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笛韻》第十六章 賭局
靈犀的樂師見狀,十分張,立刻分作幾批去取藥、紗布、清水等,不一會掌坊人便將全部藥都呈了上來,要給葉言包扎。葉言吸著一口氣道:“不……不必了。”
賢王道:“既然如此逞強,由好了。”語氣間全然不以為意,“明月、神,回七月神宮。”
葉言見賢王如此冷酷無,正要發怒,一口氣突然提不上來,已痛得眼前發黑,幾乎昏厥過去。明月搶上扶住,賢王不理,兀自飄然出廳。
神回到住之時,遠遠便看見一人懷抱長劍,在自己家門口徘徊,神頗為焦急。神走近才知是莫滄雪,滄雪見神回來,忙上前幾步問道:“神可有見到葉言?”
“怎麼了?”
莫滄雪道:“我三弟服了尊師配制的藥后,不僅上毒未解,反而更加失去理智、近于癲狂了。十七擔心得,說是要來問你是怎麼一回事,但出去,到現在還未回來。”
神鎖眉道:“葉白毒比先前更烈了?”
“正是。”
神低頭思索良久,仍想不出藥房有什麼問題,卻聽莫滄雪又問了一遍:“那……那神可有見過葉言?”忙道:“葉姑娘在七月神宮。”
莫滄雪臉一變:“七月神宮?”
神勸道:“王爺一時半會兒不會傷。莫公子可稍放寬心。”于是將葉言如何混七月神宮、如何讓賢王發覺、兩人比試樂藝等事,一一跟莫滄雪說了。
“十七這子,真是太沖了。”莫滄雪嘆氣,立刻尋思怎樣才能救出來。
神一見莫滄雪神,便知他心中所想,道:“莫公子,今日七月神宮祭祀大典剛剛結束,各地七月教徒都在七月神宮之中,上下戒備十分森嚴,你若想搭救葉姑娘,十日之后再。我可保葉姑娘十日平安無事。”
莫滄雪抱拳道:“多謝。”
神道:“近日教中事務繁忙,我為神,自然是不開。三日之后,你將葉白送到我這兒,我來診他。三日之中,你們務必要穩住他的病勢。”
莫滄雪聽了,更是激:“神醫者仁心,當真不像是魔教中人。”
神微微一笑:“我不忠七月神教,只忠賢王。”
葉言劍傷復發,再加上幾日來憂思過度,往七月神宮的途中竟爾昏睡過去,也不知是怎樣到的七月神宮。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葉言這一覺睡得出奇安穩,一覺醒來后,看見自己的傷口已被人仔細地包扎好了,疼痛減輕了許多,猜想定是神幫治的傷,心下不由激。葉言起時,才發覺自己被關在了一間室之中。只是不同于冰牢火牢,這間室普普通通,不大不小,只擺放了一張木床和一套桌椅,但收拾得干干凈凈,倒像是尋常人家的住。唯一奇的是室三面是墻,還有一面卻是明的,可以看清外頭的一切事,葉言仔細辨認,才知這面墻之所以澤瑩、堅異常,原是由長白山上極其稀有的水漣玉砌。葉言自小生長在白玉宮中,各種稀奇珍寶見了不,但這麼大面的一塊水漣玉,生怕卻是第一次見到。
正出神時,忽然有一個聲音問道:“可覺好些了?”葉言一回頭,便看見明月微微笑著從水漣玉門外邊轉了出來。
葉言大喜:“明月,你來得正好,這是哪兒啊?”
明月道:“這是七月神塔第七層。”
“啊,那是冰的住了?”
明月點頭:“不錯。你關在三當家這里,有三當家日夜看著你,賢王才放心。”
葉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是這樣,倒不如直接將我關到他屋里去好了!七月神塔每一層都有一個牢房嗎?”
“我常年不住在塔里,所以我那層空空,并無牢房。其余八層,越往上走,牢房建的越牢固,用來關押不同的……”
葉言笑著接口道:“犯人。”
明月笑道:“嗯。犯人。”
葉言又問:“你來干什麼?不怕賢王發現啊?”
明月:“這個……”正要開口,忽然樓下一陣輕微響,似是車滾之聲,明月知是冰兄妹回來了,不宜久留,忙道:“你上可有隨攜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葉言一愣:“要值錢的東西做什麼?”
明月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飛快地從懷里掏出一袋東西,從水漣玉門上專送飯菜的小遞給葉言,“藏好。我改日再找機會來看你。”便急匆匆地走了。
葉言一打開那個袋子,便覺得芒炫目,袋中裝的竟都是金銀珠寶。葉言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依言將金銀珠寶收好了。過了一會便聽見樓下傳來冰聲音:“明月當家今日怎麼有空來七月神塔?”明月道:“王爺吩咐我轉述幾句話給葉言。”冰道:“原來如此。大當家慢走。”再一會冰的哥哥冰月就推著冰上樓來了,兩人途徑水漣玉牢門的時候,都目不斜視,毫沒看見葉言的樣子。
此外從清晨到傍晚,冰兄妹下了一整天的棋,兩人之間也沒什麼言語。葉言百無聊賴,草草吃過晚飯就睡下了。一連數日如是。
直到第三日黃昏時刻,一名七月教徒送了飯上來,冰兄妹仍在下棋,兩人目不轉睛地瞧著棋局,手持一子凝神思索,誰也沒筷,飯菜就擱在一旁。葉言生好,這幾日悶在一個四方的牢房之中,憋也給憋死了,飯也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正發悶時,突然樓下噔噔噔幾聲響,一人飛快奔上樓來,大道:“冰月兄弟!開局開局!”
