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第 6 節 不可忘

方思追推開天臺虛掩的門時,昨晚還溫聲語哄著的許云煬正抱著一個生吻得難舍難分。

想問他們在干嘛,張了幾次卻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嗓子像是被烈火炙烤過,干得生疼。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模糊了視線。

1

緩慢地將門關好,方思追扶著欄桿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

心臟疼得仿佛要窒息,從未想到竟會有如此懦弱的時候。

走得極慢,如踽踽獨行的蹣跚老者。最后索坐到臺階上,雙臂環住屈起的雙,把頭埋進去輕聲啜泣。

原來,阿煬真的有朋友了。

就那麼迫不及待嗎?爸剛倒臺不過兩個月就跟別人打得火熱了,那他們相識的這二十多年又算什麼。既然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又何須每天晚上虛假意地繼續哄著

方思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有人了下的肩膀,輕聲喚:「姐姐……」

茫然抬頭,一張極為俊的臉映眼簾。是剛才為指路的那個男生。

他是許云煬的室友,方思追也不過只見過他四五次。之所以能記住,就是因為他過于耀眼的長相。

陳醉濃眉微蹙,可能是線太強,抑或是因為沒戴眼鏡看不清楚,形如花瓣的大眼微瞇,出清晰的雙眼皮褶皺。眼角帶著些許紅暈,平添幾分魅

方思追之前見他那幾次他都戴著細邊銀框眼鏡,看上去斯文。沒想到摘了眼鏡,那雙眼睛竟生得這麼

本就哭得大腦有些缺氧,反應跟不上。現在一被打斷,表看上去有些呆。

陳醉本就黝黑的眸子又沉了幾分,出拇指輕角,聲音低啞得厲害:「別咬。」

方思追淚眼蒙眬地跟他對視,本能地按照他的指令松開了咬著的下

溫熱的手指在挲了幾下,染上點點紅。「都咬破了,疼不疼?」

意識逐漸回籠,方思追赧地扭開頭,出舌頭了下被他過的角,有些刺痛。

又用袖胡干凈淚水,這才又重新轉過頭,沖陳醉扯了扯角:「不好意思,沒找到阿煬,答應的請你吃飯只能改天了,可以嗎?」

大大的杏眼被淚水浸泡過,像是洗刷干凈的琉璃珠子,亮晶晶的。眼底氤氳的水汽又添了幾分氣。

的手拳,陳醉強下想親的沖。心里暗罵一句:「,真他媽勾人!」為什麼會有人能把清純跟嫵地融合在一起。

他抬眸看了下樓梯盡頭閉的大門,眼里盡是勢在必得的掠奪。再低頭時,又恢復眉眼彎彎的乖巧模樣:「那姐姐給我個聯系方式吧,我怕姐姐又忘了。」

方思追本就是隨口說句客套話而已,沒想對方竟然當了真。看著他熱切地眸子,到底是沒好意思拒絕。點開微信加了陳醉的好友。

2

方思追剛離開,天臺的門就被人從里面打了開。陳醉作敏捷地轉躲進了拐角的

李瑤瑤挽著許云煬的胳膊,嘟著著嗓子跟他撒:「都怪你,把人家口紅都給親沒了~」

許云煬鼓起來的腮,笑著哄:「好了小壽星,都是我的錯。等下回宿舍補個妝,我等會兒來接你。」

他今年大四,大學生活的最后一年。

四個月前,趙夢蕓喊他回家讓他先跟方思追訂婚,一畢業立馬舉行婚禮。他夠了被母親控,跟大吵一架回了學校。在校門口又遇到了癡纏自己的李瑤瑤。

李瑤瑤穿著 10 公分的高跟鞋,在追他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腳,坐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聲音得能滴出水:「你就不能等等人家嗎~」

小臉氣鼓鼓的模樣像極了方思追那個氣包。

許云煬心思一,答應了李瑤瑤的追求,甚至還很叛逆地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夢蕓。

聽到趙夢蕓在電話那端氣到抓狂,他心莫名地舒暢。那時的他,篤定趙夢蕓會幫他瞞。

在一起后,很多人跟他講李瑤瑤男關系比較混。事實也罷,嫉妒也罷,他都不甚在意。玩玩而已,的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他的妻子,除了方思追他從未想過別人。

「討厭啦,回宿舍們又該取笑我了~」

「那我以后注意點。」

二人調笑著走出階梯教室的大樓,毫沒注意到那抹靠墻而立的高大影。

3

送李瑤瑤回宿舍后許云煬也回了宿舍。

趙霖跟張東旭正戴著耳機在打游戲。見他回來趙霖摘下耳機,問他,「你怎麼關機了?」

許云煬一愣,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果然沒反應。應該是昨晚給方思追講完故事后忘記充電了。

帶著笑意的角垮了下來,心里沒由來地有些發慌,忙到床邊好充電

「你什麼時候給我打的電話

?」

「上課之前啊。本來想讓你幫我倆簽個到,結果你還關機,我又打給醉哥。對了,怎麼就你自己回來了,醉哥呢?」

「不知道。」

許云煬擺弄著手機,語氣有些不耐。趙霖也不在意,商管系是個人都知道系里兩大學霸男神有些不對付,更別提住同一宿舍的趙霖了。

剛要戴上耳機繼續玩游戲,又聽許云煬問:「我姐有沒有往宿舍里打電話。」

「仙姐姐嗎?沒有啊。要不你把微信給我,這樣下次你手機再關機我還可以幫你聯系。」趙霖諂笑著,微微上挑的丹眼滿是期待。

開學那天方思追來送許云煬,娉娉婷婷地站在他們宿舍里,微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一襲白薄紗長,烏黑的長發綰髻,用一古香古的簪子固定著,像個落凡塵的小仙。一下就擊中了趙霖的男心。

「滾。」明知他是開玩笑,許云煬還是很反,只要有人惦記方思追他就很不舒服,「我說過,別喊姐姐!」

趙霖也早就習慣了他的護食,無趣地沖他擺擺手,繼續玩游戲。

在趙霖看來,許云煬哪里都好,績優秀,待人大方,唯獨在對待他姐的問題上表現像個撒尿劃地盤的狗。

護食就算了,他甚至連手機跟電腦的壁紙用的都是他姐的照片。要不是他一直喊著姐后來又朋友,趙霖真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4

開機后許云煬給方思追打了個電話,鈴聲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又打開微信,方思追的對話框是置頂的,一眼就能看到。聊天容還停留在上午他發出的那句「不可以跟我媽打小報告哦」。

想到說趙夢蕓約了,許云煬稍微安了下心。思索了一番,編輯了條信息發了過去:「姐,你是不是陪我媽逛街去了?看到記得給我回個電話。」

給方思追發完信息后,許云煬退出對話框頁面。李瑤瑤剛好發信息過來,問他準備好了沒,什麼時候出發。

今天是李瑤瑤二十歲生日。許云煬早早地就在水云間訂好了包廂,極大地滿足了李瑤瑤的虛榮心。

「十五分鐘后,宿舍樓下等我。」

回復完李瑤瑤,許云煬換了比較正式的服,他們得提前去準備一下今晚的宴會事宜。

等他收拾妥當去拿手機時,手機已經自鎖屏。屏幕上的小姑娘側對著鏡頭,閉著眼睛在許愿。白皙干凈得像剝了殼的蛋,長長的睫在下眼瞼打下一片影,鼻梁高,紅飽滿。披散著的長發烏黑亮,只在耳側別了一朵白的山茶花發卡做裝飾。唯的像是一幅上好的油墨畫。

這是方思追二十歲生日時許云煬拍的。頭上戴的山茶花還是他送的生日禮。這麼多年來不論他換了多部手機,壁紙始終是這張照片。

想到等下要去陪另一個生度過二十歲的生日,還是以男朋友的份,甚至連準備的禮都一樣,許云煬這三個月以來第一次到心虛煩悶。

又給方思追打了個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思索片刻又打給了趙夢蕓,同樣無人接聽。

許云煬煩躁地踢了下坐在靠門位置的趙霖的凳子,「今晚八點,水云間 206 包廂,記得喊上陳醉」。說完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趙霖正在聚會神地打團戰,凳子晃讓他打了個趔趄,技能放偏,屏幕變了灰

!他丫的什麼風!」趙霖將耳機摔到桌上罵了句臟話。

張東旭也摘了耳機,拿起桌上的煙盒從里面出一扔給趙霖:「可能是求不滿吧。」

「不應該吧,我看那個李瑤瑤不是對他千依百順的嘛。」

張東旭夾著煙點燃,挑眉道:「你沒發現李瑤瑤長得跟他姐有點像嗎?」

趙霖瞳孔睜大,很是震驚:「你是說他對仙姐姐???」

張東旭回他一個你慢慢品的笑,叼著煙戴上耳機又點開了一局游戲。

5

陳醉猜想方思追應該走不遠,下樓找了一圈,果然在一個比較的灌木叢中的長椅上發現了

地坐在那兒,雙手放在并攏的膝蓋上,仰頭看著天空,目渙散,表呆滯而悲傷。臨晚的風吹過,揚起烏黑的波浪長發。陳醉清晰地看到,長長的眼睫忽閃了幾下,一顆豆大的淚水順著臉頰落。

頓住腳步,陳醉轉朝校區南門走去。

A 大南門外是有名的小吃一條街。道路兩側小攤販的嚷聲此起彼伏。穿梭在人群中,陳醉出的外表吸引了周圍不

巡視了一圈,最后選了一家進出人數最多的茶店。

他不喜甜食,又不了解方思追喜歡喝什麼,于是把店里在售的熱飲都點了一遍。

收銀的小姑娘把滿滿的兩大袋茶遞給他,紅著臉問:「你們是聚餐嗎?」

陳醉手接過,板著的臉了幾分:「不是,買給朋友的。」

小姑娘干笑兩聲,眼里的慕一點點淡去。待他走出店門后小聲跟旁邊的同事嘟囔:「長那麼帥,可惜是個渣男,呸,白瞎了那好皮囊。」

同事好奇:「你怎麼知道他是渣男?認識的?」

「你想想啊,他說買給朋友的。這得有多朋友才能喝完那麼多茶啊!」

拎著兩大袋子茶走回來時,方思追已經離開了。

坐在剛坐過的位置,把茶放到一側。學著的樣子仰頭看著天空。陳醉安自己,至的微信好友了,這次,不算完全錯過。

想到這兒,陳醉拿出手機點進微信。

的微信頭像是一直黃條紋的小貓,嘟嘟的看著可極了。就是這風格……看著有些眼

福靈心至,修長的手指往下了幾下,最后定格在一個備注為狗東西的頭像上,一條黃的柯基犬,跟方思追的剛好湊一對。

!這倆人竟然還用頭像!

6

陳醉提著茶推開 206 包廂的門時,已經到了自由娛樂環節。一群年輕人笑鬧著,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切開的三層蛋糕。

趙霖弓著子跟班里一個男生在打桌球。見他進來把桿扔給旁邊的人笑著迎了上去,邊說邊翻陳醉剛放在蛋糕旁的袋子:「還得是我醉哥。」

陳醉一掌把他手打掉:「別!」

「你買這麼多就不能分我一杯嗎!」說完又手準備搶。

陳醉把袋子往自己懷里攏了攏,氣地揚了下右側的眉骨,拒絕得干脆:「不能!」

看兩人打鬧,一個穿著小禮服,妝容致的生上前聲說道:「陳醉學長肯定是給我們孩子們準備的,趙霖學長你就別跟我們搶了。你說是不是陳醉學長。」

的靠近讓陳醉挑起的眉皺到了一起,臉上的氣也變了不耐:「不是。還有,我香水過敏,麻煩不要靠我太近。」

生的臉的緋紅漲惱的猩紅,趙霖咂舌。這格,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討喜啊。真搞不懂這些孩子到底喜歡他啥。

確定不會有人再惦記他的茶后,陳醉把一個包裝的禮品袋遞給李瑤瑤:「生日快樂。」

李瑤瑤忙道謝手接過。

「不打開看看滿不滿意嗎?」

「可以嗎?」

李瑤瑤有些激。雖然已經傍上了許云煬,可是這是對所有生都不假辭的陳醉啊,試問哪個生不喜歡獨一無二的例外與偏呢。

陳醉看著許云煬,笑的讓人看不:「隨意。」

小心翼翼地打開,是對卡迪亞的腕表。

A 大工商管理系不學生是企業繼承人,陳醉和許云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瑤瑤當初倒追許云煬除了他俊朗的外表,自然更看重他傲人的家世。作為一個資深拜金,自然看出這對腕表價格不菲。

看看邊的面不虞的許云煬,再看看對面桀驁猖狂的陳醉,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眼神的流有些劍拔弩張。

李瑤瑤心底升騰起一飄飄然,莫非陳醉學長后悔了?

論家世、外貌陳醉皆在許云煬之上,自然是李瑤瑤的首選目標。

后來在陳醉那兒了幾天釘子后偶然聽到別人八卦說許云煬喜歡長相清純甜格直爽憨的。撇開格不說,李瑤瑤長相倒是很符合,這才把攻略目標換了許云煬。

正牌男友就在邊,李瑤瑤也不是個傻的,許云煬本也是個優質犯不著為了自己的猜測去冒險。

左臂纏上許云煬的胳膊,軀跟著了上去,出右臂往前推了下盒子:「學長,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看著兩人的膩歪勁,陳醉了下后槽牙,笑意加深:「收下吧,你跟阿煬一人一只的。」

「可是,這個真的太貴了……」

「不貴,這可是阿煬拿寶貝跟我換的,這要算起來我還賺了呢。」

「寶貝?什麼寶貝?」聯系不上方思追的許云煬本來就很煩躁,聽他這麼說臉更差了。

陳醉不再理他,從袋子里出一杯上吸管,邊玩手機邊開始喝茶。

許云煬煩他故弄玄虛,但又是自己給朋友慶生攢的局,沒辦法,只能生生地把那邪火了下去。拂開李瑤瑤的胳膊,拿起桌上放著的煙推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聽到門響,陳醉抬頭看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繼續搗鼓。

找了半天,最后選了一張搞怪打狗棒圖片設置為微信頭像,這才滿意地放下手機。

手里的茶已經涼了,陳醉站起把剩下的半杯茶扔進垃圾桶,心里暗罵:「誰他媽說的喝茶能治愈壞心!這麼難喝能治愈才有鬼!」

見他起,張東旭拿著球桿招呼他:「醉哥,來兩桿?」

陳醉應了一聲,剛要邁步往臺球桌走,視線被李瑤瑤頭上別著的白茶花發卡吸引了過去。

「你們先玩,我還有點事。」說完又坐回原位重新拿起手機,暗拍了張照,調整角度時還不忘把許云煬放在座位上的外套拍進去。

點開微信朋友圈,編輯容,「學妹生日快樂」。附上照片,設置「僅沒良心的小東西可見」,發送。

五分鐘后,既擔心方思追看不見,又擔心看見會誤會,思索一番,自己在下面加了條評論:「統一回復下,室友朋友,所以你們就都別瞎猜了。」

又等了十分鐘,還是不放心,又想了想,點開沒良心的小東西的對話框,發了個信息過去。

「姐姐,你在干嘛呢?我好無聊~」

7

方思追剛過完安檢,準備去候機室待會。聽到微信信息提示音以為又是許云煬,一晚上他已經給他發了不下二十條信息了。

經過幾個小時的冷靜,心平復了很多。覺得還是有必要跟許云煬好好談談,就算分開,也好聚好散。

隨便在登機口附近找了個座位坐下,方思追準備回復許云煬。

最新收到的信息竟然不是他,一個舉著一子的熊貓人旁邊標注著打狗棒的頭像在列表最上面,右上角標著紅的數字 2。

好奇點進去,最上面是功添加好友的信息,下面是三分鐘前他發過來的,問在干嘛。

是那個陳醉的小孩?加他的時候好像不是這個頭像來著。

為了求證,方思追又點進他的朋友圈,最新態是一個頭發長長的小姑娘的側臉,旁邊放著一件銀灰的外套。

只消一眼,就認出了外套的主人是誰。當初這件服還是陪他去買的。

真正刺痛方思追的是那個小姑娘頭上那朵白的山茶花和下面解釋的文字。自己別在耳側的同款發卡,室友的朋友?

