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城:角落的與真相》第 27 節 石頭剪刀布

你小時候和人玩過「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先上樓梯」的游戲嗎?

這個游戲千萬不要在中午或者凌晨十二點玩,因為很有可能你們玩著玩著就會發現,突然多出來一個人……

1

我上小學那段時間,一直住在我姥姥家。

姥姥家是那種 7 層的老樓,一層住了 5 戶,樓梯特別長,一眼不到頭那種,關鍵每一層的燈都不好使,而我姥姥家偏偏還住在七樓。

小時候我最怕的就是回家,每次回家上樓梯都覺回寂靜嶺了似的。

后來我認識了謝小寶,他五年級轉校到我們班,搬家正好搬到了我姥姥那個樓,他家住五樓。

他知道我害怕,每次他到家了,都會多爬兩層樓,把我送回家。

一來二去的,關系就了。

有一回中午放學,我姥姥有事出門還沒回家,我又沒帶鑰匙,謝小寶就陪著我在樓道里等。

等得無聊,他突然提議玩「石頭剪刀布上樓梯」的游戲。

「贏了的人上對應數字的階梯數,誰先上到頂,算誰贏。」

我清楚地記得,我們才玩了沒一會兒,我看了看手表。

還差幾分鐘就到中午十二點了,外面突然布,像是要下雨。

明明是大白天,樓道里黑得像晚上一樣。

而且大氣很低,連呼吸都覺得有些抑。

「算了,不玩了,黑咕隆咚的都看不清。」

「再玩最后一局吧,玩完估計你姥姥就回來了。」

「好吧。」

「來,石頭,剪刀,布!」

我還記得,我出的是石頭,謝小寶出的剪刀。

可是,就在我倆人手的旁邊,突然憑空多出來一只手,五手指頭著,出的是布!

我和謝小寶嚇了一跳,急忙抬頭看。

旁邊不知道幾時,多出來一個小男孩!

那小孩臉白皙,看上去六七歲的樣子。

但是這個小孩的穿著,十分古怪……

明明是夏天,他卻穿著長袖長,頭上還戴著舊社會才有的那種禮帽。

「你誰啊?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屁孩?」謝小寶顯然也被嚇一跳,有些不爽。

可那小孩也不回答,只是對著我們一直笑,一邊笑,一邊用手比畫著。

「石頭,剪刀,布!嘿嘿嘿嘿嘿,石頭,剪刀,布!」

我有點頭皮發麻,跟謝小寶說:「我們走吧。」

謝小寶拉著我就走,「先上我家。」

那小孩也不阻攔我們,眼睛一眨不眨,一直目送著我倆離開。

一開始我們還在正常地爬樓梯,后來許是都覺得事有點蹊蹺,干脆跑了起來,上樓梯也是兩階兩階地上。

我還專門回頭看了看,那個小孩沒有跟上來。

好在謝小寶家住五樓,也不算太高,一口氣就上去了。

可就在我們快爬到四樓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四樓樓梯口的位置,蹲著一個人,頭埋在膝蓋里,但是能看到他戴著禮帽……

是那個小孩!

2

我跟謝小寶都愣住了。

我們是先跑的,那小孩在一樓,且被我們甩在后頭,他怎麼瞬間移到四樓的?

小孩緩緩抬起頭,朝我們咧一笑,然后出手在空中揮舞,「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

我躲在謝小寶后,「謝小寶,我害怕……」

「別怕,有我呢。」他把我往后護了護。那詭異的禮帽小孩在樓梯口堵著,我們不敢輕易上去,只好回過頭往下跑,想著大白天的,我們跑回學校找老師去。

可剛跑到三樓樓梯口,就看到樓梯的盡頭的二樓樓梯口,那個戴禮帽的小孩就蹲在窗戶底下,頭埋在膝蓋里。

然后,他再次抬起頭來朝我們笑,揮著手比畫著,「石頭,剪刀,布!」

我嚇得直接哭了,趴在謝小寶耳朵邊小聲嘟囔:「謝小寶,我們是不是撞鬼了……」

謝小寶顯然也嚇著了,但他畢竟是男生,要面子,也比我冷靜,他直接回頭,去敲后 305 戶的門,一邊敲,一邊大喊。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開門啊!救救我們!」

敲完 305,又去敲 304,303,302,301……把整個三樓的門敲了個遍。

可敲了半天,竟然沒有一戶人家有回應!

我干脆跟謝小寶一塊敲。

「王大爺,您在家嗎?我和謝小寶遇到壞人了,求您開門救救我們!」

這層樓住了很多老頭老太太,基本都退休了,中午十二點吃飯的時間,怎麼會沒有一戶在家呢?

