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轉過來，一張臉龐清淡無奇，這是一個放在人群里，任誰都找不出來的普通面孔。這樣一張平凡的面孔下面，掩藏的份卻不是那麼的簡單。

“初步的計劃算是完了，你作為杜中天的表妹進城，獅瑞鏢局全員都可以作證，現在你改變份，以本座兒的名義，隨本座出席杜中天的喜宴，再伺機完后續任務。”男子一字一句，吐字很慢，卻并不清晰，給人一種如真似幻的覺，然而小綿倒是每個字都聽清楚了。

“老師，您給我安排這種份，不怕被識破了嗎？”小綿蓮步輕移，坐到桌子邊，一手捧臉，挑釁的笑著。

“本座剛主海石，關于本座的報，他們是不可能全部掌握清楚的，因此要你喬裝本座兒也未嘗不可，甚至連像不像都不需要了，畢竟前面的鋪墊，你已經做足了。海石的勢力，需要一次大洗牌了。”男子緩步走向餐桌，坐了下來。

“啊，是啊，老師您的部署，是不會出現子的，即使……”小綿停下把玩手中的小玩意，眼里泛出奇詭的芒，“您的部署出了子，那也是別人補不了，填不上的。老師，您可真不是個善茬呢。”

“本座要是善類，就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了。上次給你的那批廢應該死絕了吧，我再給你一批，配合你行。現在，先把飯吃了。”

小綿沒有答話，代之響應的是一片??錯之聲。

馬車緩步行走，海石城里的令，馬匹在城止疾馳。

“照這樣走還要多久啊，這樣過去真的沒事嗎……”唐佳斜坐在馬匹上，百無聊賴的打發著時。

“應該不遠了，我雖是在海石呆過一段時間，卻從未去過杜中天府上。不過仔細觀察的話，差不多一條街以前，腳下的石磚就換了大紅的，街道兩旁的店鋪也或多或掛上了紅綢緞，應該是不遠了。”平安牽著馬，有點擔心唐佳是不是會掉下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人要對杜中天不利的話，需要我們做什麼？”唐佳一翻，坐到了馬上，俯下子來跟平安說。

“對杜中天不利的話，會是誰呢？杜中天是二品殺者，平生所樹之敵必然不，要一個個排查，顯然是不可能的，起碼以我們是不可能的。”平安卻沒有順著唐佳的問題回答，而是提出了新的問題，小綿到底是誰？

“你說得有道理，聽你口氣，應該已經有些眉目了吧？”唐佳瞇起眼，用手指挲著下。

“我只能稍微就目前來分析一下，就如我所說，杜中天樹敵之多，我們不可能一一排查，那就從我們已經知道的開始手，比如海石的其他三大家族，林家，胡家，李家。”平安頓了頓，繼續說道，“林家和胡家，這兩家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被稱做林家雙子星的林林渠，還有上一任城主胡大胖子，都是海石城里響當當的人，家族間權利爭搶的話，倒是真有可能。”

“沒錯啊。”唐佳眼睛一亮，“如今還是城里，林家失去了兩個一品殺者，胡家失去了三品殺者牽機，倒是很有可能要聯手削弱杜家的實力。”做鏢局這工作，要來海石，報他可是做足了功夫的。

“一般看來確實是如此了，但是你有聽過斷了手腳的狐貍敢在獅子面前囂的嗎？”平安搖了搖頭，“況且胡家已經沒落了，胡大胖子和牽機一死，胡家這個勢力就從海石除名了，取而代之的會是誰呢？誰又看不過杜中天的存在呢？”

平安循循善，車廂里的張獅瑞是一點興趣也沒有，鏢局的腦子是唐佳，他是殺，這種分析題就丟給唐佳和平安了。

“你的意思是新上任的城主？”唐佳的眉頭擰到了一塊。

“換做是你，你愿意床榻之前睡著一頭獅子嗎？”平安似笑非笑，他想他已經猜得**不離十了。

“這個城主的消息我們一點都查不到，聽你這麼一說，不像是簡單的貨啊。”唐佳輕刀柄，這是他極度張時的表現，竟然被算計到這個地步。

“嗯，不是個簡單的貨，上任以后，好像已經承認了杜家海石第一的地位，給杜家提供方便，杜中天辦喜事，他也好心的在城門排查進城的人……”

