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西游》第十一章山中樵夫

你憑什麼說我是變數,天道玄妙,存在就有意義,哪里存在什麼變數,未來本就不可捉,也不存在什麼必然,所謂變數,只不過是出現了超出你們預測之外的事或存在而已。——柳青

這個奇異之地的高山,不但雄奇險隘,而且廣大無邊,似那廣闊的大海,一個山頭接著一個山頭就像那滾滾波浪,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永無止境。

高山深林中,奇景無數,窮盡人們所想,氣質清幽靜謐,令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這般奇之地,令人心中不得不生出浪漫心境來。

莫春三月,著春日之服,冠者五六人,子六七人,沐浴于小河飛瀑,吹風跳舞于高崖林海,至霞落幕,乃詠詩歌而歸。

這是孔子問志于弟子,弟子曾點回答老師孔子的浪漫志向,雖有修改,大意相同。

在當時,孔子聽了曾點的志向后,嘆曰:“我與點同。”

孔子之所以長嘆,是因為孔子從曾點的志向中看到一個和諧的社會,但這樣的社會卻只是一個夢想,遙不可及的夢想,雖然孔子在孜孜不倦的追求著和諧,心中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就算是在今天這個宣揚和諧的社會,那和諧也帶著諷刺的環,任何一個時代,只要有人,就不可避免的有高低之分,有高低之分,就不可避免的有不和諧之事。

世間,本不是苦海,靈魂寄托于衍生出念,念衍生出罪惡,罪惡衍生出苦海。苦海無比,回頭無岸,渡者無人,沒者無限。

在這個故事中,像這般氣質清幽靜謐的地方,世上實在太多,但越是清幽靜謐,其中暗藏的兇險就越多,你最好永遠不要被這些奇景迷了雙目,一旦沉迷,便將永久沉迷下去。

這就是這個世界最本質的道理,深山古木,是最直接的弱強食,人間之險惡,比那深山古木,兇險了不知多

一大一小兩個影穿梭于小溪、飛瀑、林、高崖中,歷經無數奇景,哪怕是雄奇險峻的高山,九天之上的飛瀑,廣大如海的林,純凈無暇的雪山,都毫撼不了他們的心神。

揮刀,劃過虛空,飆起,染紅一片天地,這就是柳青和小石猴在這奇景之地的最真實寫照,所謂浪漫,所謂景,不過是那捉刀在手、漫大地的背景。

高崖上,柳青抬眼看向前方白霧蒙蒙的地方,約可見那清雋奇的高山,高不可攀,秀與奇險并存,那里的天地靈氣比柳青走過的任何高山都要濃郁。

小石猴迷茫的雙目閃過,有些明悟的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小石猴有些疲憊的神漸漸放松下來,他靜靜的看著前方那朦朧的高山,心中突然明白了許多,但細細去想,又不知道明白了許多什麼。

柳青深深的看了一眼小石猴,并沒有一驚異,看到這座高山,他自己也明白了許多,自己沾了小石猴的天數,一路上,多了許多磨難,歷時有四年多時間,經歷的磨難,絕不于八十一難。

與其說這是一條柳青和小石猴的路,不如說是一條別人安排下的路,圣人之算,天道作證。

靜靜的看著那座高山,柳青的雙目閃過霸道和堅定,從這里走出來之后,自己的路就不是在別人安排下了,又或許,路在柳青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便已被改變。

柳青輕聲道:“我們走。”

大袖一揮,兩道形化為流星,飛白霧中籠著的深山。

這座山,深幽無比,高大拔的參天古木,四五人環抱之,繁茂的枝葉,遮掩的那線都似乎照不進來,只斑駁的線投在殘葉上,空氣清新冰涼,蒙蒙的霧氣在斑駁線下,映照出奇異的芒,整個深山如同真正的仙境一般。

這里的靈,平和安寧,充滿靈,修為雖然強大,卻是單純無比,與外間深山中的野妖怪完全不同,仙鶴、麋鹿、白老虎、麒麟等等靈,相互間沒有爭斗,只是平和安詳在深山中閑逛,那雙眼睛,純凈的如同孩一般,沒有一雜質。