還真諷刺呢,大學四年,在他同學面前,他給份始終是姐姐。

一直覺得,許云煬終究是要回 C 市的,他們也終究是要結婚的,所以公不公開他們的關系并不重要。

結果他不是不想公開,只是不想公開的對象是罷了。

深吸了一口氣,方思追思索一番,開始打字:「不是在給學妹慶生嘛,怎麼還會無聊。」

那邊好像在等,回復的很快:「太吵了,要不姐姐也過來吧,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姐姐答應請我吃飯的,剛好阿煬也在。」

「好啊,地址發給我,我等下過去。不過你別告訴阿煬,我打算給他個驚喜。」

握在手里的飛機票被攥了一團,就是不知道對于許云煬而言是驚喜還是驚嚇了。

收到地址后方思追起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整理好緒,最后優雅地把機票跟臉的紙團一并扔進了垃圾桶。昂首地走出了機場。

弟弟朋友過生日,做姐姐的去湊個熱鬧,不過分吧。

8

陳醉哼著小曲,非常大方地把已經冷掉的茶分給了包廂里的其他人。

趙霖嫌棄地看他一眼:「不是護著誰都不肯給嘛,怎麼突然舍得了?」

拿出一杯封口的扔給他,陳醉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爸爸高興~」

「得,您是爺,您說啥是啥。」找到吸管好吸了一口,「臥槽,都涼了!」

「那你喝不喝!」

「喝,喝,喝。」趙霖忙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口,「這哪是茶啊,分明就是醉哥的。」

張東旭拿起一塊巧克拭了幾下球桿頂端,笑道:「悠著點,你醉哥的可能會讓你拉肚子。」

分完茶又跟張東旭打了兩局臺球,門外終于傳來期待已久的敲門聲。趴在球桌上瞄準的陳醉立馬站直了子,眼地看著那扇雕花大門。

趙霖正站在門口位置,跟李瑤瑤們宿舍一個圓臉的姑娘吐槽陳醉的霸道專橫,聽到敲門聲以為是服務生來送酒,順手就把門打開了。

待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后,剛還在喋喋不休的大男生像被人點了道,吐槽的話也卡在了嗓子眼里。

趙霖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新生開學的那一天。就是這張絕的臉,巧笑倩兮,目盼兮,人心魄。

時值冬日,穿了一件正紅的短款棉服,簪起來的烏黑長發如今如海藻般披散著,了幾分仙氣卻增添了更多的靈

比起陳醉,方思追對趙霖還是悉的。這幾年來,跟許云煬視頻時趙霖不止一次地跑來跟搭話。

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揮了揮:「怎麼,不認識我了?」

「仙……仙……仙姐姐!」反應過來的趙霖猛地跳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回頭呼喊許云煬,「阿……阿煬,仙姐姐來了,仙姐姐來了!」

許云煬正在跟李瑤瑤你儂我儂,聽到趙霖的呼喊聲轉眸去,待看到門外立著的纖纖倩影,俊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推開李瑤瑤,腳步虛浮地走到方思追面前,拉過的手握住

,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眼神躲閃怯懦,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9

從見到方思追的那一刻,許云煬就開始到不安。不是說他媽約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

想到可能是趙夢蕓跟說了什麼,握著的手有些抖。

方思追半影中,廊上旋轉的彩燈打在上,忽明忽暗。

定定地看著許云煬,忽地粲然一笑:「來給你朋友慶生啊。」

笑起來極到許云煬能清晰地聽到后的吸氣聲和贊嘆聲,只是向他的杏眼里卻沒有了往日那種亮晶晶的

許云煬還想說些什麼,方思追卻甩開了他的手徑直走到了李瑤瑤面前。

角依舊掛著得的微笑:「你好,阿煬的朋友對嗎,我是他姐。」

李瑤瑤還有點狀況之外。盯著面前外貌、氣質皆碾的方思追,心里警鈴大響。

這個是見過的,在許云煬的手機上。一直以為是網上下載的圖片,沒想到竟然是真人。而且本人比照片竟然還要好看。

方思追見沒有想跟自己握手的意思,抬起舉在面前的手放到耳后,取下別著的那朵山茶花,然后又出左手拉過李瑤瑤的手。

把發卡鄭重的放到了手心上,輕笑道,「來的路上才得知是你生日,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看到阿煬送你的發卡,剛好我有個一模一樣的,雖然舊了點,但是我這幾年最為珍惜的飾品,希你不要介意。」

話音剛落,不等李瑤瑤有所回應,許云煬猛地沖了過來,一把抓住那個發卡塞回方思追手里,嗓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姐,不要,不要把它送人。」

說來給他朋友慶生那刻開始,許云煬就真的慌了。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卻看到竟然要把發卡送人!這個是他送給方思追二十周歲的生日禮,他自然知道這幾年有多喜歡這個發卡。

他覺得能被方思追那個眼高于頂的大小姐喜歡的別的生自然也會喜歡,所以給李瑤瑤準備禮時本就不想費什麼心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它。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好像錯了。方思追喜歡,是因為那是他送的。可是現在,卻不想要了。許云煬很明白,不想要的不是發卡,而是送發卡的人。

在許云煬看來,失去方思追是件很荒謬的事。方思追之于他,像,像空氣。雖然都知道失去跟空氣會死,但鮮有人會擔心,因為他們的存在那麼理所應當。

可是現在那種既定的理所應當卻被打破,方思追不想要他了,竟然不想要他了。

「阿煬,」扭著手腕掙他的鉗制,方思追的笑像是焊在了臉上,「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別讓你朋友看了笑話。」

說話間還很親昵地他的肩膀,倒真像關系親的姐弟倆。

許云煬自然聽懂了的警告,只是還是倔強地抓著那朵山茶花不肯松手。那雙看向時永遠溫含笑的眸子已經氤氳上了水汽。

10

方思追沒再繼續糾纏,環視一圈,看到球桌旁的陳醉,沖他點了下頭,隨便找了個空位落了座。

一雙桃花眼自方思追出現后就仿佛黏在了上般的陳醉裝乖討巧的笑還沒來得及綻放,已經轉過了去。

陳醉有些氣,嘖,小沒良心的,還真冷淡呢!

一旁的張東旭用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神玩味:「你搞的事兒?」

施舍給他一個眼神,陳醉擺好姿勢繼續瞄準:「有那力瞎捉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贏我吧。」

抬臂,發力,一桿進

張東旭聳聳肩,不置可否。贏一個怪?他又不是瘋了。

座,殷勤的趙霖就黏了上來:「仙姐姐,你要不要吃塊蛋糕,喝果還是……」

趙霖的話還沒說完,被人拎著后領拎到了一旁。

「哎哎哎,誰啊,放開小爺我。」邊喊邊手腳舞。

「你爹。」許云煬收回手,不耐煩地白他一眼,「你先去找阿旭他們玩,我有事跟我姐說。」

趙霖見他面不善也不多作糾纏,跟方思追說了句等下再過來后就去找陳醉跟張東旭了。

許云煬在方思追一旁坐下,頭都沒抬一下。直到他試圖把發卡重新給戴上,低頭發呆的可人兒這才有了反應。

抬臂擋住他的手,眼眶猩紅,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阿煬,你了解我的,給過別人的東西就不要再給我了。」

許云煬囁嚅道:「對不起,我可以解釋。」

「我下午去過你們學校天臺。還需要繼續說下去嗎?」

徐云煬一怔,面變得慘白:「……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方思追看著他,緩緩說道:「其實,仔細想想你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我們的事一直是雙方父母在說,至于我們本人,好像從來沒有說

往,所以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是啊,他從未對說過在一起,更從未說過喜歡,即便是承諾過的娶也像是在履行義務。

自始至終,他只把姐姐罷了。父母的戲言,本就無需他來買單。

可是他完全可以跟講的,而不是把當作傻子似的欺瞞。他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阿煬,結束吧,我們。」

11

自許云煬坐到方思追旁邊后陳醉就扔了球桿切關注著兩人的互。渾繃著,像只準備奪食時蓄勢待發的狼。

趙霖把張東旭拉到一旁,趴在他耳邊小聲問,「旭啊,醉哥這是咋了,有點瘆得慌。」

溫熱的氣流過耳蝸,得張東旭脖子。

嫌棄地推開他茸茸的大腦袋,張東旭很是疑,這貨當年是怎麼考進 A 大的。

「自己想,我出去煙。」

說完安大型犬似的拍了拍趙霖的頭便往門口方向走去,走出沒幾步,突然回頭道:「以后別用門夾核桃吃了。」

趙霖很郁悶,他還是想不通,陳醉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架勢跟他吃核桃有什麼關系嗎?

方思追本來的目的也只是想讓許云煬知道發現了他的背叛,然后做個明明白白的了斷,并沒有想破壞今晚生日宴的想法。雖然不喜歡李瑤瑤,但多年來的教養讓做不到遷怒一個同樣被蒙在鼓里的小姑娘。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不想再繼續逗留。

跟許云煬道別后準備去找陳醉,問下他要不要跟一起出去吃飯。答應的請他吃飯,總不好一天放人家兩次鴿子。

剛一站起,手腕又被許云煬握住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姐……」

方思追不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握住的那只手。在面無表的注視下,許云煬敗下陣來,紅著眼放開了

如果說世界上誰最懂方思追,無疑是許云煬。

兩人相識于許云煬襁褓之時,相伴著走過二十余載。他知道,最是吃不吃,現在如果強留只會讓堅定分開的決心。所以他只能慢慢地來。

對,慢慢來。他還是有機會的,畢竟那麼容易心

12

切關注著兩人互的除了陳醉還有一個李瑤瑤。

雖然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容,但從兩人的神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他們并不是單純的姐弟關系。

李瑤瑤握著雙拳,指甲在手心掐出一個個小月牙,秀麗的俏臉有些猙獰。

一個生對另一個生的討厭,很大一部分源于嫉妒。

李瑤瑤長相不差,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點,也很來自異追捧。可今晚方思追的出現,卻將狠狠地比了下去。

異常出的外貌讓方思追哪怕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就足以吸引包廂里絕大多數男生的注視。許云煬更是滿心滿眼只裝得下一個方思追,完全忘了這個正牌友的存在。

掩去眼底的厭惡,李瑤瑤起走到方思追旁邊,親親熱熱地挽著的手,笑道:「姐姐用的什麼牌子的覺遮瑕效果好好哦。我一直找不到滿意的,后來索直接不用了,每次也就只涂個口紅,所以皮狀態看起來不如姐姐好呢,姐姐能……」

話還沒說完,臉頰被一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過,李瑤瑤眼睜睜地看著那手指接著又劃過了還坐在原地的許云煬黑子,留下一道明顯的白痕跡。

臉上有些掛不住,剛扭過頭準備問對方什麼意思,卻發現手的主人竟然是陳醉,沒質問出口的話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然而,打臉并未結束。

陳醉換了跟手指又在方思追臉上劃了一下,再劃過許云煬子時,黑的棉布料只是稍微起了些褶皺。

誰用過底,一目了然。

看著臉漲得通紅的李瑤瑤,陳醉眼底劃過一譏諷,心道:「這他媽綠茶程度還不如我呢。」

13

氣氛一時陷尷尬,跟在他后一起過來的趙霖忙提高聲音笑著轉移話題:「要不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哎,那邊的有誰要玩!」

一個老套卻響應度很高的游戲。

包廂里,除去許云煬,方思追也不過只認識和他同一寢室的三人,而且還不,自然玩不到一起去。噙著笑跟他們說要離開。

還未來得及問陳醉要不要一起走,手腕卻又一次被人拉住。

只不過這次拉住的人換了陳醉,他大手環著剛才被許云煬握過的位置,的眼神可憐中帶著希冀,說出來的話也是小心翼翼的懇求:「姐姐~就玩一會吧~」

「咳……咳咳……」同窗四年,趙霖何曾見過這副模樣的陳醉,嚇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卻被嗆得連聲直咳嗽,「哥……咳咳……你……」

趙霖話還沒說完,就被許云煬接下來的作打斷了。他從沙發上跳起

,雙手揪起陳醉的領,咬牙切齒道:「別喊姐!」

「完了完了完了……」趙霖邊嘟囔著邊上前想將兩人分開,依著他對陳醉的了解,那祖宗不主找別人的事就算他發善心了,現在當著真多人面被揪著領子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都自家兄弟,有話好好說……」

結果,刺兒頭陳醉竟然只是扁了扁,細框眼鏡后的桃花眼微微泛起紅,然后緩緩地低下了頭,很小聲地「哦」了一聲。

那小模樣,委屈極了。

What the fuck?趙霖被他驚得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背過去。更加確定了剛才的想法,他哥肯定是中邪了!忙掏出手機給張東旭打電話。

14

作為 a 市頂級的休閑娛樂場所,水云間 VIP 包廂外對應的有專屬盥洗室。門口用巨大的屏風隔開,屏風兩側擺滿了綠植。

張東旭在包廂里待久了覺得煩悶,想出來吸氣。

剛叼上煙,屏風那邊傳來了說話聲。

「噯,你說陳醉學長會不會也看上李瑤瑤了?」

「不能吧,陳醉學長跟許學長不是同一寢室的嘛。」

「可是哪有送室友朋友那麼貴重的禮的。那表可不便宜呢,你沒看李瑤瑤尾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嗎?真搞不懂那些男生什麼眼,怎麼能看上李瑤瑤那種喜歡裝清純、裝無辜的白蓮花。」

靠墻而立,張東旭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角扯出一抹笑,不驚嘆于這些小姑娘富的想象力。就陳醉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壞坯子能憋出啥好屁?送表?表不就是鐘嗎?至于為什麼送個那麼貴的,惦記上人家的心頭了,可不得好好表示表示嘛。

「你快別說了,小心隔墻有耳。」其中一個生謹慎道,「看看我眼線化的對稱不?」

「嗯嗯,好看的。」

「那我們快回去吧,也出來半天了。」

說完,空曠的盥洗室響起兩道清脆的高跟鞋踩踏聲。

張東旭待兩人走遠后才啪嗒一聲打開打火機把煙點上。

沒吸兩口,趙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張東旭看了一眼,按下接聽:「喂。」

「旭啊,你快回來!醉哥撞邪了!」低的聲音里帶著焦灼。

默默地仰頭翻了個白眼,張東旭心道:「這他媽還真是個傻缺。」

不過,好像有戲看……

15

包廂里。

從陳醉幫自己拆穿李瑤瑤的小伎倆后方思追就把他拉進了友軍陣營。自然見不得他被許云煬欺負,而且還是因為自己。

扯開許云煬的手,把陳醉往后一拉,纖細瘦弱的小板擋在他前面:「有脾氣沖我來,別遷怒別人!」

明艷人的小臉繃著,明顯是了氣。

許云煬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差點失了理智,以前那個無論他做什麼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邊的人現在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與他面對面地對峙!

