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下,兩人投在地面的影子疊在了一起，云楚的目期待的看著赫巡。

赫巡的回答并沒有辜負的期，他道:“你今天不是已經了一天了嗎？”

云楚心中一喜,可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還沒等開口說什麼，赫巡便接著道:“左右明日孤便走了，只此一晚，什麼隨你心意吧。”

這一句話將云楚拉回了現實,心中的欣喜淡了一些。

差點忘了,這人還沒答應帶走。

不滿的想，這人藏的還深,怪不得就算當時沒答應他的那個離開云府的條件，他仍然能夠一下拿出那麼多錢來給。

不過說起來倘若現在答應赫巡當初開的條件也未嘗不可,這可是皇太子允給的，怎麼也不會是普通的安立命。

但云楚并不想要。

話雖如此,云楚可不能表出不開心來，像是并不在意此事,上前緩緩將放在案桌上的羹湯推向赫巡,睫卷翹像小扇子一般撲閃撲閃，有些討好的道:“哥哥,你快喝。待會就要涼了。”

赫巡將瓷蓋掀開,滾滾熱氣蒸騰而上,伴隨著濃郁的香味,赫巡用湯匙緩緩攪，修長如玉的手指同碧綠的瓷盞構了一副極的畫卷。

但赫巡只是攪了攪便又放在了那，云楚不高興起來，道:“為什麼不喝呀。”

赫巡過了亥時沒有再食的習慣，但他并未同云楚解釋,而是隨口扯了個理由:“有些涼了。”

換作之前，云楚定要在心里不滿這人爺病，雖說這湯的確做好有一會了，冬日涼的快，但也不至于喝不下去吧，況且他連喝都沒喝。

但一把赫巡份帶太子，便覺得合理起來，還心道:“那我給熱一下？”

赫巡道:“不必了。”

他又看著云楚道:“你過來就只是送湯？”

云楚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睫，不無委屈的道:“嗯，只是送湯。”

赫巡沒有出聲，靜靜的看著。

云楚眸中氤氳出了霧氣，鼻頭也跟著酸，卻還是忍住沒有眼淚掉下來，上也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哥哥，為什麼你一開始不跟我說你的份呢？”

眼淚到底是沒忍住，順著致小巧的下啪嗒打在了地上，頗為真心的道:“倘若我一開始就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帶你回家了，這樣們就不會把主意打到你上來。”

“我自生活在湫山，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我也知你肯定是有很多事要忙的。我不想打擾你，可方才我爹爹過來找我，非讓我來看看你。”

云楚雖沒有明說，但聽的人都能猜到，大概是什麼。

“我本想拒絕，可爹爹說我若是不來，就不認我這個兒。”

“我哪有什麼辦法？如今母親被關了起來，姐姐也不知怎樣了，父親可能是覺得只有我能依賴了，便突然開始關心起我了。”

“可我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關心，他的每一句話都帶著目的，我只是的兒，并不是所屬，我也有不愿的事。”

“正如今天，我說我不想過來，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們這個樣子不好，可是他偏偏要我過來，他那副樣子，好像是我若是不過來就是多不孝一般。”

云楚靜靜的低著頭，一番話將自己的無奈，委屈，迫不得已，失，現的淋漓盡致，長睫上沾了淚水，惹人垂憐。

兀自在這哭了半天，也不見赫巡回答，心中不有幾分擔心，這人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可不能看赫巡，看了就輸了。

好在赫巡沒有讓尷尬太久，隔了好一會問了一句:“真的嗎？”

什麼意思，居然真的懷疑！

雖然確實是假的，可是赫巡怎麼可以懷疑，云楚理直氣壯的生氣起來。

失的抬起頭，語氣不乏埋怨，先發制人:“你干嘛呀！”

赫巡愣了一下，見他方才那話一說，原本就不怎麼開心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好似他說了什麼天怒人怨的話一樣。

赫巡一時有些無措。接著，他又想著，從前他未曾提起自己的份尚且不算。

如今卻不一樣，他絕不會再做出哄小姑娘這種有失君威的事。

然而隔了半晌，赫巡還是不聲呼出一口氣，道:“你又怎麼了？”

云楚敏銳的從他這話里聽出一個又字，更生氣了，可也只是看了赫巡一會，便委屈的挪開目，聲音弱了下來，道:“罷了。”

什麼罷了？

云楚調整了下自己的神，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并未回答他，而是一臉倔強道:“……那我就先走了。”

“……？”