在人類世界,有窮兇極惡、貪婪紅塵的人,也有善良淳樸、超紅塵的人。同樣,在妖橫行的世界里,有弱強食,癡迷力量的妖,也有遠離殺戮,甘心平凡的妖

這兩類存在,誰也不能說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對錯如此極端的字眼本就不適合放在世上大部分事上,這不過是兩種不同生活方式的選擇而已。

閃爍,繚了雙目;小道清幽,愉悅了心神;溪水清澗,驅散了疲憊。

那奇山峰,直云霄,竟看不到盡頭,抬頭,只覺那山峰有一壯麗雄偉的氣勢直過來,似是一代千古帝王的氣勢,若是尋常之人,早已被這等氣勢征服,心寒膽裂。

這等氣魄,似傳說中的天柱不周山,柳青雖從未去過不周山,也知曉此非是不周山,但他走遍天下,見識遠超一般人,所見奇秀高山,不知多,卻從未有任何一座奇秀高山的氣質比得上眼前的奇山岳。

山峰開戟,萬仞開屏,枯藤老樹,奇花瑞草,修竹喬林,似這等風景,“人間仙境”四字也是不足以盡述。

溪水潺潺,清澗無比,一個頎長的影坐在溪水旁的一個青石上,飄逸的長發筆直,順如風,遮掩住他的臉,修長晶瑩的腳浸在溪水中,如同造主的杰作。

頎長的影雖然微微彎起,卻依舊是沉穩如山,兩只修長白皙的手穩重的劃過溪水,煞氣森森的骨刀在溪水的清洗下,似胎換骨了一般,煞氣盡消,骨質晶瑩,似變得明。

柳青神平靜的洗著骨刀,一不茍,他溫潤的眼睛也靜靜的看著對面溪水中歡喜玩耍的小石猴,角輕輕扯了扯,淡淡的笑意,如春風拂面。

骨刀從溪水中劃過,一滴水都未曾沾,劃過虛空時,便從柳青手中消失不見,柳青直起了腰,平靜的看著嬉笑玩耍的小石猴,淡淡道:“小石猴。”

小石猴抬起頭,一尾大魚從手中下,濺起清涼溪水,小石猴神有些疑的看著柳青。

柳青隨意的看了看周圍的清幽環境,輕聲道:“找個地方,靜靜坐下,細細聽,聽一切你能聽到的聲音。”

小石猴雖然有些奇怪,但他也沒有問柳青,只輕輕點點頭,躍到一個青石板上,盤坐下,閉上雙目,不多時,竟就變得心靜如水,不為外所迷。

這個清幽溪水地,陡然間變得無比平靜,世上的一切聲音,無論大小都回響在柳青和小石猴心中,隨著心境越發清靜,他們的心神也仿佛飛躍起,飛到九霄云外,千萬里之外的風雨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在那奇高山深,一個飄渺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蒼逕秋高,對月枕松,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聲音從飄渺到清晰,又從清晰變為飄渺,漸漸便聽不到了。

小石猴睜開雙目,暴錠,抬首看,柳青已站起,負手而立,他的眼睛,看向一個方向,帶著神奇莫名的神采,小石猴從來沒有見到柳青有過這樣的神,一直以來,柳青的神都是平淡清靜,很有事能夠打他的心神。

柳青輕聲道:“你聽到了?”

他的聲音也似變得飄渺,人雖近在咫尺,聲音卻仿佛從天外天來。

小石猴點頭,道:“我聽到了。”

看了一眼柳青,眉頭微皺,小石猴接著道:“那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嗎?”

沉靜了一會,柳青平和笑道:“你認為呢?”

