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男

間裡陷詭異的安靜， 攸桐瞧著魏思道變幻的神，心跳愈來愈快，漸漸嚨發幹。

這句話原本只是的推測， 幷無依據。

在傅家待了半年， 所能聽到、看到的， 其實在壽安堂時， 傅德清兄弟雖偶爾提及外面的勢，卻也只是家常談論的話題，幷無半點機。到了南樓， 傅煜雖留宿多回，卻從沒說過關乎軍務政事的半個字， 哪怕這回來京城， 跟許朝宗涉的事，也都是傅煜親自出面， 留給的只有徐淑的舊仇， 除了從傅煜的態度捕捉蛛馬跡， 得不到旁的半點消息。

所有人眼裡， 還是原來那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縱然出不錯，又得先帝垂青、暗許王妃之位，卻對政務世事沒半點耐心和興致，隻沉溺在私裡， 驕縱而又天真， 容易行事荒唐、落人話柄。所以魏思道瞞著、傅家人更是不敢朝一星半點。

但攸桐不是。

出閣路上、回京途中， 見識過外面的局， 也知如今的形勢。

皇家雖有高貴門庭、至尊之位，卻早已無力約束臣子將領。熙平帝雖非昏君，能耐卻庸庸碌碌，守著這點基也已屬不易，哪還有能力收回兵權？膝下兩個兒子，英王心不正、睿王手腕不夠強，那座威儀軒昂、金碧輝煌的宮廷，其實已然風雨飄搖。

相較之下，傅家手握重兵、轄太平，比起許家父子，能耐強了不知多。

南邊民變頻發，軍洶涌而來時，朝廷節節敗退、無力抵抗。

傅家既死握著兵權不放，自然非愚忠之輩，哪會真的無於衷？

擁兵自重、割地稱王，甚至圖謀更多，都是有可能的事。

——若不然，先前進宮時，孫皇后何必專門探問和傅煜的婚事？必定是怕傅家跟京城裡的臣子勾結，存有不軌之心，想從這天真人裡求個心安罷了。

順著這思路，攸桐斗膽猜測，賭了一下。

反正，就算父間不夠親，也是脈相連的親人，不必顧慮太多。

誰知道運氣這樣好，竟是一猜就中？

或者說，運氣也不算好，原想著安穩保命，卻攤上個如此懷大志的婆家。

父倆四眼相瞪，攸桐著口極力鎮定，片刻後，才道：「我猜對了，是不是？」

魏思道沒做聲，隻扭過頭，留了個嚴肅的側臉。

攸桐嚨裡被火苗烤著似的，走到外間，端了茶盤進來，倒了兩杯。

魏思道二話不說，抓起一杯就灌了下去。

攸桐亦喝茶潤，在猜測被證實的震驚過後，整理思緒。

……

傅家兵強馬壯，兒孫悍勇，按常理，若有不軌之心，該勾結皇帝邊的重臣，怎會找上無足輕重的傅家？畢竟，傅家在京城的這點本事，許朝宗都看不上，更難以給傅家助力。

算遍傅家所有人，也就魏思道的能耐有些用。

兩軍戰，除了至關重要的糧草和兵將，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用好了能事半功倍。

拋開天時、人和，翻開史書，因地利而取勝的，數不勝數。

齊州的地形了然於傅煜中，但齊州之外，還有廣袤的土地，一旦兵出擊，若不知山川地勢，見懂兵法、擅作戰的，沒準就能被坑死在深谷險隘。有些將領行前先找當地人打探詳細、派斥候四探查，也是爲此。

而事實上，這些防守地勢、烽堠布置，都繪在旁人懶得翻看的卷宗輿圖裡。

雖說輿圖陳舊，未必全然準確，但有大致形在，斥候刺探時，也能事半功倍。

攸桐將兩杯茶喝下去，思緒也大致理清，複抬眼看向父親。

魏思道的神裡，訝異仍在。

「傅家求的是父親在職方司的輿圖，對不對？」攸桐緩了緩，著他，卻慢慢退了兩步，「那麼父親所求的呢，是什麼？將我蒙在鼓裡，免得驕矜添。先委曲求全，等磨礪之後，再討好傅家，守著元配的位子，換事之後的前程嗎？」

想著壽安堂裡的種種，忽而嗤笑，「那你可高估了，兒沒那本事。」

語氣裡，忍不住便帶了委屈。

茫然出嫁時的暗中仿徨、在南樓揣測時的輾轉反側，所有的不安，其實都拜父親所賜。

若他果真存了近乎賣求榮以博富貴的心思，那可真是鐵石心腸了。

誰知魏思道卻搖了搖頭。

「江山易改本難移，我沒指那些。呦呦——」他驚詫於兒察的眼，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了，才緩聲道：「爲父確實想磨礪，也知道你素天真，哪怕日後收斂，也未必肯虛與委蛇地爭權奪利。」

