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聽著歐軒說著這些話渾有些發冷，明明辦公室里開著空調，但他卻是從心底里到戰栗，他明白的，他知道他這樣做是為難了歐軒，如果是自己，讓自己在自己父親和自己兄弟的朋友之間做一個抉擇，他的偏向顯而易見。但是一想到正躺在病床上的林老爺子，何為就忍不下心來去幫歐嘯天去對付葉山河。

半晌，何為低低地問了一句：“阿軒，你是真的不肯幫我麼？”

歐軒目一凜，隨即偏過了頭放下了何為的領，只道：“我只能不去幫我的父親，但我做不到去幫林凡。”

何為呆坐了半晌，歐軒也不知道何為在想些什麼，過了很久何為才抬起頭來，笑了笑說：“沒事，阿軒，我理解你。畢竟那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明白的，假如收到傷害的是我自己的親生父親的話，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我不怪你……畢竟，咱們倆是沒有真真的緣的，兄弟……也不過是名義上的事……抱歉。”

聽了何為這一番話，歐軒莫名地心里一揪，莫名地覺如果現在再不說些什麼，他就要失去何為這個兄弟了。

“何為，你聽我說，”歐軒沉沉嘆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對何為狠不下心，“我明白我的父親，歐嘯天這個人，很固執，從他喜歡余藝這件事就能夠看出來。我且不去管他們之間的恩怨，實事求是地對你說，我父親想要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夠攔下他。在部隊里面訓練過的人，興許都是這樣執拗的子，總是相信自己沒什麼不能行。”

歐軒想了一會兒，對何為說：“父親從小就最是疼你了，也許你可以去試試他的態度，不過不要讓父親知道你已經從林老爺子那里聽來了這個故事，不然的話，如果他惱怒，會得他自己提前采取措施。”

何為聽歐軒這樣一說，心里也是一暖，他們兩個相了這麼多年，還是有存在的，他也知道歐軒一時間并沒有辦法接這個故事給他帶來的震撼，他何為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歐軒了，被背叛的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如果是自己聽到這樣的消息，肯定這一刻就恨不得把葉山河這廝磨皮銼骨了。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跟老頭子打道慣了，知道該怎麼說話。”何為擺擺手，拍了拍歐軒的肩膀讓他放心。

“嗯，那是，就你那一張也能把老頭子哄得找不著北了。”歐軒微微笑道，繼而又赧然道，“剛才……抱歉了。我并沒有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當好兄弟。”

何為聽罷笑了：“我當然知道，你也就是上說說，你說是這麼說，你當我這麼多年都覺不出來的麼？”說完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服，說，“那我這就走了，這件事我知道是我麻煩你了，我應該更理解你一點的，但是有時候，就是沒有辦法自控，我也該說對不起的。”

歐軒笑了笑，說：“你這樣依賴我才讓我更有兄長的覺，客客氣氣的那就不是真兄弟了。”說罷報了一個地址給他，“父親最近都在這里，如果不在家的話，就去這里找他吧。”

那是一個俱樂部的地址，歐嘯天以前經常去那里，卻從來沒有帶過他去那里，當下何為就搖搖頭，說：“如果我去了才會讓老頭子生疑吧，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也是，”歐軒苦笑了一下，“看來我是關心則啊。”

“你就是。”何為笑了笑，心里溫暖非常，這也證明歐軒是確實關心他的，歐軒這樣深沉的人，很會對何為說一些直白的話，這一回肯定是心里到的震撼太大了，才會這樣像他表明心跡。

“那我走了，你注意別忙太晚。”何為說著便走到門邊。

“嗯，你也是，一路小心。”歐軒微笑道。

何為打開門走了出去，歐軒斂下笑容，走到落地窗旁，此時正是中午，俯瞰著這個城市，正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時候，只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聽不見街上涌般的聲響，但也知道是繁華喧嚷的。

普華集團如今擁有的這一片天地，是他父親歐嘯天一手打拼下來的汗江山。他一直知道父親為了普華集團付出了多心，他也曾從家里的老前輩口里聽說過關于父親的往事，但對于父親這方面，眾人均是絕口不提，只說歐嘯天心思不在這兒長的地方，而是在于他的事業，讓歐軒以后好好幫助父親，為他就一番事業。

歐軒聽進去了，于是日日苦心學習商業技能，忍堅韌，是他為了能讓他的父親為他側目。但是如今這原來都是一場笑話，是他歐軒自導自演的一場笑話，他的父親不是不喜歡他，而是再沒有了去喜歡的力氣。