小石猴平靜道:“我只知道,這里有我需要的東西。”

柳青輕輕的點點頭,緩聲道:“我也只知道,如果你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你就必須先找到你剛剛聽到的那個聲音。”

小石猴不再說話,神平靜,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在柳青靜靜看著的那個方向,兩道影,飄飄忽忽,如同鬼魅,漸漸消失在林深

一刻鐘之后,在柳青和小石猴閃電般的速度下,已奔馳了千萬里,那道飄渺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蒼逕秋高,對月枕松,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兩道流星飛過,追隨著聲音,除了這飄渺的歌聲,還有砍伐之音。

小道轉角,柳青和小石猴靜靜立在那,靜靜的看著前方不遠,不遠,一個樵夫,正在舉斧砍柴。

那樵夫,形高大,頭戴斗笠,著布,腰系繩,足踏草履,手執鋼斧,劈荊棘,斷枯樹,輕松自如。

這樵夫,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那高大的軀如同山岳般沉穩,那,并不顯得如平常樵夫般獷,氣質反而飄逸之極。

手執著鋼斧,一舉一看似隨意,沒有什麼深奧之,靜心看去,卻令柳青心中生出抑之極的覺,只覺樵夫的每一個作都渾然天,無懈可擊。

那樵夫唱罷,轉,解下斗笠,那是一副中年人的面容,棱角分明,而穩重,看向柳青和小石猴,輕聲笑道:“山中幽客,如何來此?”

那一雙平靜的眼睛竟似帶著無窮威,隨意掠過,都似死神的眼眸,柳青平心靜氣,道:“歷時四年,踏遍兩洲。”

短短八字,言語說來,沒有一重量,輕飄飄,隨意無比,但其中艱險,只有柳青和小石猴知曉。

那樵夫淡然一笑,道:“為何來此?”

柳青平和道:“大道深奧,學無止境。”

樵夫深深的看了一眼柳青,帶著玩味和好奇,大笑。

柳青也輕輕笑了笑,道:“小子柳青,敢問大名?”

樵夫淡淡道:“一介樵夫,野漢子,名輕若秋風,不值一提。”

話語清淡,隨意帶過,柳青聽的分明,這個中年男子不想把名字告知自己,又不屑用假名,所以一筆帶過,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那話語深的傲氣,卻是深人心。

對于此,柳青并不在意,溫和的笑了笑。

樵夫提起一旦柴,瀟灑回頭,笑道:“陋居在前方,遠方幽客,晚來涼風侵擾,能飲一杯否?”

柳青大袖輕揮,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三道影,說笑著,消失在林深

果如樵夫所言,今夜,夜涼如水,在這深山中,天地元氣充沛,日間涼爽,夜間則有些涼意,在這仲夏臨秋之季,夜間則越發有些冰涼。

夜空如海,盡是浩瀚星辰,那一彎月,似是一條小船,游弋于星海中,如斯愜意,如斯瀟灑,如斯逍遙,從這一角度,演繹出眾多傳奇故事。

深究其中的事實,卻又是另一種慨,與上面那一種慨同樣正確,但卻是完全相反的。

抬首看去,那貌似逍遙的彎月的命運卻是早已注定,它的路,永遠只有一條,在那條航行上,它來回徘徊,絕不能任意行走,也沒有同伴,如斯冰涼,如斯悲傷,如斯孤寂。

同樣一件事,兩種完全相反的慨,這并不算奇異,任何東西,只要在人手中,就難免會有這種遭遇,由此誕生出許多無謂的爭論。

這是柳青站在星海下的想法,淡然帶過,不留一痕跡。

他的后,是一個竹屋,簡陋清雅的竹屋,他的前方,是一個懸崖,高萬丈的懸崖,腳下是翻滾的云氣,有件事他一直不太明白,一般況下,一座高山,四五千米以上的地方應是冰山,這座奇高山卻是例外。

他雖然不太明白,卻也不去深究,也并不意外,在仙俠世界里,很多事,本就不能用常理度之,再者,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有意思。

竹林深是竹林,一個竹屋,簡陋清雅的竹屋,橘黃的燈在黑暗中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清輝輕灑,竹屋沐浴在星之下,更見清雅。

中年樵夫拉開門,燈映照出高大的影子,烤香味隨著竹門打開而涌出來,小石猴就坐在里頭,大口大口的吃著烤

中年樵夫淡笑的看了小石猴一眼,瀟灑的提起兩壺酒,踏出門,轉到竹屋后。

在青竹相撞的清脆聲音中,樵夫踏月而來,一壺酒飛向柳青,柳青抬手接過,隨手擰開,酒香四溢繞明月,柳青大口大口喝起來。

樵夫站在柳青旁,也喝著酒,作優雅自然。

,如烈焰灼燒一般,柳青閉目回味著,不自的贊道:“好酒!”

