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歡》第50章 照顧

這幾日驚心魄, 江晚其實很想起裴時序。

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總是頻頻想起他。

大約是原本和他的婚期快到了吧。

此刻,面對陸縉的問詢,頓時頭皮發麻。

陸縉固然極有教養, 但也是個男人, 若是知道了這段日子蓄意接近他的目的……

江晚被他淡淡的一瞥看的極為心驚。

緩緩垂了眼, 終究沒說出口, 只說:“沒誰, 我以為又被抓回去了。”

說話時聲音還有些啞。

臉頰亦是雪白, 微青, 一看便凍的不輕。

陸縉盯著看了片刻,沒看出異樣, 又想, 自小長在莊子上, 鮮外男。

且他們初次擁吻時, 的連換氣都不會, 生生憋紅了臉,雙手亦是張地攥了他的肩。

應當是他想多了。

陸縉收回眼神,淡淡嗯了一聲。

在他看不見的背后,江晚微微吁了口氣。

再一打量,此時天已經深藍,四面都是黑黢黢的山,腳底下是石淺灘, 淺灘外皆是雜的灌叢, 偶爾有一只野狐竄過, 瞪著滴溜溜的眼睛瞪著他們。

更遠聽的到對面似乎有孤狼在對月嚎, 聲音凄厲,在曠野里聽的渾生寒。

太荒涼了。

荒涼到沒有一人煙。

江晚伏在陸縉的背上,環視了一圈之后,格外不安:“咱們這是被沖到哪里去了?”

“九亭山。”陸縉道。

江晚識上京,完全不清楚這是哪里,又問:“那咱們能出去嗎?”

“翻過這座山頭,前面有一城東的驛站,到了驛站,借匹馬,很快就能回去。”陸縉解釋道。

那還不算太糟。

江晚眼前的山頭,又看了眼陸縉額上的汗,松開抱住他脖子的手:“您別背我了,我下來吧。”

“不用。”陸縉托著的手反倒一,“你還傷著,不方便走,下來反而會耽誤時辰,我們須在天徹底暗下來之前出去。”

江晚被他一握,才覺自己右做痛,大概是被水流裹挾時撞到了水中的石。

不但右,頭亦是有些疼,大約是起了熱。

不再給他添,只輕輕謝了一聲。

“沒什麼,小事而已。”陸縉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麼緒。

當真——只是小事嗎?

這樣冒著風險去救,又跟著跳下,到現在,還在背著一起出去。

江晚伏在他背上,心跳砰砰。

其實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但他這副模樣太過輕描淡寫,反倒讓無從問出口了。

“想問什麼?”

陸縉即便背對著,也覺到了言又止。

江晚也不再糾結,輕聲問道:“您那會為什麼要跳下來呢?”

陸縉腳步一頓,被問住了。

實則他背著一步步走的時候,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一貫是個有教養的人,也是個極為理智的人,在那種況下,他快速衡量了一下局勢,確信自己是拉不回江晚了。

在那種況下,他應當做的,且做的最好的決策就是及時止損,然后帶著人下山,盡力去找,便完全不愧對于,也不違背道義。

但理智歸理智,他清醒的知道往下跳不合算,卻還是不控制的跳了下去。

他這一生最是循規蹈矩,一舉一皆被看做標桿,但偶爾有幾次意外,竟然也很不錯。

譬如現在,荒山野嶺,四下無人,只能依靠,眼里只有他,雙臂牢牢的抱住他的脖子,雙的圈著他的腰,更是激發了他心深難以言說的占有

陸縉間滾了一下,臉上仍是坦然,反問道:“你不想我救?”

“沒……”

江晚擺擺手,聲音登時便弱了下來。

只是想,以他的教養,換做是旁人,他應當也會救吧。

這麼一想,心底竟然有一莫名的失落。

這太不對,江晚忽然有點心,又覺得大約是自己起了熱燒的腦子有些混沌的緣故,伏在他的背上不說話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余下的路皆不再說話。

山路崎嶇,寸步難行。

陸縉也不再分神,專心走著腳底的路。

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了高,陸縉站在山坡上,已經能看見遠的驛站,他剛想指給看,忽然,江晚仿佛睡了過去,頭垂在了他頸間。

撲面一極熱的熱氣,陸縉方發覺不對——

似乎發燒了。

陸縉即刻將江晚放下,手探了探,果然,額間燙的驚人。

“三妹妹。”

“江晚!”

“阿!”

陸縉拍了拍的臉,連幾聲都沒反應。

他看了看遠的驛站,又看了眼山間平地里若若現的幾戶人家,幾乎不用抉擇,便放棄了趕路,打算抱著去借宿一晚,讓暫且休息休息。

***

江晚再睜開眼,是被一陣飯香喚醒的,眼前卻仍是暈乎乎的,看不分明。

恍惚間,忽然有個荊布釵,頭發花白的老嫗端著湯粥走了過來:“……小娘子,你醒了?”

江晚手指一蜷,警惕地后退。

“你是誰?”

“你不要怕,我是山里的獵戶,我看你年紀同我孫差不多,你我錢阿嬤就好。”錢阿嬤擱了碗,著一口并不流利的話,“你發燒暈過去了,昨晚上是你你夫君背著你過來借宿。”

江晚剛醒,腦子還不甚清醒,眼睛也只能模糊的辨認,順著的話仔細一看,才發覺頭頂上是個茅草頂,四面皆是攙著稻草的泥墻,便是連睡的地方,也是一張十分簡易的竹床。

再往外,過紙糊的窗子,依稀能窺見外面的群山。

他們果然還在山里。

至于夫君?

