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宿敵親了》第4章

第4章

此次學考校是由皇后親自出題,試題選自《梁惠王篇》中孟子見梁惠王的一句:「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以此作文,男同考,以兩炷香為限。

擅長詩畫,卻最頭疼古板生的駢文。在看來,那些長篇大論的格律韻腳、字數對仗本不重要,治國策論才應是科考的重點,否則科考選拔的就不是能人,而是文人。

可惜,大儒們顯然不這麼想。這些年,明經八之要求越發苛刻,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跪坐到雙發麻,姜抬頭環顧四周,國子監的年們有的托腮冥思,有的咬筆苦想,有的中念念有詞,大多陸陸續續地了筆。姜也研了墨,提筆寫了個開頭,又覺典故不妥,只好將紙皺丟紙簍,重新鋪紙再寫。

不經意間瞄到隔壁,發現苻離稍加思索便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不到半刻鐘,他竟是寫滿了一頁紙,吹幹墨,開始寫第二頁。

自始至終,苻離坐姿拔,宇軒昂,握筆的手指節白皙修長,連袖的褶皺都恰到好。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好看至極,乾淨、清冷、貴氣,是每個子都曾幻想過的那種年。

可惜金玉其外,只會拿鼻孔看人。

正在心中點評,忽的岑司業嚴苛的目來,低斥道:「神集中,不可東張西!」

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忙跪坐端正,趕在最後一炷香的時辰筆作文。因時間倉促,凝神揮墨,卻沒留到一旁的苻離筆尖一頓,視線淡淡的掃過俗的側,似乎想要從這張過於張揚豔麗的臉上查探出一謀算計。

一炷香轉瞬即逝,荀靖擊鼓為號,學生們便同時擱筆卷。姜悄悄挪子,手撐在案幾上悄悄跪坐酸麻的,籲了一口氣。前方的阮玉回頭,愁眉苦臉地著自己,多半是太過張考砸了。

不止是阮玉,連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平津侯之薛晚晴都眉頭鎖,亦是馬前失蹄。

果然,皇后從百餘名學生中評出的前三甲,無一例外全是男學生,二三甲皆不識,唯有第一名,姜卻是認得。

苻離。

皇后端詳著苻離乾淨瀟灑的答卷,頷首誇讚道:「前三甲皆是文采斐然,但依本宮所見,唯有苻首輔長子苻離所作之文一氣呵、見解獨到,頗有魏晉風骨,深得我心。」

苻離起拜謝,惹得眾人豔羨不已。

乜著眼看他。本不在乎敗,可若讓這麼個無禮的小子淩駕於自己之上,是不服、且不願認輸的。

前三甲竟全是男學生,幾個自恃清高的學生已有些洩氣了,尤其是薛晚晴——張惶後的外甥。此次考校竹在,以為憑藉著皇后是自己姨母的這層關係,最也能拿個前三甲,可誰知連三甲的邊都沒挨上,泯然眾人矣。

薛晚晴心高氣傲,低頭紅了臉,不敢抬眼看皇后。

接著,又見皇后拿起一張卷子,笑道:「不過姜的文章倒也別致,百餘份答卷唯有的獨闢蹊徑,仿老莊之風,以喻人,反例證道。」

這下,換苻離乜眼看了,眼神中流轉的是與如出一轍的年傲氣。

再次了眾人的焦點,只好乖乖出列跪拜,誠然道:「娘娘謬贊,學生惶恐。」

自己幾斤幾兩,姜還是曉得的。思維跳、不拘禮節,寫出來的文章新穎,卻不標準。

果然岑冀執著戒尺冷哼一聲,一板一眼道:「形式散,韻律全無,妄自杜撰,駢非駢散非散,算不得佳作!」

見被岑司業批得無完,那些原本嫉妒的,又都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姜倒毫不在意,依舊笑地朝岑冀躬:「司業教訓的是,學生謹記。」

俗話說『手不打笑臉人』,姜禮數周全,岑司業只好默默將一大筐批-鬥之言咽回腹中,乾瞪眼。

皇后笑了聲,搭著的臂彎起袍肅穆,彰顯一個帝國的泱泱氣魄,誠懇道:「不懂規矩可以學,還要有勞諸卿一視同仁,訓導從嚴,替本宮教好這群姑娘們。」臨行前,又告誡學生們,「認真學,若有鬆懈不服管教之人,當驅逐出監,永不得回!」

眾人再拜,恭送皇后。

一波三折的開學禮到此告一段落,眾生收拾好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一一擺放齊整,起與司業們拜別,又與領座同窗作揖道別,這才三三兩兩結伴散去,安靜了一整日的國子學裡總算傳來了些許笑聲。

一出門擺岑司業的視線,阮玉長籲了一口氣,轉而拉住姜的手語道:「阿們都去會饌堂領取被褥和了,我們也去罷!」

「好……」一句話還未說完,姜便在廊下看見了一人。

那人拔、目倨傲,可不就是苻大公子苻離?