樵夫輕笑道:“本就是好酒。”

柳青看著天上的星辰海、明月船,輕聲道:“好酒就應該在這樣的夜空下暢飲。”

語調平淡帶著一狂放,酒沾襟,頎長影,一襲青衫,仿似人間狂放不羈的大詩人,氣質儒雅中帶著傲氣,一舉一都超凡俗。

樵夫笑道:“最重要的是喝酒的人非是世俗之人,當不負酒之意,這是酒的最完歸宿。”

樵夫的氣質沉穩如山,瀟灑的氣度于其中,這是男人的標志,理念和信念固,沉穩如山的氣度更有一種天地中,任我遨游的傲氣。

柳青睜著雙目,點點頭,道:“有道理。”

樵夫玩味一笑,道:“事實上,酒無,也不會心痛,放在誰里都沒有區別,酒還是酒,死而已。”

柳青怔了怔,失笑道:“不得不承認,這話也很有道理。”

樵夫輕輕搖了搖頭,道:“你認為我說的都有道理,這是世俗之人的看法,這說明你還未超,心境中存在太多人的。”

柳青疑的看著樵夫,道:“這話怎講?”

樵夫輕飲了一口酒,緩緩道:“大道萬千,我獨取其一。在我心中,這一就是真理,世上萬,在世俗之人看來,從不同角度會有不同的道理,而在超之人看來,道理始終只有一個,這個道理,是你認為對的,它就一定是對的,其余的都是錯的。”

柳青靜默一會,遲疑道:“這不是偏執嗎?”

柳青大聽得出樵夫的意思,簡單來講,好聽一點就是偏執,不好聽一點就是認死理。

樵夫笑了,帶著贊賞,道:“這本就是偏執,在這個世上,真正的強者和天才都是偏執的人。”

柳青也輕輕笑了,神若有所思,看著樵夫,道:“你是不是偏執的人?”

樵夫淡淡笑道:“你認為是就是,你認為不是就不是。”

溫潤的雙目微瞇起來,很有意思的回答,柳青大笑,樵夫也大聲笑了起來,兩人酒壺相,豪邁對飲,在這萬丈高崖上,明月星海之下,氣勢一瀉千里,天下豪客,當如是也。

對月飲酒,難得醉一把,柳青轉茫然的醉眼,看了一眼樵夫,輕聲道:“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一直在猜想你到底是誰。”

樵夫的雙目閃爍了一下,緩緩道:“那你想出來了沒有?”

柳青搖了搖頭,笑道:“你本應該只是一個樵夫。”

在吳承恩的西游大夢中,那個山中樵夫確實只是一個樵夫而已。

樵夫瀟灑的大笑,溫潤的雙目中帶著玩味,道:“我本就只是一個樵夫。”

柳青也笑了起來,樵夫不想說,他也并不失,至,他知道,樵夫的修為必定強自己太多,那種諱莫如深的氣度,令自己生不出向樵夫出手的想法。

從這一點也可以推測,樵夫對自己和小石猴,頂多只是好奇而已,柳青的雙目閃爍了一下,或許,只是對自己好奇而已。

這條路上,本應該沒有自己的,這場戲,自己本應該是外之人,甚至是世外之人。

樵夫看著柳青變幻的神,輕笑道:“你在想什麼?”