平安言又止，看了唐佳一眼，后者仿佛想到了什麼，呢喃到“誰知道是要阻止人進城還是要故意放特定的人進去呢……”

像一柄重錘錘在唐佳心口上，頓時所有迷霧煙消霧散，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不管怎麼樣，接下來的路都還是要走下去，停車吧，我們到杜府了。”平安拉住了韁繩。

談不上多豪華，但那份大氣卻是實實在在，也許與他的主人有七八分關系，但是那份震撼卻做不了假。

“平安，此行吉兇未知，同行一路，不如就此別過吧，你不必和我們一同涉險。”唐佳的語氣中多了一份有的凝重。

杜府門前，管家張羅著送禮的人進出，不得不說人的名，樹的影，給杜中天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平安他們停在遠，一時之間也沒被管家過于注意。

“即使不與你們同來，我一個人也會來的。”平安笑著拒絕了唐佳的好意。

“為什麼？”唐佳不解。

“我必須確認一件事，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雖然并沒有上升到命攸關的程度，但也是大丈夫有所為的層次。對了，有面嗎？我不想被認出。”平安想了想，還是說了個大概。

“面我倒是有帶著玩。”唐佳從后出一張面遞給唐佳，他喜歡帶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行了，別磨嘰了，該來的，總要來的，我們過去吧。”張獅瑞從車廂里出來，瞅見平安帶好了面，就下令讓鏢局眾，就算懷疑小綿設下了什麼陷阱，現在也什麼事都還沒發生。

排在鏢局前面的看不出是什麼人，但是沒有一個勢力是送的十二口禮箱，看得唐佳一連皺眉。

“平安，怎麼沒一個送十二口箱子的，那管家也都還全收下了，沒生氣？”唐佳小聲問道。

平安藏在面下，差點笑出了聲，“那本就是我信口胡謅的，你也真信。”平安聲音雖小，卻如炸雷一般在唐佳耳邊響起，頓時唐佳臉變得奇差。

“信口胡謅？你就那麼有把握守城的軍會放我們進來？”饒是唐佳大大咧咧，此時也不了怒氣。

“不是有沒有把握的問題，是肯定他會放我們進來。”平安跟進一步，前面又有一個勢力送禮完畢，他繼續說到，“一照面的時候，他看向我們眼神停留時間最長的對象，不是你，也不是張大鏢頭，更不可能是我，沒錯，他在看小綿。之后，和我說話時，每當要他做出決定之時，他的眼睛都會離開我，飄向小綿，而再轉回我上時，眼神就變得了然，他是一定要放我們進城的，無論我怎麼胡謅，因為他要放小綿進城。”

“你早就知道？”唐佳驚訝于平安的細微觀察力，同時也有點不悅，這些事平安從來沒跟他說。

“那倒也沒有，只是一路上都在推敲，這才有了一點點心得。”平安回應。

“那麼基本上可以確定小綿是城主一方的人了，但在我們上下功夫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唐佳還在沉思，平安在后用手肘推了推他，示意到己方了。

“各位費心了，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勢力，有二公子給的請帖沒有？”管家笑瞇瞇的，給人一種極明的覺。

“啊，有的，我們是來自端城的獅瑞鏢局，人之托，護送賀禮來府上給杜二公子賀喜。”唐佳立時反應過來，遞出了一封請帖。

“有請帖就好辦多了，讓小人看一看罷。”管家笑瞇瞇的接過請帖，展開一看，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但只是一瞬，笑容又回到了臉上，“這個，各位大人，況好像有點特殊，請容我進府稟報一下主人再做定奪，稍等。”說完就拿著請帖進去了，也不等唐佳他們回話。

“要來了。”張獅瑞突兀地了一句話。

“嗯。”唐佳點頭，出奇的沒有反駁。

小綿要下套子，也就是眼前了。

一陣香風撲面。裹著厚重紫花瓣紋大棉襖的杜中天出現在了門口，臉有些反常，蒼白不是白皙。

“是誰在我杜中天面前說笑？是要再在我府前給我大喜添一抹紅嗎？”

囂張，狂妄。

這是杜中天應有的氣度，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二品殺者，換句話說，他就是海石現在的王。

