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第 24 節 控制狂媽媽

媽媽帶著我的錄取通知書上了天臺,只因我改了專業。

半個子探出欄桿,威脅我回去復讀。

「不然媽媽就跳下去。你想當殺人犯嗎乖?」

我看著,笑著反問:

「可是媽媽,你不該死嗎?」

1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媽媽才發現我背著改了專業。

天臺的風很大。

半個子暴在欄桿外,像是隨時會掉下去。

「阿蘭啊,有什麼事和大伙說說,我們幫你評評理。」

隔壁張絮絮叨叨地勸著。

「你們孤兒寡母多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可千萬別犯傻。」

人群紛紛附和:

「是啊蘭姐!你可別做傻事!」

「街坊鄰里,誰不知道你閨最懂事聽話?」

「一定有什麼誤會,大家一起幫你評評理。」

媽媽終于抬起頭。

啞聲問:「吳憂呢?」

忙不迭地把我推出人群。

「這兒呢!你閨嚇哭了,抹眼淚呢。」

媽媽抬眼看向我,神郁。

「乖,你這是要死媽媽。」

我平靜地看著,沒說話。

有人在后恨鐵不鋼地推了我一把。

「別惹你媽媽生氣,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

「是啊是啊,小憂,你先哄著。」

:「我沒錯。」

媽媽聽見這話,氣極反笑:「你沒錯?吳憂,你沒錯?」

當著所有人的面,拆開了錄取通知書。

「你從小到大,媽媽給你花了多錢?」

「課本、資料、補習班,哪個不要大幾千?」

「甚至你扯鬼謊說抑郁了,媽媽也給你買藥吃。」

「可是這是什麼?你說啊!」

忽然扯住我的頭發,我抬頭。

「念。」

「吳憂同學,錄取你到我校心理專業學習,請憑本通知書到校報到……」

「什麼專業?大聲再念一遍!」

我被扯得頭皮生疼,卻還是笑。

「心理啊。」

冷然道:

「心理?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是心理?」

「媽媽給你填報的師范在哪里?」

2

正午的太冰冷又明亮。

曬得我整個人都在發昏。

我輕聲告訴:「因為我想。」

「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

半晌,我聽見笑了一下,聽不出喜怒。

下一刻,錄取通知書被塞回到我手中。

「自己撕掉。然后和媽媽回去復讀。」

我看著,沒說話。

媽媽見我不,開始嚎啕大哭。

「小乖,你為什麼不肯媽媽的話?」

猛然后退一步,整個人在天臺邊緣,搖搖墜。

「撕。」

聲音忽而轉輕,竟然在笑。

「不然——媽媽就跳下去。」

風聲很急,抗抑郁的藥讓我頭疼裂。

我看見半空中,有另外一個聽話的我開始撕通知書。

一下,一下,直到全部撕碎片,拼不起一點。

慘白的紙片混著眼淚,黏黏糊糊地粘在那個我手上。

接下來呢?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然后媽媽終于滿意,會說——

「我都是為你好。」

「媽媽只你,最你。」

「你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小乖?」

我努力眨眼,想要分辨虛幻和真實。

面前的媽媽見我不說話,溫我的頭。

「你想當殺人犯嗎,乖?」

我緩慢地抬起頭,對上笑盈盈的臉。

「媽媽,你不會的。」

我笑起來:「你這樣自私的人,怎麼會舍得去死呢?」

錄取通知書悄然落到地上。

真好。

這次,它沒有被撕碎。

在我十八年的人生里,被撕碎過很多東西。

但它是完好的。

我輕聲道:「可是,你難道不該死嗎?」

媽媽終于斂了笑。

「吳憂,你什麼意思?」

3

七歲那年,媽媽和爸爸離婚。

帶走了雙胞胎里的我。

「你要替媽媽爭氣,你不可以比你姐姐差,明白嗎?」

我懵懂點頭,又問:

