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劉先生以前是皇家教坊中的樂師，會這些也不奇怪。

賀青浣聽了，眼前一亮：“那我要看胡旋舞。”

另一位和年紀相仿，也是笑微微的楚先生道：“那我便為劉先生你奏樂吧。”

剩下那位李先生，卻有些訥言，二話不說，選了書法，就在秦先生旁邊寫起來。

屋里頓時樂聲四起，劉先生果然跳得好，那楚先生伴奏的也厲害，不但彈琵琶，還唱起了歌，歌聲清越，舞姿優，賀青浣一時間眼花繚。倒是一邊兒畫畫和寫字的秦先生、李先生被忽略了。

這麼又唱又跳的，屋里好不熱鬧，忽然，門邊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卻正是賀青沛。

他手腳并用的要爬過門檻，賀青浣屋里丫鬟看了，一陣抿笑，快步上前將他抱起來，剛想問為何娘沒跟著，抬眼卻見院子里的樹底下站著賀年平，才不說話了。

賀家的慣例，男孩子是不能慣著的，尤其是過了兩歲生日，能讓父親和男長輩帶著的時候，就必須讓他們帶著，老是和娘、丫頭混在一，將來難免氣。

丫鬟將賀青沛放在賀青浣邊，賀青浣就知道，必然是爹爹回來了。

有時候翰林院里不忙，像爹這種任閑職的編修，就會提前回家，今天也是如此。

看劉先生跳舞已經跳的頭上微微現出薄汗，拍拍手，道：“先停了吧。”

幾位夫子聞言，不管是跳舞的還是畫畫、彈琴、寫字的，都停下來，看著賀青浣。

“今日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等我們賀家定下來要請哪位夫子，自會告知。”說著，賀青浣對嬤嬤悄悄耳語兩聲，嬤嬤笑瞇瞇點點頭，就帶著幾位丫鬟，帶夫子們出去了。

秦先生的畫才堪堪畫完，還沒有著，但現在回去再重新畫一次賀青浣的像，肯定是足夠了，一點都不著急。

一群人來到院子里，嬤嬤停下腳步，笑道：“今天辛苦幾位了，這是我們賀府的一點小心意。”卻是給一人遞上一只荷包。

幾位先生輕輕一，里面的，肯定是有錢。這讓們其中幾位想要來賀府任教的心更加激烈，來了賀府，不但名聲好聽，還有實在的錢拿呀。

劉先生最機靈，這時候還不忘賣弄，笑道：“今日實在倉促，以后有了機會，嬤嬤一定記得我，讓奴將才藝全部為賀小姐演示一遍。嬤嬤可不要跟我客氣，奴觀賀小姐可親的，可想要多和呆在一呢。京城娘們玩的投壺、斗草這些，我統統都會，給賀小姐解解悶也好。”

在這邊跟嬤嬤客氣，那邊秦先生卻是看到了樹下面的賀年平，心里咯噔一聲。

此時京城的樹木還沒怎麼見綠，只在干枯的紙條上冒出零星的新芽。這等蕭索的景中，賀年平淡然立著，容貌似謫仙，氣質潤若玉，就這麼驚艷的撞進人眼睛里，毫不客氣的將他的姿容印在你的心中，揮之不去。

秦先生這一輩子，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人，哪怕已經是心如枯井的五十多歲人，仍舊忍不住心跳加速起來。

好在，還沒忘了自己的任務，這一定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男賀年平了，怪不得娘娘要擔心他兒的相貌，哪怕屋里那位賀小姐有這位賀老爺八分容貌，進了宮后，穆貴妃焉有活路。

越是看賀年平的容，再對照自己剛才看到的賀青浣的眉目，秦先生越是心驚膽戰。雖然猛一看賀青浣不如賀年平多矣，可長的還是很像賀年平的。

小孩兒年時容貌不限，越長越漂亮的例子，大有人在。秦先生不由自主的就將賀年平的容貌代到長大后的賀青浣上。腦海中唯一冒出來的想法，就是大事不好！

幾位夫子們匆匆忙忙離開了賀家，賀年平才進了屋，丫鬟們還在收拾桌案，賀年平笑道：“今天阿浣可開心？”