葉言聞聲,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近前去看,竟是五當家曉魄來了,隨后的還有一個面生的男子。冰月見了曉魄,登時分心,忙問:“王爺和孤都出去了?”
“是啊!”曉魄急急去墻角搬了一條長桌來,擺在中央,把帶來的青瓷碗、骰子一腦拋到桌上,“開局開局!”
冰月一見骰子,臉上也有了,但棋下到一半,卻不好拋下棋局立馬飛過去賭,又匆匆忙忙下了幾步,下的都是錯棋。冰自然知道哥哥心思,出手將棋子拂開,笑道:“哥哥快去吧,不必下棋了。”
冰月大喜:“好妹妹,那我推你一起去看!”于是連忙起,推著冰椅到賭桌前,從懷中掏出幾錠大銀放在桌上:“曉魄搖骰,大家押注。”
曉魄連聲應好,也拿了銀子出來。曉魄拿一個青瓷碗在手上,碗中放了三粒骰子,曉魄自己與面生男子一同押大,冰兄妹押小,第一眾人便下了大注。曉魄合了碗蓋,猛搖了一陣,重新將碗扣回桌上。一下開了蓋子,碗中骰子合數為十四點。曉魄見了,頓時喜笑開。
冰將自己與冰月押的銀子全數推給曉魄,見哥哥臉失落,不由笑道:“這才是第一局,哥哥輸了便懊惱至此,還要不要往下賭呢?”
冰愣了一愣:“妹妹說的是!”忙提了神,仍然押小,第二便賺了銀子回來。
這時陸陸續續又有許多人上樓來,葉言都不識得,他們一來就直奔賭局,誰也沒注意葉言,賭桌上頓時喧鬧一片,銀兩鋪了一桌。
葉言遠遠看著,到十分好笑:“沒想到七月神教的教徒,竟然是這樣一班烏合之眾!明月給我那麼多珠寶,正是要助我出去啊!甚好,讓我也賭上幾局。”于是用蕭重重地敲了幾下水漣玉的牢門。
眾人初時并未聽見,葉言又連敲了數聲,站在外圈的幾人才轉過頭來,見了葉言,都嚇了一跳,連忙去曉魄冰。曉魄停了搖骰,神大不耐煩,正要破口大罵,冰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開口,道:“葉姑娘有何見教?”
葉言道:“賭桌搬過來,我也要賭!”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起來。一人道:“葉姑娘,你是階下囚,要拿什麼跟我們賭?”
葉言“哼”的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條白珍珠鏈,隨手從門拋了出去:“這鏈子,說也值個千兩吧?”說著,又拋出了一塊拇指大的波斯寶石,“注夠不夠大?你們有沒有足夠的注來跟我賭?”
眾人一看地上的鏈子,鏈子上串的珠子個個圓潤剔,澤更甚玉,便知道是價值不菲的真品。再者波斯紅寶石一看便知是皇宮中才有的珍寶,眾人倒吸一口氣,不知葉言這些東西從何而來,都愣了神。
冰月道:“瞧什麼瞧,又有什麼稀罕了?是王爺下令要嚴加看管的人,要是有半點閃失,大伙還有命在麼!這人詭計多端,誰知道會耍什麼心思。”
“賢王來時,我若告知他你們聚眾賭錢,你們還有命在嗎?”葉言不怒反笑。
冰月:“你……”
曉魄大怒道:“你敢說?”舉起右掌,神竟是要手。
葉言握住碧蕭,后退一步,臉上仍是笑地說道:“我只是要賭錢,并非要比武,五當家這是做什麼?水漣玉堅無比,我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這門了,我只在門和你們賭,解解悶,你們何必多心猜忌?”說著,將明月所給的所有金銀珠寶都取了出來,一字放在地上,道:“你們若是贏了,這些盡可拿去。”
眾人隔了一道水漣玉門見地上不知道多稀世珍寶,其璀璨奪目,彩輝煌,生平前所未見,都了心。面生男子勸曉魄道:“五當家,我看那葉言也沒什麼本事,不如就讓賭一局?”曉魄道:“玉鑒,你有所不知……”
曉魄還沒說完,就被冰打斷:“就讓葉姑娘來一局吧。”
其實冰這麼一答應,多數人都是十分歡喜的,因冰在七月神教中位于曉魄之右,既然如此開口,曉魄咽了咽口水,也不好再反駁。幾名教徒上來匆匆整理了下桌子,便把桌子抬到水漣玉牢門前。
葉言指著先前扔出去的白珍珠鏈和波斯寶石道:“第一局我就賭這兩樣,我賭小。”
冰道:“我押大。”眾人全部跟注,竟全部押了大。
曉魄合上碗蓋,將青瓷碗捧在手中搖了幾下,把碗放回桌面,將碗蓋一點點開了。