柳青靜下心神,淡淡一笑,道:“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樵夫深深的看了一眼柳青,淡然道:“我在想,你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柳青的神變幻了一下,平靜道:“你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角彎起,出有些奇特的笑意,樵夫道:“我是因為你出現在這里才出現在這里。”

柳青心靜如水,道:“你找我有事?”

樵夫平靜的看著柳青平靜的神,一字一字輕緩道:“我只是來看看天道下的變數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柳青的神終于有一些變,喝酒的作一頓,神凝重,轉首,一眨不眨的看著樵夫,聲音低沉道:“你還知道什麼?”

樵夫輕笑著,那笑容如春風拂面,似無形的線,向四周輻開來,雙目似有奇流轉,天地變化皆在其中,令柳青有些繃的神經漸漸舒緩下來,迷失其中。

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

神經舒緩,柳青的心中涌起一深沉的無力,似掉在泥潭里,百般掙扎,莫可奈何,雙目漸漸迷茫,芒漸消,臉灰白,似是行尸走一般。

柳青堅韌的心神在一步步崩潰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撼著他的心神。

“你并不屬于這里,你的降臨是一個錯誤,天道之下,早有定數,絕不允許出現變數,……”

這種聲音似帶著莫大威能,輕易的便瓦解了他堅韌的心神,一步步讓柳青走向魂飛魄散的懸崖,一個聲音始終在柳青的靈魂中回著,這是柳青自己的聲音。

“無論我是如何來的,我一定會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這個聲音雖然并不強大,卻是柳青的執念,柳青所有理念的來源,是最偏執的信念,堅定著,努力對抗著那個詭異聲音。

在詭異聲音的恐怖力下,在柳青陷魂飛魄散的邊緣時,這個偏執的信念猛然間發出更強大的力量,開始反攻,破而后立,絕地反擊,那詭異的聲音被柳青偏執的信念一步步制,直至消弭。

柳青迷茫的雙目漸漸變得清明,魂魄回歸,那風吹過,都冷寒徹骨,大口著氣,似大病了一場,一抹額頭,只覺滿頭皆是冷汗,想起先前的事,心中后怕不已。

抬眼看時,唯有獨一人站在這懸崖上,而那天竟已漸漸發白,辰星顯現,彎月已無蹤跡,放遠東方,紅霞漸,藹藹的暮氣都被折出奇異的芒來。

柳青深吸一口氣,心中驚懼的同時,也是有些歡喜,經過昨夜的神磨礪,許多未進步的心神修為總算又邁出了一大步。

也不及歡喜太多,柳青現在最想做的是要當面問問樵夫,軀漸漸暖和了,柳青轉向竹屋行去,步子輕緩,閑庭信步,柳青心中雖然急切要問樵夫,但在強大心神的控制下,作不慌也不忙,這便是心神修為突破的最顯著表現。

樵夫,是柳青遇到的最恐怖的強者,一舉一皆帶著莫大的天威,令柳青心神潰敗,這份修為,實在是深不可測。這樣的人找自己,絕不是閑得慌,無聊。

柳青知道了這一點,自然就不會擔心小石猴的安危了。

照進有些昏暗的竹林,清風搖曳,翠竹輕鳴之音,如音樂一般悅耳,在這寧靜之音的渲染下,這片竹林顯得安靜而祥和,仿佛離世俗中的煙塵很遠很遠,就像遁另一個空間一般。

竹林的正中間,離那竹屋并不遠的地方,有一塊平的大青石,大青石上擺放著一盤棋,樵夫有些懶散的坐在棋盤前,雖然是一副懶散的模樣,但那種氣態,即便坐著,也是雄偉如山、飄逸如風,沉穩與瀟灑的結合使得樵夫的氣質顯得奇異,變化莫定。

小石猴立在一旁,手中執著鋼斧,眉頭微皺,頭微低著,看著手中的鋼斧,總覺得手中的鋼斧與平常的鋼斧不同。

輕慢的腳步聲傳來,青衫飄飄的柳青如同飄逸的風,吹過,形便已落在樵夫的對面,平淡的看了一眼樵夫和大青石上的棋盤,平靜坐下。

樵夫有趣的看著平靜的柳青,帶著贊賞笑道:“你還活著,很好。”

柳青心中閃過怒意,又在瞬間平復,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樵夫把玩著棋子,淡淡道:“答案,我早已說過。”

眉頭微皺,舒展開,柳青緩緩道:“是來看看我這個天道下的變數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樵夫輕笑道:“事實證明,你的分量確實不小。”

想起先前之事,柳青心中微寒,冷淡的看著樵夫,平靜道:“如果我先前沒有醒過來,會怎麼樣?”