“開心！”賀青浣嘻嘻的笑，上前抱住爹的大，道：“爹爹，我喜歡劉先生和楚先生。”

賀年平也聽說過這四位夫子的況，不由得好奇，問道：“哦，為何？”

“秦先生太刻板了，四妹妹那麼小，給嚇到就不好了。至于那個李先生，一直都不肯講話，師者，傳道授業解也，難道我們問什麼問題，都要寫了紙條遞上去，再寫了紙條給我們看麼？不好，不好！”賀青浣小大人一樣搖著腦袋。

嬤嬤一陣無奈，要來說，更看好秦先生一些，畢竟是名京城的先生，很多家爭相邀請的。至于那說笑又活潑的劉先生和楚先生，只留一個便罷了。

卻沒想到，賀年平輕描淡寫道：“既然如此，那就聽阿浣的，請這兩位來吧。”

“老爺！”嬤嬤趕言：“這事兒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阿浣喜歡的，家里姐妹們肯定喜歡。”賀年平道。

這事兒倒是不假，賀家這一輩，連上賀青浣，共姐妹五個，都是各個跟賀青浣關系極好的，只要賀青浣看上的，姐妹們必然不會有意見。

況且，他們賀家的孩兒，真正要學本事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用這種所謂的夫子的。貴族風流，只能由長輩言傳教，焉是讀懂兩本書，學會點兒才藝就可以有的。

嬤嬤看事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倒是沒有再多舌，只是笑：“那我去安排一下。”

“等新房修好，們直接去東城就是，不用再來這邊了。”賀青浣代。

嬤嬤心里納罕，看來賀青浣也不是單純的為了自己玩樂才請這位夫子的，這讓有些看不懂了。

深夜，一副墨跡初干，些許地方還有點兒潤的畫像，被連夜送宮中。

蘭漪殿，滿十二枝牛油蠟燭的燭臺，一點就是十座，百十蠟燭的輝，照的屋子里恍若白晝。穆貴妃死死盯著畫像，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了。

除了畫像，擺在穆貴妃跟前的，還有一封簡短的信，是秦先生手書。自從見了賀年平的容貌后，秦先生到了很大的沖擊，腦子里糟糟的，回家后幾次下筆，竟是怎麼都回憶不清楚賀青浣本來的相貌，只要下筆，畫出來的，就是賀年平。

“可惡！可惡！”穆貴妃手一掃，將畫像掃在地上。

只見那畫像上，是一名年約二十許的貌子，容貌跟賀年平如出一轍，只不過多了幾，一眼看去便知是子罷了。

這子含笑立在一顆蕭條的樹木下，的年紀和現在的穆貴妃看起來相仿，容卻豈止勝過穆貴妃一半毫，若是真人立在穆貴妃邊，值絕對能吊打穆貴妃。

“二十年后，那孩兒竟然能長這幅樣子？我不信！”穆貴妃的目中出毒。

二十年后，已經是人老珠黃，不堪目了——不，甚至不用二十年，那孩兒現在六歲，若是真有此等容貌，只要等到十二三歲月信一來，必然會被接宮中，穆承珍就全完了。

穆貴妃的心中，已經有了決議，反倒平靜下來。

走到桌前，淡淡喚道：“小周子。”

小周子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地上的畫像，知道今天可能日子要不好過了。

“父親還沒有回信麼？”穆貴妃問道。

“還沒有。”小周子回答。

“嗤！”穆貴妃冷笑一聲，把玩著自己尖銳的指甲：“不用等他的回信了。不過一個區區的賀家，我自己來解決。”

說著，用足間碾在地上的畫紙上，用盡了全力氣，一寸一寸，將那人圖，碾了面目全非的一堆破碎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