平時這個點我們經過樓梯過道,都能看到有人在廚房炒菜做飯。

可今天走廊里那戶人家的廚房卻關著燈,黑乎乎的,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一樣。

與此同時,我突然發現,那個戴禮帽的小孩,已經站在了三樓,離我們只有一步之遙,正緩緩向我們走來。

謝小寶一邊護著我退后,一邊問:「你到底是誰?想怎麼樣?」

小孩不回答,依然是一邊笑一邊揮舞著拳頭說:「石頭,剪刀,布!」

我伏在謝小寶后,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想跟我們玩石頭剪刀布?」

小孩突然頓住,滿意地朝我們點了點頭。

謝小寶扭頭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后開始跟禮帽小孩談條件。

「好,我可以和你玩,誰先到頂算誰贏,贏了你就放我們走,別再糾纏我們,行不行?」

小孩再次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游戲開始——

我站在謝小寶后,跟謝小寶算一幫,由謝小寶出拳,跟禮帽小孩玩。

第一局,謝小寶贏了,他出的拳頭,小孩出的剪刀,我們一下子就領先了 10 階,也跟那小孩拉開了好大一塊距離。

第二局,小孩贏了,謝小寶出拳頭,小孩出了布,他興高采烈地上了 5 階,離我們又近了!

第三局,謝小寶贏,拳頭對剪刀,我們又上了 10 階。

一層樓一共 26 個臺階,我們只要再贏一把大的,就徹底贏了!

最后一局,謝小寶也是拼了,再次出拳頭,小孩也非常配合地,再一次出了剪刀!

贏了!

我跟謝小寶高興壞了,正要上樓梯,回頭一看,傻眼了……

原本應該還有 6 階臺階就到樓梯口了,可如今卻又憑空額外多出了 10 階!

3

我們上完 10 階,再次變了還有 6 階到樓梯口。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都記錯了?」

「不可能!」

謝小寶不服氣,對著那小孩道:「再來!」

「石頭,剪刀,布!」

謝小寶不信邪地再次出了拳頭,小孩也再次出了剪刀。

又贏了!

可當我們再次回頭,同樣的況也再次出現了。

原本還剩 6 階的樓梯,再次無端多出了 10 階!變了還剩 16 階!

謝小寶反應過來,回頭怒不可遏地指著小孩鼻子,「你作弊是吧!」

小孩不理我們,依然是一邊笑,一邊出拳,「石頭,剪刀,布!」

他好像復讀機一樣,除了這句,別的啥也不會。

我們知道跟他談條件他也不會守規矩,干脆放棄了,瘋了一樣地往樓上跑。

一口氣爬到四樓,這一次,小孩居然沒有追來。

難道我們已經逃掉了?

還差一層就到謝小寶家了,我倆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謝小寶一邊敲門,一邊從脖子上取鑰匙。

「媽,快開門!我是小寶!」

門里沒有人應,謝小寶干脆拿鑰匙自己開門。

可是捅了半天,就是捅不進去。

「你是不是拿錯鑰匙了?」

謝小寶搖頭:「不可能,我天天掛脖子上的,怎麼可能弄錯!媽!快開門啊!」

他拼命敲門,敲著敲著,他突然停住了。

我見他停了急忙問他:「怎麼了?」

謝小寶面凝重地對我說:「這不是我家的門。」

我扭頭仔細一瞧,還真不是!

謝小寶家的門是綠的,我們敲的這個門,是暗紅的。

但門牌號上寫的確實是 502 啊!

我拉著他又一口氣跑回我姥姥家。

同樣,門也對不上!

「難道我們上錯了樓?」

「不可能的,天天上,怎麼會上錯?」

這時,那個戴禮帽的小孩再次出現在六樓樓梯口。

他對著我們咯咯地笑,笑聲越來越瘆人。

我被嚇得捂住耳朵大哭。

謝小寶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拉著我,往樓下跑,直接從那個禮帽小孩邊穿過,權當沒看見他!

我們一口氣跑到二樓,眼見著還有一層就到樓下了,只要能出去,就可以找大人幫忙。

可我們從二樓樓梯拐角轉過來,驚訝地發現,樓梯的盡頭,那個禮帽小孩再次出現,蹲在那里,旁邊也并不是單元門口。

我和謝小寶扭頭,看到旁邊住家戶的門牌號,705。

我們又回到了七樓!!

「怎麼辦?怎麼出不去啊?」我拽了拽謝小寶的袖子。

謝小寶皺著眉,氣,看了看旁邊的窗戶,突然拼命朝外面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我急忙跑過去和他一塊喊,我甚至看到樓下有大爺大媽坐在馬扎子上閑聊。

可無論我們怎麼扯破嗓子喊,們就像聽不見一般,繼續自說自話,有說有笑,仿佛我們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道在這個樓里和那小孩僵持了多久,跑了多層樓梯,無論如何,最后結果都是一樣,我們兩個再次回到了七樓樓梯口。

坐在地上,我們放棄了掙扎,實在太累,太絕了。

六樓樓梯口的禮帽小孩,還在那里機械般地重復著:「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

我一邊哭,一邊向禮帽小孩哀求:「求求你,放我們走吧!我們也沒有得罪過你,放過我們行不行!」

禮帽小孩終于停了下來,他站起子,僵地轉向他旁邊的窗戶,笑著對我說:「從窗戶跳出去,就能離開這里。」

我和謝小寶面面相覷。

跳下去?就能離開這個幻境嗎?

可是,這里是 7 樓啊,萬一跳下去摔死了怎麼辦?