「那是爲何？」

「這輿圖對傅家而言，只能算一把利劍，能增添彩，卻不能定勝負。難道沒有輿圖，他便沒法圖謀天下了？不過是多用些斥候，灑些將士的而已。父親給傅家的助力，其實十分有限。答允婚事，幷非爲將來的前程，是爲當時的形。」

魏思道頓了下，看著攸桐。

攸桐沒說話，隻微微垂眸。

「那時府裡是何形，你或許不關心。滿城的駡名，不止在你，也衝著你母親、祖母，甚至辱及你祖父的牌位。」魏思道目沉濃，不忍責備，也不會安，只道：「那等境況，有門第的瞧不上咱們名聲，沒門第的，誰敢與睿王糾葛的人？答允傅家，既能爲你尋個歸宿，也能借此稍稍挽回場面。」

攸桐沉默。

的婚事即便一時難辦，卻未必真的沒有任何出路，恐怕彼時，魏思道更關心後者。

「所以當時的條件，是父親幫傅家輿圖，傅家出面救火，稍微挽回顔面？」

魏思道沒有否認。

攸桐角了，便隻把玩襟。

片刻安靜後，魏思道才站起，「當日傅德清曾親自潛京城，與我商議此事。傅家夫人的位子，你若能勝任、與傅煜相融洽，便可長久留著。若難以夫妻和，他也不會虧待你，會在傅家爲你留一席之地。瞞著這些，磨礪你的，只是我的打算。呦呦，知道得多了，於你幷無益。」

「兒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這話過於直白，卻也不無道理。

僅僅半年時，兒便從不諳世事變得通達理，魏思道多覺得欣。

「這事今日說過便罷，到傅煜跟前，你須裝作不知。我瞧他待你不錯，若你能改了從前的，像如今這樣懂事，往後，在傅家的路會越走越寬。」

攸桐「嗯」了聲，知道他這是好話，乖巧答應。

後面魏思道再叮囑幾句，也從善如流地應了。

待辭別父親，踏著晚風往住走時，秀氣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留在傅家，路會不會越走越寬，拿不準。

但心底裡，幷不想長留在傅家，尤其是傅家志在天下，往後若真的逐鹿得勝，主京城，宮廷之中規矩之嚴苛，更甚傅府。若留在傅家，即便費些力氣後，能跟傅煜和老夫人和睦相，也不過是從銅鑄的樊籠，走到金砌的樊籠而已。

榮華富貴夠用就行，更想要的是安穩度日，行止隨。

好在魏思道幷沒指靠博取前程，看傅德清的態度行事，也算坦公正，先前還擔心和離後魏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

這趟回京，前後花了半個月的功夫，雖瑣事甚多，卻也沒白費功夫。

魏攸桐的名聲洗清，了卻攸桐一樁心事，魏思道的一番話，更是令稍覺欣——既然魏家當初結姻，是爲稍稍挽回駡名，爲尋個還算不錯的歸宿，如今的污名洗清，也不算辜負雙親。至於往後的事，魏思道沒指讓博取夫君歡心以換富貴，何必自囿？

回齊州後，行事便可些顧忌了。

攸桐渾輕鬆了許多，臨行前，又在京城買些東西帶著，免得兩手空空，惹人閒言。

而後又請魏思道留意，等這波議論過去、風平浪靜後，悄無聲息的放出風聲，說當日滿京城一邊倒的駡名，其實是徐家心虛作祟，暗裡造謠中傷、污蔑引導。這事不能之過急，須慢慢地放出去，人私下裡偶爾議論，聽到這麼點疑影，儘量別鬧出大靜，惹得徐家留意。

魏思道久在場，知道徐家的本事，便答應了。

到正月二十過後，便送小夫妻啓程回齊州。

比起回京時的不慌不忙，這回倒有些趕。

傅煜親自回京，扭轉了奪嫡形勢，亦答允熙平帝，待抵達齊州後，便會撥出兵將，幫著平叛。這事不好太拖延，還是得早點回去跟傅德清兄弟商議，早作安排。

一行人朝行夜宿，匆忙趕路，晚間錯過驛站，宿在一小縣城。

這兒離京城已頗遠，是永寧帳下戍衛的地界，魏天澤了顧忌，也沒再藏頭尾，隻堂皇跟在傅煜旁，一道趕路。在客棧裡，也是各自一間客房，留護衛們流值守。

縣城不算繁華，客棧雖是附近最好的，卻也頗仄。

攸桐跟傅煜住上等客房，是個外的套間，外面擺了桌椅和書案，裡頭只一張床榻，用屏風隔出浴桶。今晨很早便被春草從被窩裡拖出來，馬車裡顛簸了整日，雖靠著枕睡了會兒，上卻仍疲乏，進屋掃了一圈，便先靠在榻上歇息。

