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歡》第56章 回府

山風呼嘯, 過窗子吹進來,聲聲尖細。

愈發顯得草屋安靜。

墻上的影子織在一起, 形了錯位。

陸縉卻好似并未發現墻上的影子, 又好似發現了也沒多想。

江晚聽著他平靜的語氣,愈發覺得是自己聯想太多。

影子而已,他的極為規矩, 距服都尚有一拳距離。

江晚并著雙, 一也不敢

只是低低地答道:“沒什麼,飲了酒,有些醉。”

“一口酒,便醉了?”陸縉沉聲問。

說罷, 那只撐在床沿上的左手撐的久了,有些疲累, 手腕微微轉著, 活了一下。

落到墻面的影子上, 半截手臂已經沒在了江晚的影子里。

江晚倏地移開眼:“……我酒量淺, 吃不得多。”

聲音的很低。

但只要稍稍回頭,便能發現陸縉撐在床沿上的左腕早已青筋暴起。

陸縉余瞥著墻上的影子,的酒力似乎也在翻滾。

他提醒道:“既不能喝, 便該學著克制。”

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江晚嗯了一聲。

頭一扭, 墻面的兩個影子頭部重在了一起。

好似是回頭索吻似的。

明明他們鼻尖尚有一寸距離。

江晚愈發不敢

陸縉間亦是發干,尤其燈下看人, 朦朦朧朧,愈發艷麗人。

烏黑的發, 紅潤的, 皮的像剝了殼的蛋, 一掐便能擰出水來。

偏偏子又乖的不得了, 怯生生的。

不過是些虛無縹緲的影子,便能讓方寸大

若這不是影子……陸縉眼皮一

江晚怔怔的著那影子,雙亦是有些發麻。

撐著手臂一麻卻差點栽下去。

陸縉手去扶。

但他忘了,江晚如今穿的是他的服。

袖籠寬大。

江晚手臂又極為細,他的手一抓上去,直接從袖籠里握上了江晚的小臂。

毫無阻隔。

明明再親近的事他們也曾做過。

但如今他們皆清醒,份明明白白的,如此親-,這還是頭一回。

窗外狂風乍起,吹的燭火被拉的極長。

長長的影子被扭曲,拉長,錯一起,狂的搖擺著。

江晚明明好端端地坐著,額上卻微微出了汗。

那只握住小臂的手也越收越

江晚后背已經汗覺自己快被點燃,猛地掙開了他,背過了

此時窗外的狂風也終于平靜下來。

陸縉略帶歉意,啞著聲音道:“剛剛喝的是鹿茸酒。”

江晚被他一提醒明白過來了。

鹿茸,似乎是補的。

難怪,他抓著的手臂不放……

江晚輕輕說了聲沒事,聲音卻沾著汗意。

很快閉了

陸縉深吸一口氣,轉過去:“不早了,明日還需趕路。”

江晚平了平心緒,也想睡下:“那……我去吹蠟燭。”

說話時,陸縉已經到了蠟燭旁。

江晚又停下:“你來吧。”

退后的同時,陸縉也讓了一步。

于是這蠟燭又沒人吹了。

尷尬了一瞬。

江晚見陸縉不,便主上前,誰知,陸縉也探了

燭火吹滅的那一瞬間,兩個人的卻撞在了一起。

屋子里忽然暗了下來。

可他們相卻像燃起了火。

等反應過來,江晚即刻便要退后,然之前本就積蓄已久,這一吻好比點燃了火線。

江晚剛拉開一距離,陸縉忽然單手扣住的后腦。

一用力,反倒吻的更深。

江晚腦中繃的弦嗡的一聲崩斷。

這不是在國公府,現在的份也不可能有誤會。

明晃晃的是他的妻妹。

江晚始料不及,然每張開一,陸縉便扣住的后腦,吻的更深。

意外的,迷的吻,在這狂風乍起、突如其來的一夜。

“是我……”

江晚試圖他。

然一聽見喚他,陸縉呼吸愈發的沉。

又蔓延往下。

明知道是誰,還吻的那麼深,江晚仰著細頸,他是有幾分喜歡的吧。

的這幾日,江晚已經能覺出陸縉對的特別。

這明明就是想要的,江晚卻又開始患得患失。

發覺自己也有些奇怪。

從前,只想著報復長姐,對陸縉雖有愧疚,卻不甚在意事之后。

但現在不行了,在意一個人,總是想把最好的一面給他。

陸縉最厭惡欺瞞,若是發現,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單純,發現一直在騙他……

以他現在對愫,江晚能篤定他不會,也不會牽連舅舅。

但然后呢,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是妻妹這一層關系,便是難以逾越的鴻

就算陸縉不介意,長公主和老太太又能容忍的蒙騙嗎?