還沒等我考慮清楚,只見謝小寶一個箭步,攀上了高臺,回頭拉我的手,「來,我們跳下去!」

我急忙要拉他下來,「你瘋了!這里是七樓,你跳下去人就掛了!」

他不以為然,「不跳,困在這里早晚也是死,還不如搏一搏,既然都是幻境,就都不是真實的,跳樓也不是真實的,也許只是一場夢,嚇一下就醒了呢。」

「可是……」

「這樣,我先跳,如果我逃出去了,你就跟著跳,如果我直接摔死了,你就再想別的辦法。」

我拉不住他,眼睜睜看著他站上了窗臺。

底下是來來往往的人群,遠還能看到滾滾的車流。

他最后回頭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卻言又止,只是對我笑了笑,然后轉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4

我從睡夢中驚醒,醒來服已經全了。

而更讓我震驚的是,我居然坐在教室里。

我看了看手表,12 點 44。

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同學都回家吃午飯去了。

我記得我跟謝小寶在樓梯里玩「石頭剪刀布」的游戲,結果撞上了禮帽小孩。

最后我和謝小寶決定縱一躍,跳出幻境。

怎麼轉眼就坐在教室里了?

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嗎……

還是我們已經出了幻境?

我一路跑回家,剛到樓梯口,就看到姥姥正準備出門找我。

見我回來,把我大罵一頓:「幾點了還不回家?又跑哪里去玩了?等你媽回來我非告訴不可!」

拉著我上樓,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

不知道為什麼,有姥姥給我開道,我一點也不害怕了。

一路也沒再遇到那個恐怖的禮帽小孩。

到了五樓謝小寶家,我還想進去問問他什麼況,結果被姥姥揪著耳朵往家提。

「就知道玩!趕回家吃飯了!你再這樣,回頭我跟謝小寶他媽說一聲,不讓你倆湊一塊兒了!」

第二天上學,我經過謝小寶家,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出來,我就自己先上學去了。

結果一上午,謝小寶都沒來學校。

老師說,他病了,他媽一早給他請假了。

我納悶。

怎麼就病了呢?

尤其是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今天就病了?

到底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什麼?

無論如何,我先得去問過謝小寶才行。

中午放學,我一路跑回家,上樓的時候,不又想起來昨天中午發生的詭異事,依舊心有余悸。

但一路上到五樓,都無事發生,我心里也就放松下來。

到了謝小寶家,我輕輕敲了敲他家的門。

他媽給開的門:「悅悅怎麼來了?」

悅悅是我小名,我張佳悅。

「阿姨,我聽老師說謝小寶病了,我來看看他。」

說來也奇了怪了,平時謝小寶他媽對我態度一直都好的,我倆一塊玩也從不黑臉。

今天一反常態地把著門,把我拒之門外,「小寶病了,現在躺在床上休息,等他好了你再來找他吧。」

這麼說,我肯定也不能再強求,只能眼睜睜看著把門關上。

之后的兩個周,謝小寶都沒來學校,我心想這是得了什麼病,半個月還沒好,也不敢見人,去看一下都不讓。

也太奇怪了……

結果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看到樓下停著搬家公司的大貨車,有幾個大叔在把家往車上抬,我還在小聲嘀咕,不知樓上哪家要搬家。

一路上到五樓,我發現謝小寶家大門敞開著,里面基本被搬空了。

搬家的,居然是謝小寶家!

隔天我再去學校,老師直接告訴我,謝小寶,轉學了。

5

自此,我再也沒有見過謝小寶,也沒有一點他的消息。

我曾問過姥姥,謝小寶家為什麼突然搬家。

姥姥

一開始不告訴我,說小孩不要瞎打聽。

后來有一回,我聽到姥姥跟鄰居聊起來謝小寶家搬家的事。

說是謝小寶家有不干凈的東西,他們住的那個 502,前前后后已經有好幾戶人家搬來又搬走了。

這房子剛建的時候,住的也是一對單親母子。

有一回兒子貪玩,把家里的錢用打火機點著玩,母親氣得把兒子攆出門,讓他在走廊里罰站。

兒子年紀還小,一時害怕,在外面一邊哭,一邊敲門,可母親就是不給開門。

結果兒子可能一時想不開,就從 5 樓跳下去了,當場斃命,死的時候還不到 7 歲。

母親知道以后也是十分后悔自責,沒多久也跟著跳樓了。

以后住在這里的住戶,總是無緣無故地生病,還時不時會看到一個戴禮帽的小男孩跑來跑去。

樓上的老人心照不宣地眼見著 502 的住戶搬進來,然后沒過多久又搬走,早已習慣了。

當聽到「戴禮帽的小男孩」時,我第一反應就是我和謝小寶那天中午遇到的那個……

難道謝小寶生病搬走,真是因為那個小男孩嗎……

上了初中,我爸媽買了屬于自己的大房子,把我接回家住,我便很再回姥姥家了。

一直到我博士畢業,十八年的時間里,我回姥姥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至于當年發生的那件事,以及謝小寶這個人,也早已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我的記憶里被慢慢忘了。

直到我參加工作,為市立醫院一名外科醫生,實習第一天,我竟再次到了謝小寶!