傅煜忙得跟陀螺似的，剛進客棧，便先去跟杜鶴魏天澤議事。

這會兒就隻春草煙波陪著，見靠在榻上，臉微微泛白，春草便擔憂之，扶著攸桐躺下，道：「今兒已是二十，夫人的月信還沒來嗎？」

攸桐搖了搖頭。

那年冰寒刺骨的臘月湖水，帶走了原主的命，也給這個留了些病。

冷水傷，損及氣，那一場病後，攸桐的月事便徹底了。起先是兩個月沒來，薛氏著慌，請了郎中診脈開藥，調養了一段時間，才算來了月事。那回攸桐便極難，腰酸背痛的，在榻上躺了數日。

過後心調養，到出閣時，月半的時間來一遭。

只是宮寒未暖，每回來月事時，都難得很。

這小半年裡，攸桐也沒閒著，知道湯藥治標不治本，平素雖貪，卻沒忘食療補氣，得空時練練，月事也慢慢恢復如常，雖有兩三日的延遲，卻大抵算準了。

這會兒春草提起，攸桐像是被妙語點化，忽然便覺小腹作痛起來。

翻個，側躺在榻上，吩咐春草，「怕是快來了，去尋滾熱的姜湯來。」

春草應命取了，煙波便幫著換了寢，因怕寒涼難，特地選了掛裡子又嚴實的寢。

沒多久，春草端來姜湯，夥計亦送來飯食，說是傅煜吩咐的，讓先用飯，不必等他。

攸桐樂得清閒，喝了兩碗姜湯後腹中暖和，小憩後神稍振，便先用飯。而後盥洗沐浴，往添了點藥材的浴湯裡泡得渾暖熱，又怕被事畢歸來的傅煜撞見，早早地乾淨，裹著滿的熱意，到榻上坐著，蓋了錦被翻書閒看。

……

傅煜歸來時，夜已頗深。

推門進去，裡面靜悄悄的，明燭輕晃，春草煙波在門口候命，見了他齊齊行禮。

傅煜擺手命們出去，兩三步走到裡間，就見攸桐擁被坐在榻上，應是聽見靜，剛好抬頭瞧過來，髮鬆挽，垂落幾縷在肩上。而後下榻趿上鞋，走過來給他倒熱水，道：「將軍回來得晚了，要用些夜宵嗎？」

傅煜古怪地瞧一眼，接了水喝盡，才道：「不用。」

「那就早點歇息吧。裡面有夥計剛送進來的熱水。」

傅煜「哦」了聲，隨手解了外裳遞到手裡，轉到屏風後面去盥洗。

他在軍營裡待習慣了，不慣被婢伺候，在南樓時，都是等丫鬟備好水退出去，他自慢慢沐浴，趕路在外，也無需旁人服侍。攸桐習以爲常，早早將他的寢備好，整齊疊放在浴桶旁，這會兒無需多費心，便仍回榻上坐著。

屏風後面，旋即想起嘩嘩的水聲。

這聲音著實讓人有點尷尬——在南樓時，沐浴都在室，外面聽不見靜，無需理會。

這會兒可倒好，屏風雖隔開視綫，其實離床榻也隻四五步的距離，那邊一舉一，其實能聽得清清楚楚。傅煜掬著水洗時，那水流的聲音清晰耳，甚至連水波激的靜都頗分明。

而那晚傅煜故意扯開寢，拿熱騰騰的膛在跟前晃的形，猛地便浮現起來。

攸桐只能垂眸端坐，眼觀鼻鼻觀心。

片刻後，那邊安靜下來，便聽傅煜忽然開口道：「那日的藥膏，還有嗎？」

攸桐楞了一下，才道：「什麼？」

「上回你給我用的傷藥。」那邊水聲微響，像是傅煜抬起了手臂，「這疤有點深。」

攸桐便道：「路上帶著的，我春草去尋。」

那傷口是數日前留的，按理說早已痊愈，無需拿藥止。傅煜既提到疤痕頗深，想來是不想在手臂留下猙獰傷疤，穩妥起見，便讓春草將傷藥和防止留疤的膏藥一道尋過來，接了拿到裡間。

