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菀曾告訴我，們這八人都會武功，期中要數墨瀟和南素的功夫最好，特別是南素的輕功。我住南素的時候，眼裡閃過一詫異，遲疑地站定。

本不是多話之人，我一般也不主找人攀談，這似乎是第一次我和說話。著我的眼睛裡，自然也有幾分瞧不上的樣子，但更多的是好奇。

我請幫忙，有些遲疑但聽我說是在辦公子的事之後便很快答應了。

正在我想要告辭之時，喊住了我，有些躊躇地說：“那個……你怎麼知道我是南素？”

這個問題似乎墨瀟也問過我，我思索了一下，笑著說：“告訴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告訴你姐姐墨瀟，如何？”

咬了咬，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那就算了罷。”說完轉離去。

果然，墨瀟和南素的關系好到容不得一句瞞，而南素是個很誠實的姑娘。

這好的，有可以全心信任的親人。我有時候想起期期，也不知道沒有我在過得好不好。

半個月的時間裡蘇琤和姬玉的關系越發親，幾乎我每次侍候姬玉的時候蘇琤都在。

天下皆知周是禮儀之源，周王室講究端方識禮，如今的周天子亦是為各國表率的君子仁主，姬玉出周王室自然是禮數周全，絕頂優雅的翩翩公子。平日裡他又周遊各國，各地風土人傳說故事信手拈來，蘇琤每每專注地看著他說話，喜歡從眼裡慢慢溢出來。

我看著他們，想或許孩子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變得格外，即便是高傲如蘇琤也不能免俗。

於此同時梓宸查到了楚氏的婢荷心與丞相家的侍衛有染，並且拿到了荷心泄候府消息給侍衛的書信證據。但是荷心隻肯承認自己和相府的侍衛有私，不肯承認自己泄候府的消息給相府。

哭著抱著楚氏的，斷斷續續地說自己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並沒有在意他的份背景，而且絕沒有候府的消息給他。楚氏原本就面有不忍，聽了荷心一番話直接哭了起來，抱著荷心紅著眼睛看著項涯，說道：“我信荷心。”

楚氏也是中人，此刻換了別人撇清關系還來不及，卻站出來護著荷心。

項涯皺著眉頭楚氏不要胡鬧，也不知了楚氏那個痛，喊道：“我已經陪你胡鬧了多年了，倒真不想再胡鬧了，你讓梓宸陪你吧！”

此言一出意義富，項涯的臉立刻就青白了，梓宸沒有說話。楚氏自知失言卻也不想管，兀自扭過頭去抱著荷心哭。

還好為了不驚老夫人，這是一次的對質，只有項涯，姬玉，我，梓宸楚氏和荷心參與，場面尚不至於太難看。

礙於楚氏的哀求項涯先把荷心關起來，謝過姬玉幫忙找便離開了。梓宸送我回房，臉也不太好的樣子。

他囑咐我今日聽到的話都不要宣揚，我看看他，笑道：“我早猜到了，你和將軍之間的關系。”

“你十歲父母雙亡被姑母賣候府，從那時候起就常伴侯爺左右。彼時先夫人還未過世，我聽說不喜歡你但侯爺卻對你相護。你十四歲侯爺便帶你上戰場，你十六歲時率領輕騎千裡奔襲救侯爺於危難之中，從此之後侯爺極其信任你，與你形影不離。”

頓了頓，我說：“觀景閣上，每次煙花大盛，侯爺第一個就會看向你，你笑他便也笑。對侯爺這樣份的人來說，養個孌實在不算什麼，他卻拿楚氏做幌子為你瞞，可見對你十分用心。如此這般，楚氏對你的嫉妒和怨懟，將軍對你超出尋常的寵都有了解釋。”

梓宸停了腳步聽著我的話，目從驚異慢慢暗下去，那從來明意氣風發的眼睛變得深不見底。末了他笑了笑，說道：“姬玉公子手下的婢，果然是厲害。”

我也笑著看著他：“所以你才心積慮，想把我排除在調查以外？”

“……我不懂你的意思。”

“每日申時我都會從花園經過，偏偏那天我遇見了張氏而二小姐同時落水，我為了張氏唯一的證人。若我真的為張氏做了證，張氏不得著我再大鬧幾天，侯爺疏朗最厭惡宅鬥，我卷了宅鬥想來侯爺也不願意我再參與調查。如此這般，你就可以獨自調查再把罪名扣在你想扣的人頭上了，不是麼？”我慢慢地說。

我幾乎從未被如此重視過，當意識到這個局的目標是我的時候，我甚至有些寵若驚。為了避免再生事端，我便徑直找到梓宸，假意說自己的懷疑對象是別人，讓他放松警惕。

梓宸沉默地看著我，今日月有些昏沉，他站在黑暗裡整個人被鬱的氣氛籠罩。

我看著這樣的他，微微一笑：“你不必如此張，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不也看著你拉了個替罪羊麼？從頭到尾我可說過什麼？你也不用想著殺我滅口，姬玉公子也是知道的。”

他冷冷地說：“你不要汙蔑我，你有證據麼？”

“我托人跟蹤你，看到你把偽造的書信證據給相府的侍衛。”