平安藏在面下的鼻子了，氣味有些怪，杜中天上有很濃的花香味，濃厚馥郁，近乎腐爛，讓人想作嘔。

但這些不重要，有那麼一腥味徘徊在花香之中，久久不肯散去。再看那紫花瓣紋的棉襖，有一些花瓣深，有一些花瓣淺，還有一些正在變深。

杜中天了很重的傷，并且傷口還在大出。結合蒼白的臉，這是平安得出的結論。

“杜二公子。”唐佳做了個揖，這是對強者應有的尊重，“我們是來自端城的獅瑞鏢局，這次人所托，給您送大喜的賀禮，還您接，完這次押鏢。”唐佳表面不卑不，其實心底也在忐忑到底會發生什麼，尤其是在杜中天一照面就撂了狠話的況下。

“好個獅瑞鏢局，端城倒確實有這麼個東西，可是，我杜中天可沒有表妹。”杜中天的神沉了下來，“們一家早在十年前的瘟疫中，就死干凈了，我可是親眼見證了尸的火化啊。”

“什麼？”張獅瑞就是再冷靜也想不到杜中天的表妹竟然在十年前就死了，這一下獅瑞鏢局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你們到底想圖謀什麼，我杜某人的命嗎！”忽地一下，雙目圓睜，杜中天幾乎是吼出來，重傷在，誰要是再圖謀他本就不穩固的命，他立馬就會跳起來反咬一口。

“咳??????咳咳咳??”杜中天劇烈的咳嗽起來，時值冬季，杜中天又裹得嚴實，眾人皆以為他只是染風寒而已，唯獨平安心里通，咳嗽還是因為怒吼的大力牽了傷口吧。

“中天??，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別著涼了。”一個輕的聲率先從府傳出，之后一個倩影緩緩走了出來，來到杜中天的旁，地為他披上了一件長袍，不知為什麼，杜中天的臉出奇的好轉了不。

平安臉發白。還好藏在面下面，誰也看不見。

那個人是程蘭，許久不見，了一份劍士的豪氣，卻多了一份小人的溫婉，依偎在杜中天的邊，怎麼看怎麼刺眼。

興許是到了平安的目，程蘭轉頭，目定格在平安上，杜中天察覺到程蘭的異樣，也看向了平安。

不妙。平安知道，任由他們看下去遲早會出馬腳，不如自己先下手，爭得一城半地。

“某是獅瑞鏢局總鏢頭，張獅瑞。”平安聲音刻意變得沙啞，與原先的聲線大相徑庭。

張獅瑞何等人，獅瑞鏢局一干人也都是見過風雨的，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平安一開口就都明白了自己所肩負的角意義，竟沒有任何人出驚訝的表。

“張鏢頭，為何戴面來見，莫非是我杜某人識之人？”杜中天自程蘭出現后語氣稍有緩和，卻依舊不改其咄咄人的氣息。

“張某不敢，只是面容為強人所毀，怕嚇著了別人。”平安對視回去，他明白只要一移開視線，杜中天的懷疑必然就會加深。

還未晃過神，只覺得眼前一花，額前黑發被勁風吹起，回過神來之時，杜中天距自己不過五步之遙，一只手已前過來，要摘自己的面！

咔咔咔??

兵刃連之聲，五步之鏢局所有員都拔出了武，唐佳更是把刀對準了杜中天的心口，兵刃縱橫，封死了一切杜中天前進的路線，但杜中天沒有回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中。

平安雙手背負，自始至終沒有過一步，其實就算是現在這個形，杜中天要取他命依然簡易如探囊取，躲與不躲，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張鏢頭，你這是什麼意思？”杜中天沒有手的意思，也沒有收手的意思。

“我已經說了不便示人，杜二公子又何必強人所難？某的臉面就這麼重要嗎？”平安雙手攥在后，掌心已被汗所。

杜中天不說話，收回了手，平安擺手示意，鏢局眾收回了自己的兵。

程蘭見狀趕忙上前攙住了杜中天，杜中天緩慢的一步一步，仔細地看著每一個人的臉，直到確認到隊伍的末尾才停了下來。

“既然是送給杜某的賀禮，當場開驗，無妨吧？”杜中天轉回問平安一句。

“你什麼意思，當心我們做手腳嗎！”張獅瑞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杜中天侮辱獅瑞鏢局，緒有點控制不住的失控了。

