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笛韻》第十八章 千年蠶

葉言“嗯”了一聲,微微笑了笑,把手鏈收進袖口中。

這時候冰冰月也走了過來,冰從冰月手中拿了那錠銀子,替冰月押了大。

開骰,是“三、四、六”三個數字。冰月雖然對葉言耿耿于懷,贏錢時還是沒忍住歡呼了一聲。

側頭沖冰月笑了笑。

眾人數過桌上的賭注,將押在小那邊的金銀按人分給了押大的人。葉言押的珍珠難以估價,被押大的人一致讓給了冰月。冰月反倒不好意思收了,冰笑道:“難得他們有心,哥哥就收下了吧。”

“是啊,收下吧。”

不知誰在背后說了一聲,冰月在聽到聲音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葉言正看著冰月,見到冰月的表時微微吃了一驚,再看冰,臉也是驟白。

一回頭,便看見賢王負手立在窗口,逆而立,表不定。

圍在桌旁的教徒一下子全部跪下:“拜……拜見王爺!”

葉言過去,所有人的子都在抖。

“王……王爺。”冰冰月聲道,亦戰戰兢兢行了禮,卻不敢抬眼。

葉言倒沒覺得什麼,也不怕,反而從從容容地看著賢王,發現賢王也正看著

葉言譏諷一笑,于是從牢里出手開始收拾賭桌,神分外自若。

收拾一半時,葉言便覺一片影落在頭頂,賢王不知何時已站到的面前。葉言這才抬頭仔細打量了賢王幾眼,發現他神中似乎帶了幾分疲憊,但臉冷,給人的巨大卻是毫不減。

賢王一開口,便是一字一頓的兩個字:“葉、言。”

“怎麼了?”葉言反問。

賢王一瞇眼,卻沒回答,轉頭向冰冰月:“是誰許你們賭博的?”口氣中聽不出任何怒意,卻冷如玄冰,讓人心底冒出一陣寒意來。

冰月不做聲。賢王卻一揚手,也沒看清他使了什麼招式,冰突然捂著雙一聲,痛得彎下腰去,臉冷汗涔涔而下。

冰月嚇了一跳,忙扶住冰的肩,臉上十分張,急之下想起冰先前的話來,強迫自己鎮定了答道:“是為葉言所。”

聽到此話,眼皮輕輕地跳了一下,竟下意思反手抓住哥哥的手臂。

冰月還以為是痛得厲害,擔憂至極。

賢王瞥了一眼牢房,果然見到地上有幾件稀貴的寶,一怒火直燒到心頭,只是面上仍是不

葉言道:“不錯,是我要和他們賭的。”

在地上跪幾排的教眾中似乎有人聞言掙扎了一下,但迫于賢王威嚴,很快沉默下去。

賢王“哼”的一聲,緩緩道:“我記得我曾說過,七月教徒,凡是有賭博者,無論是誰,皆當嚴。”說完,頓了頓又道:“桂魄。”

話音剛落,突然間不知道從哪里鬼魅般飄過一人,形快得看不清,只一瞬便到了賢王側。

除了冰冰月之外,其他人都抖地了一聲:“九當家。”

九當家?

葉言一看那個桂魄的男子,見他額前長發蓋下來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深不見底,再加上一張臉超乎常人的白,便覺得寒直豎。

桂魄上前幾步,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片教徒,低低道:“跟我去百鬼殿吧。”

此言一出,教眾已一片怖懼之,看起來極為害怕,更有甚者幾乎是哭著求饒。一旁的冰冰月也是面如死灰。

賢王冷冷道:“不去也罷,就地死便是。”當即嚇得無人敢做聲。隔了半晌,才緩緩有人站了起來,臉上毫無,還未到什麼百鬼殿就嚇破了膽一般。桂魄也不催,等到所有人都站起了,才轉走了出去,眾人拖著腳步跟下了樓,一路上靜得可怕。

葉言這時也不免心里發怵。

賢王面無表:“冰、冰月,你們為三當家,也如此不知好歹,不僅不管著下屬,還縱容他們玩樂,我曾經說過什麼,你們全然不放在耳中。看來這個三當家你們是當得膩了。”

冰月齊道:“屬下不敢,求王爺饒命!”

賢王道:“你們兩人,自去冰牢面壁,沒我允許,不準出來。三當家之職,我會給顧菟。你們從今以后,不許踏七月神塔半步。”

冰月聽了,立刻頹然坐倒在地上。冰低著頭,似乎全都在發抖。

葉言見了,念及冰這幾日來,雖不知是否有意,總歸是幫過自己,于是著頭皮道:“賢王,是我開的局,你卻罰你下屬,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真是奇事。”賢王冷冷道,“一劍堂的人竟幫著我七月神教的人說話。”

葉言見賢王臉上如同蒙上了一層霾一般,心想:“不知又有什麼折磨等著我了。”暗自吸了口氣,定了定神道:“你想怎樣?”

“水漣玉牢,看來是太舒服了。”賢王一按牢外墻上的機關,閃進去一把抓住葉言肩膀。葉言知道逃不掉,倒也不掙扎,卻側頭了冰月冰一眼。

賢王道:“冰月冰,還不嗎?”