“一面之詞。”

“哦？”我走進他兩步，看著他雲布的眼睛：“那你覺得，侯爺是信姬玉公子還是信你？你敢賭麼，你輸的起麼？”

我們之間一時靜默，空的走廊上悄無聲息，他早已不是那明亮天真的年郎樣子，深沉得可怕。若是子蔻見了這樣的梓宸，怕是會十分難過。

“你想要什麼？”他終於開口：“不去向侯爺揭而是跟我談判，你想做什麼？”

“對於我和公子來說誰是真正的並不重要，只要能事就是好的。我們沒有當場扣下你人贓俱獲也是表示誠意，不如我們來做個易？”

我看著梓宸，微微一笑。

子蔻得知了梓宸的真實份之後果然很難過，趴在床上哭了許久，搭搭地差點沒上氣來，我坐在床邊拍著的背幫順氣。

其實和梓宸也沒說過幾句話，完全憑著一種幻想中的好對他懷有憧憬。夏菀同我說子蔻常常如此，容易陷單方面的喜但是也很快忘卻。過不了多久可能連梓宸是誰都不記得了。

這樣的孩子，也不知是多還是無——夏菀這麼說過。

“所以梓宸答應了嗎？”一邊著鼻子一邊問。

終於接了梓宸是侯爺人的事實，開始問下面的事。

我拍著的背，慢慢說道：“他沒有別的選擇。”

“那他也不是很忠於丞相。”

“他自瞞份候府，對相府談不上有多。他沒有背叛丞相一來是因為他的家人還在丞相手裡，二來是他太喜歡侯爺了。”

子蔻抬起朦朧的淚眼，疑地看著我：“他喜歡侯爺？那他還一直做細，早點坦白就是了。”

我拍拍的腦袋，笑著說：“不然。”

這也是梓宸的悲哀之。

若他對項涯沒有意，早些對項涯坦白，以項涯的氣度再加上他對項涯的救命之恩，項涯很可能會幫他救出他的家人，同時不計前嫌依然留他在邊。

可惜他喜歡項涯，越是親的關系裡越容不得欺騙和瞞。他騙過項涯，現在若是坦白就算留下命，也不可能繼續做項涯的人。

他不舍得失去項涯，這是梓宸的死局。他越是不敢坦白就要為丞相做更多的事，逐漸積累的欺騙更讓他難以啟齒。

抓荷心之前我對姬玉說了對梓宸的調查，姬玉便決定順水推舟先把荷心推出去，再去威利梓宸。

那時他悠悠笑道：“細作多疑，若想他相助，必得給出最能打他的條件。”

對梓宸來說，那條件便是項涯。於是在我答應幫救出他的家人，並且向項涯瞞他的份時，他眼裡雖有猶豫卻明顯亮了起來。

這是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子蔻聽了幽幽歎氣，翻個躺在床上小聲說：“現在我覺得姐姐你說得很有道理。”

“什麼？”

“沒有喜歡的人是好的，不然不得傷心又左右為難，就像梓宸似的。”

我笑起來，子蔻兀自歎息了一會兒，轉眼看著我：“阿止姐姐，你從前的心上人，你為什麼喜歡他呢？”

我的心上人？

我怔了怔，繼而輕笑：“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我小時候遇到他，他給我講了三天的故事，教我唱了一支曲子。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生母去世的時候適逢父王生辰大宴賓客，宮裡忙做一團，並沒有人關心我的去。我隨遊之時遇見他，他阿夭，是賓客帶來的琴，抱著個比人還高的古琴在後院迷路了。

我沒有說我的份，只是告訴他我的生母去世了，他很為我傷心。他問我為什麼不難過，我說因為不可以。

一國之主的壽宴大吉，最忌晦氣，所以嬤嬤不許我哭。

他就把琴放下來問我想不想聽曲子。我母親生前很喜歡《桃夭》這首歌，我請他教我唱。

我生來五音不全，這麼簡單的歌還連著學了三天，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裡竟然只會了這麼一首歌。

或許也是，再沒有人像他那般耐心細致，一個音一個音反反覆複地糾正，不嫌棄我的愚笨。

子蔻看著我，放佛在等我那個“很久很久之前”的後續。我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在他之前，沒有誰對我這麼溫，也沒有誰誇我好。”

即便是我生母也不曾誇過我，原是伶人，出低微卻也有些才藝，偏偏我是怎麼教也不會的木頭。是樂觀不拘的子，倒也不會罵我只是常常笑話我。

日久天長，我回想起來真的是很不錯的人，也是我的。大約是第一次做母親，也不太會知道如何做得好。不知道即便是遲鈍如我，也希被誇讚。

子蔻的眼睛亮了，也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麼一臉憧憬：“啊，溫，我也喜歡溫的男子。他對你這麼溫，該是喜歡你吧！”

我忍不住笑起來，笑得有些大聲。撇著看著我。我說道：“他是個溫的人，對誰也都會溫，並非我有什麼特別。”

我有什麼特別呢？

大概就是特別愚鈍又怪異，一首歌學了整整三天，母親死了都沒有哭，卻在終於學會了《桃夭》的時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