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辭》第22章 風采
昌義伯的兒們都已出嫁,暮雲城裡最為顯赫的待嫁小姐便是他的妹呂姝。以的家提親的人早踏破了昌義伯府的門,但是昌義伯都沒有點頭。有傳聞說呂家六小姐是個很有主意的姑娘,又寵,不同意的婚事昌義伯絕不會強迫於。
這位有主意的姑娘溫婉地笑著給我行禮,算是給我大大的臉面了。
我於是立刻回禮,笑道:“民婦見過呂小姐。”
呂姝就坐在我們旁邊的坐席上,低頭對我道:“小特來給夫人道歉,最近有一些關於夫人不好的流言,我發覺是我家家仆傳開的。他們是太過護我才對您存了怨懟之心,實在是抱歉。我相信宋先生和您的為人,也已經教訓過他們,想來以後他們不會說了。”
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我和莫瀾都能聽清楚。這番話大方得,溫又明理,莫瀾明顯驚訝地與我對視一眼,似乎對於敵人的不戰而降到無趣。
我微笑道:“小姐言重了。”
“葉夫人和宋先生是先齊的人,不了解吳國的風俗也是有的。不過聽說葉夫人和宋先生相談甚歡,我真是羨慕,也不知如何才能得宋先生慕。”呂姝嫣然一笑,眼神裡卻有些悲傷。
原本就長得,眼中含傷真是人憐。
“我與長均哥哥從小一同長大,能聊的自然多些。呂小姐想必也明白並非小姐有何不妥,只是修史是他一生所願,他想要周遊各國完史書,就無法做昌義伯的妹婿。”
呂姝看了我一眼,輕聲道:“我心悅他怎麼忍心他放棄所?若他要周遊各國我便陪他一起去。”
“昌義伯大人會同意麼?”
“我會說服他的。”
我輕聲笑起來:“我聽說早先小姐已經放棄長均哥哥,可昌義伯不忍你傷心仍不肯放走他。呂小姐現在尚且不能說服昌義伯大人,以後便可以了嗎?”
怔了怔,雙眸剪水一臉迷茫地打量著我。
雖然的客氣都是給莫瀾看的,但是想來覺得如此紆尊降貴,親和地同我說話,我一個商人之婦應該寵若驚激涕零,卻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話。
“我是不能說服兄長,但這些日子和宋先生朝夕相,我發覺我仍不能放下對他的意,隻好再做努力希能得到宋先生的心。”說得楚楚可憐。
我偏頭看了一會兒,輕聲說:“真是羨慕小姐,有這樣追求人的勇氣啊。”
聞言眼眸微但仍然端莊地笑著,把警覺藏得很深。
“……我聽說夫人與丈夫十分恩,想來並不再需要追求什麼人,何來羨慕?”
“也是。我只是覺得小姐與長均哥哥並不合適。”
“何出此言?”
“長均哥哥一心隻為修史,周遊的去並不是個個都像暮雲,有戰場也有窮苦之地,就算小姐現在說願意去以後也會後悔。他的妻子應該是沉靜樸素的平凡人,而不是您這樣的金枝玉葉。”
我淡淡地說道。
“沉靜樸素?比如像葉夫人這樣的人?”有些委屈地說道。
我想了想,笑道:“或許。”
睜圓了眼睛還想說什麼,卻聽管家宣布肅靜,馬上要開宴了。於是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轉過臉去。在逗秦禹玩的莫瀾也回過神來,端正坐姿,小聲問我:“你又和呂姝說什麼了?”
“沒什麼,勸放棄宋先生。”我低聲回答道。
“嗨,希呂小姐是個聽勸的。”
昌義伯夫人位於主位,是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說話的調子也是長的。最初看了一眼我和莫瀾的席位,皺皺眉沒多說什麼。隻說了些一年的總結祝福之詞,很快就祝酒開宴。舞樂上來,夫人眷們吃飯遊戲,一片熱鬧景象。
不夫人來與莫瀾祝酒套近乎,莫瀾一律笑著敷衍過去。我聽說以前有許多夫人同莫瀾往,總是和鬧得不愉快,莫瀾也知道們並非真的喜歡,多半還是囿於的份地位不得不賠笑,更加興致缺缺。
莫瀾小聲跟我說:“妹子,你快跟我玩個什麼遊戲,讓們不好打擾我。”
“您不是想要豔眾人的麼?”
“嗨,那不是呂姝一上來就賠禮道歉了,真無趣。”
莫瀾的語氣充滿了整裝待發卻不能痛快打一仗的憾。
只可惜我並不會玩遊戲,莫瀾一一把會的遊戲數過去,給我講規則我也只有搖頭。惹得氣道:“你怎麼這麼笨!”
我笑笑,說道:“我只會下棋。”
“下棋?”莫瀾嫌棄地搖頭,“這個太無趣了。”
“葉夫人想下棋?”呂姝的聲音傳過來,我回頭看著微笑的眼睛。說道:“正好我也想下棋,不如一起?”
邊圍了一圈貴家小姐們,轉眼看我的眼神多是驚訝或輕蔑。其中有人說道:“姝姐姐怎麼隨便找人下棋呢?”
“恐怕這位夫人不過幾步就敗了,有什麼意思?”