他和我是同一批錄取進我們院的實習生。

外科一共兩個名額,其中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他。

因為時間太過于久遠,以至于當我聽到他名字的時候,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就是當年的謝小寶。

還是他知道我名字以后,主問我:「張佳悅,你姥姥家是不是在香山路?你小學是不是在香山路小學?」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抿朝我笑了起來。

隨即我就反應過來,「你是……謝小寶!502 那個謝小寶!」

「真難得,你還記得我,沒想到,當年是同學,現在同事了。」

「是啊。」我尷尬地笑了笑。

十八年過去,他在我記憶里的稚氣模樣,早就變得模糊了。

如今再次相遇,像是兩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面一樣,正經且生分。

中午我們約著一起去食堂吃飯,兩個人閑聊起這幾年近況。

在哪里讀的書,父母長輩是否康健……

唯獨對當年那件事,兩個人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有再提起。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謝小寶每天幾乎形影不離,漸漸絡起來,仿佛過去的十八年,都不曾分開過。

有一天,他神神地把我約到醫院小花園,拉著我的手,對我說:

「悅悅,你能做我朋友嗎?」

謝小寶說,他小學的時候就喜歡過我,那時候年紀小,也是懵懂的,不敢表白。

后來搬走了,以為從此就路人了,沒想到還能有緣再遇到。

我答應了他,我們很自然地為男朋友,之后很快,我們住在了一起。

有一天,我終于問出了我埋在心里一直想問的問題:

「謝小寶,當年你為什麼會搬家?」

6

謝小寶說,那天中午他和我分開之后,回到家突然就開始發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嚴重的時候還上吐下瀉。

他媽帶他去醫院,把能查的都查了,象什麼的都正常,沒有任何病變。

可就是持續發高燒,退不下來。

最后大夫也沒轍了,說實在不行就要做開顱手,進一步檢查。

他媽一聽要開顱,差點暈過去。

最后實在沒辦法,就找了個大師來家里看,說是什麼住的樓風水有問題,讓他們盡快搬走。

這才有了他和他媽一聲招呼不打,連夜搬家走人的事。

說來也奇怪,他們前腳一搬家,后腳謝小寶的燒就退下去了。

「小時候我為了回去找你,跟我媽鬧過好幾次,讓我發誓不許回去。

「可能太相信那個大師的話了,總覺得一旦回去就會再次生病,所以讓我發誓不許回香山路,也不許聯系以前的人……」

「你也知道,我媽一個人帶我,不容易的,力很大,我每次忤逆就崩潰地哭,搞得我心里也的。」

我其實完全能理解,一個人獨自一人拉扯大一個男孩的種種不易,只是有一點我還是沒想明白——

「謝小寶,你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那天中午,發生了什麼事嗎?」

就是我們遇見「禮帽小孩」的那個中午。

包括我們最后是怎麼走出去的,我都不記得了,所以我特別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就是最尷尬的,我完全不記得了……」

謝小寶憤憤地撓了撓頭,「我只記得那天我們像往常一樣中午放學回家吃飯,我甚至清楚地記得我們在樓梯里玩了石頭剪刀布的游戲,可是之后怎麼回家的,我卻完全沒有印象了……」

我愈發疑,追問他:「你不記得那個戴禮帽的小男孩嗎?」

「什麼小男孩?」他一愣,一副完全沒有印象的表,而且不像是裝的。

他對那天在樓梯里遇到的小男孩,以及我們困在樓梯異世界里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無論我怎樣詳細地講述那天發生的一切,他就是記不起來了。

仿佛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怎麼會不記得了呢……」

謝小寶把我摟進懷里,「好了寶寶,都過去十八年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我能再遇見你,說明老天覺得我們緣分未盡,我們把以后的每一天過好就行了,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好嗎?」

我看著他眼中似乎閃著淚,一種失而復得的覺涌上心頭,在他懷里「嗯」了一聲,決定把錯過的十八年好好補回來。

之后的日子里,我們像所有一樣,去看電影,去吃飯,去 k 歌,去旅行,去網吧打游戲,去玩劇本殺……

我們把過去十八年沒能在一起做的事,一一做了個遍。

年夜那天,他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秒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高高興興地任由他給我戴上鉆戒。

我們原本計劃那個春節互見雙方父母,把結婚的事提上日程。

可自那晚以后,我卻突然病倒了。

7

我開始頻繁做夢。

我夢見年后的謝小寶,站在我姥姥家七樓的窗臺上,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就像小時候遇到禮帽小孩的那個中午一樣。