「姐,你知道的,我沒有……」深吸幾口氣平復了一下緒。看著方思追明顯哭腫了的雙眼,再大的怒氣最終也化為了苦,終究是他自作孽在先不是嗎?

方思追不再理他,轉頭問陳醉:「你想玩游戲嗎?」

陳醉點點頭,眼睛亮亮的。見許云煬正臉鐵青地看著他,角的笑迅速垮掉,怯生生地把頭低了下去,正襟危坐,表現得活像一只了驚的鵪鶉。

方思追哪里見得了他這副可憐樣兒,拉著他的袖移步到桌角坐好,還不忘給他一個善意的微笑。

許云煬被氣得牙,心想,「這他媽是屬塑料袋的吧!之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能裝!」

不過怕惹方思追生氣,到底是沒敢再做什麼。

16

張東旭完煙回來,就看到陳醉溫聲語地跟方思追講著游戲規則,一副乖巧討喜的小狗模樣。咂咂吧舌,覺得這狗東西不去演戲是真的可惜了。

陳醉另一旁坐著的趙霖看到張東旭好像見到了救星。喊他:「阿旭~快來,手機借我用下!」

剛給張東旭打完電話他的手機就沒電關機,他得百度查一下中邪了應該怎麼辦。

不等張東旭走到跟前,一部黑的手機遞到了趙霖眼前,手機的主人還笑得人畜無害的:「給,用我的吧。」

趙霖巍巍地接過:「……碼。」

嗚嗚嗚,今晚的醉哥好溫,他好害怕!

「521022。」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地傳到包廂里眾人耳中,張東旭沒有錯過許云煬眼中的震驚。

看來,這個數字有典故啊。

果不其然,接下來方思追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后面四位是我生日哎。」

陳醉做出很驚喜的樣子:「真的嗎!那好巧哦!」

造作得讓人不忍直視,張東旭把頭扭到一邊,默默替許云煬掬一把同淚。

許云煬本以為陳醉今晚的行

為只是想故意給他添堵。畢竟倆人素來看對方不順眼,給對方找不痛快的事也沒干,現在一看好像沒那麼簡單。又想起陳醉送禮時說的那句「阿煬拿寶貝跟我換的」,心里一慌,攥著的手心沁出一手的汗。

神經大條的趙霖自然沒發現兩人之間的暗,輸碼打開百度 APP,剛要打字,看到了跳出來的搜索記錄,「狗的天敵是什麼」「狗最害怕啥」「打狗棒圖片」。

「醉哥,你打算養狗嗎?」

陳醉也懶得跟他解釋,敷衍道:「嗯,有想法。」

玩了幾真心話大冒險,方思追真心覺得,這個游戲是真的無聊。

不過卻讓知道了許云煬跟李瑤瑤在一起三個月,除了最后一步該做的基本都做了。再看向許云煬時,胃酸翻涌,覺得有些惡心。

三個月啊,也為難他在自己面前偽裝了這麼久。

心臟好像疼到了麻木,已經沒什麼知覺。纖細白的小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因為喝得太急,被嗆得滿臉通紅,生生咳出了幾滴眼淚。

陳醉忙輕拍方思追的后背幫順氣。許云煬也慌忙站起想我,卻在看到眼里的厭惡后又跌落到沙發上,臉上的迅速褪去,失魂落魄。

厭惡,竟然厭惡他!無意識地抖著把酒杯攥在手里,卻因用力過大生生地碎了。晶瑩的玻璃碎片里,他卻好像覺不到疼,只木然地看著水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啊……」李瑤瑤尖著嗓子了一聲,「阿煬你傷了,我帶你去醫院吧!」

包廂里作一團。關心聲、詢問聲,鬧鬧哄哄的。

許云煬茫然抬頭,看向四周,最后視線定格在木然坐在對面的方思追上,怯懦地了一聲:「姐……」

「我們走吧,你不是還沒吃飯嗎?」方思追撇開臉拉住陳醉的袖,半乞求道。眼里的淚水蓄在眼底,要掉不掉的,格外惹人憐。

人前,習慣了保持端莊得,優雅大方,但是現在真的撐不下去了。承認,還沒強大到能面不改地坐在這兒聽別的生講跟許云煬的旖旎甜,更沒有心狠到看到許云煬傷還能做到無于衷。

二十六年的人生,許云煬參與了二十二年。想要一下割舍,談何容易。可是就算舍不得,就算放不下又能怎樣,他們終究沒可能了。

陳醉與對視的黑眸沉甸甸的,薄輕啟,說了句:「好。」

17

兩人走出水云間,將將出大門口,方思追突然想起趙夢蕓給的銀行卡還在包里放著,跟陳醉說了一聲又轉回了包廂。

李瑤瑤正蹲在許云煬面前,手里拿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紗布想要給他包扎。聽到門響轉過來,見是方思追,眼里出毫不掩飾的厭惡。

許云煬一直木然地低著頭,直至一雙雪白的至眼前,手指間還夾著一張綠的銀行卡。

順著手指上移,目定格在方思追那張艷麗的臉上,暗淡的眸子蹦出一抹欣喜,然后又一點點歸于沉寂。

他囁嚅著又了一聲:「姐……」

「這是你媽給我的,幫我還給。」

見他沒有手接的打算,徑自將卡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轉離開。

臨走前,努力下所有的反和不適,沖許云煬出一個明艷的笑,說:「阿煬,再見了。」

陳醉開車載著方思追去了一家裝修很雅致的私家菜館。

菜剛點好,許云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思索片刻,方思追還是選擇了接聽。

「姐,你去哪了,我過去接你。」他問得小心翼翼,偶爾還能聽到車鳴聲,看來也從水云間出來了。

非公共場合,方思追可以不用維持自己的形象跟教養,憋了一晚上的小脾氣終于發。

冷著嗓子說了個「滾」字后作麻利地掛斷了電話,順手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然后喊來服務生點了一箱的啤酒。

對面坐著的陳醉眸子閃了閃,沒有阻攔。

方思追酒量不算淺,可能是因為今天心太差,兩瓶下肚后,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不清。

準備繼續喝,手機又響了。看清屏幕上跳著的名字,方思追接起來就開始哭。

「嗚嗚嗚,依依,許云煬那個狗東西竟然出軌了!還他媽找了個沒我漂亮的!」

早在幾年前就舉家移民海外的楊柳聽到的哭訴也不賴床了,一個從床單坐了起來:「臥槽!你說啥,再說一遍?」

「許云煬有狗了,嗚嗚嗚,我親眼看到他們接吻了,親眼!嗚嗚嗚~」

「你先別哭,確定沒看錯嗎?」

「沒有,倆人都往三個多月了。」哽咽著接過陳醉遞過來的紙巾,胡眼淚,仰頭又灌進去一大杯啤酒。

「難怪剛才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讓我找你,還不告訴我發生了啥。」楊柳氣得磨了磨牙,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捶許云煬一頓

,「不就他媽男人嘛,他找咱也找,等下姐就給你點個鴨!」

18

穿窗簾散落到床上,被窩里的小人兒嚶嚀一聲翻了個繼續睡,小腦袋還在枕頭上蹭了幾下,像只乖巧的小貓。

陳醉勾起角,單手撐頭,另一只手輕地畫著的眉眼,眼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深

這里是他考 A 大那年父母特意在學校附近給他買的小公寓。不過他住在這兒的次數還沒有偶爾來蹭住的張東旭多。昨晚方思追喝醉后他就帶過來了,好在定期會有阿姨打掃,房間還是蠻干凈的。

覺到臉上的意,方思追慢慢地睜開眼,一張放大的俊臉正含笑看著。俊臉下,赤的上半結實,線條優,一看就是經常健的,上面一道道淋淋的抓痕更是讓人看得脈僨張,沸騰。

抓……抓痕?片刻的怔愣后,方思追作迅速地低頭將被子掀開一條隙,低頭去看,然后整個人僵住,如遭雷劈。

最后的記憶停留在楊柳說那的那句給點個鴨,之后又發生了什麼完全記不得了。

所以到底做了什麼!

拍了拍還是昏昏沉沉的腦袋:「那個……我們昨晚……」

「姐姐是打算賴賬嗎?」陳醉一副被拋棄后強裝堅強的表

「不是,我喝多了……」方思追把頭埋進了被子里,解釋得有些心虛。

上一次喝醉,是在十八周歲生日那一天。那天結束了爸爸為準備的年禮后跟楊柳去了酒吧。第二天楊柳拉著的手讓發誓,以后沒有楊柳和許云煬的局堅決不能喝多。喝斷片的問為什麼,楊柳當時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活就一妖艷的流氓?

一副鴕鳥樣,陳醉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怕突然抬頭發現,立馬收斂,換回剛才的表

靜謐無聲。方思追悄悄抬眼瞄,他正低頭看著被子,覺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暗罵自己一句,方思追你真是個畜生!

也總不能一直這麼僵持下去,想了想方思追覺得還是先穿好服再說,就算是跟人家談補償也不好赤的吧。

哪知陳醉也有了作。迅速地點開一段手機錄音扔到了面前的被子上。

「別害嘛小弟弟,從了姐姐吧,姐姐有那麼點小錢~」

方思追石化,這,這是??

「你很熱嗎,為什麼還穿著子,快點掉給姐姐……」

「姐姐,別這樣。」

「哎呀大男生還忸忸怩怩的,姐姐會付錢的,你要是讓姐姐滿意了姐姐直接包養你!」

「我不要錢。」

「那你要啥,乖乖地把自己給姐,要啥姐都滿足你。」

「結婚,我要結婚。姐姐要了我就要對我負責。」陳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卻異常地堅定。

「結嘛結嘛,多大點事!你這子怎麼解啊,嗚嗚嗚,我怎麼解不開!」

「不能反悔,不能抵賴。」

「知道了,你好啰嗦!」

對話結束,室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所以,真把陳醉當鴨嫖了?方思追恨不得有個地鉆進去。難怪楊柳千叮嚀萬囑咐不準喝多。

「要不我們穿好服再談?」幾番躊躇,滿面通紅的方思追還是決定,先穿服!

19

二十分鐘后,衫端正的兩人面對面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抿了下,方思追開口道:「我昨晚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陳醉的聲音很小,委委屈屈的:「姐姐昨晚抓得我很疼。」

「對不起,我……」看了眼自己的指甲,上面都是昨天啃過后留下的小切口,心不好就喜歡咬指甲的習慣真的得改一下了要不下次再抓疼他……不對,等等,什麼下次!方思追你在想什麼!

陳醉迷人的桃花眼開始迷蒙上水汽:「姐姐說好的不會反悔的。」

說完,淚水瞬間溢滿眼眶,隨著他歪頭的作,一顆豆大的淚水過高的鼻梁,在翹的鼻尖頓住,墜落,他啞著嗓子又道:「我……我還是第一次。」

方思追直接看呆了,長得妖孽就算了,連哭起來都這麼好看!這誰頂得住啊!又在心里罵了自己幾句:「方思追,你他媽造孽啊!」

給人整哭了咋整啊,哄唄。

「你別哭啊,不是反悔,結婚是件大事,總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我家里同意的。」

,方思追有些頭疼,不知道是因為宿醉還是單純的因為自己辦下的荒唐事愁的。

「……陳醉,你了解我嗎?」

「自始至終,都是姐姐一直記不住我。」要說之前陳醉是在演,可這句卻是實打實的傷。「我母親宋九卿,姐姐你可還有印象?」

方思追思索片刻,再看向陳醉時,眼神里帶著難以置信。

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半天,不確定地問道:「鐵牛?」

原諒實在做不到把眼前這個帥氣拔的大男生跟那個矮墩墩圓滾滾的小胖子聯系到一起。

九卿阿姨方思追是記得的,媽的閨中友。

宋家跟周家比鄰而居,宋九卿和周慈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各自家。宋九卿嫁到了 A 市,周慈留在 C 市,見面的次數也就了。但這并不影響兩人的友誼。

周慈在世時,跟宋九卿每年都會相約帶著孩子回娘家小住。周慈去世的那一年,宋九卿在得知方思追被外婆接回去后更是直接帶著兒子回娘家住了兩個月,只為了陪摯友的兒度過喪母之痛。

宋九卿的兒子從小弱多病,宋家外婆老思想,說賤名好養活,于是就給取了個小名鐵牛。陳肆疼媳婦,自然對丈母娘百依百順。

鐵牛從小就胖胖的,還是那種膨脹式的虛胖。

六歲的方思追第一次牽著三歲的鐵牛的手帶他出去玩,外婆村里好多小孩子都在笑生慣養的小公主哪里過這種委屈,哭著回去跟周慈告狀,說以后不要再跟鐵牛玩了。

周慈輕的小臉問:「如果有人取笑煬煬,思思會怎麼做?」

「跟他們講道理,要是他們不聽就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說完還不忘揚起自己的小拳頭示威地舞幾下。

「為什麼呢?」周慈很無奈,這孩子被爸慣壞了,脾氣有些縱,但心確實極好的。猶豫再三,到底沒有教育打人是不對的。

「因為阿煬是弟弟,我得保護他!他們欺負阿煬我就揍他們!」

「鐵牛也是思思的弟弟啊,而且鐵牛是因為生病吃藥才會胖的。他更需要思思的保護不是嗎?」周慈引導換位思考,「要是思思吃了苦苦的藥變得胖胖的,所有的小朋友都不跟思思玩,自己喜歡的朋友也跟別人一起排思思,思思會不會很難?」

本來還氣鼓鼓的方思追小朋友默默地低下了頭:「媽媽,對不起,我以后會保護好弟弟的。」

從那之后,胖胖的鐵牛也自然被方思追劃到了自己的羽翼下。幫他打跑欺負他的小朋友,耐心地陪著他玩。

直到周慈去世,外婆搬家,他們斷了聯系。

20

兩個小時后,方思追跟懷揣戶口本的陳醉坐上了回 C 市的飛機。

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談話,深刻地會到了什麼秀才遇到兵。

「我爸前段時間犯了很大的錯誤,你要是跟我結婚以后我們的孩子不能是從政的。」

兩個月前,C 市市長方錦鴻因貪污賄被羈押調查,方思追從高高在上的市長千金變盡冷眼與嘲諷的貪家屬。自云端跌泥潭,甚至連工作都丟了。變賣所有家產跟自己的奢侈品,舅舅又給墊了三百萬,才把贓款還清。

雖然不想相信把放在心尖尖上寵著的父親會貪污,但證據就擺在面前,方思追不得不接現實。

其實要不是一門心思撲在許云煬上,又被父親保護得太好,也不至于一跡象都發現不了。

方思追十二歲喪母。怕方錦鴻給孩子找后媽,被外公外婆接去短住過兩個月。直到方錦鴻當著二老的面保證不會另娶后才被接回來。

那之后,方錦鴻對方思追基本可以算是有求必應,生怕一點委屈。

現在想想,的吃穿用度好像都可以用價格不菲來行容。之前的為什麼會理所應當地覺得這是一個居高位的人應有的待遇呢?真是蠢得可笑!