再怎麼說，云楚也同赫巡相了一段時間門，對他有幾分了解，他不可能真的不管。

赫巡對大多況下都是心，而非是縱容，可云楚并不知道那個度是什麼樣，所以不敢太過任。

與此同時，也知道，赫巡其實比一般人要敏銳的多，只是吃了沒怎麼接過子的虧而已。

所以今晚雖然是最后的機會，但也不能把態度轉變的太過明顯，太過諂反而會適得其反。

云楚轉過，步子邁的很慢。

通紅的的眼睛似乎在宣示著的委屈，房中氣氛像是凝滯了一般。等到云楚走到門邊，指尖到木門時，后才傳來一聲頗顯煩躁的聲音——

“等下。”

云楚悄悄翹起角，不過很快又恢復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慢吞吞的放下手，然后轉過來，搭搭的抬眼看了一眼赫巡:

“……殿下。”

稱呼都變了，赫巡按了按眉心，道:“過來。”

云楚慢吞吞的走了過去，低聲道:“還有什麼事嗎？”

赫巡真的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些什麼，他覺得他可能是瘋了，他問:“你這是生氣了？”

云楚搖頭:“我哪敢生殿下的氣呢。”

看看，此人真的太過放肆，居然還敢在他面前怪氣。

“孤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云楚才不信他的鬼話，但也知道分寸，左右這個問題算是糊弄過去了，不管赫巡剛才信不信，反正現在他肯定信了。

“……真的嗎？”

赫巡點了點頭，云楚哦一聲，沒再多言。兩人之間門再次陷沉默。

赫巡默默的想，罷了，反正也沒別的人聽見。這小姑娘怎麼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小姑娘年紀小，生氣很正常，哄一哄也沒什麼。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再說以前也不是沒哄過。

功說服了自己以后，赫巡又道:“別氣了，孤確實沒有其他意思。”

“你父親……那種人孤見得多了，不必對他抱什麼期待，別難過了。”

云楚這才徹底滿意，氣的快好的也快。立馬笑了起來，還朝赫巡走近了兩步，心一好，就忘了那些禮節規矩。

像往常一樣親昵又大膽的一下摟住了赫巡的胳膊，哼了一聲道:“這才對嘛！”

“我真的太不喜歡我的父親了。”

開始叭叭和赫巡抱怨:“還好今天早上有你，我都要害怕死了。”

從前在皇城傾心于赫巡的高門貴并不，但每個人待他都是又敬又怕，看他一眼就能紅了臉，像云楚這樣的，聞所未聞。

習慣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仍然沒有掙。

赫巡垂眸看著非要跟他一個椅子，抱著他胳膊不撒手的云楚，不無無奈的道:“他們怎麼什麼事都怪到你頭上。”

云楚聽他這樣問，便知曉赫巡本就沒有去了解今天上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實若是他想要查，輕易就能查清楚這件事到底和云楚有沒有關系，說不準還能查出云楚確是傷害云秋月的罪魁禍首。

但他沒有。

這讓云楚心中愉悅起來。

不僅僅是因為不必再想方設法的向赫巡解釋，更是因為這讓覺得赫巡信任。

真的是好傻的人。

上一次還在想，想赫巡這樣的人日后容易被別的人騙，但現在又不這般覺得了。不會允許別的人有騙他的機會。

用腦袋蹭了蹭赫巡的胳膊，聲音悶悶的道:“我也不知道，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子，一有什麼不好的事，都會怪在我頭上。”

“其實我覺得今天上午我爹爹原本就是可以救我的，可是他沒有，讓我有一點失。”用手指比劃出很小的一點，然后又道:“唉，反正我都習慣了。”

“我早上本來想去送送你的，結果還沒等我出門，他們就把我帶出去了。”

云楚說到這里，真實的難過起來，又摟了些赫巡的胳膊，靠在他肩頭慶幸道:“…還好有你。”

赫巡只覺得心像是被小貓的尾輕輕掃了一下，竟覺得不自在起來。

云楚不知赫巡怎麼想的，屁又挪了挪，強行坐到赫巡旁邊，兩人一時之間門的嚴合。

到這種地步赫巡就不習慣了，他心道云楚日后若是同哪個男人在一起了，必定是個小粘人。

不就往人上掛，這誰得了。

他原本想讓云楚去別的地方坐，可思及這小姑娘今天興許確實是嚇壞了，猶豫片刻還是沒開這個口。

燭火輕輕搖晃，廂房燃著味道淺淡的熏香，溫暖又曖昧。

云楚說完這句話便沒再開口，隔了一會赫巡覺察不對，這才低頭看過去，只見極為信任的把腦袋放在他的肩頭，乖巧又順，靠著他已經睡著了。

赫巡默默移開目，結上下滾。

臘順著燭壁往下滴，寂靜的房間門里僅聞輕淺勻稱的呼吸，還有只有他能聽見的，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