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覺得自己臉皮是越來越薄了。

明明還隔著一臂的距離, 僅是這麼抱著站一會兒，雙便開始。

半刻后，終究還是耐不住, 回頭嗔了一眼陸縉。

陸縉卻還有閑心抿茶, 坐在圈椅里，眼神偶爾瞥江晚一眼, 結明顯地滾一下。

“怎麼了？”

繁復的抱了滿懷, 江晚輕聲抱怨:“……手酸了。”

“只是手酸？”陸縉著杯子，似笑非笑。

刻意加重了“手”字。

江晚心口一, 扭過了頭，想將放下。

陸縉卻忽地擱了杯子, 抬了抬眼皮:“讓你放了？”

江晚手腕頓住，別過臉，又想去吹桌上的燈。

陸縉一俯，直接從后用五指罩住。

“亮著。”

江晚被他似笑非笑的目掃過，好似渾皆在被凌遲。

“你……”江晚簡直要哭了, 說不出是氣的，還是窘的。

“我怎麼了？”陸縉手指搭在腰上, 緩緩掠過, 所過之都泛起了漂亮的。

當江晚眼尾開始暈開,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時候, 陸縉低笑一聲，方解開蹀躞帶, 握著的腰往他的方向猛地一帶，輕易將眼淚了出來。

凜冬已至, 外面天寒地凍, 這一小院里卻窗戶紙上卻蒙了一層茫茫的汗汽。

江晚攥了擺, 然還是一點，一點的散了開，最后徹底掉落，踩在了赤著的腳底，了一團。

許久后，江晚覺得自己也像這件被踩壞的服一樣，幾乎快下來。

還是陸縉眼疾手快，一手掌住了的腰，低低地問:“想被抱了？”

江晚嗯了一聲，任由他抱到了膝上，將臉頰在他頸側，小口張著氣。

紅滟滟，陸縉指腹著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忍住，又起下頜，深深吻了下去。

“再親會兒。”

親著親著又起了熱，但顧及隔壁的林啟明，陸縉虎口握在江晚腰上明明已勒出了一道深痕，到底還是忍住了。

只是舌愈發兇狠，又厚又長，直直吻進了江晚嚨里。

被放開時，江晚捂著嚨咳了幾聲，紅著眼尾抱怨。

“……吻太深了。”

“是吻的深？”陸縉托著后腰，笑。

江晚嗔怒地看他一眼，輕聲催他:“……該走了。”

“歇一會兒。”陸縉抵的額，卻不放。

他還用得著歇？江晚腹誹，卻也有些不舍，便靠在他肩上，兩個人默然相擁著。

好一會兒，江晚后背的汗冷了，打了個噴嚏，陸縉方將抱回去，掖好了被角。

“睡吧。”

江晚眨了下眼，表示答應。

陸縉便放下了帳子，趁著夜要離開。

只是剛轉，手指卻被人捉住。

他回頭，下頜忽然被溫的了一下。

是江晚，直起，快速地親了一口又趕回去拉高了錦被，聲音悶悶的。

“小心。”

陸縉難得怔一刻，了下頜角，聲音溫。

“知道了。”