於是,姜也斂了笑回著他。

兩人視線相撞,誰也不相讓。空氣中仿佛有淡淡的□□味彌漫,阮玉看看苻離,又看看姜,紅著臉細聲道:「你們……」

不傻,能猜到苻離想幹什麼。顧及接下來的談話多有不便,朝阮玉微微一笑:「阿玉你先走罷,我同苻大公子聊兩句。」

阮玉張了張,半晌才歎道:「……好罷,那我先去給你領被褥。」說罷,有些不放心地的掌心,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學生散去,周圍沒有旁人,苻離從廊下走出。影從他上褪去,夕傾瀉,更襯得他紅齒白俊秀無雙,但他的眼睛卻是冷傲的,沒有沾染一點的熱度。

苻離在姜面前站定,一如上午從梅樹後轉出般,盛氣淩人。

抬眼看他,通的眸子中倒映著明的春景,也不繞彎子了,隻直言問道:「苻大公子盯我這麼久,是有話要說?」

苻離,隨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借一步說話。」

站著沒有,隻輕笑了一聲,手指下意識繞著腰間的殘玉,「我記得剛不久岑司業才說了,男學生不得私相授、舉止親昵。你有話便在這兒說,免得鬼鬼祟祟的,惹人非議。」

這『鬼鬼祟祟』四字,顯然是諷刺某人躲在梅樹後窺察的景。

苻離擰眉,線抿了抿,緩緩站直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姜,不耐道:「你若想在這說,那也依你。」

只笑著看他,不不怯,沒臉沒皮。

苻離沒由來心燒得慌,本就煩悶,語氣也冷了幾分,單刀直道:「你拿著祖父的斷玉來京,到底想做什麼?」

是想借婚之事攀上苻家,好令被貶謫的姜知縣重回京師朝堂攪弄風雲嗎?——這句話,苻離在腹中幾番草稿,終是沒說出口。

而姜想的卻是:他對這半塊殘玉耿耿於懷,莫非是想賴帳,不願踐諾報恩?

哂笑。本無意以此玉攀附苻家,但見苻離這般態度著實可氣,便故意戲弄他道:「我這殘玉的來歷,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何帶著它京,你難道猜不到?」

並不知道爹娘瞞了一個天大的,還以為這玉環只是能換些錢財或換個前程之類,語義含糊,可落在苻離耳中,卻變了味道。

果真是想兌現婚約,嫁苻家!

苻離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將這幾個字磨碎了,一點一點從牙出:「那件事絕無可能,你想都別想!」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姜也震驚了。從未見人毀約可以毀得這麼理直氣壯、正義凜然!

「都說苻家家風正,一諾千金,又是朝堂中流砥柱,怎的如此出爾反爾、小人行徑?」見苻離冷眼著自己,姜反笑道,「是你欠我一分恩,又不是我欠你,做什麼擺出一副我欠你八百兩銀子的表?偌大一個苻家,幾十年的名門族,難道還捨不得這點人脈和錢財?」

苻離深吸一口氣道:「這並非是錢財和人脈的問題。」

瞇了瞇眼,反相譏:「所謂報恩,無非所求名和利,難道還要以相許?可家父所救的又不是人。」

苻離氣翻湧,差點怒吼出聲:要以相許的是我!!!

而後方覺不對……姜都是索求名利,莫非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無意聯姻,而是要換個前程?

苻離也有些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張了張,一時思緒萬千,不知該如何回應。

還在激他,瞇著眼戲弄他:「苻家若想毀約,我便讓全京師都知道你背信棄義,令你苻家名譽掃地!」見苻離神複雜地盯著自己,姜『哦』了一聲又道,「當然,若你以後好吃好喝地供著我,我心大悅,興許就將討債之事忘了。」

樹影婆娑,牆外的梨花瓣兒紛紛揚揚。不知過了多久,苻離試探道:「你可知道,當年祖父許下的是一個什麼諾言?」

下意識要回答『不知道』,可話到了邊,又被咽下。萬一當年之事另有呢?

可不能被苻離牽著鼻子走!

思及此,,抱頷首:「我自然知道。」眼睛卻不敢看他。

眼神飄忽,強作鎮定,苻離冷哼一聲。再抬眼時,他眸中滿是算計,如同類俯瞰爪下的獵,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欠人恩,不若這樣,我許你錢銀,換回你腰間的殘玉,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苻離:「我許你八百兩銀子,換回你腰間的殘玉,如何?」

將來的苻離:「我許一世榮寵,你收下這塊殘玉如何?……拜託啦,阿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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