陳醉瞇著眼笑:「沒關系,讓他繼承家業就好。」

「我比你大。」

大三抱金磚。」

方思追額角,無奈道:「就算結婚也得慢慢來吧!」

「也是,還有訂婚紗,準備婚戒,是需要些時間,」陳醉點點頭。

正在方思追以為勸說功準備舒口氣時又聽他說:「為避免夜長夢多,先把證領了吧!」

然后起跑回臥室,翻出了他家的戶口本……

方思追思索良久,竟是無言以對。人家是速食這直接上升到速食婚姻了?而且戶口本不都是父母保管的嗎,為什麼他輕易就給拿出來了?

其實很清楚,是執意拒絕,結婚的事定會不了了之,畢竟生在速食的年代,發生關系這種事吃虧的又從來都是生。

但說實話,把問題都拎出來攤開擺在陳醉面前他都全盤接后,就突然覺得通過這種方式徹底跟許云煬斷了好像也不錯,雖然知道這樣對單純無辜的陳醉很不公平。

21

跟空乘要了條小毯子,方思追準備瞇一會,結果剛閉上眼睛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方思追做了一個夢,夢里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跟許云煬拎著婚紗擺,一左一右的跟在著長拖尾白紗的新娘后走向紅毯。雖然大許云煬四歲,但從小個子就矮,看上去倒有那麼點兒金

視覺效果。

英俊拔的新郎等在紅毯的盡頭,手牽過他的新娘,兩個小花退到了舞臺的角落。

冗長的儀式過后,主持人宣布新郎可以親吻新娘時許云煬拉著的手小聲說:「姐姐我長大也會娶你的。」

睥他一眼,狠狠地甩了他一掌,并罵了句:「去你媽的!」

雖是在夢里,方思追還是覺得爽到不行。呢喃了幾句模糊的夢話,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陳醉看著睡夢中的方思追角的弧度翹得越來越高,想是應該做了什麼夢。寵溺地拂去額間的碎發,然后拉過放在毯外的小手,跟頭靠著頭,也閉眼睡了過去。

昨晚前半夜醉酒一直在鬧,后半夜心心念念那麼久的生赤躺在自己懷中,看得到得著卻不敢下吃,折磨得他本睡不著,就那麼生生地熬了一夜。

對,其實他本什麼都沒做,就連服也都是方思追生生給他掉的。至于抓痕,大多也是他自己的手筆。

雖然很想當個禽,可畢竟是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怕委屈,更怕要是死活不肯嫁給自己,以后跟別人在一起后別人會因此虧待。雖然他能允許跟別人結婚的可能不大。

婚純粹是賭,賭是不是一竅不通,很慶幸,他賭贏了。

22

昨天,方思追兩點多從 C 市飛往 A 市,今天,又在兩點多在 C 市的機場降落。兜了一圈,換了一個結婚對象。

方錦鴻還在羈押中,方思追沒有探視權。而且還沒有想好怎麼跟爸爸解釋。索先回家取了戶口本跟陳醉去民政局領了證。

從民政局出來,方思追看著手里紅彤彤的結婚證還有些云里霧里的恍惚,覺像是一場鬧劇。

陳醉則是滿面春角的笑意不住。

將結婚證寶貝似的收進口袋,孩子氣地拿手輕輕拍打了兩下,乖地問道,「姐姐你想去哪度月啊!」

方思追:「……」

正常人不是應該先見父母嗎?怎麼會考慮到月旅行上?

別人的婚姻是兩家人的事,他倆的婚姻倒真是純粹的兩個人的事,在雙方家長都不知況下把證給領了。

方思追是被千百寵慣著長起來的,很清楚自己的格存在某些小缺陷。比如誰招惹不痛快了必定要作上一作讓那人心里也不舒坦,再比如容易在沖的時候做一些不是很明智的決定。

現在憋著的那小邪火消散得差不多了,在看向后的民政局,難免有些后悔。但開弓哪有回頭箭,事已至此,只能順其自然。

C 市昨晚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的雨,這座南方城市迎來了冬以來的第二波冷空氣。

方思追剛把上的棉服裹,一件駝呢大落下將包了個嚴實,兩條袖子最后在叉纏繞打了個死結!

「姐姐小小一只,好可啊!」陳醉邊說邊吧領立起來,防止脖頸往里灌風。

穿在他上到的大披到上下擺生生拖在了地上,可不是小小一只嘛!

方思追試圖把手出來,掙扎幾下發現,完全不了!!

「鐵牛,啊不對,陳醉,你給我解開!」方思追有些惱,服上淡淡的尼古丁味道竄鼻孔,倒是不難聞,不由自主地了兩下鼻子,生俏。

不經意的小得陳醉的心麻麻的,長臂一,將人攬懷中,抱了個滿懷。

方思追試圖掙開,奈何胳膊被綁在了他的呢外套里不得,正發火,下一秒卻被陳醉的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他說:「老婆,我冷~」聲音的,帶著憨繾綣的小尾音。

他……他老婆?還對?方思追小臉通紅,大朵大朵的煙花在腦海炸開,徹底忘了反應。

幾分鐘后,方思追甕聲甕氣地開口:「你把服給我了能不冷嗎?」

他們剛領了結婚證,現在是合法夫妻,他喚一聲老婆好像也沒有錯。而且是酒后欺負了人家在先,現在人家抱一下都不允許的話好像太過又當又立,索也就隨他去了。

聞著的發香,陳醉下后頸蹭了蹭,滿足地低嘆一口氣:「你還沒回答我要去哪里度月呢。」

他知道他手段卑劣,不算君子之舉,可是那又怎樣,他功了不是嗎?以后他可以不用每天自式地聽跟許云煬講電話,不用再遠遠地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

「你不用上課嗎?」記得許云煬的課表,專業課雖不多卻還是有的。現在再想起許云煬難免有些是人非的惆悵。

「我們可以先做攻略,再有一個多月就寒假了。」

思忖片刻,方思追點頭應:「好。」

既然已經領證了,終歸是要接著試一下的,總不能離了吧。

23

周慈去世那年,方思追被方錦鴻接回家后沒多久周家就搬家了,

方思追跟陳醉自然也就斷了聯系。

所以對于方思追而言,現在的陳醉與陌生人無異。

雖然沒有離婚的打算,到底也做不到跟正常夫妻一樣相。但畢竟是領了證的,也不好繼續各過各的。兩人商量一番,決定從室友開始做起,先彼此了解。

剛好方思追需要重新找工作,A 市的就業條件終究是要比 C 市好的,而且以份留在 C 市也很尷尬。

于是,收拾好行李,兩人訂了下午返程的票,回到 A 市正式開始了同居……哦不,合租生活。

陳醉來家政,把小公寓里里外外打掃了個干凈,又把門鎖的碼換掉。換完后給張東旭發了條微信:「兒子,碼我改了,別來打擾爸爸過二人世界。」

幾分鐘后,張東旭回了他一串問號。

作為 A 大高才生,微信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是組合起來是什麼意思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陳醉也不跟他廢話,從懷里掏出結婚證里里外外各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這次張東旭回得很快,問號變了一串的嘆號:「!臥槽,你個孫做了啥!!」

「你不用知道,只要知道你爹我現在是有婦之夫,跟你們這些單狗不一樣就行。」

想到這兩天宿舍里還有個找人快找瘋了的,張東旭猶豫了會兒,還是問了:「阿煬知道嗎?」

「不久后的將來,你別告訴他。」陳醉現在正在和方思追培養的階段,為避免節外生枝,他暫時沒有讓許云煬知道的打算。關于方思追,他不敢賭。

兩邊都是自己兄弟,作為局外人張東旭不好過多置喙。思索良久,鄭重地回了一句:「恭喜,得償所愿。」

24

知道陳醉喜歡方思追是在許云煬跟李瑤瑤在一起后不久。

那天他們下了大課準備回宿舍,一出教室門就看到照例堵在門口的李瑤瑤。

見他們出來,李瑤瑤親親熱熱地纏上了許云煬的胳膊,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學長好。」

李瑤瑤倒追許云煬整個商學院可以說無人不知。張東旭以為許云煬會跟往常一樣將人推開,結果他只是略微一怔,然后給他們做了個略的介紹:「李瑤瑤,你們應該都認識。」

他并沒有點明李瑤瑤的份,但是倆人姿態親昵,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來。

當晚,張東旭在小公寓里見到了一個人喝悶酒的陳醉。他背靠著沙發,慵懶地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聽罐裝啤酒,地上已經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罐。

張東旭坐到他旁邊,手從桌上拿過一罐打開,仰頭喝了幾口。兩人誰都沒說話,三年多的相,張東旭自是看得出他心不好。

過了許久,陳醉將手里的易拉罐扁,抬臂投擲進桌角的垃圾桶,緩緩開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許云煬嗎?」

張東旭沒有說話,他知道陳醉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我小時候不好,吃了很多激素藥,導致整個年時期都是胖胖的,本沒有小孩兒樂意跟我玩。」他又打開一罐,喝了口繼續說,「那時候最喜歡跟媽媽去外婆家,因為外婆家隔壁有個特別漂亮的小姐姐,會對我笑,會在別的小孩欺負我的時候跟別人打架,會牽著我的手帶我去小河邊撈魚,會穿著小子爬樹去掏鳥蛋說烤給我吃,因為爬樹這事沒外婆追著打,說怎麼就沒有一點千金小姐的樣子。」

陳醉呵呵一笑,眼神有些迷離,憶起年時那個皮得就差把天捅破的小姑娘,神得仿佛能漾出水。

「九歲那年,我媽帶我回外婆家住了兩個月,跟我說姐姐沒有媽媽了,現在肯定很難過,讓我多陪陪。那兩個月,每天都換著法地哄外公外婆開心,沒心沒肺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只有我知道經常躲起來地哭。

的眼睛笑起來會彎彎彎的小月亮,好看得,當然,哭起來也好看,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的我心會痛。所以那時我就下定決定,一定要守護好,不讓傷心難過。」

「后來呢?」張東旭問道。

「兩個月后,爸來接回家,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很討人喜歡,乖乖巧巧地跟在后喊姐姐。跟木訥的我不一樣,他,一撒就會笑著哄他。」

陳醉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笑起來可真好看吶,只是不是對著我笑的。見到他們的親后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男生,對他要比對我好得多。」

聽到這,張東旭自然猜到了故事的主人翁是誰:「所以就不喜歡那個男生了嗎?」

「也沒。」角扯出一道嘲諷的弧度,陳醉繼續說道,「知道我比他大后,他還親熱地喊我哥哥,分糖果給我吃。我還想有個黏人的小舅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張東旭汗,九歲,小舅子?這哥們是真早啊。不過一個好的傾聽者只需要在適當的時間提出疑問就好:「那為什麼后來會討厭他

?」

「他們走的時候我去送他們,那狗東西臨上車前跑過來抱了我一下,在我耳邊說了句我不喜歡你,以后離姐姐遠點。放開我后還他媽笑得人畜無害得沖我揮手再見!」說完他把手里的酒一口氣喝完,泄憤似的扔到地上,不解恨似的又罵了一句:「,狗東西!」

他們又聊了很多,張東旭問他這三年是怎麼忍下來的。

他說:「分清利弊。我們不在一個城市,太早把他們搞散我追人也不方便,只會給別的惦記的男人乘虛而的機會。而維持原樣的話我只需要盯許云煬一個就好。」

「……」難怪這貨明明校外有房子卻堅持住在宿舍跟許云煬死磕。

能考 A 大智商是毋庸置疑的,張東旭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搞散?你他媽別說李瑤瑤也是你安排的!我記得開始不是還追過你嗎!」

李瑤瑤追陳醉的時候不像追許云煬似的大張旗鼓的,知道的人不多,而他一直跟陳醉走得近,自然是那不多中的一個。

他開始還以為只是小姑娘換了個目標,畢竟在陳醉這邊挫后轉去追許云煬的他也見過不,現在想想好像沒那麼簡單。

陳醉一臉無辜:「我可沒有,我只是讓別人在那個李瑤瑤面前說了下許云煬喜歡的孩子類型罷了,是他自己沒把持住。」

「……還有半年多畢業怎麼不忍下去了,現在不怕別的男人乘虛而了?」張東旭默默地在心底給許云煬點了蠟。

一盤下了三年的棋,結局早就已經注定,只是當時張東旭沒有想到許云煬會那麼快出局。

輕哼一聲,陳醉磨了磨牙:「我聽到狗東西跟他媽講電話了,他媽說讓他訂婚!」

25

方思追有些生活必需品需要添置,背好小包準備出門時正好到從臥室走出來的陳醉。

「姐姐你要出去嗎?」他穿著一件橘黃連帽寬松衛,黑工裝包裹下的雙修長直,看到出一個憨憨的笑,妥妥一帥氣大男孩。

方思追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隨即微低下頭耳垂,也回他一個赧的笑:「嗯,有些東西需要買。」

「剛好我也要去買東西,一起吧。」

說完就跑到旁邊挨著開始換鞋子。他這服是剛換上的,淡淡的柚子香甜替代了之前的煙味,應該是洗的味道。

換好鞋子,兩人結伴出了公寓樓。

到了樓下,陳醉讓方思追在門口等他,他去地下車庫取車。

頂著個寬大前臉,烏黑锃亮的庫里南停到跟前時方思追皺了下眉有些不確定。記得他們從水云間出來那天晚上他開的是輛綠的保時捷 911。

,那輛整個車都充斥著金錢味道的豪車車窗緩緩降下,陳醉出頭來招呼:「姐姐,上車呀。」

方思追:「……」

為一個在讀大學生,這麼壕無人合理嗎!