吳趙之人好棋,下至民眾上至貴族都以對弈為樂,呂姝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暮雲有盛名。莫瀾擔憂地看著我搖搖頭示意我拒絕,怕我輸得太慘。我便說道:“我才學沒多久,棋藝不,怕是不足以做您的對手。”
“只是隨意遊戲,也不是正經比試,葉夫人不必如此畏懼。”
呂姝揮揮手,的婢便拿來棋盤擺好,接過棋盒棋盒推到我手邊,微笑著說道:“我會點到為止的。”
這樣有名的棋手能願意同我下棋在旁人看來是給我面子,只是旁人不知道我們剛剛的槍舌劍。在言語上吃了虧如今想從棋盤上找補,讓我明白的厲害,偏偏我不好拒絕。
即便是我做公主時,在宴席中也安靜得如同不存在一般,我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更沒有什麼才藝可以出風頭。若是在此宴席上慘敗於,我倒是習慣了,只是莫瀾大約會很沒面子。
我無奈地搖搖頭,拿起棋子。
“卻之不恭。”
微微一笑,等我下子。
呂姝的閨中好友們圍上一圈,興致地觀賞起來。即便是端莊斂的小姐們也是喜歡評說的,若是呂姝走了一步好棋們便笑著誇讚,如何如何絕妙如何如何高招。我走棋的時候便偶爾會有幾聲嗤笑,莫瀾似乎看不太懂棋局,只能是坐在我邊,誰笑我便一眼瞪過去。
隨著棋盤上的落子越來越多,呂姝的閨中友漸漸安靜下去,既不誇讚也不嗤笑,幾雙眼睛只看著棋盤。莫瀾有些不著頭腦,把旁邊的秦禹過來問他會不會下棋,秦禹說會,便秦禹解說給聽。
正巧我落下一子,秦禹小聲驚呼:“好棋啊。”
立刻有數道不善的目看向秦禹,嚇得他瑟了一下。莫瀾著秦禹的後背,他不要怕繼續說。
秦禹為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呂姝,小聲說道:“對面那位小姐已經……要輸了。”
呂姝抿著,聞言也不看秦禹只是抬眼看著我。我看看周圍的人再向,其實心裡很困,但是面上還是淡淡一笑。
把手裡的棋子放棋盒,笑著說:“這局我輸了,我們再來一局吧。”
那笑容已經有些牽強。
這次執黑子先手,態度比第一局謹慎了許多。的朋友們也不再嬉笑,頗為專注地看著我們的棋局。這裡的人們大多喜歡觀棋,又見是呂姝在下棋便圍過來看,人越來越多將這一角包圍起來,呂姝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倒是顯得更楚楚可憐。
若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輸給我,大約會很難堪吧。看樣子不是故意讓我,那麼便是棋力原本只是這種程度,難不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可是這麼弱,我要讓贏也很難。
我歎息著落下一子,呂姝眉頭稍解。秦禹咦了一聲,莫瀾敏銳地捕捉到問秦禹怎麼了,秦禹驚慌地看看看看呂姝不肯說話。外圈圍觀的人也有些竊竊私語,呂姝原本稍解的眉頭又擰起來,笑著看向我說道:“夫人不必刻意讓我,我也不是輸不起。”
我偏過頭:“是麼?”
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我及時補上一句:“棋局剛剛過半,小姐也不一定會輸。”
可是還是輸了。
輸了一局再一局。
最後三局全輸,輸得有些慘。
最初的友們稱讚到最後寂寂無聲,待圍觀的人多起來我走棋時常有喝彩聲,待三局棋過許多人圍在我和莫瀾的坐席旁開始問我棋藝之事,呂姝為了恪守輸得起的諾言忍著怒氣坐在座位上沒有離去,還得做出一副笑臉對我說:“看來葉夫人棋藝高超,為何騙我說才學棋不久,棋藝不佳呢?”
我說道:“我確實才學棋半年,遇見你之前從未贏過。”
“怎麼可能?”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我的棋是夫君教的,此前我只和他下過棋,每次都輸給他。”
我真誠地對笑著,說道:“我輸得相當慘,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棋藝不。”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只是呂姝的臉更不好看了。
莫瀾哈哈大笑,著我的肩膀說:“原來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就是妹子你也太認真了,怎麼能三局都贏,就不跟呂小姐學學‘點到為止’呢?”
這下呂姝的臉就不能看了。
宴席一結束呂姝立刻就離開了,莫瀾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拉著我一起坐馬車回家,說我特給長臉面,這下子暮雲城裡沒有誰還敢小看我了。而我則想著這樣便功讓呂姝記恨上我。
回到葉府的時候,姬玉已經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等候我。我一下車他就將絨披風披在我的上,莫瀾起車簾對姬玉說:“妹子我送到家了,今天可真是大出風頭,葉老板你娶了個寶貝啊。”
待莫瀾離開,姬玉含笑看著我說道:“我聽說了,今天你很是出名。”
“你從來沒有說過我的棋藝很好。”我抬頭看著他。
“哦?那我現在說,你一點就通聰慧無比,這半年來進步神速,這樣的天才我在你之前只見過一個。”
“之前的那個……”
“沒錯,是我。”
他將披風的帽子給我戴上,低聲笑道:“你棋藝很好,然而遠不及我。我想著像我這樣的名師是不應該輕易表揚學生的,不過我確實……很以你為傲。”
姬玉說話的時候白的霧氣便嫋嫋散開,好像他說的話也有了實在的重量。我看了他半晌,向他走近幾步抱住他的肩膀,輕聲說:“多謝夫君。”
他好像沒有想到我會抱他,怔怔地站了幾秒才笑出聲來,想要回抱我的時候我已經放開了他後退幾步,笑著說:“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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