一出門，雪后清寒，朔風席卷，他眼底卻盛著笑。

陸縉走后，江晚輾轉了幾次，終究還是早早醒了。

再一看，庭院中的積雪上鮮明的布著一排腳印，極其寬大，顯然是男子的腳印，長長的一直直通的閨房。

明眼人一瞧，便知定然是陸縉深夜來過。

江晚臉頰滾燙，趕了使去掃。

然還是林啟明看見了。

林啟明眼皮跳了跳，看著江晚言又止，好半晌，終究什麼都沒說。

這丫頭心里究竟偏向誰，已經明顯的不能更明顯了。

和三郎，到底還是有緣無分。

***

次日，陸縉如約赴宴，同安平一起賞梅。

十一月正趕上梅市，上京梅花開的極盛，紅梅，白梅，綠蠟……一團團，一簇簇，紅的似火，白的若雪，在寒風里簌簌著。

賞梅不過是添頭，要的是后頭的宴席。

一行人逛罷，宴會也要開始了。

康平今日格外警醒，表面上雖云淡風輕，虎口卻一直握在腰間的配刀上，提防著暗地里的冷箭。

陸縉神倒是如常，瞥了一眼廳堂里布置好的宴席，若有所思地轉轉腕上的手串，約明白了安平的打算。

大約是想從口腹手。

果然，當他拐過回廊，準備進門的時候，一直跟在他側的安平終究沒忍住開了口，指了指不遠的一株梅花。

“表哥，你還記得這株白梅麼？當年，我初來上京時，姨母帶著你到府里做客，你就是站在這株白梅下，那時你還是年模樣，面容清俊，形拔，站在那里比梅樹都扎眼，我一眼便看到了你，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好似還是沒變。”安平了披風，“你還記得麼？”

“記得。”陸縉停步，眼眉微抬，附和了一聲:“十年有余了。”

“十年啊，咱們認識都這麼久了。”安平語氣唏噓，猶是不死心，緩緩看向陸縉，“相識十年，當真敵不過你同那江小娘子三月麼？”

“不一樣。”陸縉神平靜。

“如何不一樣？”安平卻不依不饒。

“我只將你當做妹妹。”陸縉如實道。

妹妹？安平嗤一聲，誰要做他妹妹。

心高氣傲，了下帕子，終究還是忍不下，聲音帶了一恨意:“可江晚不過一介伯府庶，忠勇伯府與國公府門第何止天塹，表哥你當真要自降份，娶這麼一個對你仕途毫無裨益的子麼？且不提裨益，便是同你之間的那一層關系，落在有心人耳里編排，也恐你名聲損。你何必自己給自己平添污名！”

“你也說了，公府門第甚高，既然其他人門第皆不如我，對我又有何差別？”陸縉語氣淡漠，卻極其自負。

也對，與他結親，對那些人來說都是高攀，他的確不甚在乎是伯府還是侯府。

安平一時語塞，心口悶極。

眼睫微垂:“若是當年你出征時我父親沒有悔婚，現在咱們大約已經婚了罷。”

“往事已矣，安平，你莫要執著。”陸縉終于看一眼，顧念著往日的誼，最后敲打了一次，“時舅舅曾說，你子太過偏執，做什麼事總想做到極致，然有些事不可強求，該放下的時候還是當放下，回頭亦是不晚。”

安平只當他還在說當年口頭退婚的事，心底悔意翻滾，幾乎要將淹沒。

許久后，下去，又換上一副無可挑剔的模樣:“表哥說的對，是該放下了。”

陸縉沒應聲。

安平卻笑了:“正好，我這里新得了一種西域來的葡萄酒，開了讓你嘗嘗，也算是提前恭祝你同江妹妹的婚事了。”

陸縉撥著手串的指一頓，平靜地應了聲:“好。”

落座后，安平親自起，為陸縉斟酒。

鮮紅的酒倒玉盞，很快，盛了滿杯，安平雙手托起，遞到了陸縉面前。

“表哥，請。”

這一幕落在席上其他人眼里，席上頓時議論紛紛，眾人眉眼皆含著笑打趣。

安平卻罕見的不見笑模樣，指尖微微抖著。

陸縉眼神掠過，溫沉地謝了句:“有勞。”

安平垂下了眼，似是不想看。

只是接過時，手腕卻一偏，酒盞晃了一下，半盞酒濺了出來，正好灑到陸縉右手的腕上。

霎時，手串上的銀線被濺到之黑了一塊。

“呀。”安平了一聲，趕讓使去。

陸縉卻自己扯了帕子蓋住:“不必，我自己來。”

安平并不知他腕上的是銀線，又道:“那我再替表哥倒一杯？”

陸縉垂著眼，緩緩過手串，若無其事的道了聲:“好。”

只是重新倒好后，陸縉卻沒接，反將酒杯推給安平。

“你來。”