只不過夢里的謝小寶,已經是年的模樣。

有時候我還會夢到謝小寶滿臉是地站在我面前。

每次夢到那樣的他,我就會被嚇醒,每次醒來都是一的冷汗。

長期的夜醒讓我出現了問題,經常走神,暈厥,嚴重到已經影響到正常工作了。

我們科主任不得不暫停我的工作,讓我回家休息。

可是噩夢卻每晚準時來糾纏。

「謝小寶,我覺得我每天夢到你慘死是有原因的,我們找個大師看看吧……」

他敲了敲我的頭,「你怎麼跟我媽似的,還信這些,大師要能解決還要我們醫生干嗎?」

第二天,謝小寶幫我去我們院神科掛了個號,讓神科同事幫我看了看。

那個醫生姓李,跟謝小寶是同校的,也算是人,我就把最近的噩夢,以及當年發生的詭異事,都給他講了。

「很多時候人會下意識地去讓自己忘痛苦,包括不幸的年,然后臆想出一些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的事,來讓一切變得看似合理。」

「我不知道你年經歷了什麼,但既然你小時候那段恐怖的經歷是發生在你姥姥家樓梯里,那我建議你有機會可以回去看看,勇敢地直面你心的恐懼,或許,你能回憶起些什麼。」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心的恐懼到底是什麼,但是他有一點確實說得很對。

所有發生的事,不管是印象中的,還是夢里的,都跟我姥姥家的樓梯有關。

也許,我真的可以回去看看。

春節期間,謝小寶買了很多禮品,專程陪我回姥姥家,看老人家。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正經回去了。

站到姥姥家樓下,著昏暗的樓道和破舊的樓梯,小時候那段記憶,還有那個戴禮帽的小男孩,統統一腦涌上心頭,我抬起腳來,就是不敢往上邁。

謝小寶卻在上到二樓時突然提議:「來,我們來玩石頭剪刀布,誰贏誰上樓梯。」

我頓時起了一皮疙瘩,朝他黑起了臉,

「你神經病啊,你明明知道我害怕,還提出玩這個?」

小時候那段記憶他可以說他全忘了,可是我一直記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是我的影。

可謝小寶卻云淡風輕地笑了笑,

「怕什麼?有我在,還怕什麼妖魔鬼怪?老李不都說過了,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幻覺,來吧,石頭剪刀布,輸了我背你上七樓,總可以吧?」

我是真的生氣了,甩開他的手就自顧自地往前走。

我真的非常討厭別人在我害怕的事上開玩笑。

謝小寶追在后,「這就生氣了?老李不是說要讓你直面恐懼嘛?我是想刺激刺激你,也許你能想起來什麼……」

我回頭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找刺激吧!」

我看著他嘲笑我的樣子就來氣,本不想搭理他,可就在我回頭前的一瞬間……

我看到他后,居然背著一個人!

仔細一看,他背著的,正是當年那個戴禮帽的小男孩!

而那個小男孩,仿佛認識我一般,一邊詭異地笑,一邊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

8

我嚇得差點失去心跳!

謝小寶看我大驚失,皺著眉頭問我:「你怎麼了悅悅?突然臉這麼差。」

抖著出手,指著他后,「你,你背上……那個小孩,在你背上!」

謝小寶臉大變,趕扭頭看。

就在他扭頭的一瞬間,那個小孩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謝小寶什麼也沒看到,撓了撓頭,「哪有什麼小孩啊?」

旋即又自嘲地笑了起來,「哦,我知道了,你是怨我剛才嚇唬你,你也想嚇唬我一次是吧?」

我急得滿頭大汗,「不是!謝小寶,你信我,我剛才真的看到了!真的,他剛才真的就在你背上!」

謝小寶不以為然,嘆了口氣,「悅悅,真有人在我背上我怎麼會覺不到啊?你……」

話才說到一半,他似乎是注意到我后出現了什麼,一直往我后看。

我急忙扭頭,可后是悠長昏暗的樓梯,什麼也沒有。

「你看到什麼了?」

謝小寶眉頭皺,「沒事,好像看到個白影在樓梯口,可能是我眼花了,好了,不吵了,我們先上去看姥姥吧。」

著頭皮點了點頭,跟他十指相扣,并排著繼續往上走。

我知道他剛才沒有眼花,他一定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什麼。

我們手拉著手往上走,一路上兩個人難得默契地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上到四樓的時候,我分明聽到后有明顯的腳步。

而且那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那些腳步聲跟在我們后,仿佛只有一步之遙。

我想回頭看,謝小寶卻握我的手,「別回頭!」

隨即他擋在我后,示意我走前面,推了我屁一把,「悅悅,聽我的,別回頭,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許回頭,快點跑上樓!」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幾乎就在耳畔。

我開始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爬,努力跟那雜的腳步聲拉開距離。

謝小寶就跟在我后。

在我跑到五樓樓道拐角時,我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結果我看到四樓樓梯上,一個穿白服的人,手牽著那個戴禮帽的小男孩!

人也看到了我,朝我不懷好意地笑。

我嚇得趕加快速度往樓上跑。

那個白服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剛才謝小寶看到的白影!

「悅悅,不要回頭看,快跑,跑回家就沒事了!」

謝小寶在我后呼喊,我不敢回頭,一路往七樓狂奔,嘈雜的腳步聲被我甩在后,謝小寶的叮囑也離我越來越遠。

終于,我爬到了七樓,然后我拼命敲我姥姥家的門!

