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并未理睬，將膝上搭的臥被擱在一旁，站起來。

云楚又十分心的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已經隔了半夜，現在再問這話未免顯得太過敷衍。

赫巡用那只傷的手臂順手替云楚打開了支摘窗，約莫是剛睡醒，語調帶點沙啞，懶得理這略顯虛偽的關心，道:

“白日你總不會擔心有人來找你麻煩吧。”

云楚將赫巡放在一旁的臥被拿起，疊好放在一旁，然后道:“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再過來。”

相比于赫巡晨起的煩躁，云楚顯然心要好得多，一向赫巡，瀲滟的雙眸便盛滿溫和的笑意。話還很多，大多都是些毫無意義的話，赫巡面無表的聽著，偶爾敷衍的應和幾句。

赫巡隨云楚走出房門，萬分嫌棄的在那破舊的院子里用涼水洗漱。

闊的脊背微微彎曲，云楚老老實實的站在他旁邊，在他洗完臉時給他遞上干燥的巾。

瞧出年臉上那并不明顯的嫌棄，云楚心中嫌他事多，上卻非常耐心的道:“這是新的哦哥哥。”

赫巡草草了臉，垂眸將巾帕遞給云楚時，粘的額發垂下來，緩緩的滴著水，落在直的鼻梁，俊非常。

他微微側對著院門，故而并未看見此時帶著兩個丫鬟，現在廊廡下發愣的云秋月。

云秋月臉蒼白，眼底泛著青黑，顯然是昨夜并未睡好。

方才一聽到丫鬟稟報，就怒氣沖沖的在往云楚這趕，還帶了兩個丫鬟過來，企圖給云楚點教訓。

昨日那幾個男人的確是安排的，那日也是巧，那三個男人原本是母親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給當護衛的，晚上人才到，結果一進府就到了那種事。

對云楚恨極，昨夜也并未多想，滿腦子都是要讓云楚付出代價，誰知后來來人稟報說云楚被救走了。

云楚一個本孤立無援的人，居然還有人會救。

然而過了一夜，便清醒了過來，昨日的確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若是云楚真出了什麼事，父親不會放過。

云家原本就只有和云楚兩個兒，如今父親已經因為這個賤人對的世起疑，到時云楚要是出了什麼事，第一個就是懷疑，若是真的想查，輕易便會查到頭上。

母親如今已經不能再庇護，外祖那邊也得看父親臉，父親興許并不在意云楚，但既然是他的兒，那怎麼也會有別的用，想要讓云楚生不如死，有的是其他辦法。

況且在云府云楚做出這種事無疑是在打云道的臉，昨晚之計，實為下策。

所以今日過來，一來是要仗著人多教訓，二來打一掌再給個甜棗，施以重利云楚改變說辭，證明母親的清白。

可未曾想過，門戶大敞的院落，會看見這樣一幕。

讓驚鴻一眼便朝思暮想的郎君，竟在一大清早出現在妹妹的院落，慣來冷漠的臉上沒有毫不耐煩，優越的眉眼帶著點輕挑的笑。

云楚不知指著手中的木盆說了句什麼，他還對勾了一下角，出手來點了點木盆邊緣。

可是陸巡在對待時，本就沒有正眼看過，他總是冷漠又疏離，不管說什麼，努力的提起什麼或許他會興趣的話題，他都無于衷。

但彼時覺得他待任何人都是這樣，多看一眼就是恩賜。而今看來，云楚確是不一樣的。

云秋月站在門外，深冬的清晨，只覺得自己雙重若千斤，再難以向前邁出一步。

云楚早知云秋月會親自過來，當然也看見了云秋月。

的姐姐總是把自己的弱點暴的那麼明顯，就比如此刻，那副心如刀割的破碎模樣不會惹的人憐憫，只會讓人發笑。

心中的惡劣又開始沸騰，甚至激起來。

一想到外頭的云秋月在看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興。

于是趁赫巡低頭時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的云秋月，然后拿起了被赫巡擱下的巾帕。

彎著角上前一步，抬起手來親昵的為赫巡去落在鼻梁上的水珠。

赫巡下意識要往后仰，躲開云楚的作，可云楚眉頭一皺，俏麗的小臉故作兇狠，低聲威脅他:“你干嘛！”

赫巡頓住作，很不習慣，道:“你干什麼？”

云楚仔細的為赫巡拭著赫巡的鼻梁，小聲道:“你這里還有水，你躲什麼呀。”

著著，云楚忽而再次皺眉。

赫巡:“你又怎麼了？”這會他沒吧。

云楚上前一步，赫巡后是井，無可退，兩人挨的極近，已是腳尖抵著腳尖。

細細的盯著赫巡的臉，輕淺的吐息落在他的脖頸。

“你的臉上有東西。”

赫巡不自覺放輕呼吸:“……什麼？”

云楚踮起腳尖，目越過赫巡的肩膀看向他后的云秋月。

眼波流轉，掃過姐姐時帶著無聲的挑釁，角翹起，看著一臉傷的姐姐，無聲的做了個口型——

“我的。”

那是勝利者的姿態。

作很慢，離赫巡越來越近，直至從云秋月的角度只能看見兩人疊的影。

云楚踮著腳尖，輕輕歪頭，一只手抓著赫巡的袖。

冬日的日照在兩人的上，在地上投下他們纏綿的影子，像極了不顧世俗正在接吻的男。

云秋月甚至能想象的到，此刻擁吻的他們，正在纏的舌。

“小姐，他們竟然……”輕連怒而看向自己邊的云秋月，以為云秋月氣極肯定要上去跟他們對峙，可并沒有。

云秋月只是靜靜的站著，原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青白加，輕連從未見過自家小姐的臉上出現這種神，連忙噤了聲，不敢再多言。

方才想要來給云一個教訓的心思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頭冷水，第一時間竟不是覺得憤恨，而是覺得難過。

在心里當做月亮一樣喜歡的人，被最討厭的人拉下神壇。

而自己像一個獨自表演無人觀看的跳梁小丑，生平第一次付出真心，卻被同父異母的妹妹狠狠地踩在地上辱。

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云楚堂而皇之的侮辱的母親，搶走的男人，然后毫不客氣的在面前耀武揚威。

隔了半晌，輕連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小姐，我們還過去嗎？”

云秋月垂下目，不愿再看。

終于生平第一次對見云楚這件事產生了膽怯，可是伴隨而來的又是濃濃的怨恨。

云楚，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賤蹄子，分明是連給提鞋都不配的人，憑什麼在面前耀武揚威。陸巡也是云秋月救下的人，但凡是看上的男人，都必須屬于。

隔了好一會，云秋月才低下頭，雙目通紅，啞聲道:“先回去吧。”

從前只想讓云楚一輩子給當狗，可現在卻第一次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