冰月低聲道:“是。”起推著冰椅慢慢地走了,臉十分難看。

賢王抓著葉言,急行了幾步,卻直接從窗口掠了出去——

葉言不低呼了一聲,但被賢王拉著在七月神宮中穿梭。穿行之時,卻忽然發現七月神宮中的道路與自己先前所記得似乎不同,大吃一驚,再留意看的時候,宮中一草一木仍是不變,但其方位卻全部改變了。葉言不由在心底責怪了明月幾句,又想:“糟了,師父要是來救我,豈不是會迷路?怎麼辦?”

焦急的時候,賢王已經帶著到了一殿門口了。葉言一抬頭,見上方牌匾上漆著“明曦殿”三個大字。賢王推葉言進殿,冷冷道:“從今日起,我看著你,休想再耍什麼花樣!”

葉言道:“這是你的住?”

賢王不答。

葉言在殿中見到四周之景,卻是微微吃了一驚。

明曦殿大則大矣,裝潢卻是簡單,只有正廳中央墻上有七彎月的標志,除此之外,只幾張普通的座椅和幾盞飄飄搖搖的燈。葉言還未看清楚,就覺后背有一陣風襲來,自己的當即便飄了出去,還沒來得及驚呼,已跌到了一個上,頓時痛得齜牙咧

再抬頭時,葉言與賢王之間已隔了一道門。

門不太一樣,很薄,亦是明,看起來像是一張細細的網,一劍便能砍壞一般。

千年蠶嗎?……

葉言正要走近去看,突然臨空有一把大斧劈了下來,葉言嚇了一大跳,急往后掠,又到腦后有風,趕再向左閃。

葉言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環顧一周時,心跳得反而更快了——

竟然一張巨大的棋盤上!腳下麻麻全是方格,而邊,立了許多比葉言高了一個頭的石像,皆手持或刀或斧或劍,神竟雕得栩栩如生,形態各異,莊容十分肅穆。

而最讓葉言心慌的卻不是這些石像會,而是如果是在一張圍棋棋盤上的話,只有是白子,其余的石像,全是黑子!

“你不是要公平嗎?正好,你就關在我這兒,陪他們一起苦。”

賢王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葉言一轉頭便見他優哉游哉地坐在他屋中的一張木桌前,擺弄這桌上一張小棋盤上的小石像。

葉言怒目而視:“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賢王的眼睛中突然冷一閃,手飛快地旋小棋盤上的一個小石像,葉言一沒留神,險些讓后頭的一個大石像刺中。

“賢王真看得起我,讓我住這麼特殊的牢房?”

葉言諷刺道。賢王不應,雙手在小棋盤上得越來越快,牢大棋盤上的石像便隨著他的手指一陣大,前后左右都是刀刃,葉言左閃右避,子也越來越快,后來甚至飛一團影。

葉言憋了一口氣掠東掠西,耳邊不時傳來石刀石斧砍在一起的聲音。葉言雖已累得不行,但心想:“賢王控這邊的棋盤,也要費力氣,先累死他再說!”

賢王道:“葉姑娘的輕功可真不賴啊!”手倒是慢了下來。葉言心俱疲,聽得后頭有教徒請賢王用膳,終于松了一口氣。

賢王輕蔑一笑,真的放開手,起出殿。

待賢王一走,葉言便累得癱坐下來。

一劍堂中。

莫滄雪剛從神回來,葉白雖還未醒,但氣已經好了許多。滄雪不免心好了些。

一進堂,便見到兩位白玉宮主都坐在大堂之中,許墨林與陳曦之立在同側。

南宮千凝一見滄雪回來,便道:“滄雪是去看葉白了麼?”

莫滄雪微微點頭。

陳曦之:“二弟,還是不能跟我們說是誰救了三弟麼?”

“不能。”

“為何……”許墨林急著道。

“不必問了。”傅長亭打斷道,“滄雪不說,必有他的理由。看滄雪神,想是葉白救治有,我們應當開心才是,靜候葉白回來就好。”

莫滄雪激一笑。

南宮千凝道:“十七還被困在七月神宮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了許多苦。”說著出極為擔憂的神來,“初時我們因葉白將救十七一事耽擱了下來,現下葉白無事,我們得商議著早些救十七出來。”

傅長亭在旁輕輕地握了握南宮千凝的手。

莫滄雪道:“十七不會有事的。”神篤定,也不知道是在安自己還是安他人,“兩日之后,七月神宮戒備會松些,那時手再好不過。”

賢王回殿之時,夜已然很深了。

葉言的目一路追隨著賢王,心已做好戒備,以防賢王又去撥弄小石像,不免又要一番上竄下跳。只是賢王似乎沒那個興致,換了月白袍,便坐到床前的桌旁喝酒。

賢王好像當葉言不存在一般。葉言放松了些警惕,在棋盤的一個方格中抱膝坐下來,只是四周黑地立了一片石像,氣勢人,讓大不舒服。

葉言好不容易閉目小憩了一陣,忽聽屋門“咔”地一聲響,有人推門進來。葉言下意識把子往里挪了挪,見門口進來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子,一襲大紅裳,妖嬈異常。