他只為父親嘆息，這一場無疾而終的，即使是兩相悅，即使是海誓山盟，也還是分開了。

父親最后娶了母親，原來不過只是一場易。

葉山河毀了他們一家，歐嘯天也毀了他們一家。

這場悲劇，早已經不知道因果怎麼去計算，怎麼去填補。

或許何為正如歐嘯天所說，真正是一個來救贖他們的存在，也許把這一場賭注放在他上，可以挽救這個結局？

最終還是歐軒心思深沉，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麼事，都帶上了一點心機，一點算計。這是他生在這個家中所天生的，是他的天賦，無法摒棄，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像何為一樣真誠，一樣坦然。

這是一家舒適宜人的咖啡館，建在橫貫青林市的青林江沿江風帶旁。老板娘三十來歲，是個已婚的子，但是依舊風韻裊娜，也不帶一塵俗的氣息。

葉月月坐在天臺上往一旁去，江天一，遠裊裊騰騰的輕霧籠罩著江面，江上偶爾幾條漁船駛過，當真是清新宜人的好來。

輕輕閉上眼睛，著涼風拂面，正午的太恰到好，既溫暖又舒服，不會過于炎熱灼人，江邊又有清風吹過正好驅散了日的一點溫度。一切都這樣看起來剛剛好。

半晌聽到耳邊有一陣腳步聲，隨即是對面的藤椅被人拉開坐下的聲音，葉月月睜開眼看去，正好看見林凡正對著微笑。他的角微微勾起，刀削斧砍一般的面部廓驟然就了下來，他的臉上覆蓋上一層輕絨般的，在他臉側輕輕跳躍著，葉月月忽然覺得，林凡是看過的最好看的人。

——人眼里出西施。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突然炸響了這一句話，葉月月的臉騰地染上一層紅暈。

林凡見葉月月白皙的面容又一次籠上了一層彤云，不經微微笑道：“又在想什麼不好的事了吧？”

葉月月聽了臉紅得更甚，微微偏過頭去，撇著揚起了聲調：“才、才不是呢，你當我跟你一樣只會想一些齷齪的事麼！”

齷齪……？林凡失笑，也不多說些什麼，只把端來的提拉米蘇小蛋糕放在葉月月面前，聲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可不是我簽約來的大小姐麼。先吃點蛋糕墊墊肚子吧，大早上的趕來醫院一定什麼都沒吃吧？”

葉月月轉頭便見桌子上擺著一塊兒致的小蛋糕，是抹茶味兒的提拉米蘇，一定是林凡怕早上自己什麼都沒有吃，胃里面正空空如也，提拉米蘇太過甜膩，或許會引起自己不適的反應。所以才選擇了味道較為清爽的抹茶味，這麼一想，愈發覺得林凡心思細膩，更加對他好大增。

“謝謝你，林凡。”除了這一句，也是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表達葉月月此刻的心了。

只不過自己心稍稍紓解，心思又是回到了林老爺子早上的那個故事里，想到多年養育疼自己的父親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自己親生父親竟然跟葉山河有這麼深的仇怨，當時真是心痛難當，可就當自己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是林凡用調侃的方式讓自己找回了魂。

或許也可能是無意為之，但那個時候林凡攬著的肩膀是真正讓覺到這世上最溫暖最安穩之便是這個男人旁。……或許大概，這就是吧。

但是，想，有些事，現在是需要確定了。

“林凡，”葉月月抬起頭，一臉躊躇的神，眼睛里又是擔憂又是焦急，“我需要確定一件事。”

“嗯，什麼？”林凡正低著頭做水果沙拉，這個店里的特就是自制沙拉。

“……你……那個……”葉月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坐立不安過，甚至當初被王山綁在酒店床上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的忐忑。

林凡抬起頭來，看葉月月都已經張得出了冷汗，不由得有些驚訝，忙從一旁過了餐巾紙給去了汗，問道：“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就說，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盡力。”

葉月月抿了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自己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你從來都沒有說過，所以我想問，你……喜歡我嗎？”

額頭上汗的作瞬間靜止了下來，葉月月覺得這一刻時間似乎也是靜止了，除了在等待的那一句回答，似乎一切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一秒……

兩秒……

林凡的手忽然從額頭上撤了下來，葉月月的眼睛閉得更了。

三秒……

四秒……

這幾秒種的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葉月月的腦中轟鳴著各種聲響，微風，薄霧，咖啡機研磨咖啡豆的聲音，咖啡滴落在杯中的聲音，一旁客人用咖啡勺緩緩攪拌杯中咖啡的聲音，啜飲的聲音，低聲的談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面那個男人的上，卻徒勞地沒有抓住任何聲響。

很久很久。

林凡輕輕嘆了一口氣，葉月月的心忽然就這麼沉了下去，墜萬丈深淵一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