說的大約是陸縉吧。

江晚張口想解釋,卻又想,山里人淳樸,若是知道他們的關系,又見他們相擁,怕是不那麼容易收留。

于是江晚又將話咽了回去。

再一低頭,才發現自己上的服也被換過了。

如今上穿的是一件男子的外,寬寬大大的,穿在上頗有些稽。

江晚謝過了卷著袖,頗有些不解:“阿嬤,這是怎麼回事?”

錢阿嬤打量了一眼:“你這小娘子大約是貴人出吧,皮可真,先前我給你換上咱們的服,不過睡了一夜,你上便起了疹子,一直東抓西撓的,皺著眉睡不安穩。后來你那位夫君把他的服給了你,你才睡穩。”

江晚約能回憶起一點,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可錢阿嬤接下來的話,讓更加臉熱。

“不但外,你來了月事吧,連這服你都穿不慣,咱們的月事帶子你恐怕更用不習慣,你那夫君便把他的細絹里換給我,替你換了細布改了幾條,可真是細心。”

什麼……里

江晚乍一聽得的話,系在腰間的帶子,指尖一燙,頓時如坐針氈。

難怪,昏過去的時候,覺似乎有人在照顧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發燒時,你夫君不解帶的照顧了你一整日,這會兒你醒了,他倒是暈了過去。”錢阿嬤道,“你們倆,一個接一個的,也是不容易。”

“他暈了?”江晚一聽得陸縉出了事,立馬下混的思緒,“在哪里,我去看看。”

“呶,在外頭。”錢阿嬤指了指另一間屋子,“正好,老頭子不在,他又燒的厲害,我打了水打算給他,降降熱,你既然醒了,自然由你去更好。”錢阿嬤道。

說罷,便將打好的水端了出來。

江晚立馬起了,挪了過去,果然看到了臥著的陸縉。

但一聽到要,又有些遲疑:“我?”

“怎麼,你郎君照顧了你一天,你不肯?”

“沒……沒有。”江晚看了眼那水盆,還是認了命。

從未見過陸縉生病的模樣。

他好似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能最快找到,想方設法帶出去。

他表現的太過冷靜,讓人敬之畏之,有時也讓人忘了,他其實也是個會傷會流的人。

尤其現在,他淺淡,眉心微蹙,額上生了薄汗,與平日里的冷峻和不可接近相比,有一……脆弱。

江晚知道這個詞與他太不相符。

但心底卻一的。

且他一貫潔,此刻下頜卻已經微青,江晚幾乎是一瞬間便了心。

“那你來吧,我去摏藥。”錢阿嬤見過來,便出了門去,到門外抄起了一個石臼。

江晚謝過了,等一走,心里卻極

江晚晚間時知道他材極好,但此刻,近看著,還是被灼了下眼。

陸縉材修長高大,卻不過分獷。

也是冷白。

但大約是被流水沖擊,上面青青紫紫的撞了不淤青,尤其是右臂,滲了剛包扎好,讓人不忍看下去。

江晚一瞧見那些傷口,也顧不得害了,擰著帕子,便坐在他榻前,從脖子到肩頸細細的過。

又替他換了藥,將手臂上的棉布重新換了換。

一來二去的,江晚發現大約是燒的厲害,額上了不的汗。

江晚了一會兒,只覺得一盆冷水都要被他捂熱了,指尖也溫溫的,端著盆出去,又勞煩錢阿嬤換了一盆來。

錢阿嬤偏頭看了一眼,責怪江晚道:“喲,你這小娘子大約沒照顧過人吧,這還燒著,除了脖子和腋下,你怎不多?”

江晚從前也隨裴時序學過一些,如何不知。

只是剛剛仍是有些抹不開臉罷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低低嗯了一聲,又端了一盆冷水進去。

“我這就去。”

接著著手指,便去解陸縉襟。

但到底還是有幾分抹不開,好一番猶豫。

江晚盡量心如止水,目不平視。

手一抖,猛然用力,卻打了死結。

也是這一下,手底忽然震了震,江晚已經知道,陸縉醒了,連忙了手。

果然,一偏頭,正對上一雙淡漠的雙眼。

眼底深黑,噙著一打量。

仿佛在問做什麼。

江晚從前的確有討好他的意思,但眼下,是當真沒有任何異心。

被陸縉這麼打量著,倒像是連病中也不放過了。

江晚被看的雙頰渾不自在,忽然又想起自己尚未好全的雙眼,干脆裝死到底:“你……你醒了?”

裝,又在裝。

上回那眼睛便是假的,這才剛好又起了心思。

陸縉一眼看穿了的偽裝,淡淡地道:“醒了。”

接著又偏偏問道:“……你這是?”

“你發燒了,家里的草藥不夠,阿嬤讓我給你,降降溫。”江晚解釋道,“不過,我昨晚燒了一回,眼睛還是看不見,您只管放心。”

說著,眼神立馬變了一副空的樣子。

不多,但會模仿算是一個優點。

“哦?”陸縉從間嗯了一聲,不知是信還是沒信。

但磁沉的嗓音配上這副衫半解的模樣,直看的江晚間微干。

連忙挪開了眼,撂了帕子:“既然您醒了,我便不打擾您了,水已經打好了,您自己來吧。”

“走什麼?”陸縉卻住了

江晚茫然地回頭。

這話可不符合他的子。

陸縉抬了抬包扎好的右手,指著一團帶道:“你打了死結。”

江晚一低頭,果然發現那帶系的是死結,舌頭也打了結:“那……那怎麼辦?”

陸縉淡淡地看回去,雙手微微搭在心口,仿佛在問——他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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