子一進來,也不行禮,徑直向賢王走過去,賢王手一攬,便把子直接抱坐在上。

“嚇人。”

葉言心里是這麼想的,一不做二不休立刻轉過背對那兩人了。

“明天,你就住到神塔第三層去。”賢王道。

“是。”顧菟本是七月神教的六當家,一下子連升叁級,做到了三當家的位子上去,喜不自勝,滴滴地應了一聲,“王爺待顧菟可真好。”說著把頭靠在了賢王肩頭上。

賢王并沒什麼表,任由顧菟靠著自己,一手環著顧菟,一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葉言一聽到“顧菟”這兩個字,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里想道:“我還以為顧菟是哪里冒出來的,竟能一下子頂替七月神教三當家的位子,原是靠這種手段。”不屑之頓起,從鼻子中哼了一聲。

也不知顧菟是否是聽到葉言這一聲冷哼,留意到了葉言,地問了一句:“王爺,這就是那個葉言?什麼中原第一劍的妹妹?”

葉言聽顧菟一副居高臨下更為輕蔑的口氣,不由心里發堵。

賢王道:“還能是誰?”

“聽說葉言是見的人,背對著我,我看不見的模樣。真麼?”

賢王道:“你讓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怎麼可能聽我的?”

賢王一指那邊的小棋盤。

顧菟眼睛一亮道:“多謝王爺。”說著便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走向了小棋盤,轉了其中的一個小石像。

葉言被側突然起來的石像嚇得一跳而起,果然轉面對顧菟了。

“不過如此。”顧菟捂笑道,笑聲直讓葉言起了一皮疙瘩。顧菟似是覺得擺弄小石像十分有趣,連旋了好幾個小石像。葉言閃電一般在棋盤上穿梭,顧菟不依不饒,似是定要看葉言被石像傷及才肯住手一般。

葉言心中極為憤怒,不斷閃避。沒想到顧菟手速極快,一下子四個方位的石像都向葉言移過來,葉言剛一側避過左邊石像的一斧,突然覺發上一陣涼風襲過,的發帶連著幾縷頭發竟被右側的石像割斷了。

——葉言這才明白,賢王初時轉石像,實是給自己留了余地的。要是真的起手來,葉言不可能在大石像中毫發無傷!因為,葉言側的雖是石像,但他們所持的兵刃,卻比尋常兵刃要利上許多!

葉言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立刻持蕭在手中,退到一個相對容易防備的方格中,一偏頭,便看見賢王面無表地看著

顧菟似是故意一般,轉向賢王道:“王爺,這棋盤可真好玩,我想多玩一會兒。”

“隨你。”賢王淡淡道。

葉言大不妙,將蕭握了橫在前,數個石像幾乎是同時。葉言左右手齊出,拿推劈擊刺,猶如在對付真人。

初時葉言尚能應付,愈到后來,愈到疲憊不支,便有些手忙腳

用蕭去格其中一個石像的長劍時,與其它石像不同,只聽得一聲脆響,葉言的碧蕭,竟被劍斬斷了一截!

——葉言的蕭,是兩位白玉宮主于十八歲生辰時贈予的禮。制蕭的材料是比水漣玉還要珍貴上許多的媧石,由傅長亭親手在碧落海底取得,幾乎已經是世上最堅,而這個石像竟用一劍便斬斷了它!

葉言不由抬頭了這個石像一眼,驚訝得往后退了數步。

其余的石像所用的兵刃,雖然鋒利,卻也不過是好一些的兵刃罷了,充其量只是鑄造時用了上好的鐵。而這個石像的劍看起來,已遠遠不是鐵質上乘那麼簡單了,因為,能一劍斬斷媧石的東西,絕不可能是鐵!

葉言息不定,驚得幾乎要握不住蕭了。與此同時,坐在桌邊的賢王倏然站起,顧菟還要再轉小石像,賢王已搶先一步按住了的手。

顧菟不明緣故,不知道為什麼葉言斷蕭會使賢王反應那麼大,再看葉言,葉言正盯著斬斷蕭的石像看。

賢王冷冷道:“顧菟,你先回去。”

顧菟不知所措,出委屈的神來:“王爺……”

“回去。”

賢王重復了一遍,表霎時沉了下來。

葉言聽到這邊的靜,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顧菟本來想看葉言出丑,沒想到反倒是自己失了臉面,正與葉言的眼對上,臉上不由青一陣白一陣,心里頓生怨氣。

顧菟不甘愿地將手從小石像上拿開,緩緩移步出去了,臨走前狠狠地瞪了葉言一眼。

葉言并不在意,的心思都在斬斷蕭的石像上。準確來說,,是在石像手持的那把劍上。

賢王這時并不小石像,反倒像是耐心等待葉言看夠石像一般。葉言凝神看了那把劍許久,腦海中飛速閃過在白玉宮中見過或聽聞過的堅利之寶,仍未發現什麼端倪。再看地上一截斷落的碧蕭,心中仍然驚慌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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