而後，攸桐的腳步便頓住了。

遲疑了下，才道：「膏藥取來了，先擱在桌上，待會夫君出來，我幫你敷。」

「拿過來。」傅煜聲音低沉。

片刻沉默，見沒靜，他又道：「不敢？」

語氣裡，竟有那麼點挑釁的味道。

攸桐抬眼，瞧了那屏風一眼。有何不敢？傅煜雖在戰場勢如虎狼，卻也頗倨傲自持，還能吃了？退一步說，這會兒衫嚴整，他半不掛地泡在桶裡，走過去瞧一眼男，也是占便宜的。

——雖說打算回南樓，避開魏天澤等外人的目後，便挑明心思不再跟他同床睡，但看一眼有何妨？

攸桐輕咬了咬牙，端著膏藥過去。

屏風後熱氣氤氳，傅煜坐在浴桶中，出腦袋、肩膀和半幅膛。

這人大概是拎著木桶，將水兜頭澆了一遍，頭髮漉漉的掛著水珠，臉上也沒乾。劍眉之下，那雙眼睛幽深如暗夜，早已沒了初識時的淡漠，能攫住目似的。棱角分明的廓，結微滾，因浸了水，有點勾人。比起平素的儀峻整，這姿態雖有點狼狽，但……

攸桐隻瞧了一眼，方才因賭氣而生的那點占便宜的心思便消失殆盡，趕垂眸。

這便宜太大了，恐怕扛不住。

如此氣勢洶洶、無所畏懼地過來，卻臨陣退、垂眸躲避的模樣，盡數落在傅煜眼底。

他邊著笑，抬手指了指左邊肩膀，道：「幫我敷上。」

攸桐到底關心他傷勢，往他手臂看了眼，傷勢早已愈合，疤痕雖頗醒目，卻也不嚴重，假以時日，總能消去——他肩膀上，早年在沙場負傷的小疤痕都已恢復得幾乎瞧不出來，這算什麼？

真是……瞎使喚！

攸桐隨手將藥膏棉布擱在旁邊的矮凳，轉就想走。

傅煜卻忽然手，握住手腕。

他在浴湯，掌心滾燙，漉漉的。

攸桐到火炭般，手臂一，回過頭，恰好對上他的目。

那目深沉而濃烈，帶著稍許溫度，令腔猛地一跳。然而終是理智更勝一籌，知道這形曖昧得過分了，便避開他的目，慢慢地掰開他的手指，而後趕逃回榻上，坐立不安。

浴桶裡，傅煜仍臂在外，指尖仍殘留。

的手很，得像是指骨都化爲，綿綿的，那日他牽手後，便念念不忘。

而方才那，更是令他眸深沉。溫熱的浴湯在前晃，轉逃走時，臉頰微紅，眼波藏幾許，段包裹在嚴實的寢裡，黑髮垂肩，髮釵搖搖墜，著實勾人遐想。

渾氣，也仿佛因此被勾，漸漸令他覺得燥熱。

傅煜索站起，滿水珠嘩啦啦地滾落，隨手扯了寢套上，便大步走出去。

之後，便有念。

更何況夫妻同榻，自持克制得久了，那念跟烈酒般窖藏，愈來愈濃。

先前攸桐說和離，他以爲是惦記著許朝宗那混帳，心裡有芥，哪怕曾有春夢、有遐思、有貪圖，也能以高傲理智戰勝思，不屑深想。而這趟回京，他看得明白，的心思早已不在那綉花枕頭上，會在危機時撲向他，會留心他的傷勢，溫照料。

而是他的妻，明正娶，婉轉妖嬈。

傅煜走到榻邊，看到攸桐已然睡了，背對著他，在最裡面。

他站著，正好能看到的側臉，顯然是在裝睡。

晚風不知是從哪個隙吹了進來，拂得燭火輕晃。

攸桐眉眼闔，眼睫投細的暗影，蝶翼般輕，甚至鼻尖都滲出了點細汗。雖裹得嚴實，他卻記得領裡的春，旖旎人。他半跪在榻，俯靠近，咫尺距離，發間幽淡的香味縈繞在鼻端，紅飽滿的瓣、細膩得毫無瑕疵的、秀致的廓、白緻的耳垂，攫住他的目。

傅煜眸更深，不自覺地，靠得更近。

不得不說，跟前這個人，確實天生麗質，又有迥異於旁人的氣韻味道。

一樣的眉眼如畫，的眼神清澈而靈，若春泉初生。

一樣的桃瓣秀腮，到的廓秀麗而婉轉，似妙筆勾勒。

一樣的窈窕姿，的氣度從容而韌，又憨玲瓏。

傅煜膛微微起伏，見閉著眼，睫輕，忽然回手撲滅燈燭，而後掀起錦被鑽進去。

錦被溫熱，黑暗朦朧裡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傅煜的手緩緩過去，先是到秀背，而後搭在腰上，腔裡砰砰跳。他生平頭一回，撇下端毅嚴肅的冷姿態，拿出從未有過的主，從背後抱住。手掌盡力克制收斂，沒去前的兩團，隻撐起，靠近。

「將軍。」黑暗裡，攸桐忽然開口，和聲音都有點僵。

這稱呼略微刺耳，傅煜眸稍沉，微微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