散落,披著黑繡金長袍的脊背逐漸抬起,一個材細長的青年出現在月下,蒼白的臉龐上跡斑斑,一雙黝黑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在這夜之中,甚是?人。
“啊...還差一人...死氣不夠啊...“青年出手撓撓頭,漫無目的的四搜尋著。
“咦?“不遠一個散發著綠的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好像很久沒走路似的,青年機械的抬著步子,緩慢的走了幾步,才逐漸適應,加快了步子。
他停在這綠之外,皺起了眉頭。
“沒有野的腳印,它們怕他?死人?不是...“青年喃喃自語,仔細打量著綠中的人。
年紀不大,大概和自己相仿,傷勢很重,似乎已經流盡了,是足以致死的傷。
但是他還活著,皮還很盈潤,不可思議。
“應該是那顆眉間的青蓮子。“他似有所悟,出手去想捂住,剛到那人的額頭,卻像被燒灼似的了回來。
手上起了水泡,但他不在乎,一丁點都覺不到疼痛。
“還沒死啊...又殺不了...那救活吧,救活...“青年像是在說服自己,另一只始終籠在袖子里的手了出來。
兩相對比,這只手除了比另一只手難看數倍不說,還要可怖不。
青紫的豎型條紋布滿手背,指甲烏黑,又尖又長,一道極大又丑陋的褶皺豎直的生在手背上。
像是惡鬼的手。
青年將那只手到那人面前,說到“看吧!“
手背上的褶皺猛地向兩邊拉開去,一只碩大的眼睛翻了出來,黑漆漆的,大小大概有正常人的兩倍。
“看見了沒有,看見了沒有,看見了他的靈魂嗎?“青年搖晃著手,像是在問那只眼睛。
眼睛沒有回答,無口之,自然是無法回答的,它看著那顆青蓮子,一滴淚從眼眶中下。
青年出另一只手,穩穩接住了這滴淚,由異眼中產出的眼淚,介于態與固態之中,既不失其流,又不至于丟失其固有的形態,當真是神妙不已。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意味莫名的語句從青年口中唱出,他的神仿佛有些悲哀,言語終了,他傾斜手掌,讓淚滴順著掌心的弧度流下,與此同時,一滴眼淚從青年的眼眶中流出,順著臉頰滴落了下去,后來居上,竟然先于手中之淚滴落在那人眉間,兩淚合一,原本位于那顆青蓮子之上,又像是懼怕一般,向旁一滾,最終融那人的皮里,形了一顆淚型的印記。
“那以后你要是死了,就歸我了。“青年定定地看著那人,沒頭沒腦的扯出這麼一句。
一白煙從那人口鼻冒出,在月下構一副奇妙的景象。
“活了。他日若死,汝之就由我接收了。不過...“青年掃了一眼那人,一陣妖風驟起,青年的黑長袍被掀起,一個紅的“六“字若若現,長袍落下,青年繼續說到,“若是讓我等太久,汝之命,就由我來收割吧。“青年說得很認真,不帶一笑意。
那人既然已經開始現出生命的征,青年斷然不會再留在此地,輕抬腳步,伴隨著踩斷枯骨的“喀嚓“聲,“喀嚓““喀嚓““喀嚓“,青年細長的影融了夜中,不留一點痕跡。
就像這里從來就只有一個活人。
久得讓人失去了耐心。
那本該是死的,在那人眉間的青蓮子忽地了,從蓮子尖端開始,像開花一般展開,出人意料的,竟然能看到里一圈細小卻寒閃閃的牙齒,青蓮子調轉方向,對準淚型印記的方向,猛地張開了,一口將淚型印記吞了下去!
末了,還亦有未盡地砸砸,像進食滿足的人類一般發出了快樂的聲響。
可惜好景不長,原本還十分滿足的青蓮子忽然一下子膨脹了起來,足足漲大了兩倍有余,劇烈的抖著,就像一個達到臨界狀態的人類,發瘋似的震著。
“啪----“開花似的聲音,一株碧綠的芽從蓮子探出頭來,“啵----“地冒出了一片葉子,兩片,三,四,五,六...足足八片葉,煥然如剛洗過一般青翠,這瘋長的一幕,除了歸功于那被吞噬掉的淚型印記之外,別無他解。
從青蓮子直接跳到八葉,越過了鴻一般的六葉狀態,這淚型印記所蘊涵的威能實在是令人容。
青蓮子,哦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青蓮了,經過一陣瘋長渲泄能量之后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這只是開始,這不是結束。
七竅中冒出白煙,平安臉上驀地浮現出痛苦的表,子也痙攣似的弓了起來,扭不停。
作為被扔到這里的一堆尸中唯一存活的活人,作為青蓮印記的擁有者,經過長時間的沉靜,平安終于在今晚到了外來的助力,要活過來了!
“啊----“一陣陣野似的嘶吼從嚨中渲泄而出,一道指頭細的紅裂痕從平安頭頂的青蓮部劃下,不規則的蜿蜒而下,把平安整個人分了兩部份。
真的是很不規則,一部份極大,一部份極小,隨著平安軀不停痛苦地扭著,紅的彩從裂痕上彌漫開去,不過比起裂痕來明顯要淡上許多。被紅浸染過后,平安整個人變了紅,明而妖異,可以直接看見的狀況。
幸好這里活人也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平安了,所以他那詭異的狀況并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僅僅是一小部份的盤旋在裂痕劃出來的那一塊小區域中,剩下的由裂痕劃出來的極大的那一部份中,滿滿當當,麻麻的全是詭異的紅符文,像螞蟻群一般的爬,一次一次沖擊著兩部份的分界線----那條紅裂痕。
野的嘶吼從開始就沒停下過,平安像蛇一樣扭著子,想要遏制那鉆心的疼痛,但是看他蹙的眉頭,早被汗水打的黑發,這種行為并沒有減輕他多痛苦。
這種折磨持續著,經歷過最黑的黑暗中,一抹飛霞劃過,林中早鳥開始鳴,東方破曉,清晨的寒風過平安的子,后者哆嗦了一下,停止了痛苦的扭。
依然是紅明的,只是此時卻不再有那道紅的裂痕,符文吞吃的侵略戰爭看來是以符文的完勝拉下了帷幕。
如今涌在平安的,全是鮮紅的,詭異的符文,這已經不是常人了。
翻了一下,一團白煙撬開了平安的齒,伴隨著這最后一團白煙消失在空氣中,紅水般褪去,平安的也不再明,恢復了常人的模樣。
眉間的八葉青蓮完了暫時的使命,舒展了一下枝葉,匿了去。
平安,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一道冷電從林中竄出,擊散了最后一塊遮住朝的浮云。
灑下,一滴清淚下,平安蠕著,帶著哭腔“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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