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歡愣愣地著屋檐上那人。

早已做好了無人相送準備的，怎麼也想不到，在午夜時分，竟然會見到沈知微。那個最不愿意見到的人。

雖然非常的不愿意承認，但在看清楚屋檐上的人是沈知微之后，沈知歡有那麼一個瞬間，心里生出了一驚喜之意。

沈知微縱然不肯原諒，縱然們之間的相并不愉快，但對的了解，在有些時候，甚至多過了與朝夕相多年的弟弟們。

否則，這時候出現在這里的，應該便不止沈知微一人了。

看著夜幕下的沈知微，沈知歡終究是沒忍心就這麼離去。

將馬兒拴在了門口，又將上的行囊取下，掛在了馬背上，隨后直接運起輕功縱一躍，便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屋頂上。

恢復了武功的，輕功甚至比從前還要更勝一籌，這樣的高度對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的從容了。

“這是我從你店鋪里來的酒，聽說那段時間你日日酗酒，不僅開了一家酒水鋪子，也藏了不的好酒，如今你不在鋪子里了，這些好酒也就沒人再喝了。”

沈知微半倚半靠在屋頂之上，面容微醺地舉著半壇開封的酒，沖著沈知歡一陣搖頭晃腦。

沈知歡在旁坐了下來的，接過手里的酒喝了一口。

悉的酒香味涌間，熱辣的覺在腔之中翻滾，沈知歡長呼一口氣，不拘小節地用袖了。

“你倒是會挑酒，幾百壇好酒里頭，你就挑了一壇我最的酒，也是最后一壇了。”

沈知歡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壇子，自從沈知微回來之后，都好幾日沒有酒水了，今日突然又喝了一口，的酒癮頓時便被勾了起來，一時間都有些舍不得繼續喝了。

沈知微醉醺醺道：“那只能說明，我們倆的口味相似，這酒也是我最喜歡的口味。”

“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守在這里堵我，就是為了分我一口踐行酒喝麼？”

沈知歡喝完了酒，便看著沈知微問道。

沈知微此刻已然有了七分醉意，大概是因為今夜的月實在是，并沒有使用力來驅散醉意，反而顯得有些放肆，笑笑道：“我知道你要走，你若是明日再走，我便可以借口醉酒不去送你，但你若是今晚走，我卻覺得，無人送你終究凄涼，便與你喝幾口好酒，也算是替你送行了。”

“沈知微，你恨我嗎？”

沈知歡抬頭著夜空，平靜的著夜空之中的明月，忍不住朝著天空出手去。

月亮太亮太圓，仿佛手可及。

明知道自己抓不住什麼，卻還是忍不住出了手。

沈知微瞇著眼看著，醉意朦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后緩緩道，“我同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從前有一個小孩，從小便弱多病，非常地羨慕強力壯的姐姐，羨慕可以舞刀弄槍，可以在馬背上馳騁，可以張揚地告訴全天下，子也可以比男子更強壯，子并非只能在閨閣，只能刺繡紅……小孩很崇拜姐姐，自然便愿意親近，甚至愿意討好，無條件地將自己擁有的一切都給……即便這個姐姐真的很討厭，甚至還有些嫉妒……”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你不必在我這里裝可憐。就算事到如今，我承認我對你做了過分之事，也承認自己有錯在先，但……我依舊可以說，從前的我依然可以討厭從前的你。”

沈知歡冷聲說道，在對從前的自己的認知上，依然還是有著自己的驕傲，當時的，雖然討厭沈知微，但確實并未做什麼過分之事，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并且十分嫌棄而已。

“有一天，那小孩做了一個夢，夢到曾經那樣討厭自己的姐姐，在家人遇到麻煩，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便而出。為了家人戰廝殺，無比的神勇，好似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一般……即便是面對曾經自己非常討厭的妹妹，在遇到危險的那一刻，依然沒有毫的猶豫，便用自己的，替擋住了鋒利的刀劍……”

沈知微并沒有反駁沈知歡的話，只是用平靜的語氣緩緩說道，“對于小孩來說，很慶幸那只是一個夢境，當醒來的那一刻，發現自己的姐姐并沒有為了救自己而死，于是便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姐姐，保護好家人，絕對不能讓夢境之中的事真實的發生，會拼命地保護姐姐，就算姐姐不喜歡自己，也相信現實中的姐姐，就是夢境之中的那個姐姐，不會忘記姐姐在夢里救的恩，所以不管姐姐對說了怎樣冷漠的話，都會一如既往地對待姐姐……”

沈知微到底還是醉了，里的話變得越來越含糊，原本清冷的嗓音，也變得多了幾分糯之意，聽著好不委屈的樣子。

沈知歡聽到的這番話，卻是陷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沈知微，在心里默默地詢問自己，真的有那麼討厭嗎？沈知微真的做了什麼特別過分的事，讓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要有這個妹妹嗎？

沈知歡確實不知道為什麼，從前沈知微上讓討厭的那些點，如今明明早已改變，可依舊沒有對改觀。

只能承認自己的卑劣，自己的善妒，自己的自私與惡毒。

可就在這時，醉醺醺的沈知微卻再一次開口，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眼里含著明顯的期待之，輕聲問道：“阿姐……阿姐……若我問你，若你真的是我夢境之中的那個阿姐，你會不會為了家人沖鋒陷陣，你會不會在當初那個我遇到危險時，舍護我一次？”

在充滿希冀目的注視下，沈知歡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良久。

在這個瞬間，的腦海里甚至還專門構建了那樣的場景，仔細認真地想了想，隨后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會的。”

的笑容是如此的無奈，又是如此的諷刺，認認真真地看著沈知微，補充道，“但那并不能改變我依舊是如此地討厭你，即便是在臨死之前，我也依然會在心里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