葉言眼神快,一下子就從青瓷碗與碗蓋的間隙中瞥見曉魄是搖到了三個兩點,正是小數,還沒來得及高興,牢門外已鋪天蓋地的一陣喝彩。
葉言疑不已,忙往碗中去,只見其中一個本是兩點的骰子竟變了六點,不由大吃一驚:“難道是我看錯了?”但一連數局,都是如此。葉言越到后頭越是奇怪,連賭十局下來,竟沒贏一局。
眾人呼和著說曉魄好手氣,是上天預示七月神教必一劍堂,葉言才不信。只是眼見自己的賭本了,明月所給的金銀珠寶大多都到了七月教徒的手中,這才有些慌。始終想不明白為何骰子會在碗中突然轉了一面,還以為是曉魄暗中的手腳,直到第十一局時,仍然押小,隨意拿了一件珍作注,卻不管骰子點數是多,單單注意眾人神。
眾教徒都圍在桌邊,神萬分急迫,口里都喊著開大。只有七當家玉鑒一人,站得離曉魄最近,全神貫注盯著青瓷碗,神雖是認真,心卻似不在贏錢上。葉言心知有怪,掃見此局曉魄搖的又是小數,再看玉鑒,碗蓋還只半開的時候,他果然右袍微,隨即便見空中有一細小的亮一閃即逝,開蓋時碗中骰子就變大數,竟是他用一銀針讓骰子轉了方向。
葉言明白過來,也不由暗嘆玉鑒使暗的功夫好俊。
碗蓋一開,仍是大數,眾人一陣歡呼雀躍。葉言已知其中緣故,不由心大好,笑呵呵地遞了一大錠銀子出去:“各位當家,你們好運當頭,眼見葉言是必輸無疑了,我的賭本已經不多,最后幾局,就讓葉言來搖骰如何?”
玉鑒與葉言眼神一,見滿眼笑意,顯然已經看穿,不由心里發虛。曉魄臉一片,立馬不肯:“我是莊主,憑什麼你搖骰?”
“我今日時運不濟,反正橫豎都是輸的,讓我搖幾局又怎麼樣了?七月神教的當家們,連這點信心也沒有?”
玉鑒耍詐的事,除了葉言與曉魄之外,在場的人都不知道,被葉言的話一激,頓時吵嚷起來:
“給你搖就給你搖,我們還怕輸了不!”
“一劍堂被滅那是老天注定的事,就算讓你搖骰,你也贏不得的!”
葉言不理眾人,向曉魄攤手:“給我吧。”
曉魄被邊的人吵得頭昏腦漲,一拍賭桌,大吼道:“住!本當家不給!”
眾人被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出聲。
冰道:“五當家,你這樣可顯得我七月神教也忒小氣了,就算讓葉姑娘搖一局,又有何妨?”
曉魄遲疑著不敢答話,仍是抱著青瓷碗不撒手。
葉言故意道:“五當家始終不肯讓骰,是沒有底氣、心虛了麼?”
曉魄大怒道:“這得到你說話嗎,你……”
冰口:“五當家,葉姑娘要搖骰,就讓搖好了,七月神教難道輸不起麼?”
“冰倒是一直幫我說話。”
葉言想著,不由向冰多留神了幾眼,曉魄卻在一旁大火了起來:“三當家,你老是幫著姓葉的說話,是什麼居心!莫非要背叛七月神教,轉投一劍堂門下?”
冰本來好好的,看曉魄突然橫眉豎目、大喝出聲,顯是先前按捺著火氣,終于發了,不由也被激怒:“你說什麼!”手掌翻,兩枚黑子從指尖飛快出,眾人只到眼前黑影一閃,便聽見曉魄大了一聲,青瓷碗重重砸在賭桌上,三顆骰子全滾了出來。冰長袖一拂,不知怎麼的青瓷碗就到了冰手中。
曉魄十分沒臉,一把將賭桌掀了,反手將佩刀拔了出來,怒道:“不要以為你是三當家我就得聽命于你,平日里,我是看在冰月的面子上才忍你讓你,論資歷,七月神教第三把椅應該是我坐!一個殘廢,憑什麼凌駕我上!”說著劈了一刀下去。
冰月眼疾手快,拉住冰的椅直往后掠出一丈,影極快,曉魄一刀落空。
冰月臉十分為難,連連勸道:“曉魄,兒,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
曉魄與冰突然反目,眾人始料不及,不知道要幫誰,都慌了神,連忙分作兩批,一批去拉曉魄,一批擋在冰前。
冰左手一揚,看似隨隨便便地將青瓷碗甩了出去,碗卻穿過門不偏不倚地落在葉言手中。葉言一愣,聽見冰沉聲道:“你們讓開。”幾人不肯,紛紛好言相勸,攔著冰。
冰一拍椅背,斥道:“連你們也要以下犯上麼!再不讓開,棋子無眼!”
說著,右手微張,出一把黑白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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