「可是媽媽,姐姐也是你的兒呀。」

冷笑:「吳慮是個白眼狼,我沒有這樣的兒。」

不要媽媽了。所以,現在只有我們母倆相依為命,明白嗎?」

從那以后,我只有努力比姐姐優秀一個選項。

我腦子笨,績不如姐姐,媽媽為此差點發了瘋。

撕碎一切和學習無關的書籍。

丟掉我所有的畫筆和料,迫我停止從小的好。

甚至看我的日記,想要尋找癥結。

我就在這種高的環境下,度過我最后的年時

小升初考試,我的總分比姐姐高出近二十分。

媽媽很驕傲,逢人就要炫耀。

覺得這是因為有方。

可我只覺得恥。

我知道為什麼。

姐姐和我在一個考場,數學考試的最后半個小時。

我親眼看見停了筆,空了一道大題。

然后,瀟灑地了卷。

是故意的,什麼都知道。

4

上了初中,我媽瘋得更厲害了。

已經不滿足于我要比姐姐優秀。

給我制定了嚴厲的家法,要我當所有的第一名。

掌打在臉上最疼。

然后是手指,然后是手臂,然后是大

最后是背上。

明明遍鱗傷的是我,卻像是害者,抱著我大哭。

「打在你,痛在我心。」

「媽媽什麼都沒有了,媽媽只有你了。」

「媽媽你,媽媽都是為你好,知道嗎,乖?」

總是這樣說。

好奇怪,只要冠上「」的名義,所有的傷害都可以順理章。

為什麼這是

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期末聯考,我涂錯了英語的答題卡。

因為看錯了一個題的順序,導致大面積地失分。

直接導致我從第一名掉到了一百名開外。

媽媽是家委會的負責人,時常在家長群分學習經驗。

聽說我的排名后,沒有聽我的辯解。

的表告訴我,覺得面盡失。

我看到從廚房里拿刀,于是躲進了臥室。

在家里鎖門是不被允許的。

可我,我真的太害怕了。

將門把擰了半圈,發現我竟然敢鎖門,當即瘋了。

「吳憂,開門。」

「我數三個數。」

「三、二、一——」

我蜷,抱膝坐在床上。

最后一個數字落下。

拿著菜刀,一下一下,神經質地砍門。

砰。

砰。

砰。

砰。

那扇木門,出現了裂痕。

忽地,悚然的砍門聲停了。

「還不開門?」

門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在踹門。

我看見,門框上的那道鎖松了。

那一瞬間,我絕地跑到窗邊往下

七樓跳下去,我會死嗎?

我媽冷冷地笑了一聲。

「吳憂,你好得很。」

「我最后說一遍,把門打開。」

那天最后的記憶,已經變得很模糊。

我不敢跳。

可是門被媽媽劈開的那一瞬間,我看見瘋魔的神,突然就不怕了。

5

我從七樓跳下,砸在樹叢中,沒死

再睜開眼,鼻尖繚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看見媽媽。

穿著全白的無菌服,面目遮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通紅浮腫的眼睛。

「小乖,你要嚇死媽媽!」

「你怎麼就那麼傻?」

「你跳下去之前,為什麼不想想媽媽?」

我突然覺得好累,闔上了眼睛。

想……媽媽。

我聽見連在我上的監護儀發出警報。

側,響起醫生的驚

「電除!電除!」

「立即做心臟外按!」

「病人心臟驟停——」

病房里一片,我聽見我媽聲嘶力竭的喊聲:

「乖,媽媽不你了——」

我還是沒能死

那年,我用命換來了我媽的退讓。

一個帶鎖的日記本。

鑰匙在我手上。

說這是能做的最大讓步。

僅此而已。

6

可惜,那時的我還是太年輕,太天真。

以媽媽那種近乎病態的控制,這個日記本怎麼可能只有一把鎖?