以前聽媽媽講過九卿阿姨的老公經商,家境殷實。所以看到那輛 911 時也沒覺得有什麼,畢竟許云煬也有輛同款紅,而之前的座駕更是價位還要高一些的瑪莎拉 MC20。但是,大學生開庫里南……這屬實夸張了吧。

方思追又想到自己以后要住的小公寓,雖然平方不大,但裝修極其考究,而且地全國最高學府跟中關村之間,想必也是寸土寸金。

自己霍霍的怕不是個普通的富二代吧!思及此,方思追又有些退了。

慢吞吞地的移步到車邊,本來想坐后座的,又覺得不是很禮貌,最后還是打開了副駕的門。

車子,陳醉邊開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方思追聊著學校里的趣事,他顯而易見的好心讓方思追那句離婚在邊轉了好幾個圈終是沒能說出口。

26

小公寓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陳醉推著購車跟在方思追后。方思追挑好就往購車里放,偶爾咨詢一下陳醉的意見,陳醉看到他想買的也會讓方思追幫忙拿一下,倒真像一對熱中的小

「姐,拿兩包火鍋底料我們今晚回家涮火鍋吃吧!」陳醉指著貨架上面一格放著的牛油火鍋底料道。

目測了一下高度,使勁踮踮腳應該夠得到,方思追便應了聲好。踮起腳尖去拿那個紅的包裝袋。

一次,不行,兩次,不行,三次,還是不行。

正當方思追考慮要不要跳起來試試的時候,后背上來一堵結實的墻,又聞到了那的柚子香。

陳醉一只手扶著貨架,另一只手抬高,輕輕松松地取下了兩包底料包,溫熱的呼吸拂過他雙臂之間還踮著腳未來得及放下的方思追的頭頂。

繃陳醉角高高翹起,眼里閃過得逞的笑意。拿完東西后又故意低下頭狀似無意地在泛紅的后耳郭吹了口氣,然后迅速撤離。

方思追小小的繃得更直了,甚至有些輕微的栗,臉部的管像是一下子

開,赤紅滾燙。

把底料包扔進購車,陳醉又一副萌的乖寶寶模樣:「姐姐我們去買些涮火鍋的青菜。」

「啊……哦哦,好。」

正在發呆的方思追被他的聲音驚醒,雙手捧著臉低頭迅速向生鮮區跑去。茸茸的兔耳朵連帽隨著的奔跑上下晃

被拋在后的陳醉抵了下后槽牙,輕嘖一聲,氣十足。

怎麼能這麼可,好想欺負怎麼辦!好想……看在自己下哭得眼睛紅紅的……

從超市出來后,天已經暗了下去,街邊的路燈在暮中散發著

方思追開始下意識地躲著陳醉,上車時更是顧不上禮貌不禮貌,直接鉆進了后座。

陳醉通過后視鏡瞄了眼鼓著腮幫子看向窗外的小姑娘,勾一笑,知道還在為剛才的事別扭著,便也沒再跟說話。

兩人靜默,車只有輕緩的音樂聲。直到方思追發現車拐到了一條陌生的主干道上。

抿了下開口問陳醉:「我們不回家嗎?」

「我要去取個東西,昨天已經預定好了,用不了多久的,姐姐陪我吧。」陳醉的聲音的。

方思追輕聲嗯了一聲,又把目向了窗外。

華燈初上,夜未央。歌舞笙簫,古道旁。A 市這座站在國金字塔頂端的城市,正式開始了他炫彩斑斕的夜生活。

純黑的庫里南停在了一家保險箱專賣店門口,陳醉讓方思追在車上等他,沒一會就從里面抱了個四四方方的小金屬柜子回來。

見他真的買了個保險箱,方思追口有些堵,但以自己現在的家世、境,人家防著自己也屬應該,這麼一想,便也釋然了。

回家后,陳醉先跟方思追一起把東西搬上樓,又折回去把保險箱抱了上來。

門打開時方思追正帶著圍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準備洗菜。

這場景,不知在陳醉夢里出現過多次。他下班回家,穿圍在廚房忙碌著,聽到門響,回眸沖他一笑。然后兩人擁吻在一起,他把抱上流理臺,做些不可描述的運……

陳醉微微合眼,擯除腦海中那些不健康的畫面,再抬眸時已然是清風霽月的純真好。

把保險箱放到桌上,走上前接過方思追手里的娃娃菜:「姐姐,你把你那份結婚證也拿給我唄~」

方思追奇怪地看他一眼,走回臥室把自己那本結婚證拿出來遞給他,這才開口問:「你要這個干嘛。」

陳醉齒一笑,并不答。揣著結婚證走到桌前,又從懷里把自己那一份也取出來,打開保險箱,十分鄭重地把兩份紅彤彤的小本本放了進去。

方思追:「……」

所以這個特意預定的保險箱就是用來干這個的??

27

安裝好保險箱,方思追已經把蘸料都調好了,甚至還做了兩個開胃小菜。

陳醉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夾了一筷子醬炒藕片,打算不管做得多難吃都要吃完,沒想到味道竟是出奇得好。

「唔……好好吃,姐姐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啊!」

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們玩過家家,扮演媽媽,非要給扮兒子的他做飯吃。倆人悄悄溜到廚房,結果還沒來得及把帶著殼的蛋扔進鍋里,油就起火了。接了盆水滅火,火苗卻猛地躥高,嚇得扔了盆開始吱哇,要不是外婆聽到聲音過來查看他們娘倆的生命就止步了。

那天的夕,微風很甜,胖嘟嘟的陳醉頂著個小花臉坐在門口的石階上,雙手托腮,看著穿著臟兮兮的公主的方思追被外婆拿著掃帚追了三條街。

把羊卷倒進鍋里攪拌了幾下,方思追淺笑道:「應該是十四歲之后吧。」

陳醉又夾了一筷子已經涮好的金針菇,蘸了下料塞進里,吃得津津有味,「這個蘸料也調得好好哦,姐姐你怎麼想著學做飯了。」

因為不想在聽別人說一個死了媽的沒教養。

方思追十四歲那年他們班有個男生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家里又有幾個錢很欺負人。有一次欺負他們班一個瘦小的孩子剛好被看到,拎起凳子就沖他后背砸了過去。

后來礙于他爸的份,對方沒敢鬧,還讓那個男生跟被欺負的孩子道了歉。

方思追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結果沒過兩天,偶然聽到了那個男生跟他同伴的對話。

「我媽說了,方思追那種死了媽的玩意兒能有什麼教養,有娘生沒娘養的,讓我以后離他遠點。」

這次方思追沒再自己手,找了幾個人在放學的時候堵了那個男生一頓暴揍。

從那之后,開始學禮儀,學花,學烹飪,學著在人前怎麼做一個有教養的名媛小姐。

不過這些都沒對陳醉說,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句:「興趣就學了。」

吃完飯陳醉主要求收拾餐桌,方思追本就不洗碗,就沒跟他爭。想著行李

還沒收拾完,跟陳醉說了一聲便回了房間。

跟陳醉是分房睡的,睡次臥陳醉睡主臥。本來陳醉是要把主臥讓出來的,方思追卻說什麼都不肯,陳醉無奈也只好妥協。

陳醉可是自小就對方思追存了心思的。那次差點燒了廚房后他就回家央著媽媽教他做飯,刷鍋洗碗啥的自然也是做得駕輕就

將廚房打掃干凈后陳醉飛奔回臥室把自己了個,又找出一條寬大的浴巾圍在了腰上。走進浴室打開花灑,調整好水溫,然后……坐到馬桶上開始看票。

28

十幾分鐘后,門外傳來了三聲清脆緩慢的敲門聲。

陳醉眼睛亮了亮,迅速起掉浴巾,走到花灑下沖門口方向大喊了一聲:「等我一下。」

說話間全已經了。

怕效果不好他還又特意抓了幾下頭發,確定每頭發都足夠了,這才關閉花灑,簡單地拭了一下,重新圍好浴巾,抓起置架上那條大巾邊頭邊去開門。

「我房間熱水好像壞了,我能借……借……」方思追一句話說到一半,后半截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看到了啥!腹!還是八塊!八塊!!

兩排均勻結實的古銅巧克力塊從腔以下延到浴巾里,他頭發還未干,晶瑩剔的水滴順著脖頸過微微隆起的往下流淌,又過巧克力塊中間那條微微凹陷的直線,沒浴巾。

方思追了下,吞咽了一大口唾沫,有些口干舌燥。

這他媽誰扛得住啊!一張如果進演藝圈絕對能憑借火的臉,就只圍了一條浴巾出現在你的視線里,帶著剛沐浴完的氣,讓人浮想聯翩的小水珠滾過優致的腹,然后,他還眨著一雙小鹿斑比似的漉漉的大眼懵懂地問你:「姐姐怎麼了。」

扛得住嗎!就問你扛得住嗎!

方思追徹底地原諒了那天晚上醉酒后的自己了!非圣人,面對陳醉這種極品了自己俗不可耐的事實。

現在畢竟是清醒的。

努力把視線定格在他頸部以上,方思追磕磕的:「借……借浴室。」

陳醉側進來,刻意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旖旎:「嗯,姐姐去洗吧,我剛洗完呢。」

方思追像被踩到尾的貓,抱著洗漱用品飛快地跑進了浴室。

看著的背影,陳醉微微瞇起一雙桃花眼,這是今天第二次逃跑了呢。

會不自在,方思追進浴室后陳醉很自覺地換好睡走出了臥室,臨出門時還跟方思追說了聲:「姐姐我出去等你,你慢慢洗。」

剛到客廳,趙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醉哥,你幾點回來。」

陳醉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這才回他:「不回去了。」

趙霖聲音有些委屈:「臥槽,那今晚宿舍豈不是就我自己?」

「他倆呢?」

「阿旭去揮霍青春了,阿煬下午請假回家了,要過兩天回來。」

「他回家干嘛。」

「不知道,好像找仙姐姐去了。醉哥你在哪兒,要不我過去找你吧。」男生本就不是好八卦,所以聽陳醉這麼問趙霖也只是簡單的一筆帶過。

輕啟,陳醉利落的回了他一個「滾」字,然后掛斷了電話。

向臥室的方向,握著水杯的手,回家了嗎?找不到人急了嗎?可是已經晚了呢~對于方思追,他得到了就不可能放手,這輩子都不可能。

畢竟,誰會舍棄自己的太呢。

題外話:牛牛只是想吃,牛牛又有什麼錯!

29

許云煬確實急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跟陳醉一起離開卻連追出去的勇氣都沒有。他怕再看到眼里毫不掩飾的厭惡。

后來,他鼓起勇氣給打電話卻被拉黑了。他擔心的安全,聯系了楊柳,結果沒過多久楊柳打回電話來把他劈頭蓋臉一頓罵,也把他拉黑了。

他跟方思追這麼多年不是沒吵過,之前每次吵架都會刪掉他所有的聯系方式跟他冷戰。只不過堅持不了一天又會主找他嗔著讓他道歉,等他道完歉再教訓他一頓,然后拉地跟他分的日常。

可許云煬知道,這次跟之前不一樣。

在外人面前是人人夸贊的 C 市第一名媛,懂進退知禮儀,溫文爾雅端莊大方。在他面前卻還是小時候那個活潑任耍小脾氣哭鼻子的氣包。

會在觥籌錯的宴會上地沖他眨眼睛,穿著昂貴的禮服拉著他躲到沒有人的了鞋席地而坐,兩條白的小還要出護欄去。會在被蚊子咬了撓破皮后紅著眼睛跟他說疼。

然而昨晚他在眼里看到的除了厭惡還有疏離。

許云煬以為他對方思追是親是習慣,是可以長長久久共度余生的任何,卻唯獨不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得

有多離譜。

最后不得已,他給陳醉打了個電話,陳醉卻說已經離開了。

他握著那朵山茶花發卡和那張銀行卡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站了許久。

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找,A 市那麼大,他怎麼就把弄丟了呢。

后來,趙霖和張東旭找到了失神落魄的他,把他帶回了宿舍。

回宿舍后他托在 C 市機場工作的朋友關注一下 A 市到 C 市的航班,得知方思追回了 C 市后許云煬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才稍稍安了些。C 市是他的地盤,只要回到 C 市他就不愁找不到

30

許云煬跟輔導員請了假,買了最近的機票飛了回去。

按照方思追之前給他的地址,打車去了現在租住的房子。

出租車駛離熱鬧的都市區,往城南舊城區開去。

顛簸了二十多分鐘,終于到達了目的地。許云煬站在這片臟的土地上,看著眼前墻皮落,暗窄小筒子樓,臉蒼白,口的位置像被針扎了一樣。他的姐姐這三個月來就是住在這種地方嗎……

他不知道住那個房間,只能站在外面等,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斑駁破舊的房門口到扯滿了晾繩,一陣強風吹過,上面晾曬的服床單拽著繩子左右晃,獵獵作響。

許云煬又點上一支煙,看著長滿青苔的墻壁發呆,腳邊散落著一地的煙屁

夜幕降臨,居住在筒子樓里的上班族也三五群地回來了。許云煬與環境格格不的氣質跟致的外貌吸引了不住戶的側目回眸。

「小伙子,我看你在這站一下午了,是要找什麼人嗎?」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上前問道。

下午就注意到這個長相不俗的年輕人了,只是那會兒樓里沒啥人,多一事不如一事。

許云煬忙掐了煙,禮貌的地回老太太:「阿婆您好,我來找我姐姐,三個月前搬來的……」

「哦喲,知道的知道的,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個子不高,皮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長得特別漂亮的小姑娘?」老太太說話帶著南方水鄉獨特的吳儂語。

聽這描述應該是方思追。許云煬忙點頭追問:「嗯嗯,阿婆您知道住哪個房間嗎?」

「你也是來幫搬家的嗎?下午已經把東西都搬走了,就你來之前沒多久,小伙子你來晚了一步。」

搬走了?許云煬眼里閃過一,追問道:「那您知道搬去哪里了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給打個電話問下吧。」老太太沖他擺擺手。

下午方思追來收拾行李的時候有看到過,邊還跟著一個外形不輸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男孩子。不過老太太并沒有提這一茬,覺得既然許云煬說是來找姐姐的自然應該知道這件事。

跟老太太道別后許云煬決定先回家。他現在迫切地想知道昨天方思追和趙夢蕓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31

趙夢蕓正巧在客廳喝花茶,見許云煬回來有些詫異。

「今天不是周三嗎,怎麼回來了,學校沒課嗎?」說完忙沖廚房的位置喊:「劉嬸,阿煬回來了,你再多做兩道菜。」

許云煬不想繞彎子,在城南筒子樓等的這一下午已經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耐心。

將那張綠的銀行卡啪的一聲摔到桌上,許云煬的聲音有些抖:「媽,你跟我姐說了些什麼!」

垂手將素雅的骨瓷杯放到配套的杯托里,瓷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趙夢蕓眼神閃了閃,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沾染了些許慍:「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格強勢,二十多年來許云煬每走一步都必須按照趙夢蕓的規劃。

三個月前,一直乖乖聽話的兒子突然變得叛逆,不接訂婚安排就算了,竟然轉了個朋友!不過沒過多久方家就倒臺了,這事就不跟他計較了,結果現在他竟然敢站在自己面前質問

許云煬筆直地站在原地,泛白的抿,目定定地看著趙夢蕓,大有不說清楚絕不善罷甘休的態度。

爸倒了我看日子過得苦,給五百萬讓花著,難不還給錯了?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指責我嗎!」

