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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是在外面天蒙蒙灰的時候徹底清醒過來的。

即便是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場景，比起漫漫黑夜釋放的無形的力和未知的恐懼，白天給人的覺總是要祥和寧靜許多。

人類本就懼怕未知的東西，當你睜開眼睛的時候，你能夠看得到你視線以的所有東西，就不會太害怕，因為這個時候你會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一個心理預期。

而在黑夜里人的視力本就局限，倘若再沒有火，覺機制被剝奪，你不知道自己的邊會出現什麼樣的東西，于是便會不斷的去想象，這種控制不住的想象會加大你的恐懼，所以怕黑是本能。

胖子渾骨頭酸痛得好像被磨盤碾過一樣，“哎喲”喚著爬起來。

他對著自己的帳篷左看右看，懵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忙問吳邪道：“天真，你怎麼樣？沒傷吧，那鬼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像蛇又像魚的，兇得厲害，胖爺我一神膘，結果特娘的連一個回合都沒扛住。”

瑪泊寧姆那一尾直接給他暈厥了，后面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曉得。

吳邪把烤干的服和餅干遞給他，簡單講了下后面發生的事，“我沒什麼事兒，就是在冰水里泡了一會兒，你倆傷得才嚴重，木魚到現在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胖子看著躺在一邊睡袋里的張杌尋，盯著他右臉上的紋路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確定是他了嗎？”

聽到胖子的話，吳邪的神里有種無法言語的難過，他嘆了口氣，上前坐到一邊，手將張杌尋上的毯子揭開一角，低聲道：“你自己看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怎麼？”

胖子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便打亮手電筒湊近，這一看，登時瞪圓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這這這……”他指著張杌尋的膛上數不清的錯縱橫的傷疤，驚得話都忘了說。

吳邪嗓子里好似堵著什麼，艱難的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這些疤痕都是真的，不是他故意偽造出來混淆視聽的。”

胖子一聽，急忙上手去那些疤痕，結果發現真的不掉，臉一下就變得非常難看。

他急切的追問道：“那紋呢，這些紋又是什麼況，他上的麒麟怎麼也看不到了！”

張杌尋的左邊膛上，原本會出現麒麟紋的地方此刻居然變了更為詭異復雜的赤紅紋路。

這些紋路都是從右邊口的紋上蔓延過來的，同那些可怖的傷疤織在一起，麻麻覆滿了整片膛，就連兩條胳膊上都有。

胖子了解木魚，以他的強迫癥子，他本不可能愿意給自己上留下這麼多丑陋的爬滿蚰蜒一樣的疤痕。

而且他們都知道，木魚上有種變態的愈合能力，就算傷口再深，也不會留下這種已經有了些許時日的老舊疤痕。

還有張家人那標志的紋呢？

那麼大個麒麟，怎麼也看不見了？

木魚上這會兒的溫度還是有些燒，倘若麒麟紋還在的話，不可能不被燒出來。

“莫非是曾經在張家古樓那里出事的原因，木魚上或許又發生了某種我們想象不到的變化。”胖子猜測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吳邪點點頭道，“我琢磨了一晚上，覺得要麼是古樓底下的東西導致了木魚上的變化，要麼就是跟這里的青銅門有關。”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長白山青銅門打開的時候，木魚上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著從孔里不斷往外冒，怎麼止都止不住。”

胖子將毯子給掖回去，“你是想說，木魚上的紋出現異常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在一年前就已經進過這里的青銅門？”

吳邪點點頭，“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更合理的解釋。”

昨晚看到這些傷疤的時候，吳邪的震驚程度不亞于胖子，他簡直無法想象在分別的那一年多時間里，木魚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在上留下這麼多抹不去的傷痕。

這些疤痕大部分都是刀傷，還有很多子彈傷，大大小小，在白凈的皮襯托下顯得尤為猙獰可怖。

離脖子很近的地方還有一個瓶蓋大的槍疤，是看著疤痕的位置，吳邪都能想象到當時的況有多兇險，這一槍直接穿了他的脖子，差一點就打到了脈管。

諸如此類的傷口在張杌尋上比比皆是，這些都是他曾經無數次同死神肩而過的證明。

“從昨晚開始他上就一直只有右邊的紅紋浮出來，并且隨著溫越來越高，很快就蔓延到了左邊，像是活的一樣。”吳邪道。

“可是我記得以前，木魚上紅的紋是只有右邊兒才有的吧。”

胖子喃喃一句，突發奇想，“哎天真，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們在海底墓里的時候，木魚被他上的某種東西控制住，當時他上兩種紋都冒出來斗法，結果后面麒麟紋贏了，另一種紋便褪下去了，這回麒麟紋不見了，會不會是這遭干架沒干過，被另一種紋給吃了。”

吳邪搖頭，“不會，木魚上的麒麟紋是用一種專門的植染料混合某種特殊的東西刺在皮上的，不是自己長出來的，這又不是白球吞噬病原，說吃就能吃。”

“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胡編一個解釋解釋也，青銅門那個理由太玄乎了，而且小哥也進過青銅門，都是張家人，他上的紋怎麼沒有消失呢。”胖子邊往上套服，邊道，“不然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不可能！”吳邪毫不猶豫的否認了，“我的覺不會出錯的，他就是木魚。”

胖子穿外套的手頓了頓，遲疑著開口，“天真，我覺著自從進了雪山以后，你的狀態就開始有點兒不對，在對于這個問題上你一直在刻意逃避現實。你心里其實很清楚，對吧，這世上不止木魚一個人有這種火紋，康的其他人也有，而且那個丹的左手指也是長的，這些特征并不是獨一無二。”