那段時間我升初三,學校關注學生的心理狀況,開設了心理課。

我們班的心理老師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

他姓葉,有著所有職場新人的特點。

真誠、負責、對所有人抱有最大的善意。

大概是我手腕上自殘的傷口太明顯。

葉老師甚至比我自己更早一步,發現了我的抑郁癥。

下課時,他在我的座位上留了一張小紙條。

「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心理咨詢室找老師。」

那天,我呆呆地將那張紙條展開又皺。

就這樣很多次后,我將它小心翼翼地夾進我那個帶鎖的日記本里。

然后我去找了他。

做完自測量表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纏繞我這麼久的痛苦是因為抑郁。

葉老師說,我需要服用一些藥進行干預治療。

我搖頭:「我沒病。我媽說只有瘋子才會得抑郁癥。」

他的眼神很溫和,耐心地問:「你媽媽還說什麼?」

「還有,現在的人都太氣太脆弱了,本沒有吃過苦。」

「一點小挫折就要死要活。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哪里聽說過什麼『抑郁癥』。」

我訥訥地復述了最后一句。

「這很矯。」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很愧。

我沒有相關的知識,但我知道我媽是錯的。

抑郁癥是真的存在的。

因為現在的我,真真切切地到了痛苦。

「心不舒服,是心冒了。」

很久的沉默之后,我聽見他這樣說。

「心靈的冒——僅此而已。它不是什麼洪水猛。」

他朝我笑了笑,帶我繞到辦公桌后。

那里放著很多我說不出名字的東西,大概是某種用于治療的械。

然后,他引我在一個沙盤前坐下。

「沙盤游戲。心理學上的一種治療方式。」

「吳憂,試試看。」

在他鼓勵的目里,我僵出手。

7

在葉老師的干預下,一切似乎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

「小憂,我覺得你最近很漂亮可!」

某日,我的同桌這樣說。

同桌三年,我們其實并沒有什麼切的集。

媽媽嚴令止我參加班里的那些集,要求我一門心思專注學習。

所以就算是同桌,我們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也再沒有什麼了。

我有些疑地看向

「嗯……我說不上來,就是,以前你從來沒有笑過。」

「但是現在好多了。」

「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生平第一次接收到這樣的贊

一時無言,不知怎麼去回應,只是不自然地笑笑。

同桌拍手笑道:「就是這樣!要是再練一點就更好啦~」

說:「吳憂,要開心啊。」

我想了想,低聲道:「謝謝你。」

幾個月后,葉老師因為人事調,要調去其他學校。

他離開前,給班里每個人都寫了信。

他在給我的信里寫了很多心理學的機制。

在信的最后,他寫道——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孩子。一直努力地與那些常人難以忍緒抗衡。」

「這樣的你,會有明的未來的。」

「放輕松,吳憂。」

我把他的那封信夾進了日記本,又悄悄也寫了一封給他。

謝他曾經拯救過我。

未來如果可以,我也想為他那樣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睜開眼睛,卻看見我媽坐在我的書桌前。

我看見桌面上大剌剌撕裂的信封。

書包里藏著的那封給葉老師的信被毫不客氣地拆開。

和它并排放著的,是我攤開的日記本。

可是昨晚睡前,我明明把它鎖好了。

我下意識往枕頭下一,鑰匙還在。

媽媽聽見靜,扭頭看我,表看不出喜怒。

手上著的,分明是葉老師寫給我的信。

8

那封信,言辭懇切,是再尋常不過的師生之

媽媽卻覺得那是書。

與此同時,在我日記本的夾層里找到了那張小紙條。

媽媽當即就瘋了。

一手抓著發現的所謂證據,一手抓著我的頭發。

校門口的保安不讓進去。

就在人流中坐下,大哭大鬧。

「你們學校的老師都是禽……我兒才十五歲啊!」

「葉時溫,你出來!」

「和自己的學生談,你還要臉嗎?啊?!」

本就是上學的時間,小小的校門口瞬間滿了人

我甚至看到了好幾個同班同學。

我媽見大家紛紛駐足,聲淚俱下地解讀我和葉老師的那兩封信。

夸大其詞地放大每一個明明沒有歧義的表達。

口中,葉老師冠禽,道德淪喪。

而我是被他蠱的可憐小孩,誤歧途。

不是,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想要阻止那些從我媽里吐出的,惡毒的句子。

卻被掌扇翻在地上。

我一次一次從地上爬起來,試圖搶過手上的信。

我媽輕而易舉地制住我,冷笑:「你不心虛,你搶什麼?!」

「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不檢點的兒!」

不,不是的。

流言蜚語,是會殺人的。

我絕地掙扎,人群卻自讓開了路。

我抬頭,看見了葉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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