還有他們之間的份差距,余未了的安平郡主……

這哪一樁,哪一件,都是江晚不能左右的。

想來——

真相揭發當日,便是他們分開之時。

江晚從前只恨不得這一日趕快到來,但如今,卻不知是該快一點,還是慢一點。

與恨。

與義。

兩難兼顧。

江晚被陸縉在榻上吻著,心口卻陣陣冰涼。

知道,他們此刻越是親近,親近到沒有一距離,徹底認出來的時候,分開的就越快。

當陸縉的手蜿蜒而下,江晚一并,攔住了他的腕。

別在今晚。

別那麼快。

心想。

“乖,松開。”

陸縉命令道,另一手拍了拍后腰。

江晚,趁著這一瞬,那只手繼續往前。

江晚完全無法抵擋他,手按住:“不要。”

陸縉倏地頓住。

江晚道:“你醉了。”

此刻,陸縉的手還握著

這是個極危險的地方。

往里一寸,便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往外一寸,又會無事發生,退回邊界。

從今日得知要回府時江晚的失落來看,陸縉知道大約也是舍不得這幾日的。

今晚一時起,他的確想直接破這層窗戶紙。

但江氏和安平還未來得及置,這個時候的確不合適。

大約是這酒的緣故,讓人頭腦發昏。

陸縉眉心:“是有些醉。”

話雖如此,但酒意未退,他握著的膝,卻沒有半分退卻的意思。

陸縉醉了。

江晚也當自己醉了。

醉后做出什麼事都是可能的。

一個絕佳的理由。

反正他們都醉了,反正還隔著,江晚難得放-縱一回,終于不再抵抗,松了讓他啄吻,也松了放他進去。

細水長流,輕的都以為對方醉了,淺的不會留下一痕跡,江晚想,即便還有燭,墻面的影子也未必會吧……

***

次日一早

陸縉同江晚穿戴整齊的同榻而眠。

醒來時心照不宣的斷了片。

這回,天朗氣清,再沒什麼留下的理由了。

給老夫婦留下足夠的酬金后,兩人便上了馬車。

只是興致都不太高,一路上皆闔著眼。

江晚卻不知,等走后,賀老三一行也找到了山里來。

那日,裴時序被救回去之后便昏迷不醒,賀老三知道綁錯人之后,便想趁著他尚未醒將人找回來,好彌補過失。

一連找了四日,他們方找到這里。

偏不巧,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當聽聞江晚安全無事被接走的時候,賀老三著脖子,松了口氣,幸好人還沒事。

又聽見江晚是同陸縉一同被接走,且他們在村子里以夫妻的名義同床共枕了三天的時候。

賀老三脖子一涼。

頓覺這已經不是能不能保住命的事了。

是能不能留下全尸的事。

他拔便要將人搶回來,黃四卻拉住他:“都已經四日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恐怕都已經發生了,這時候去還有什麼用?何況這回他們那麼多人,我們怎麼搶的過?”

“可教首若是醒了,咱們怎麼跟他代?尤其,那人還是姓陸的……”賀老三冷汗直流。

黃四忖度著,卻搖搖頭:“你倒是提醒我了,換做旁人興許有事,但這姓陸的不是名冠上京嗎,且聽聞最是清正自持,我猜倒未必會發生什麼。且江小娘子對咱們教首一往深,想來也不至于這麼快便轉投他人懷抱。依我看,還是先回去,一切等教首醒來再告知他吧。”

賀老三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得依言行事。

江晚尚不知他們走后的事,一路上都在想著回府后的局。

馬車悠悠的晃著,很快便跋山涉水,回了國公府。

今日道路格外順利,比原定快了兩刻鐘,他們已經到了側門的時候,門子才慌忙去通傳。

江晚著門前的兩個張著大口的石獅子,只覺得自己要被吞進去,怔怔的忘了下馬車。

直到陸縉一聲,方醒神。

“下來。”

陸縉站在車前。

江晚應了一聲,正要下來時,門里卻旋出來一片銀紅的裾。

“郎君,你回來了?”

江華容的聲音隨之飄了出來。

江晚一看見,手心微微攥

下馬車時不著意的輕輕嘶了一聲。

“怎麼了?”

這一聲果然贏得陸縉回頭。

“沒什麼,只是不知為何……有些酸。”

江晚微微咬著下

陸縉自然知道為何酸。

心思一轉,當看到江華容時,頓時又明白了江晚這會兒提起這茬的意圖。

想來,這是想借他激一激江氏。

到底還是孩子心

陸縉轉了轉手上的扳指。

不過如今,縱著也無妨。

于是陸縉仍是出了手:“那我抱你?”

江晚嗯了一聲,雙臂攀了上去。

江華容過了門檻,出門時看見的正是陸縉抱著江晚下馬車的一幕。

康平來的消息只說兩人平安。

可沒說,這幾日他們都在一起。

江華容角的笑意頓時凝固。

江晚卻好似剛剛發現似的,從陸縉懷里抬起頭來,臉頰微紅,沖彎了彎:“許久不見,阿姐。”

“我回來了。”

說完,江華容眼睜睜看著妹妹環著陸縉脖子的手,又收了三分。

而一貫清正自持的陸縉。

那不茍言笑的夫君——

竟并未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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