自然不能說這個錢是讓人家小姑娘離開自己兒子的。

「只是這樣嗎?那為什麼會去 A 市找我,為什麼會知道我有朋友!」許云煬提高音量,眼眶通紅。

他的態度功激怒了趙夢蕓,重新拿起那盞白的骨瓷杯沖許云煬砸了過去:「這是你該跟長輩說話的態度?是我說的又怎樣!當初是你自己不肯訂婚,現在如你所愿了你又來找我鬧什麼!」

的杯子劃過許云煬側落到厚厚的地毯上,茶水灑落,淺灰的短絨地毯被水沾,染斑駁的深灰。

許云煬張了張,竟是無法反駁。

是啊,是他犯錯在先,他又憑什麼指責趙夢蕓說出實

眼底儲著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他說:「媽,我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32

過去的二十六年里,方思追過得平安順遂,無需為生活奔波,為生計發愁。

只要循規蹈矩的按照爸爸給鋪好的路走,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等再過個幾年跟許云煬把婚結了。婚后生兩個寶寶,再養條大狗,順風順水地過完這一輩子。

然而這一切好的前提是要有個位居高位的爹。

所幸,方思追不是那種怨天尤人的子。很清楚,他們家走到今天這個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錯了就是錯了,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方思追這幾天在很積極地找工作,把招聘網站上所有跟攝影有關的工作都投了一遍簡歷。

之前在 C 市一家很知名的雜志社做攝影師,后來方錦鴻倒臺,同事排,上司給穿小鞋,了辭呈。

A 市不同于 C 市,在 A 市只是蕓蕓眾生中一個小明。在面試了幾家公司后方思追接到了三個職電話,最后選了一家名氣不大但公司前景跟員工待遇都還不錯的小雜志社。

從雜志社出來時,開始下起零星的小雪,飄飄灑灑的,方思追仰頭向天空,雪花落到的臉上瞬間融化,抑了這麼久的心突然就順暢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掏出手機給陳醉打了個電話:「陳醉,你在家嗎?我請你吃飯吧。」

陳醉正站在宿舍的窗前,叼著煙饒有興致地看樓下許云煬和李瑤瑤糾纏。放不羈的站姿跟的語氣完全不搭:「好啊,不過姐姐為什麼突然要請我吃飯呀。」

「慶祝一下我找到工作了,」電話那端,方思追的聲音糯糯的,帶著南方水鄉的繾綣,「那我在祥云路公車站牌這等你,你知道在哪里吧。」

「知道的,你看下附近有什麼門店沒,進去等我,我到了給你打電話,外面冷別凍著。」

等到那邊又地回了句好,這才把煙掐滅下了樓。

李瑤瑤拉著許云煬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如果不是眼妝臟了導致整張臉都有些泥濘的話還是很的。

許云煬閉了閉眼,把的手一掰開:「以后別來找我了,每次你的出現都是在提醒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陳醉撇了撇,目不斜視地從兩人邊經過。

33

驅車到祥云路的時候方思追就站在站牌下,低頭踢著腳底的小石子。

頭戴卡其純貝雷帽,上穿了一件米白中長款呢大,堪堪蓋住了里的短的蝴蝶結增添了幾分俏皮。腳下是一雙同球雪地靴,如墨的波浪長發編了兩松松散散的魚骨辮垂在前兩側,站在滿天的初雪中,像個誤凡間的小靈。

陳醉打開車門走上前,幫上的積雪拍落,然后很自然地牽過的手往車上走去。

「不是跟你講找個店進去等我嗎!外面多冷啊,手都冰涼冰涼的。等下你在車里等我我去給你買杯茶你抱著暖暖手。」

方思追聽著他的嘮叨,心里突然變得很和陳醉雖然沒有,但的終點不都是親嗎。他們直接到達終點,好像也不錯。

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陳醉買回來茶時方思追已經把羽絨服了,V 領材勾勒得玲瓏有致。

沖陳醉齒一笑,接過他手里的茶抱在懷里,問道:「你想吃什麼,今天不用跟我客氣!」

銀框細邊眼鏡下,陳醉的眼神有些幽暗。似是在認真思考要吃什麼,過了幾分鐘才回道:「下雪天當然是要喝一碗熱乎乎的羊湯了!」

方思追長大的城市沒有雪,所以也沒有多人會喝羊湯。

陳醉帶去了一條老巷子,車子開不進去,他們只能下車步行,好在不遠。

在 C 市住過的筒子樓不同,這條巷子雖然老舊但是古香古的韻味十足,A 市令人窒息的快節奏在這里好像一下子得到了舒緩跟沉淀。

陳醉牽著方思追走進那家只寫著「羊湯」兩個大字的牌匾的店。一進門就扯開嗓子吆喝:「劉叔,兩碗羊湯,一碗羊雜湯,兩個饃。」

柜臺里收拾得干凈利索的中年男人沖他挑眉一笑:「喲,你小子今天怎麼有空來了,這位是……朋友?」

由于室外度要比室外高很多,陳醉的眼鏡片上蒙上了一層霧氣,他干脆摘掉放進了口袋里。找了張靠墻的桌子坐下,才搖頭道:「不是,我老婆。」

劉鵬吩咐好廚房,用小碟盛了幾塊豆腐放到兩人桌上,笑著調侃:「可不興你這麼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的啊,丫頭別理他,嘗嘗咱家豆腐,自己做的,看看你吃得慣不。」

方思追很禮貌的說了聲謝謝,臉有些臊紅。

「真是我老婆,領了證的!」陳醉異常堅持。

劉鵬愕然,遲疑地問方思追:「丫頭,是真的嗎

?」

孩子終是臉皮要薄一些的,方思追微微垂首,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臥槽,你小子好福氣啊,前幾天那幾個小王八犢子還來我這兒來著,我怎麼沒聽他們說啊。」

「他們不知道。你快走吧,你在這我老婆害!」看出方思追的赧,陳醉開始趕人。

「好好好,我走我走,丫頭要是這混小子欺負你了記得來找我我幫你揍他!」剛好店里開始上客,劉鵬沖方思追友善地笑了笑就去招呼新客人去了。

他一走,陳醉有些張地問方思追:「姐姐,你生氣了嗎?」

方思追皺眉,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還不等開口,陳醉已經開始焦急地解釋了:「就是他問我……我又不能說你是我朋友,就只能實話實說了,要是,要是你不愿意我以后不說了。」

茸茸的腦袋隨著他說話越來越往下低,像個知道自己做錯事后害怕挨罵的孩子。

方思追不由自主地就上了他的發,還很溫:「我沒有生氣,而且我們本來就是那種關系不是嘛。」

陳醉抬起頭,看向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有波流轉:「那別人以后再問我還可以這麼說嗎?」

「當然可以。」被他的喜悅染,方思追收回手,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

羊湯很快做好了,陳醉帶方思追去衛生間洗手。

方思追看著前面即使不戴眼鏡也毫不影響的男人,提出了的意見:「陳醉你近視度數要是不高的話就別戴眼鏡了。你眼睛那麼好看藏起來怪可惜的。」

陳醉表面:「……好。」心:「人真是善變!嗚嗚嗚~我是為了誰!」

周慈去世前的那個暑假,跟個皮猴似的鬧騰的方思追迷上了一部漫畫。

那個假期特別安靜,每天循環做的事就是看漫畫,跟陳醉安利的男神這兩件,指著漫畫書上戴著細框眼鏡的男生和陳醉說了整整半個月:「我以后要嫁給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就像他一樣!」

后來再遇見,陳醉就去買了現在這副跟當年漫畫里那個男生戴的極為相似的眼鏡。

34

羊湯出奇得好喝,方思追喝得眉眼彎彎,渾都熱乎乎的。更是一口氣吃了倆饃,撐得小肚子溜圓。

等陳醉也吃完后,方思追去結了賬。劉鵬開始說要請他們,方思追執意要給錢,所幸也不貴,劉鵬也就隨去了。

已經到了飯點,小店里人漸漸多了起來,陳醉見劉鵬在忙著,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帶方思追離開了。臨出門時又很自然地拉過方思追的手攥進了自己手里。

待兩人走后,一直覺得方思追很眼的劉鵬才猛然想起,這不就是陳醉錢包夾層里放著的那張照片上那個小姑娘長大后的樣子嗎!

走出店外,方思追肚子,撐得有些難

「吃撐了?」將的小作盡收眼底,陳醉含著笑意問道。

方思追紅著臉點了點頭,自立志要為一個合格的名媛后吃飯永遠都是八分飽的,可今晚的羊湯實在太好喝了,一時沒忍住。

「家里好像還有健胃消食片。」陳醉說著,握著的手又了幾分。

雪越下越大,巷子兩側的建筑已經白了屋頂。陳醉怕凍著,想拉著往巷外的車上去。方思追卻是不肯,靜靜地站在屋檐下,探著手去接雪花,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躍。說:「我好幾年沒見過雪了,好。」

C 市無雪,方思追上一次看雪景還是在大四那年的寒假,跟許云煬還有幾個玩得比較好的二代去圣誕老人誕生的地方拉普蘭德旅游。

傳說相的兩個人看到極就表示是上天命定的,那天和許云煬肩并肩站在拉普蘭德一無垠的雪地中,看著天邊涌的綠以為許云煬就是的命中注定。

再憶起從前,比起難,更多的是是人非的惆悵。

也許在這個雪夜,有些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人嘛,總得往前走,往前看的。

35

陳醉不忍心破壞的歡喜,靜靜地陪看了半天的雪景。結果縱容的后果就是方思追當晚就冒了,好在沒發燒。吃過冒藥后早早地就回了房間。

剛迷迷糊糊要睡著,門外傳來輕緩的敲門聲。

,方思追起趿拉著拖鞋去開開門。

門外,陳醉抱著枕頭跟兩床薄被站在門口,俊臉上滿是擔心:「姐姐,我不放心,今晚我陪你一起睡吧。我……我睡地板就好,萬一你發燒我還能照顧你。」

方思追:「……應該不會發燒,我冒了要是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我很強壯的,很冒,」陳醉絞著被子,聲音聽上去有些委屈,「姐姐,我們是夫妻……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方思追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覺得陳醉說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但又在理。最終,還是妥協在了那句我們是夫妻上。

于是,陳鐵

牛同志功登堂室。

把被子板板正正地鋪在床鋪正下方,陳醉抱著枕頭鉆了進去。房間開著地暖,冷倒是不冷,就是……看起來有點可憐。

幾分鐘后,方思追終究還是不忍,又想著兩人證都領了,該發生的也都發生過了,沒必須現在再裝什麼貞潔烈,決定喊陳醉上床睡。

「……那個,要不你上來睡吧。」

陳醉倒是不客氣,好像怕反悔似的,立馬一個骨碌爬起來,抱著他的枕頭和被子就爬到了床上。

方思追也顧不上思考太多,吃過冒藥本來就容易犯困,沒過一會就沉沉地睡著了。

了后,陳醉小心翼翼地把方思追的被子掀開偽裝踢開的樣子,然后把自己的被子蓋了上去。

睡中的小人兒翻了個,本能的朝著熱源了過去。

陳醉手臂繞過纖腰,抱著拱進懷里的軀,滿足地輕嘆一口氣。低頭在潔的額間落下一個輕的吻,閉上眼也慢慢陷夢鄉。

36

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這是今年 A 市的第一場雪,干凈又浪漫。

方思追睜開眼,旁邊床鋪已經涼了。

掀開被子準備換服時才發現,上蓋的竟然是陳醉的被子!

方思追有些蒙,昨晚搶人家被子了??

應該就搶了個被子別的啥都沒做吧!

上次聽到醉酒的錄音后就有點不相信自己了。現在的方思追,潛意識里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個老批!

家里雖然不冷,考慮到自己冒了方思追還是換了件加絨的連帽衛

陳醉圍著圍正在廚房熬小米粥,見方思追出來,沖笑道:「姐姐早安~桌上有給你熬的姜糖水你先喝了,等下就能吃飯了。」

方思追用余覷他,見他神坦然,這才安了心。想來應該是自己昨晚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說了聲「謝謝」便很乖巧地走到餐桌前把那碗姜糖水喝完。

過窗戶上的玻璃折進來,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方思追瞇了瞇眼向外去。

窗外,銀裝素裹。

方思追眼睛一亮,把碗放回桌上就往門口方向沖。是典型的南方姑娘,對雪抱著狂熱和喜

可是還沒等到門把手,就被陳醉拽著衛上的帽子給拽了回來:「姐姐你都冒了,還往外跑。」

「我就出去看看……」方思追有些委屈,覺自己冒已經好多了。

陳醉吸取昨天的教訓,這次斷然是不會再縱著的。

「不行,等過兩天我放假帶你去瑞士雪好不好,這次就乖乖的,嗯?」那一個「嗯」字微微低了音調,似帶著細微的電流,竄進耳里麻麻的,方思追不輕輕打了個栗,心跳有些加速。

看似是詢問句,實在是陳述句。方思追自是看出了他的堅持,也知陳醉是為好,只能妥協。

下樓是沒得商量了,踱回餐桌前,眼地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雪景,眼神滿是神往。像只極其想出去玩耍卻被主人強行鎖在家里的小博犬。

陳醉哪舍得委屈著,但又擔心冒加重,想了想,拆下一格冰箱屜,開門下了樓。

半個小時后,冰箱冷凍層,多了一屜的迷你小雪人。

37

方思追對那幾個小雪人喜歡得不得了。還特意拍了張照片發給楊柳。

「看!我新得到的禮!」

十幾分鐘后,楊柳回復:「誰送的啊,這麼有心。別說,做得還蠻可。」

方思追抿著想了想,楊柳是最好的朋友,或者現在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不想

于是,堅定的打了三個字發了過去。

「我老公。」

下一秒,楊柳的電話打了進來。

「什麼鬼!你哪來的老公!你他媽千萬別告訴我你又跟阿煬那混蛋和好了!」

方思追一只手拿著電話放在耳邊,另一只手輕輕了下面前的小雪人,語氣帶著自己沒有發覺的

「不是。他陳醉,等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楊柳聲音猛地拔高:「你又新的男朋友了?怎麼樣帥不帥,有沒有照片!」

「不是,是……是老公。」方思追說完這兩個字已經滿臉通紅,用手扇了扇臉頰,張地往四周。想起陳醉今天有課已經去了學校,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道:「我們已經領證了,照片……」

話還沒說完,被對方一聲尖打斷。

「什麼!領證了?臥槽小矮子你能耐了啊!你等著,我現在買機票回去!」

說完,手機里便傳來嘟嘟的忙音。方思追那句「照片我晚上幫你拍」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38

方思追剛想撥回去,電話響了。

是雜志社的來電

「方小姐,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們這邊昨天剛拿下 brave 戰隊的獨家專訪。因為戰隊員比較多人手暫時不夠,您看下可以提前上班嗎?」

brave 是國首屈一指的聯盟戰隊,前段時間在全球總決賽中奪得了亞軍。關于他們的廣告鋪天蓋地,連方思追這種不玩游戲的都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和對方通了一下工作事宜,等掛斷后方思追已經把要給楊柳回電話的事給忘得干干凈凈了。

