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修燃的眼裡，他爸就是個非常嚴肅非常正經的男人。所以他經常會好奇，當年，他爸到底是靠什麼打他媽的。

他之前其實是有問過他媽媽的，但是在他媽準備陳述的時候他爸突然來打斷，後來他再問，媽就只說是強制婚姻，一紙婚書就那麼在一起了。

這話他可真是不信，如果是這麼勉強的開端，這兩人現在又怎麼會這麼恩。

所以後來這個疑問一直停留在他的心裡，直到有一天，他跟自己乾爹聊起來。

「乾爹，我聽說你跟我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說說你，怎麼這麼失敗，我媽這麼漂亮的姑娘就給我爸這座冰山勾搭走了？」

段修燃說這話的時候正在楊任熙的家裡，楊任熙家裡有最新的遊戲機，段修燃放暑假這段時間天天跑這來玩。

結果話音剛落，就被楊任熙踹了一腳，「那是我看不上你媽，要是我看得上，還有你爸什麼事啊。」

「喔唷，說的我都差點信了。」

「臭小子，你今天是找還是怎麼著？」

段修燃放下手柄，「沒沒沒，我就是想問問你，我爸當初到底怎麼追到我媽的。」

楊任熙瞥了他一眼：「你這個小屁孩知道這事幹嘛？怎麼，要開始談個小學生了？」

「我才沒有。」段修燃道，「說說說，到底怎麼追的，我是單純好奇。」

楊任熙冷哼了聲：「還不是家裡長輩強制的。」

「什麼？還真是？」段修燃覺自己到了打擊，「可我看我爸媽都不像是會被家裡左右的人啊。」

「是，所以結婚沒多久，他們又離婚了。」

「還離婚了？！那，那我是怎麼出生的啊。」

「垃圾桶撿的。」

「……」

楊任熙見小屁孩一臉漠然，笑著了他的臉，「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給你講講後續。」

段修燃趕忙在他邊上坐下：「你說你說。」

「後續就是，你爸對著你媽哭，借著點酒勁裝瘋賣傻在面前裝可憐。」楊任熙一臉鄙夷，「就這樣，用紅彤彤的眼睛和鱷魚眼淚把你媽騙回去的。」

說完，發現邊上的小孩沒吭聲。

楊任熙看了他一眼：「怎麼，不信？」

段修燃，「乾爹，你還是直接說我是垃圾桶撿的吧。」

「……」

段修燃是真的不信，他爸平時對媽是很好，是百依百順，可是你說他會用哭這種技能來挽回一個人，打死他他都不信。

他爸那種冷冰冰的人還會哭？開什麼玩笑啊？他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驚悚。

**

後來，段修燃因為假期忙碌，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到腦後了。

而原本一直是天方夜譚的事，再好幾個月後，段修燃才突然認識到它的真實。

那天，已經是新年前的寒假。

他放學回來後，發現媽正在氣呼呼地收拾行李。

「怎麼了？媽你要去哪？」

鹿桑桑把最後一個東西丟進行李箱，狠狠地把箱子給蓋上了，「離家出走！」

段修燃：「……」

「我告訴你啊，你們都別來找我，我這次是走定了，絕不回來！」

段修燃：「……爸呢。」

「關我什麼事。」鹿桑桑冷哼，「我走了。」

「誒誒誒，媽——」

鹿桑桑頓了頓，回來在他臉上猛親了一口，「阿燃，想我了給我打電話，還是說……你要跟我一起走？」

段修燃搖頭：「不了，我晚上還要準備一下下學期比賽的東西，換個地方我弄不自在。」

「……行吧，那我自己走了。」

鹿桑桑托著行李箱，很快就從家裡出去了。

段修燃搖了搖頭，哎，這戲碼，早年似乎也來過一次吧，最後還不是很快就回來了……他可不搬來搬去瞎折騰。

段修燃打了個哈欠，轉往自己房間走去，路過爸媽房間的時候，看到了他爸站在門口。他看著客廳的方向，明顯方才是在觀察他媽的靜。

段修燃笑了笑：「爸，媽剛才走了，說……」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他爸就轉往房裡去了。

段修燃愣了愣，誒？他爸不是應該追出去才對？

竟然沒追反而自己進房間了？不對勁啊？

難道，真吵架了？

鹿桑桑整整三天沒有回來，這是離家出走最長的時間。

段修燃心裡總算開始不安了，於是在第三天晚上打了個電話給他頭號乾媽，阮沛潔。

「呀，是我家阿燃啊，怎麼啦寶貝，找乾媽幹嘛？」

「乾媽，我媽媽是不是在你那。」

「啊……昨天在，今天因為有工作還沒回來呢。」

「喔，那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家來。」段修燃道，「是真跟我爸吵架了？」

「可不是吵架了嗎，我看你媽這次拗，竟然還沒打算回去。」

「所以為了什麼…」

「這個嘛，我聽說是你媽在零星社用了幾個小鮮找漫畫人外觀靈，畫人家的態畫了好多，結果呢，被你爸看到了。的不知道，反正就是兩人鬧了矛盾唄。」

「啊……」

阮沛潔悶笑道，「再告訴你啊，你媽以前經常是畫你爸的態圖的，所以我猜著，有些人佔有太強，醋勁發了。」

段修燃扶額：「行吧。」

「阿燃，你爸那邊怎麼樣？」

「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好吧，那沒事啊，你放心，我跟你媽說說，過不了多久會回去的。」

