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后。初夏。

遠青山蒼翠，白云悠悠。幾只白鶴翩翩飛翔在如洗的碧空，頗有些怡然自得的味道。耳邊傳來調皮的猴兒吵鬧聲，伴隨風吹林間嘩嘩作響。站在蜿蜒盤旋的山道間，陳琦微笑著拂過面前掠過的發，心里一片澄靜。

距離開村已有半年了呵。他手握掃把，低下頭專注地把腳下碎葉掃一堆，聽著沙沙的響聲。回憶前事，只留下囘間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被帶回村的第二天，小翠就在王大嬸的哭喊聲中毅然離開了村子。得知松風道長暫時不能離開后。在一個清晨，齊天高也著包裹獨自一人踏上去往無量山的路途。并幸囘運的在當年開山大典被無量山掌門看重收做二弟子。而自己也在兩個月后被松風道長治好。只是習慣了做狐貍，猛地變回人竟有些不自在。起碼那個大大的尾沒了，就難免有點傷心。

風兒調皮的吹散了落葉，陳琦瞧著綠瑩瑩的葉子在地上一邊跳著舞，一邊越跑越遠。會心一笑，他繼續慢吞吞地掃著。

自從來到這也快一年了。從剛開始如行尸走一般的活著，漸漸的放開心懷，陳琦已是習慣了這里的日子。在這座有人跡的幽山中做個掃灑兒，每日里除了松風道長和自己很見得外人。慢慢竟有些懶散了。

愜意的笑著，陳琦搖頭晃腦的想象自己是一只火紅皮的狐貍，用大大的尾掃著地面。心里平白有子自得的樂趣。

空中一道流劃過天際。離得近了依稀看清楚是個年輕道士，正一臉意氣風發，背負雙手一臉的得意和傲氣。

瞧著那人炫耀似的突然翻個跟斗，遠的一個高山上竟有些轟然好聲。陳琦搖搖頭，繼續清掃地面。

這些個日子，自己從不曾見到過些許仙家典籍，更別說修的那些炫目的法。也從沒去問松風道長，而道長也沒提起過。經歷過一些事后陳琦漸漸的有些看的淡了，雖不是真正的放下，放棄。但也沒有以前的那子誓不罷休的急切。

隨緣吧。陳琦心里輕嘆一聲，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說實話，對于自己現在的份陳琦也是一頭霧水。在別的山上，不是親友就是師徒。而自己呢？到現在也沒拜松風道長為師。不是不能，只是心里不時的會想起那個矮小的黃胡子老頭模樣。下意識的不愿再去稱呼另外一個人‘師傅’。

無量山有三山一峰六道九閣十二殿。

伯彌山，仲山，叔昆山三座山以三角排列，正中間的是一個浮空山峰，季周峰。相傳那里是地，唯有大貢獻的人才能進，連掌門也不例外。

這三山一峰每座上都有三囘條通往另外三的路，合起來一共有六條故稱六道。每座連通其他的路口上又有一個大殿鎮守，這便是十二殿。而九閣除了季周峰上有六座藏樓閣，其他的都在三山的峰頂一邊一個。

這些名字太多，陳琦老是記不住。只知道自己呆的這座是唯一有通行外界大陣旗門的前山，伯彌山。

從不下山的他自是不知道山下的三座大殿名字，只知道自己和松風道長一直居住在山頂的樓閣做迎仙閣。

陳琦也曾很是奇怪，這按說最熱鬧的前山山上怎麼會這麼清靜呢。有一次松風道長站在閣樓上看著山腳和半空中熙熙攘攘的景，無意中一句話讓陳琦頓時恍然大悟。

“哼，都是些勢利小人罷了。”

是了。誰愿意千里迢迢的來拜訪一對住在山上負責灑掃山路，晨鐘暮鼓的閑人？

想明白后，陳琦有些失。自己心里的仙人可不是這幅模樣啊。想及此，他嘆息著連連搖頭卻沒停下作，手里掃把自左向右一掃前進一步，再一掃邁一步。不停的重復著。

“陳琦！上來有些事和你說！”

從山頂遠遠的傳來低沉的聲音，陳琦聞言停下手里的作，大聲應和：“知道了！”

對于松風的這項本事陳琦心里十分佩服，離著好遠就能讓人聽到，實在是……懶的不二法寶。

甩甩有些酸的手，陳琦倒提掃把沿著山路一路飛奔向上。沒一會兒便來到山頂。迎面一座白玉樓閣高臥于此，醬紅大門前松風道長一襲灰道袍筆的站立在那。下上的胡須一如既往的稀疏無比。

松風招手把陳琦喚道跟前，仔細看著這一年里開始長的年。高了些，但仍是有些瘦弱。不過臉上始終帶著的些看破生死的淡然微笑，讓人不自已的心生歡喜。松風滿意的笑了，盯著陳琦說道：“可知道貧道為什麼不曾你做徒弟，也不讓你看些典籍麼？”

“這個，”陳琦遲疑一下，說道，“我不知。”

松風嘆口氣，沒好氣的說道：“知道就是知道，還藏著噎著作甚！怕人夸你怎的？”

陳琦微微低頭，嘿嘿的笑著。

“其一，是看你心中難過，不得專心，學習那些個東西徒耗心神。”松風背負雙手，淡淡的說道，“其二，你的心也耐不住寂寞，有些急躁，磨一磨你的耐。須知這修道是最寂寞的，一個按捺不住就有可能走邪道。幸好你能忍得住，否則現在就是讓你看那些經典也會急功近利，一看那邪道功法之修練速，沒準就會迷失了自我。”

聽罷，陳琦很是的躬一禮，說道：“多謝道長！”

聞言松風一挑眉，認真的問道：“陳琦，貧道來問你！可愿拜在我門下無量山門？仔細思量后再回答。”

陳琦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但是每次話在口中反復盤旋幾次竟都咽了回去。一張有些稽的面孔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一時間他愣在那里，久久不發一言。

看著陳琦的糾結模樣，松風很是奇怪，溫言問道：“可有什麼難？說來讓貧道聽聽。”

“這，也沒什麼……就是，就是……”陳琦吞吞吐吐的半天，見松風有些怒意，連忙說道，“我曾經有過一個師傅！”

聞言松風一驚，問道：“你那師傅現在在哪？名諱是什麼？他不許你再拜師傅嗎？”

“他已經仙去。”陳琦有些傷心的說，“做黃老。雖然他老人家去時曾說過我可以另尋名師，但是我……我不愿再另外的人作師傅。”

看著陳琦越說聲音越小，漸漸的低下頭很是慚愧的樣子。松風不搖頭說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那也沒別的辦法，就是……有些可惜了。”

陳琦不敢抬頭，生怕惹來一頓訓斥。耳聽腳步聲響起，松風竟是離開了。他抬起頭心中既是松口氣又是沮喪萬分，一個康莊大道就在眼前卻輕易丟開了。陳琦心里復雜難言。

“既然你不愿拜貧道為師，貧道也不能違規私自把門中修習之法傳授于你。明早便來這閣樓樓頂，上面有間藏書室。里面有師門收集的一些別派典籍殘本，希能給你些幫助。唉，好自為之吧。”

聽到這，陳琦按耐不住喜悅，揮手沖松風的背影大聲道：“謝謝，多謝道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