樵夫淡淡道:“魂飛魄散,永遠消逝。”

清淡的語調,帶著冰冷的味道。

柳青平靜的心湖再次掀起怒意,緩緩平復下來,冷淡道:“你的修為比我強太多,你喜歡做這樣的事,我實在沒有話好說。”

柳青心中雖然憤怒,卻也不得不承認,在強者為尊的世界里,沒有道理好講,修為不及人,挨打被殺都怨不得別人。

樵夫挑了挑眉,傲氣沖天,失笑道:“你小子別往自己臉上金,以你此時的修為,本還不值得我出手,若非因為你是變數,我還懶的去理會你。”

變數,變數,又是變數,柳青輕吐一口氣,冷聲道:“你憑什麼說我是變數,天道玄妙,存在就有意義,哪里存在什麼變數,未來本就不可捉,也不存在什麼必然,所謂變數,只不過是出現了超出你們預測之外的事或存在而已。”

樵夫的神始終沒有變化,平靜的似一潭死水,只是隨著柳青的話語,溫潤的雙目閃爍出奇異的芒,有趣的看著柳青,輕笑道:“很好,能說出這番話的人,這世上實在已不多。”

柳青平靜的看著樵夫,他雖然早已達到不以喜、不以己悲的心神境界,對于樵夫的贊賞,心中仍舊有竊喜,這種不能把握的覺,實在令他有些不痛快。

樵夫神微凝的看著柳青,輕聲道:“你雖然很聰明,很博學,也知道很多事,但有些事,你未到那個境界,是絕對接不了的。”

頓了頓,樵夫把眼看向青石上的棋盤,清淡道:“整個天地就像這個棋盤一樣,雖然天道的運轉即便是合道的鴻鈞也未必能夠完全把持的住,但在天下大勢上,超級強者都能夠預測到,無盡歲月,如斯寂寞,大勢上的預測就是超級強者之間的開幕游戲,誰先預測到,在以后的爭斗中就占優勢,而大勢上的預測就是所謂的天數,天數之下,出現像你這樣的異數就是變數。”

樵夫這一番話,柳青靜靜的聽著,結合自己所知,大知曉了天數與變數的概念,雙目閃爍了一下,柳青看著樵夫,心中明悟,道:“這應該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超級強者的爭斗,大勢上的預測至關重要,我這個所謂的變數,可能會對大勢造極大的影響。”

樵夫贊賞的看了一眼柳青,淡笑道:“這就要看你的價值,你應該知道,就像大樹一樣,大勢是樹干,樹干之外還有枝節,如果你這個變數的價值只是那些無關要的枝節,存不存在就沒有區別,只有能夠影響天地走勢的變數才有資格存在。”

柳青總算明白了許多,平淡道:“如果我是那枝節,你就不會對我說這些了。”

樵夫笑了笑,淡淡道:“如果你是那枝節,你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柳青苦的笑了笑,這世道,實在是現實的很。

平復心中的苦,柳青定定的看著樵夫,一字字道:“你到底是誰?”

眉頭挑起,傲氣凜然,樵夫輕笑道:“你還沒有資格知道。”

柳青定定的看著樵夫的神,嘆息一聲,他在樵夫眼中,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有些索然道:“那麼,你準備怎麼擺布我?”