「姥姥!快開門!我是悅悅!」

門很快開了,與此同時,幾乎就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我后的腳步聲消失了。

開門的是我媽,我姥姥聽到我來家,也從里屋走出來。

「悅悅你怎麼了?怎麼上個樓這樣?」

我一邊氣一邊說:「謝,謝小寶在我后面……一會兒讓他跟你們說……」

我媽一愣,「誰?」

「謝小寶啊!我男朋友謝小寶啊!」

我媽人都傻了,「你啥時候談男朋友了?謝小寶?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無語了,我媽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談男朋友了……

我和謝小寶同居以來,好幾次我跟我媽視頻,他都賤歪歪湊過來跟我媽打招呼。

這次我來之前,還特意跟我媽打電話約的時間。

「媽,你咋還沒我姥姥記好?謝小寶啊,你忘了?前天我們不是還視頻過,你還夸他帥,你忘了?我不是說春節帶他來見見姥姥嗎?」

我媽完全蒙了,「我真的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你談男朋友了,前天視頻你不是一個人嗎?你說想回來看看姥姥不是?」

9

我被我媽整不會了,可這時我突然意識到一個更詭異的問題。

謝小寶一直沒有跟上來!

我意識到什麼,轉出門往樓棟里看。

昏暗的樓梯里,空無一人,一點靜都沒有。

「謝小寶?」

我試探地朝樓下喊了一嗓子。

沒有人應。

我開始慌了,掏出手機給謝小寶打電話。

這時,更詭異的事發生了。

我發現原本最近通話里「謝小寶」的名字,居然不見了!

我以為是我自己手殘刪了,又從個人收藏里找,我個人收藏里常年是我媽和我爸,有了謝小寶以后,就把他加上了。

可此時個人收藏里,只有「媽媽」和「爸爸」兩個人!

怎麼回事啊??

出 bug 了?

我又打開微信,發現微信里原本備注「老公」的謝小寶,也沒有了。

手機相冊里我和謝小寶所有的合影,所有在一起過的見證,全都消失了……

我抬起手,看了看空的右手中指。

謝小寶求婚的鉆戒也不見了……

「悅悅,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媽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追問,我卻不知道怎麼跟解釋。

我一路跑下樓,在樓梯里一遍一遍呼喊著謝小寶的名字,可是卻再也沒有人回應我。

我打電話給 110,那邊卻說失蹤 24 小時以后再來報案。

我只好一路跑回我跟謝小寶的公寓。

推開門之前,我還期著,他只是在跟我開玩笑,他其實早就在家里等著我了。

期盼著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會戲謔地朝我笑,然后寵溺地喊我一聲:「寶寶,你回來了。」

可并沒有,家里空無一人。

「謝小寶?」

我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我。

我低下頭,門口只有一雙我的拖鞋。

以前鞋柜里全是謝小寶的球鞋、板鞋、各種鞋……

現在,全不見了。

洗手間里的牙刷牙杯,剃須刀,男士洗面柜里的謝小寶的服,涼臺上晾著的,他打游戲的電腦,全部消失不見了……

謝小寶像從未存在過一般,人間蒸發了。

我一夜沒睡,在家里地上坐了一天一夜,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一個跟我生活了半年多的大活人,怎麼就突然消失了。

第二天我始終不信邪,跑去報案,說我男朋友離奇失蹤了。

我把前因后果給民警說了一遍,民警果然覺得我神有問題。

我哀求著民警相信我,又把記憶里所有關于謝小寶的信息都提了上去,民警很無奈地說會幫我查一查。

三天后,我接到了民警的電話。

士,你說的這個人,早就銷戶了,我這邊能查到他的火化記錄,是在三年前。」

10

謝小寶三年前就死了……

那麼我是跟誰談了半年的

跟我同床共枕朝夕相的那個男人又是人是鬼?

我開始陷無限的自我懷疑中,懷疑過去那半年的好時,到底是不是我的臆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我打電話給所有我們共同認識的人,包括我們科所有同事,他們也都說沒有「謝小寶」這號人。

「進咱院多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咱們科就要了你一個,偏偏你還病倒了,唉……」

我又去我們院神科找李醫生確認,畢竟當初是謝小寶介紹我去他那里看病。

我問他還記不記得和我一起來看病的謝小寶。

他很嚴肅地告訴我:「你每次都是自己來看病,沒人其他人陪同,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監控調出來給你看。

「你跟我是大學校友,又在一個院工作,你出事我肯定盡我所能,你來的時候確實狀態很差,神恍惚,我也一直在對你進行藥治療。

「你要知道,有時候對一個人太過思念,甚至產生執念,是有可能臆想出一些并不存在的記憶的。」

總之,所有人都在用一切實際況告訴我,「謝小寶」這個人早就死了,我出于某些不可描述的緒,產生了神錯,臆想出一個近乎完的「謝小寶」,來彌補我年的缺憾。

起初我不愿意接事實,會每天哭,哭到住隔壁的同事跑過來敲我門。

每次哭,心里都會有一種被人從心口生生剜去一塊的悵然若失。

那種覺太痛苦,太難了。

為了不去那種痛苦,我開始強迫自己忘掉那段原本就不存在的記憶。

在努力接這個設定以后,噩夢驚醒的病也好了很多。

與此同時,我媽告訴我,姥姥突發腦栓,癱瘓了。

11

我回姥姥家的時候,姥姥已經不能了,躺在床上,也說不出來話。

但是我去看還能認出我,我喊「姥姥」,無法開口表達,我卻能看到眼眶里全是淚。

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正正經經來看看姥姥,陪陪姥姥,跟姥姥說說話了。

小時候我爸媽忙著上班賺錢搞事業,從出了月子就把我放在姥姥家。

我姥爺走得早,是我姥姥一個人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那時候我每天生活的重心,就是跟姥姥對著干。