再想起來,已經是晚上。打過去卻是關機狀態,該是已經在飛機上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楊柳這風風火火的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臨睡前,陳醉敲響了次臥的門。

給他開門的方思追看著他理所當然地走了進去,躺進了還沒來得及收走的他的被窩里。

張了張,方思追想告訴陳醉自己冒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他陪著了。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畢竟,已經是合法夫妻,睡在一起也理所應當。

不同于昨晚的困乏模糊,今天的方思追異常的清醒。

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過鼻子,那口干舌燥的柚子香味才勉強淡去些。

「那個……你明天有課嗎,我朋友回國了,可能想見見你。」因為在被子里,聲音聽起來有些甕聲甕氣的,「哦還有,我明天要開始上班了。」

陳醉翻了個,跟面對面側躺著,角的笑意在黑暗中無需抑。

「上午有課,下午就沒事了。姐姐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也許是氛圍的烘托,本就好聽的聲音聽起來越發人。

「五……五點。」說完這句,方思追直接把被子拉高,整個人像個鴕鳥似的了進去。

臉滾燙滾燙的,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震著耳

39

職第一天,方思追的值引起了一小波的轟

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被安排在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旁邊。

剛落座,對方自格子間探出頭沖友好一笑,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方思追也落落大方的回了他一個笑:「你好,我方思追,多多關照。」

「謝卓然,也是干攝影的。」謝卓然說著揚了揚手里的單反,「有沒有考慮出道,憑你的長相肯定會大紅大紫的。」

方思追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份,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都混不了演藝圈。

和 brave 約的下午的拍攝,上午的時間主要用來悉環境和工作流程。

既然要拍攝,就要了解人格和人設。方思追找了一大堆 brave 戰隊的資料,有了個大的了解。

隔壁謝卓然又把頭探了出來,神兮兮地問道:「你知道 brave 的老板是誰嗎?」

方思追一怔,剛才翻了那麼多資料連領隊帶教練的個人介紹都有細致的記錄,唯獨沒有幕后大 boss 的只言片語。

謝卓然繼續道:「聽說是個富二代,還在念大學。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就是不一樣。」

「哎,別人出生就在羅馬,而我們只能當牛做馬。」

同樣出生就在羅馬而現在也只能當牛做馬的方思追沉默。

40

brave 戰隊的員是幾個平均年齡二十左右的大男生,大大咧咧的很容易相

倒是那個領隊一直在和旁的教練念叨:「真不知道 dream 怎麼想的,要和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雜志社合作。」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方思追他們聽到。

謝卓然對著方思追撇了下,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保持了沉默。

拍攝很順利,除去領隊其余幾人配合度都很好,素質也都極高。

結束后,方思追正翻看著拍攝效果,有個男生被隊友簇擁著推到了跟前。

方思追歪頭,微笑著遞過手里的相機:「是想要看看照片嗎?」

男生被的笑晃了下神,隨即白皙秀氣的俊臉開始慢慢漲紅。

他擺了擺手,赧道:「不是的姐姐,我是 brave 的打野 Mars。可,可以加姐姐個微信嗎?照片您整理好了直接發我微信就好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方思追也不好拒絕,拿出手機添加了他的好友。

41

陳醉早上本來是想送方思追去上班的,但方思追覺得他那兩臺車都太過招搖給拒絕了。所以下午特意借來了趙霖的那輛二手比亞迪。

趙霖把車鑰匙扔給他,順調侃了句:「怎麼,陳大爺這是要裝窮?遇到拜金了?」

陳醉拿過鑰匙,把環扣套在食指上漫不經心地轉著,笑道:「遇到個嫌我太有錢的。」

坐在桌前的許云煬淡淡地看了他一樣,又低下頭繼續拆手里的電話卡。右手邊拆下來的卡片已經堆了小山。

陳醉挑挑

眉,問趙霖:「咱寢室出了卡販子?」

趙霖沒吱聲,抱著手機噼里啪啦地打字,打完沖陳醉搖了搖。

陳醉心領神會,打開微信就看到了他發來的消息。

「阿煬被仙姐姐拉黑了,買了一堆黑卡回來挨著給仙姐姐打電話,這已經是第二批了。」

看完面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樣,心里卻罵了句:「,狗東西!還他媽惦記我老婆呢!」

42

方思追收拾完東西走出雜志社時陳醉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他倚靠在比亞迪的車頭上,雙臂環繞,長疊。哪怕駕駛的是輛破舊的二手普通車也這擋不住他的貴氣。

前面還站著一個著裝火辣的姑娘,貌似在搭訕。

方思追擰眉細看,是們雜志社的記者。今天采訪 brave 戰隊剛合作過的。

陳醉舌尖抵著口腔,在腮部頂出一個小包。滿臉不耐。剛想讓對方見識見識自己的毒舌,一抬眼看到了站在玻璃門前的方思追。

郁的俊臉瞬間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靨。

快步迎上前接過方思追手里的包,笑道:「姐姐我來接你下班。」

方思追跟在陳醉后走到車邊,跟剛才在搭訕的同事禮貌地點了點頭。

打開車門要坐進去時聽到有道帶著酸意的聲響起:「方小姐還真招弟弟喜歡呢。」

方思追梗住,本來想有禮貌地還擊回去,但實在想不起對方姓甚名誰。

這邊還在思考人家啥,那邊陳醉已經把話接了過去。

「沒辦法,誰讓我媳婦長得好看長得呢。」

「媳婦?」生聲音拔高。

方思追無意與多作糾纏,微笑道:「嗯,我結婚了。」

說完看向陳醉繼續道:「我們走吧,依依已經在等我們了。」

43

路上,陳醉角一直噙著笑。方思追跟同事承認已婚這件事極大地取悅了他。

當然,他也沒忘記那句「方小姐真招弟弟喜歡」。

不過他沒打算問方思追。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又是負責 brave 的拍攝。那個弟弟,八九不離十是 brave 的某一個。

熊崽子們真是長膽了,惦記人惦記到他頭上了!

楊柳下午抵達的 A 市。因為方思追在工作,便把見面時間約在了晚上。

剛一見面,方思追沖過去想要抱抱,卻被直胳膊按住了頭。

不同于方思追的小可人,楊柳材高挑,五也是明艷大氣。

看著方思追短胳膊短的來回揮舞,笑得花枝

「小矮子,都這麼多年了,你咋不長個啊。」

方思追腮幫子鼓得像含了兩個核桃,可得要命。

楊柳逗逗夠了,這才松開手搭到的肩膀上,半擁著對著陳醉挑了挑眉道:「你老公?」

聽好友這麼問,方思追又紅了臉。抬眸悄悄地覷站在一旁含笑看著們鬧的陳醉,心跳得厲害。

微微頷首,聲若蚊蚋:「嗯。」

將人上下打量了幾圈,楊柳給出評價:「配不上你,倒比阿煬看上去要強。」

又警告似的對陳醉說:「對小矮子好點,你要是敢欺負我一定會飛回來揍得你滿地找牙。」

那張牙舞爪的模樣倒是和時的方思追頗為相像。

陳醉應好。

他是打心眼里謝楊柳。要不是那天說要給方思追找個鴨,本不可能有后面他的謀得逞。

44

多年不見,方思追和楊柳有太多的話想說。吃過飯后索和陳醉商量晚上不跟他回家了,留在酒店陪楊柳。

陳醉雖然很舍不得,倒也沒拒絕。留下句「明天來接上班」后便驅車離開了。

半個小時后,那輛白的二手比亞迪出現在了 brave 總部的大門口。

教練程深正端著吃完的一次餐盒準備拿去扔。見陳醉推門進來愣了一下,問道:「你咋過來了。」

昨天他剛接到陳醉電話,說讓他今天帶人去耀時尚做專訪,還特意叮囑他近期不要打擾他。

程深雖然也很搞不懂陳醉為什麼會在 brave 風頭正盛的時候把專訪給了一個他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雜志社。但畢竟陳醉是老板,對于老板的指示,他只需要執行就好。

陳醉勾一笑,眼底藏著一抹深

「嗯,來問下今天采訪的事。」

「你等我先扔個垃圾,」程深說著走向角落的垃圾桶,「難得啊,第一次見你對工作這麼上心。不過今天剛拍完,還沒發我們樣刊,你問了也白問。」

「不是問這個,就沒發生點別的?」

程深擰眉想了想,搖頭:「沒有。」

陳醉也沒指能從一個商極低的鋼鐵直男里套出點啥。環視一周,一隊的

幾個不是在直播就是在游戲里,只有 Mars 蜷在電競椅上,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抬起下沖著 Mars 的方向點了點,陳醉問扔完垃圾朝他走來的程深:「他怎麼了?」

程深以為他只是單純地關心手下的隊員,調侃道:「思春唄。哎你別說,今天的攝影師賊他媽正點!」

陳醉神沉了沉,轉瞬便恢復如常。

抬臂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程深的肩膀,笑得人畜無害。

「我看 Mars 今天狀態不是很好,你先陪他打一百局 1v1 吧。」

程深上翹的角迅速垮掉,哭喪著臉哀嚎:「老大,我沒得罪你吧……」

得沒得罪的,這就不好說了。

晚上九點多,陳醉還待在基地邊拿著手機和方思追聊天邊監督程深和 Mars 的對戰。

又刷新了一下頁面,最新消息還是十分鐘前他發出去的那一條。

等得煩悶的陳醉順手點進了的朋友圈。

最上面一條,也是十幾分鐘前發的。

兩個姑娘靠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得開懷,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往后是一個巨型 LED 廣告牌。

陳醉心里咯噔一下,推開凳子拔就往外跑。

幾乎同一時間,許云煬也收到了同一張照片,只不過他收到的是別人截圖發給他的。

45

驅車趕往學府路夜市。陳醉給趙霖打了個電話。這個點肯定窩在寢室的只有趙霖了。

響了幾聲,那邊接通了。

陳醉也顧不上寒暄,直接問道:「許云煬呢。」

「我也不知道啊。剛才瘋了似的跑出去了,外套都沒穿。」

那個 LED 廣告牌,就在他們學校附近的夜市。陳醉能一眼認出來,自然也清楚要是許云煬看到也絕對知曉那是哪里。

腳下的油門又往下。他現在只能勸自己,他能聯系上方思追,總比許云煬大海撈針似的找要來得快一些。

推理倒是沒錯,可錯就錯在他沒算著許云煬對兩個姑娘的了解,更沒算著……他竟然會找不到停車位!

圍著夜市轉了整整一圈,實在沒轍,最后找了個車窗上掛著挪車電話的,花一千塊錢買了個車位!

找到方思追們時,許云煬已經站在一旁了。他正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跟方思追說著什麼,姿態放得極低。

方思追擰著眉往一側躲了躲,四著的杏眸在看到陳醉后綻出一抹亮

「陳醉,這里!」踮著腳舉高胳膊招呼他。

看到的舉,陳醉眼里的郁和不安一掃而空。

抬步行至跟前,他先看了眼臉沉的許云煬,眨了眨眼,低聲喚方思追:「姐姐。」

他太清楚許云煬的點在哪里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被許云煬扯住了領。

「我說過,不要姐姐!」許云煬咬牙切齒地說道,秀氣的五因為氣憤略有猙獰。

陳醉這次沒有再裝慘裝可憐,他定定地看著許云煬的眼睛,忽地一笑。說出來的話塌塌地帶著幾分繾綣,卻像一把尖刀直直地進許云煬的口。

「也對,不能姐姐了。」他歪頭看了眼方思追,繼續道,「是吧,老婆~」

許云煬高大的子晃了晃,滿臉不可置信的恐慌:「你剛才什麼?」

「老婆啊,我們領了證的。」陳醉笑得見眉不見眼,「你以后可得我姐夫了。」

46

許云煬抬臂握拳,準備揮下時被方思追眼疾手快地拉住。

小小的個子地抱著他的胳膊,因為高不夠腳尖都是翹起的。

怕傷到,許云煬終究沒敢再

他緩緩閉上眼,一滴淚自眼角落。

「姐姐,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求求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要是生氣,可以打我罵我,甚至給我一刀我都接,就是不要這麼折磨我好嗎?」

許云煬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后幾近祈求。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見他這樣,方思追心里也不好。但也只是悶得煩躁,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心疼和憐惜。

原來,是真的不了。

「阿煬,別鬧了。」

許云煬從的話里聽出了不耐,舉起的胳膊無力垂下。

方思追腳后跟一沾地立馬放開了他,拽著陳醉往后退了幾步,用子擋在了他前。一副護崽的老母樣。

許云煬的手握起又松開,然后又握起。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擋在陳醉前。

許云煬覺自己的心已經疼到快要窒息了。

怎麼就能怎麼疼呢……

47

四人的值本就吸睛,現在這一鬧更是吸引了眾多的目

方思追不想被人當猴子似的觀賞,左手拉著

楊柳,右手拽著陳醉快步走出人群。

徒留許云煬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被許云煬發現后陳醉也沒了顧慮,送二人回酒店的途中便提了補辦婚禮的事。

方錦鴻定在了這個月月底開庭,方思追著實沒什麼心

本想拒絕,一旁的楊柳率先把話接了過去:「好啊,我要當伴娘!剛好趁我還沒回去,還能送小矮子出嫁!」

環視了一圈車,又道:「酒店訂個五星級的吧,酒席錢我出了!」

看到陳醉開的車,楊柳理所應當地覺得他是個長得還不錯的窮鬼。就是有點委屈家小矮子,不過倆人證都扯了,也只能祝福。

陳醉抿,猜到了楊柳的想法,沒答應也沒拒絕。把話題繞道了婚禮準備上。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陳醉和楊柳對于婚禮如何布置的熱烈討論。

方思追不好冷了氣氛,也不忍讓好友敗興而歸。便默認了兩人的決定。

48

既然要準備婚禮,必然要見家長。但方思追這公婆見得,屬實太過突然。

第二天下午,方思追正在暗房理照片,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

陳醉和許云煬因為打架斗毆雙雙進了局子。而方思追作為許云煬的保釋人被召喚了過去。

趕到時,陳醉的爸媽已經在了。

看到方思追,陳醉沖許云煬翻了個白眼,譏諷道:「你他媽跟我打架還喊我老婆來保釋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方思追沒理會又吵作一團的兩人,走到眼里已經蒙上水霧的宋九卿面前,乖巧禮貌地喊了聲:「九卿阿姨。」

攥著包包的小手濡份變了心境自然也就變了。第一次已兒媳婦的份見宋九卿,方思追打心里張。

「該改口媽了,」宋九卿抬手幫把鬢角的碎發至而后,眼里的水霧也凝結滴落,「我們思思真是越長越標致,和小慈更像了。」

提起亡母,方思追心里也不好。寬了幾句也跟著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陳醉也顧不上吵架了,哄完老媽哄老婆,忙得不亦樂乎。