樵夫淡淡一笑,起棋子,放在棋盤上,輕笑道:“陪我下棋。”

乾坤倒轉,雙目一陣恍惚,樵夫的聲音便似帶著一魔力,把柳青的靈魂從軀里拉出來,扯進另一個空間里,那是一個混沌的世界。

盤古開天地,大道出,地水火風變幻,天地出,萬由此繁衍。

柳青站在最高,腳下,是千軍萬馬,是風云雷電,是天下蒼生,站在這最高上,柳青心中突然覺人生寂寞如雪,索然無味。

當這種想法生出時,在這最高,一個朦朧的人影橫空出現,霸氣凜然,兩人在這天地最巔峰的地方互相凝視,熱沸騰,豪邁的大笑令風云為之變。

一場戰斗,隨之展開。

站在最巔峰,放眼大地,以大地為棋盤;手指眾生,以眾生為棋子,相互間展開一場曠世大戰。

柳青的心神在這場曠世大戰中不斷淬煉著,那種眾生臣服的威儀,日漸醇厚。

狼煙滾滾,鐵雄心,曠世大戰,絕世雄姿,笑傲風云。

在柳青的心神遁棋盤中與樵夫下棋的同時,站在棋盤旁的小石猴心神恍惚,似站在混沌世界中,靜觀天地演變的大道,盤古開天地,斧頭在天地間劈下,世上之人只知道盤古開天時只劈了一下,實則劈了上億次,只是速度太快,如同一瞬,最可怕的是,那每一次劈下,劃過的軌跡都是不盡相同。

這就是武道的最巔峰,自盤古開天地之后,天地間,再無人能夠在武道上達到盤古的地步,盤古誕生了一個武道傳奇的同時,也結束了一個武道傳奇。

混沌中,柳青與那個朦朧的人影相對而立,整個天地,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柳青的心神一陣悸,回復清明,靜靜的看著對面那個朦朧的影,輕聲道:“你是樵夫?”

朦朧的影輕笑一聲,傲氣沖天,道:“你,很不錯。”

這聲音很年輕,帶著儒雅瀟灑的氣度,有一種霸絕天下的無窮威能,仿佛天地間,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束縛他,天地雖大,能人雖多,卻是任爾逍遙。

雖然朦朧影的聲音很年輕,但柳青還是認得出來,這就是那個樵夫,那個樵夫的面容也應該不是他真正的面容。

不等柳青說話,樵夫抬手一指,一道五彩芒直柳青眉心,無窮的信息充斥腦海,柳青輕閉上雙目,細細整理一番,那道五彩芒竟然是一個了不得的絕世籍,柳青的心神不自的震起來,這是激,一直以來,柳青做夢都想要能夠得到這樣的東西。

柳青自認不是天才,自創籍之類的,單以他的閱歷和年齡而言,純粹是扯淡,自古以來的那些絕世天才要自創一個絕世籍,一個個都是歷盡千辛萬苦,歷盡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歲月,才終有所得。

自創籍,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柳青深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從來不妄自尊大,興起這般可笑的想法。

而正是因為柳青知道這個道理,才深深明白,要得到一個絕世籍,是需要多麼強大的運氣,幾百年的夢想在這一刻突然到來,由不得柳青不激

柳青勉強平復下心,他可不是傻子,樵夫給他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籍,必定會有什麼要求,柳青很早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念及此,柳青的心反而沉甸甸起來,睜開雙目,看著樵夫,平靜道:“樵夫,說說你的條件。”

柳青的聲音雖然平靜,實則心中仍舊激不已。

那朦朧的影負手而立,偉岸如山,輕笑道:“小子,盡快長起來吧,長到整個天地都因你而戰栗的地步,這就是我的條件。”

柳青微怔,那朦朧的影豪邁的大笑,仿佛開心之極,發出刺目的芒,混沌崩潰,乾坤倒轉,柳青的靈魂回歸軀殼,行尸走般的軀再次散發出生機。

柳青站起,樵夫已不在,那間竹屋也已不見蹤跡,小石猴緩緩睜開雙目,手中的斧頭竟然腐爛了,化為齏

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仿佛從天外天傳來一般,無跡可尋。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蒼逕秋高,對月枕松,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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