白慈是被選中接替任務的人，他的上出現這樣大篇幅的紋其實并不奇怪。

讓胖子真正對自己先前的判斷產生懷疑的，還是因為麒麟紋的消失，在這種突發危機的況下，白慈完全沒有機會將上的紋遮掩住。

所以很可能，白慈真的……不是木魚。

胖子抬手在吳邪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很想找到木魚，我也想，但在這事兒上咱們不能用事，你沒有發現麼，從一開始你見到白慈的那刻起，你就一直是帶著木魚的濾鏡在看他。”

“你在潛意識里已經把他當了木魚，他對你做出的所有舉以及對你的行為產生的反應，都會在那層濾鏡的覆蓋下被自發解讀從前木魚的習慣行為。”

“你明明已經看到了他上很多跟木魚相悖的地方，卻還是在不停捕捉那些微小的相似點，即使證據擺在你面前，你依然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這些不合理的細節，因為你打心眼兒里希他就是木魚。”

“從四姑娘山最后一次碼出錯，到在出口的水底沒能將木魚救出來，沒有找到他的尸，你把這一切的錯誤都歸結在了自己上。你是不是總是在想，假如那時候看碼再細心一點，假如在過鈴鐺陣的時候你聽出了木魚的言外之意，木魚的結局就不會是死亡，對吧。”

“你把木魚的死困在了自己心里，它已經了一個頑固的繭，這個繭牢牢地把你拴在了原地，每當遇見和木魚相關的事你就會把自己裹起來，你在用消極的態度拒絕相信木魚已經死了的事實。”

“你是不是無數次幻想過，倘若能重來一次，你一定會阻止木魚返回那片鈴鐺陣？還是自己也跟上去，和他一起把潘子救出來？”

吳邪看著胖子，張了張想反駁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無從辯駁。

有些藏得很深的緒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卻依然被胖子看了出來。

胖子真的太了解吳邪了，他總是希邊的人都好，總是努力想讓一切事的末尾都沒有憾，可這世間本就是下的希與塵埃里的絕并存。

“天真，你在恨你自己，你說木魚曾經在夢里告訴過你，‘逃避是最愚蠢且最糟糕的解決方法，痛苦只有發散出來’，你把這些都老老實實的裝在心里，到最后越塞越滿，越來越痛苦，再這樣下去你得魔了天真。”

所有遮掩在自欺欺人之上的面紗被揭開，吳邪的眼睫不停的抖，胖子落下的話音宛如放在駱駝上的最后一稻草，他終于堅持不住，有些崩潰的捂住了眼睛。

胖子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眼眶也有些酸，說出這些話他的心里也不好，但吳邪對“木魚還活著”的執念太深了，甚至超過了對他自安危的重視。

吳邪他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氣究竟有多差，一張臉慘白的跟被吸過一樣，額角磕破的傷口直接凹進去一個深坑，甚至還在滲，被水泡得腫那個樣子他都沒有去理會。

要不是現在溫度低，這麼深的傷口早就化膿染了。

胖子拿過放在一邊的醫藥包，取出消毒包扎用的東西，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顧著哭，先把你腦門兒上的口子包了，臉面上的傷要是不及時理好，以后留疤了有你哭的時候。”

“沒哭。”吳邪了眼睛，抿勉強笑了一下，“我就是心里頭有點兒……難，空落落的，哎，我沒法兒跟你形容這種覺。”

說著又佯裝氣悶道：“你這人，眼睛毒就算了，也不省心，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啊，我覺我在你面前真的一點小都沒有了，不行不行，這也太不公平了，你也趕抖落一兩件讓我心里平衡平衡。”

“想知道胖爺的小？”胖子抖了抖眉，“不告訴你，你自個兒猜去。”

吳邪磨著牙沖他揮了揮拳頭，胖子從善如流的出了個剪刀讓他打敗自己，吳邪這才滿意了，嘿嘿笑了兩聲。

胖子招招手示意他把腦袋低一點，給他理傷口，“磕的這麼深，估計會留疤，不過幸好碎頭發能遮住一點，到時候留個劉海兒看著也不明顯，要不然就得做手抹了。”

“小爺英俊的容可不能毀了，完了得找小花咨詢一下祛疤的法子，他手底下有個皮專家，易容賊厲害。”吳邪也順勢轉移了輕松點兒的話題，“等一會兒霧徹底散開，就吹哨和張海杏他們倆匯合，統計一下剩下的資，然后到喇嘛廟里再說后面的事。”

兩人低聲音聊著后續的事，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躺在后的張杌尋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眼底劃過一抹復雜的緒，在吳邪余瞥過來的瞬間又立即闔上眼皮。

在胖子一開始疤痕的時候張杌尋其實就已經醒了，兩人的對話全部被他聽在了耳朵里。

他其實也早就察覺到吳邪的狀態很不對勁，自從進雪山以后他整個人渾的氣場都是抑著的。

張杌尋希他能夠強大，卻也不想看到他封閉心一點點掰碎自己的過去。

但以他如今的份立場是沒有資格去做些什麼的，也幸好有胖子在邊上，能時刻觀顧著，吳邪的緒出現問題了，胖子也能及時發現并開解。

聽著兩人的竊竊私語，張杌尋閉上眼睛也在思考這次行為何會出現如此兇險的危機，究竟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紕。

瑪泊寧姆為什麼在發攻擊的時候，幾乎只針對胖子。

明明當時所有人都被掀翻下了水，但瑪泊寧姆只是在其余人的周圍翻冰板，而面對胖子的時候卻是直接而致命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