保釋現場活生生的被搞認親劇。

幾個警察湊在一起看得目瞪口呆,有個年紀較小的湊到許云煬旁邊撞了撞他的肩膀,小聲道:「你這是小舅子和姐夫打架呢。」

許云煬咬牙切齒:「他不是我姐夫!」

陳醉聞言,扭過頭接了句:「嗯,我是他爹!」

話音剛落,被他親爹陳肆迎頭就是一掌:「不準沒禮貌!過段時間結婚還得請人家小許當伴郎呢!還不快點道歉!」

陳醉沖他爹比了個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

49

跟陳醉的父母道了別,方思追剛拉開比亞迪的車門被許云煬自后面扯住了角。

他眼睛漉漉地看著,像只被拋棄了的小狗。

方思追嘆了口氣,聲對他說道:「阿煬,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必須要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的。而你現在的責任是你的小朋友。」

許云煬忙哽咽著解釋:「我和分手了,姐姐我真的已經和分手了。」

「可是,」方思追抬眸看他,眼神堅定,「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并沒有離婚的打算。」

許云煬高大的子晃了晃,手慢慢地松開。他想不通,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他原以為,方思追從小就寵他遷就他,等氣消了他再認個錯,他們會和好。

沒再搭理失魂落魄的許云煬,方思追低頭鉆進車里,跟著陳醉離開。

50

陳醉索也不裝了。

趁著方思追去上班,他悄悄地打開保險箱把結婚證取出來跑去打印了好幾十份。然后明正大地在了宿舍床頭上。

許云煬被激得雙眼通紅,撲上來就想撕掉,被陳醉一腳踹了出去。

張東旭和趙霖買飯回來,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兩個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扭打在一起。

忙扔下飯一人拉一個將兩人分開。

許云煬掙扎著沖陳醉的方向踢,惡狠狠地罵:「陳醉你他媽卑鄙小人!乘虛而!」

陳醉了下角,笑了。

「不管是不是乘虛而現在都是我的合法妻子。希你不要知三當三。」

「哦,我忘了,你想當三都沒機會了!」他譏諷道。

抱著他的趙霖震驚得松開手,瞳孔瞪大。

「醉……醉哥,」他巍巍地指著墻上的結婚證復印件,結結道,「你……你和仙姐姐……」

陳醉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道:「過兩天補辦婚禮,請你當伴郎啊!」

趙霖呆愣愣地點頭,再看看咬著牙,眼里夾淚的許云煬,有些心疼他。

51

解決完許云煬,陳醉又開著那輛破比亞迪去了基地。

程深挑了挑眉,調

侃道:「你又來干嘛!不會又讓我陪 Mars 打一百局 1v1 吧。」

「倒也不是不可以。」陳醉把剩下的復印件塞進他懷里,「幫我分下去,一人一份。」

「什麼玩意,新合同?」程深舉起來掃了一眼,下一秒,「草草草!你結婚了?」

在打隊賽的眾人聽到程深的驚呼,也顧不上游戲了,紛紛把鼠標一扔起圍了過來。

陳醉看了一眼 Mars,笑道:「嗯,兩個月后補辦婚禮,到時候記得參加。」

剛還氣氛張的訓練基地頓時熱鬧了起來。

沒人注意角落里,他們的領隊謝欣然那一張慘白的俏臉。

原本開開心心的在起著哄的 Mars 看清照片上的人時臉漸漸地垮了下來。

他在默默祈禱只是長得像時,聽到有人問。

「咦?你們有沒有覺得老板娘好像前兩天幫我們拍照的攝影姐姐。」

陳醉微微瞇著眼,笑得像只饜足的狐貍。

「哦,把好像去掉。就是。」

程深輕搗一下他口,笑罵:「行啊你小子,藏得夠深的!難怪把那麼重要的專訪給了個小雜志社。」

「本來想過段時間再通知你們的。可是見都見過了,再不說,我怕被誤以為的惦記。」

說完還不忘沖臉難看的 Mars 挑挑眉。

一隊的幾人聞言皆是一僵,不約而同地舉高打印紙,躲在后面用眼神流。

在彼此的眼里,他們同時看到了對 Mars 的同

52

日子平淡且忙碌。

方思追照常上班,下了班就被楊柳和宋九卿拉著逛街買買買。依著陳家的家底,倒也沒什麼好忙的。看上的只管買就好不用考慮價格。

楊柳慨了一番自己看走眼了,之后沒再提過包酒席的事。

至于陳醉,還是每天雷打不地接送方思追上下班。時間久了,雜志社的同事都知道有一個長得又帥對又好的老公。

對面工位的大姐打趣:「小方和對象真是郎才貌,這倆人以后生個孩子得多好看啊!」

之前搭訕過陳醉的那個同事剛好拎著 LV 包包路過,不屑地撇撇

「長得好有什麼用,」昂頭得意地拍了拍包包,「我男朋友剛給我買的,要四五萬呢。小方老公買得起嗎?」

又瞥了眼方思追放在鍵盤上素白的手指,繼續道:「喲,不是說結婚了嘛,怎麼連個戒指都沒有?

「所以啊,找男朋友長啥樣不重要,有錢才是最重要的~」

方思追沒有反駁。這兩天被拉著買了不的高奢,可始終覺得雜志社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用來炫耀的,所以一直穿得普普通通的。

視線定格在 LV 包上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忽然笑了。

「有時間拿著你的包去做下鑒定吧。」

同事一愣,隨即臉漲得通紅。又將頭抬高了一個度,扔下句:「你這就是嫉妒。」

說罷踩著小高跟高傲地走向自己的工位,像只開屏的孔雀。

方思追笑著搖搖頭,不置可否。

53

月底,方錦鴻貪污一案開庭。

陳醉一家三口特意出時間回了一趟 C 市,陪方思追旁聽。

在法院門口,遇到了許云煬。他瘦了很多,氣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像是大病一場。

見到方思追,略有渾濁的雙眼迸出興的亮,不過很快便消寂了下去。

地看了好久,直到陳醉皺著眉把方思追拉到后,許云煬這才嘶啞地了聲:「姐。」

他低下頭,自嘲般地扯了下角。原本,站在邊陪伴著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可終究是他親手把搞丟了。

方錦鴻貪污數額巨大,但好在認錯良好,還款積極,最終判了十年。

看著曾經高達拔的父親微微佝僂起的脊梁,方思追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判決結束,押送離開時,方錦鴻回頭看了一眼方思追。那一眼,包含了悔恨和沉甸甸的父

方思追握雙拳,回馬上要溢出的淚水。錯了就要認,沒資格哭。

旁邊過一只大手將握著的手包裹住。側目過去,陳醉正看著,眼里盡是

「姐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54

宋九卿特意把方思追的外婆一家接了過來。一起接來的還有陳醉的外公外婆。

多年的老鄰居再相見,仿佛有敘不完的舊。

臨近婚期,時間好像被擰上了發條,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地為他們的婚禮做著準備。而方思追只需要試試妝試試禮服。

每當過意不去想幫忙的時候,都會被阻攔。

「你只要當好你的新嫁娘,剩下的給我們就好。」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這一句。

方思追有些惆悵。直到現在,才有嫁做人婦的真實

可能因為起因不是彼此相,惆悵過后生出的迷茫。

有問過楊柳,楊柳說這是婚前恐懼癥,舉行完儀式就好了。可覺得不是。不知道陳醉是不是,甚至不知道對陳醉到底是種什麼

開始會覺得,沒有過渡期,從一開始就是親,就這麼相守下去也不錯。可是真的要舉行儀式了反而不是那麼回事了。

哪個孩子不想要段唯浪漫,因而結合的婚姻呢。

伴郎定了許云煬、趙霖、張東旭和 Mars。四個人,三個惦記過方思追。

畢竟陳醉可是出了名的腹黑又記仇。

伴娘除了楊柳和一個走得比較近的表妹,方思追想不出來還能請誰了。家出事后,之前往的怕惹禍上都斷了聯系。后來從陳醉那邊的親戚找了兩個小姑娘。湊齊了四個人。

公司的同事方思追本來沒打算請,畢竟不是很,給人家送請柬就好像變相地跟人家要份子錢似的。

55

給 brave 拍攝的樣片出來了。方思追想給 Mars 發過去讓他選一下,結果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打電話是他們那個領隊接的,點名讓送過去。

問清地址約好時間后,方思追打車前往。

brave 的總部位置比較偏,基地外有很大一塊的空地,有室外籃球場和足球場。

因為是外來車輛不能。下了車后,又走了十幾分鐘,才看到一棟設計十足的龐然大

正在找口時,遠遠地看到前方有兩人相對而立。

面對著的方向的生,扎著利落的高馬尾,剪裁合宜的職業裝。正是那天陪同拍攝的領隊。

至于那個高大的背影,好像陳醉。

方思追擰著眉又仔細看了會,越看越像。可是陳醉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里。

剛想走上前確認一下,腳還沒挪領隊就弱弱地撲到了對面的男人懷中。

男人忙出手扶,手腕上的限量版 Richard Mille 暴在視線里。

真的是陳醉!

方思追的好像灌了水泥,毫挪不了。心臟每一次跳都帶著描述不出的痛

原來,心也可以是悄無聲息的。

是什麼時候心的呢,帶去喝羊湯?給堆雪人?生病張兮兮地守著?亦或者是更早?

不知道。

但是知道,這次想爭取一次。哪怕……陳醉從沒說過喜歡,但是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

56

還沒等打斷二人,陳醉已經將人推開了。

他嫌惡地拍了拍服,擰著眉語氣冷凝。

「你干嘛!」

謝欣然子輕,眼底儲上淚水:「對……對不起,剛才有些頭暈。」

「我喊阿深過來。」

陳醉有些不耐煩,掏出手機準備給程深打電話。

謝欣然飛快地把他的手機奪了過去,歇斯底里地低吼:「不要!dream 你不要裝傻了好嗎!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的!我在 brave 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有一天你能接我!」

說完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陳醉煩躁地拿出煙叼在里,想點燃的時候想起他媽說的備孕要戒煙。又默默地取了下來。

雖然他和方思追還沒有實質的那啥那啥,但誰敢保證哪天突然就好運降臨了呢。

有備無患。

「不好意思,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我以為你也是。沒想到……算了,我明天會讓阿深給你辦離職。」

謝欣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為什麼?」

在 brave 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跟他表白了就得離開嗎?

「因為,如果我太太知道我的邊有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喜歡我應該會不舒服。而我不想讓不舒服。」

57

陳醉還是給程深打了個電話,讓他出來陪一下謝欣然。

brave 是他一手創辦的,在這之前,這里的每一位員,陳醉都是當家人對待的。謝欣然的心思一直藏得很好,亦或者是他的心思全在方思追上,別的人對他的喜歡他毫無知。

掛斷電話準備離開時,一轉頭發現了后的方思追。

「姐……姐姐你怎麼來了。」剛還冷漠的讓人離職的陳醉一秒變慌,「你聽我解釋。剛才……」

方思追笑著上前牽起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

「不用解釋了,我都聽到了。」

將裝著照片的牛皮袋子遞給還在泣的謝欣然:「我猜,你是故意的吧。指定我來送照片,然后和陳醉表白。

「不過,我還是想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看清了我的。」

說完,往下扯了扯陳醉的手,聽蒙了的陳醉本能地隨著作彎下了腰。

方思追踮腳,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極輕的吻。

寒冬的風刮得人臉生疼,陳醉在呼嘯著的風聲中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裝了那麼久的名媛淑差點都忘了,本是那個會爬墻上樹,哪怕用暴力都要保護弟弟,敢敢恨的方思追。

58

許云煬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一天比一天消瘦。

他經常坐在宿舍對著陳醉在墻上的結婚證發呆,張東旭和趙霖看了都覺得心疼。

可都是自己作沒的,又怨得了誰呢。

張東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要不你還是把伴郎辭了吧。」

許云煬眨了眨眼,反應有幾分遲緩。過了一會,他很堅定地搖頭。

「我想看著出嫁。阿旭,你說那麼好看,穿上婚紗肯定更吧。」

想象著方思追穿婚紗的樣子,許云煬的角逐漸翹起。然后一滴淚,順著臉頰了下來。

如果不是他叛逆,如果他能早一步看清自己的心。那掀開的白紗的那個人將會是他。

晚了,一切都晚了。

59

陳醉和方思追大婚當天,下了一場不雪,一場很干凈的雪。

方思追一襲白紗,人心魄。

被舅舅牽著,一步一步地邁向立于舞臺正中央,鮮花和燈簇擁下的男人。

經過許云煬邊時,他想,要不搶婚吧。拉起就跑。跑到一個別人都找不到他們的地方。

可終究也只能想想。最終所有的沖抑,都化一個苦的笑。

陳醉抱著一本很舊的筆記本。上面的字跡由稚,記錄著他這些年不為人知的暗

等方思追走到他的面前,他拿著話筒,打開了筆記本。開始訴說他忍克制的思念。

洶涌的意在他的娓娓聲中為了細水長流。

方思追聽著聽著,不由得了眼眶。

原來,在不知道的歲月中,有個年,一直默默地

還好,愿皆所求,未負卿心。

番外

作為陳氏獨子,陳醉大婚的消息在微博熱搜掛了好幾天。但是陳家保做得極好,婚禮結束了都沒人挖到新娘是誰。

方思追銷假回去上班,給同事帶了好多喜糖。

謝卓然剝了一塊塞進里,笑道:「這糖好像都是進口的,不便宜吧。」

未免讓別人覺得是在炫耀,方思追假意不知道價格。

「我婆婆他們準備的,我也不清楚。」

旁邊的大姐湊過來八卦:「小方,我看新聞,陳家那個獨苗苗婚禮和你們同一天哎……」

話說到一半,一道尖銳的:「一個王八泥坑,一個凰飛金枝。這可沒有可比。」

是那個之前搭訕陳醉不辱他窮的同事。

那個包在方思追說后,拿去鑒定了,是假的。就好像被人當眾打了一掌,看方思追哪哪都不順眼。

方思追氣得小臉通紅,組織了一肚子罵人的話,還沒等回戧,被人搶了白。

「哦?這是王八了?是不是在泥坑里待久了,那麼臭!」

陳醉在總編的陪同下走進來,一昂貴的西裝襯得他更加氣宇軒昂。

方思追掛上一個大大的笑臉迎了過去,語氣帶著幾分憨。

「你怎麼來了?」

陳醉很自然地將頰邊的碎發別到腦后,聲道:「來拍攝啊,等下就麻煩老婆了。」

一旁的總編是個人,短暫的驚訝過后忙開始恭維:「哎喲喲,我這是挖了個寶貝回來啊!我還在想 brave 那麼重要的獨家專訪怎麼能到我們這個小雜志社。原來全是看陳太太的面子。」

瞪了一眼剛才大放厥詞的同事,繼續道:「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咱家小方的另一半,brave 老板,陳醉陳先生。」

陳醉這個名字,可是現在都還在熱搜上掛著呢。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震驚。畢竟誰也聯想不到,那個整天開著輛破比亞迪來接送老婆上下班的窮鬼會是一個頂級富二代。

陳醉挑了挑眉,壞心眼道:「你們好,我就是剛才那位士說的金枝。」

方思追看著同事那張紅一陣白一陣的臉,抿著樂。

別說,裝打臉的覺還真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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