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郡因為是軍事要地素來人游覽，不過飯館倒是還有這麼兩三間。在我們尋覓投宿客棧的時候，我發覺韓義朝著個素紗遮掩的蔽門頭多看了兩眼，見狀我便也好奇地跟著瞧了瞧。

這一瞧便被我發現那素紗門頭映著的便是勾欄院，雖說平素生活里不管我師父師兄或者尚憶知誰都不會告知我這種事，但是攔不住我有話本子。便是閱本無數自然知道那是怎生的地方，故此我便對著韓義嘿嘿的笑了。

他疑道：“你笑什麼？”

“年輕人啊，要學著修養。”

話落他便是一瞬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黑眸微瞇卻也是相顧無言地挪開了視線。我自知與他關系麻麻，自然也沒再多說什麼。

我兩繞過了一大圈終于尋到了郡上唯一的那一間客棧，門楣倒是不小，海納天下。只是鋪子還分了半邊售賣些日常雜，另一邊擺了張桌子并幾把凳子，掌柜的還坐在長桌案后頭編竹筐。

雖然看著有些寒酸，但在這里總可以洗掉我上散發的豬圈氣息。思及此，我便抱著大富準備進去投宿，走了兩步路但見韓義抱臂僵著不，這便有些奇怪，“你不去？”

他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我不明就里卻也不打算再與他浪費時間，一腳進了這小半間客棧。經過這一天一夜的路途顛簸辛苦，我的形容想來也不會比在即墨鎮外的茶寮好看多，興許還要更糟糕些，但是此地掌柜到底不比即墨鎮那頭的小二市儈，見我肩頭挎了個包袱忙不迭放了手上活計就這麼迎了上來，“小爺是要住店還是打尖？”

“我是小姐！”發覺又被人錯認了別，我負氣地哐哐拍起案幾。

掌柜的一聽原本的迎客笑臉就沒了，反擺出了關切的長者模式，“小姑娘我見你抱了只狗子出來便是離家不遠吧，這世道如今可不安生，你年紀輕輕的不能瞎胡鬧。我這里沒法收留你，你趕回家去。”

沒想會遇上這般好人，我當下便是被他說愣住了。見那掌柜要往回走這才反應過來，一轉腦子張口就開始現編起了故事，“我不小了，家也不在此地，這行是來尋投軍的夫君的。”

掌柜的聞言便頓住了，轉頭瞧了我半晌，“小姑娘嫁人了？”

“是，我夫君和我拜了堂，可是未及房便被拉走從軍了，故此我便尋了來，想說見見他，給他送些冬。”

想來端郡這種駐扎了大軍的地方，我這樣尋漢子的小媳婦并不見，那掌柜端詳了我半晌便是略有些信了。而后他回到了長條桌案后頭，尋了本破舊的薄子出來，另找筆墨的時候我見他順勢將那兩卷海捕文書取了出來。

我便有些張，抱了大富，做好了隨時奪門而出的準備；不過幸而掌柜的本沒有打開那卷海捕文書，只在那方硯臺里蘸了筆尖，轉將那簿子在我面前攤了開來詢問我的來和姓氏年齡等等。

除了年紀外，其他一應的我都是現掰了告知他的。虧得昨晚上聽到外頭船工閑聊，我知道端郡下有個一天腳程的村子，我胡編了是這村里的。掌柜的自然全無懷疑，一筆一劃記好了便要我畫押。

旁人大多是按個手印，我卻提了那枝禿筆簽了名，掌柜便是有些驚奇，“小娘子會寫字？”

“是，時父親帶我上過私塾，便是趕巧識得幾個。”

掌柜的一徑點頭，隨即拿了鑰匙就領了我去后院。途中掌柜的為我大概講了講，他這所客棧基本都在一層，我數過，一列過去統共五間房，另外最右側是后廚。掌柜的一家自住店鋪二層的小隔層。

“小娘子當心腳下。”掌柜的將我領到了后院靠左第二間，用鑰匙開了門鎖，推開吱呀作響的木板門可以看到屋簡單的陳設，一桌一床，并兩把椅子。桌上擺了個破茶壺兩個杯子，床上則鋪了條看不出新舊的被褥。

在我打量四下的時候，掌柜在旁殷勤道：“夜我會送燈油過來，小娘子看著還有什麼旁的添置吩咐嗎？”

我也不是養的千金，自小是長在農家的，便是四方閣里與這客棧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故此并不在意，只盼著早些洗干凈上的臭味。向掌柜要求后，他應道：“熱水我會另外準備，吃食要幫您備些嗎？”

“自然，多多麻煩了。”

掌柜的答應著走了，在他出門后不久韓義后腳就踏了進來，我聞著他上那子豬圈的味道有些嫌棄，“你方才做什麼不進來？”

“如果掌柜的發現我們是上了海捕文書懸賞捉拿的命犯報怎麼辦？”

“所以你就放我去投石問路，有什麼況你可以全而退？”

我厘清了他的算計。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兩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有什麼況總要保著一個才是。”

眼看韓義要往那床鋪上坐，我蹦跶著過去驅趕，“你別坐，你上那味沾上被褥了回頭我晚上還怎麼睡？”

“那敢好，你這麼嫌棄就睡凳子，我不在乎，睡床就好。”

對于韓義而言，顯然沒有因為我是個小姐而要謙讓禮遇的念頭。

不過在掌柜的將熱水送到房里之后，他倒是也算有風度地主離開了。直到我洗完，他掐著飯點才再度回來，自我手里奪了個窩頭，還另外順了碗湯走。

“這時候你就不怕被下毒了？”我氣鼓鼓地重重摜下吃食。

“我方才已經將這客棧四周尋一通了，這家掌柜只有老兩口子經營，并沒有旁人。驛站那邊因為番使死的事件，便是守備森嚴，極難混進去。”韓義一面吃喝，一面將方才自己出去踩點的詳細說了。

提到正事，我便只能按捺下了不滿的怨氣，一面挑了菜里的喂桌下大富，一面道：“極難混進去卻也不是完全不能混進去吧。”

“染姑娘又有何妙計了？說來聽聽？”韓義朝我揚了角，當真是笑若春風，如果我是這時節見到這副年恣意模樣必然會滯了氣息。

只可惜，我并不是與他初見，自然知道他這幅好皮囊下包藏的禍心。

他明明已經有了主意，偏生要我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