“就依二公子所言了。”平安一手，攔住了有暴走傾向的張獅瑞。對方要求檢查賀禮是肯定的，如果這時自己這方反而拒絕，就顯得心里有鬼了。

杜中天返回大門前，招呼了幾個下人過來，他不會以試險的。不是說對自己的手沒信心，而是好不容易快坐到海石第一的位置了，在這個當口丟了命可就太不值得了。

“你們幾個，陪杜中天派來的人一起檢查箱子。”唐佳回頭下令，幾個人從隊伍中走出，向那十二口箱子走去。

“打開吧。”平安沙啞著嗓子下達著命令，這里面是什麼，他可是一點都不知。

箱子在嘎嘎的響聲中被打開了。

第一口，滿滿當當的黃金，金燦燦的芒耀得人睜不開眼睛。無異樣，經過反復的檢查，什麼事都沒發生。

第二口，一箱子的土，土上面兩顆紫的苗態勢可人，杜中天只是看了一眼就讓人把箱子合上，這口箱子不簡單，土和苗，都是至寶。土是無靈土，能栽世間百草，至于苗則是極樂草的苗，極樂草對一些極重的傷有著不可思議的療效。但極樂草必須在黑暗的環境下長，這也是杜中天下令關箱子的原因。這口箱子也沒有問題。

第三口……

第四口……

第五口……

一直到第十一口，無一不是至寶，珠寶首飾針對程蘭，沒有哪個人對這些東西有免疫力，一些天材地寶則明顯是給杜中天的。十一口箱子了，沒有任何問題，杜中天想不明白，平安等人也迷不已。

杜中天皺著眉頭，十一口箱子了，沒有任何問題，可對方疑點諸多，不可能沒有問題，看來一切就定奪在第十二口箱子了。

平安此時心里也在打鼓，十一口箱子，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是懷疑錯小綿了嗎？應該不會，這個人疑點太多了。

杜中天的目和平安的眼神在第十二口箱子上匯，雙方都明白，這第十二口箱子，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箱子打開，一陣炫目的白宣泄出來，開箱的人好像有一瞬的失神，之后，以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了，對，沒有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皮變得干涸，失去澤，頭發枯萎，蜷，然后整個人啪嗒一聲摔在地上，就像秋季枯葉被踩碎的聲音。

該死！杜中天下長袍，力一擲，蓋上了放出華的箱子，沒有錯，他沒有看錯，這十二口箱子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真東西好寶貝，可是那第十二口箱子里是貨真價實的白龍涎！一見就會迅速吸干周水分的白龍涎！

“放箭！”杜中天大喝一聲，無數的箭矢就向平安等人了過來，麻麻，漫天箭雨，幾乎遮住了天空，看來杜中天早提防著有人要對他不軌。

“走????”平安暴喝，鏢局眾急退，沒有時間去管那三個慘死的兄弟了，小綿果然了手腳，雖然目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只有保住了現在這條命，一切才可能從長計議。

“想走？”杜中天額頭青筋直跳，他是真的怒了，沒有人在知道自己可能丟命的況下還能保持冷靜，他出一只手，在空中虛提，那口裝著白龍涎的箱子就被他提了起來，在朝著平安他們逃竄的方向一甩，幾十顆飽滿的白大珠子飛了過來，約約，連空氣都有被榨干的聲音。

“可惡，你們先走，我斷后！”平安和唐佳異口同聲的喊道，張獅瑞也不多言，立馬帶著鏢局眾加速逃離了此地。

唐佳收住腳步，致的臉上劃過一個邪氣的微笑，拔刀出鞘，嗖嗖嗖，連甩，幾十柄刀刃飛了出去，全數命中目標，白龍涎全被打落在地，而唐佳手上也只剩下一把狀如匕首的短刃了。

其后還有鋪天蓋地的箭雨。

平安雙手叉護在前，大量的白蒸汽從面與臉龐的接泄出來，氣流通道瞬間構建，氣溫驟然攀升。

整整三十五個符文，五條火蟒，整齊地從地面騰空，垂直的向天際，組了一條滔天火墻，焚燒了一切箭矢。

火墻沖起，杜中天腳步一，差點跌坐于地，這火墻，這招式，絕不會錯，那人才不是什麼張獅瑞！

恐懼的在他眼瞳中蔓延開來。

杜中天垂下手，弓箭手們像得到了號令，停止了放箭，唐佳攜著力的平安，幾個縱，消失在街頭巷尾之。

平安？！

程蘭目圓睜，輕掩小口，花容幾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