對我總是很兇,要求非常嚴格,但凡敢撒一句謊,都要給我黑臉好久。

會當著我媽的面,告我的狀,但說的又全是正能量,讓我無力反駁,導致我現在腦子里的很多三觀,都是給我樹立起來的。

后來我上了初中,就跟我爸媽一起住了,初中高中又都是住校,大學干脆考出省,回去看的次數屈指可數。

長大以后每次回去看姥姥,都不似小時候那麼兇,反而異常和慈祥,像轉了一樣。

而我和姥姥的關系,也變得生分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我多了許多長的煩惱,每天跟姥姥作對不再是我生活的重心。

或許是因為,姥姥真的老了,想兇我,都兇不了。

「姥姥,你要快點好起來,秋天我帶你去公園看銀杏葉。」

其實我媽告訴我,因為姥姥發作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耽誤了太久不肯早點告訴我們,已經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能夠恢復行的概率非常低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跟我媽開始流值班看護姥姥。

每次到我時,我都一邊剝橘子,一邊跟聊聊天,講講小時候的事。

時間久了,我也就徹底把「謝小寶」這個人給忘了。

那天,到我媽看姥姥,我在醫院值夜班,我媽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悅悅,你姥姥況不太好,你趕回來吧。」

當時我媽沒告訴我,其實打電話的時候,姥姥已經沒有心跳了。

放下電話,我仿佛已經意識到會發生什麼,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但開車回姥姥家的路上,還是免不了地眼淚往下掉。

我停下車到姥姥家樓下,已經將近深夜 12 點。

我忐忑不安地往樓上跑,卻總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

我低頭看了看手機,12 點 10 分。

我又看了看旁邊的樓牌號,4 樓。

也就是說,原本兩三分鐘就能爬完的樓梯,今天我爬了 10 多分鐘,都沒爬到七樓!

好不容易爬到六樓,一口氣沖上七樓,卻發現樓層號又變了六樓,再往上爬,樓層號又變了五樓……

我開始在這棟黑漆漆的樓里繞圈圈,樓層號毫無規律地變換著,就像鬼打墻一樣!

12

我意識到這種經歷似曾相識,開始瘋狂給我媽打電話,但是電話已經撥不出去了。

即便是給 110 打,也只能聽到「嘟嘟嘟」的忙音。

三月的天,我卻熱得渾大汗。

這時,我聽到后有個孩的聲音,在咯咯地笑。

那頗有穿力的笑聲,在一片死寂的樓道里回著,嚇得我熱汗瞬間變涼的。

我回過頭,看到那個戴禮帽的小男孩,就站在四樓樓梯口的位置。

他的臉白得像抹了面,捂著,沖我笑。

確切地說,是嘲笑,戲弄得逞后的嘲笑。

這時,他后突然憑空出現一個白服的人,就是那天我帶謝小寶回來看姥姥,瞥見的那個白人。

「歡歡,媽媽不是說了,不許嚇唬小姐姐嗎?」

禮帽小男孩的頭。

「媽媽,姐姐總是跑,我追不上,我想跟姐姐玩石頭剪刀布,姐姐不和我玩!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人俯下抱了抱他,「姐姐不和你玩,媽媽和你玩好不好?媽媽會永遠陪著你。」

說完,兩個人齊刷刷抬起頭,看向我。

我分明看到們兩個慘白的臉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卻依舊朝我咧笑……

我嚇得心跳都快沒有了,拔就往樓上跑,剛轉到通往六樓的樓梯,我突然看到上方六樓樓梯口站著個人。

那個人影高大修長,我再悉不過了,即便黑燈瞎火,我也能一眼認出。

「謝小寶!」

謝小寶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著我,聽到我他,他像往常一樣,寵溺地抿,朝我出一只手。

「悅悅,快上來。」

我像遇到救星一樣不假思索地往上跑,跑到一半,我卻突然發現,謝小寶原本白皙的臉開始往外滲……

「悅悅,你怎麼了?快來啊。」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開始里不住地往外噴……

越來越多,順著樓梯往下流,流到我的腳前,我嚇得連連后退。

「怎麼會這樣……謝小寶,你怎麼也變了這樣……這段時間,你去了哪里?」

謝小寶開始邁著僵的步伐下樓,朝我走來,一邊走,一邊說:

「我變什麼樣了?悅悅,你怎麼老躲著我,連我都不相信了嗎?我不是一直都陪在你邊嗎?」

這時,我看到「謝小寶」的半邊臉已經模糊了,這怎麼可能是我的謝小寶啊!