安平心口瞬間揪，席上的眾人亦是目停滯，紛紛看向陸縉這于禮不合的舉止。

安平亦是強笑:“這葡萄酒雖珍貴，但說好了是敬給表哥的，我怎好喝？”

“喝。”

陸縉食指叩了下桌面，卻只一個字。

他眉眼一沉，席上的氣氛瞬間大變。

安平亦是敏銳的覺察到了，微微笑:“表哥，你這是何意？”

陸縉撥了下手串，只說了一句話:“我這手串，是銀線串的。”

而后，他捋開了硨磲，有眼尖的人看見了一截黑，臉頓時大變，怒目看向安平。

“郡主，你竟給陸世子下毒！”

安平面鎮定，臉上也出驚詫之:“怎會如此！我并不知，定是那個手腳不干凈的弄錯了！”

“弄錯？”陸縉掀了掀眼皮，眼底不見一溫，“那上回桃花醉的事，也是弄錯麼？”

安平乍一聽得桃花醉三個字，臉上瞬間白到了底，想起了裴時序告誡的話。

恐怕，陸縉早就知道了。

安平深吸一口氣:“表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你所想。”陸縉簡略地道。

果然……

他竟然這般早便發現了。

安平閉了閉眼，快速將這些日子的事過了一遍，難怪，江華容明明已經被圈了，卻在江晚出事后又被放了出來。

現在想來，江華容分明不過是個替江晚擋箭的靶子罷了。

這次也是一樣，什麼回青州探親，什麼與裴時序相爭，不過都是蒙騙的幌子，目的都是保護江晚。

還有圣人那里，恐怕也早已同陸縉串通好，所以拒絕替和陸縉賜婚。

今日的賞花宴，陸縉必然也料到了，他應當是將計就計，等著引蛇出呢。

而，竟真的蠢到給他遞上了毒酒，當著眾人的面給他送上了把柄。

事到如今，狡辯已然無用。

安平臉一變，干脆魚死網破，方能沖出重圍，于是厲聲吩咐道:“來人！”

頃刻，王府的守衛便沖了出來，持刀將席上眾人團團包圍住。

“安平，你這是作何？”

“大膽，你難不是想造反麼？”

“我等皆是多年老友，你難不要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斥罵起來。

有膽小的貴，嚇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陸縉神卻格外鎮定，只一句:“安平，現在束手就擒，我興許，能留你一命。”

“表哥，多年不見，我已非當年的我，你低估我了。”

安平冷著臉，被一群守衛護著，邊說邊往外退。

“無藥可救。”

陸縉嘆息一聲。

他緩緩起了，黑狐氅后面如冠玉，眼底卻淡漠到無，手一抬。

康平立刻會意，從袖間拿出銅哨長嘯一聲，霎時，不知埋伏了多久的巡檢司直接破門而，烏泱泱將整座王府都團團圍住，弓弩高高的架起，已經拉到最滿。

只等著陸縉一聲令下，便能將整座王府篩子。

此刻，陸驥正在京郊大營練兵，得到了消息，終于悉了一切，親自帶兵趕往平南王府。

無數只箭簇對準了安平，慌張想逃竄，剛往前一步，一支羽箭嗖的出來，釘在腳邊。

安平頓時僵住，知道大勢已去。

“住手。”

陸縉抬手制止，緩步上前，眸清冷，給了安平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告訴我，紅蓮教首，是誰？”

金盔晃日，羅袍罩甲，一旁，一戎裝的陸驥亦是一臉凜然，沉著嗓音呵斥:“你莫要再狡辯，快些將人供出來！”

安平頓時被陸驥盔甲上護心鏡锃亮的反刺的睜不開眼。

眼一閉，手擋住，沒直接回答，一雙狹長的眼盛滿諷刺，看向陸驥。

“這便要問你了，姨夫。”

“即便我說了，你當真舍得手抓人麼？”

說完，咯咯笑了一聲。

陸驥瞬間明了，難不……

他眼前猛地一黑，間涌上一大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