「嗯，謝謝乾媽。」

「不謝不謝，小可，過幾天來找我玩啊。」

「好。」

**

段敬懷生了氣，因為他在鹿桑桑經常畫他的畫冊裡看到了好多別人。濃濃的醋味導致那天他說話冷了好幾度，後來也惹怒了鹿桑桑。

段敬懷幾乎沒有對鹿桑桑發過脾氣，所以這次就讓心裡又委屈又生氣，所以二話不說就提著行李箱走了。結果！他竟然不追出來！真是氣到拋夫棄子！

於是就這麼在阮沛潔家裡住了三天。

這三天其實他有發消息給，但一個都沒回，因為他竟然都懶得親自出來找了！

第四天，悲憤加的鹿桑桑決定去他娘的臭男人，和阮沛潔一起去了簡明堂的一個局，打算high玩一場。但沒想到才到了那沒多久，段敬懷就來了。

四天沒見，他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徑直走到邊上坐下，拿走了前面的酒杯。

「什麼時候要回家。」他問。

鹿桑桑撇過頭，不理他。

「回家，阿燃他……想你了。」

鹿桑桑惱火：「那你呢。」

段敬懷抿了下，低聲道：「我也想你。」

段修燃是被楊任熙帶過來的，今兒這邊小鬼頭其實也不，他最的是簡明堂的孩子，年紀跟他相仿，也是個男孩。

兩人在樓上玩，玩了一會後，他便下樓去看看那群大人到底結束了沒。他只是單純去看一眼而已，本沒有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他爸站在燈微暗的走廊盡頭，靠著欄桿，有些站不穩，仔細一看，他邊上還放著個酒杯。

喝酒？

段修燃整個人都驚了，因為在他印象裡，他爸本就不喝酒。

「爸，爸？」

前面的男人掀開眼簾，看了他一眼。

段修燃趕忙跑過去，「你喝醉了啊？你怎麼站在這？」

頓了頓又問，「我媽呢？」

也就是在提到他媽的時候，他才看到眼前人眼睛有了波，他緩緩蹲了下來，直接在地上坐下了。

段修燃：「……」

完蛋，這是真醉了。

「阿燃。」

「啊？」

「不理我了。」

段修燃眨著眼睛，在他邊上蹲下，「什麼？」

「不理我了。」一向嚴肅的男人竟然出一點委屈的神來，「剛才我說我想，還不理我。」

「昂……」段修燃覺自己小的心靈到了驚嚇，「怎，怎麼個不理法？」

「跟他們玩去了，沒應我的話。」

「所以……您就喝多了嗎。」

眼前的男人悶悶嗯了一聲，垂下腦袋，不說話了。

段修燃躊躇了會：「我去幫你看看媽在哪吧……」

說完剛回頭，就見不遠站了個人。段修燃眼睛一亮，指了指邊上的人，示意那人趕過來。

鹿桑桑抬腳走了過來，「你先一邊去……」

「噢。」

段修燃聽話的往邊上走，不過他沒走遠，地躲在一旁看戲。

後來，只見媽蹲在他爸邊上，像平時一樣兩手並上，著他爸的臉，「哼，喝多了吧。」

「桑桑……」

「不會喝還喝，不知道你在幹嘛……」

男人眼眶紅了：「你別不理我……」

「誰讓你不跟我說清楚，這幾天你必須在醫院守著幾個重傷病人的事，幹嘛不發信息告訴我？搞得我以為你都懶得來找我了！」

「你在生氣……」

「那我肯定生氣嘛！」鹿桑桑鬆開臉的手。

於是段修燃就看到在他心裡無比威嚴的男人是眼睛也紅了，臉頰也紅了。

「我錯了。」他道。

「……也沒有。」鹿桑桑看到他哭不哭的樣子心早就了，而且剛才在裡面聽簡明堂跟說前因後果後，也開始自我反省了。

鹿桑桑：「我應該要猜到你是醫院的原因，要不然怎麼會不來找我，你有這麼大膽麼你。」

段敬懷：「沒有。」

「之前畫畫的事我也有問題，我該早點跟你說是工作的原因，語氣也不能那麼衝才對……」鹿桑桑道，「段敬懷，我是不是脾氣差的？」

「不差……」段敬懷額頭抵在了肩上，悶悶道，「差也沒關係，但是不能不理我。」

「好嘛，以後我不會了。」

「嗯……」

「那你不許再喝了啊。」

「好。」

「我看看……誒你不許哭啊。」

後來，目睹了一切的段修燃腳底發飄地往大家所在的地方走了。

路上，他遇到了楊任熙。

「你媽呢。」楊任熙問了句。

段修燃抬眸，恍惚地道：「乾爹，原來你沒騙我。」

「什麼？」

「你說我爸靠眼淚把我媽騙回去的，不是假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