我連連后退,突

然,后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嚇得大一聲,回過頭,居然是我姥姥!

「悅悅,別怕,他不會害你。」

我看著姥姥好整以暇地站在我面前,我整個人又傻了。

「姥姥,你不是……你怎麼突然能說話了?還能站起來走了?」

我甚至開始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是我姥姥嗎?

13

姥姥俯下我的腦袋。

「悅悅,姥姥要走了,姥姥以為有生之年都見不到你了,當年把你弄丟了,你會怪姥姥嗎?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一個人在這里,會不會覺得很孤單?」

謝小寶也走了過來,他已經變了正常的樣子,臉上的不見了。

他拉起我的手,然后對姥姥說:「您放心去吧,以后,有我陪著悅悅,不會孤單的。」

「走?走去哪兒?」我拉住姥姥的手。

姥姥朝謝小寶點了點頭,又朝我無奈一笑。

然后我看到姥姥的影漸漸變得模糊。

與此同時,我聽到一陣哭聲傳來。

那是我媽的哭聲!

我扭頭看了看樓層號,變了七樓。

神奇的是,我能直接穿過 705 姥姥家的大鐵門,看到里面發生的一切。

媽媽伏在姥姥的床前哭泣,姥姥躺在病床上一,我爸在旁邊打電話,好像是在跟理后事的人安排著什麼。

我看到姥姥的床邊放著一張皺泛黃的舊報紙,上面依稀可以看到一則尋人啟事:

「2001 年 12 月 13 日,11 歲在香山路附近走失,走失前穿紫,灰子,馬尾頭……」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看了看,此時此刻,我正穿著紫的上和灰子!

哭聲戛然而止,姥姥家重新變一片灰暗。

我抬起雙手,是一雙小小的手掌……

我突然想起來了一切。

想起來這過去的十八年,我其實本就沒有走出這棟詭樓……

當初的謝小寶縱一躍,跳出了異世界,而我卻因為膽小怯懦,始終不敢站上高臺。

那個戴禮帽小孩的媽媽告訴我:「你在這里待了太久,已經出不去了。」

這個世界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甚至可以讓人忘卻時間的流逝。

那個戴禮帽的小孩和他媽媽,就是曾經在這棟樓里自殺的那對母子。

們其實對我并沒有什麼惡意,是我自己缺乏勇氣,錯失了出異世界的最佳時間。

在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時間里,都只有我跟他們母子三人。

只有極數時間,這個世界會跟現實世界發生重疊。

有時候我坐在樓梯上,能聞到姥姥家炒菜的聲音。

有時候我跑回姥姥家,能聽到姥姥在低聲哭泣,一邊哭一邊我的小名。

有時候我還能看到我爸我媽帶著一個小弟弟,回來看姥姥。

我還看到過一個年男人,長得很好看,而且非常面,好像在哪里見過,又一時說不上來。

他站在姥姥家門外的窗臺上,上一秒還喊著我的名字,下一秒就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最后一次見到姥姥,是我看到一個人在家中突然暈厥倒地,我想去扶,畫面卻又瞬間消失了……

這麼多年,無論是氣味,聲音,還是畫面,大多都只是一閃而逝。

短暫到我讓我無能為力,甚至懷疑那只是我的錯覺。

大多數時間,我都是一個人坐在樓梯上發呆。

我太孤單了,太寂寞了,我出不去,也死不了。

漸漸地,我開始產生幻覺。

14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跟當年的謝小寶一起逃出來異世界,我們久別重逢,一起從事著理想的醫生職業。

我們一起玩耍,一起生活,一起做了所有沒機會做的事。

故事的最后,謝小寶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我帶著他去看最疼我的姥姥。

然后,夢醒了。

醒來我還是一個人,坐在黑漆漆一眼不到頭的樓梯上。

「謝小寶,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我看著謝小寶,眼淚不住地往外流。

他就是那個在我眼前一閃而過的跳樓的男人。

「謝小寶,你明明已經逃出去了,為什麼還要……為什麼這麼傻?」我瘋狂地質問他。

謝小寶俯下抱著我,開始哭,整個子都在抖。

「悅悅,當年是我帶你進那個世界的,最后我卻一個人出去了,把你留在那里,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多悔恨嗎?

「我出去以后,他們就說你失蹤了,我生了一場大病,我媽說我只是突然失去好朋友,心理到了刺激,一切都是我生病后的幻覺,

不是真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件事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我知道你被永遠留在了那個樓梯里,出不來了。」

他推開我,雙手抱著我的肩膀,我看到他早已淚流滿面。

「悅悅,你會不會怪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這麼久?」

我搖了搖頭,我怎麼會怪他呢?

人都有缺乏勇氣的時候,也都有不敢面對的人和事。

大人尚且如此,何況心智還未的孩子呢?

如果我當年能鼓足勇氣跟謝小寶一起跳出去,也許我跟他的結局,會完全不同。

不過現在也好,他來了。

往后漫長無盡的日子里,有他陪著,我不會再孤單了。

【完】

□ 山神廟

 

    人正在閲讀<迷霧之城:隱秘角落的愛與真相>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