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歡》119. 全文完 五

江晚腦中哄哄的。

陸縉忽地也抬起頭, 薄瀲滟,高的鼻尖似乎懸著汗。

江晚一清醒,發覺燈是亮的, 趕又捂, 死死的擋住聲音。

眼淚都快嚇出來,臉頰雪白。

陸縉握著的膝, 作頓住。

世上沒人比他更了解江晚, 這一世軌跡發生了變化,江晚尚未來得及同他相, 如今眼里大約只有裴時序。

倘若放任離開,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回來。

長痛不如短痛,眼下先將人留住最要

陸縉眸一暗, 摁了摁眼眶, 故作不知“怎麼了”

江晚原本張地握著枕頭,手心都出了汗,忽然聽見陸縉聲音坦然,微微抬了眼“你的病, 還沒好麼”

“頭有些暈。”

陸縉聲音低沉, 著眉心, 似乎并未發覺睡錯了人。

江晚瞥了眼微弱的燭,直接吹滅“我去給你大夫。”

“用不著。”

陸縉聲音微啞,黑暗中眼神毫不掩飾的盯著

四目相對,悶熱的夏夜頓時燒的噼里啪啦, 江晚心跳砰砰, 一也不敢,渾迅速竄起一熱意。

腦中不控制的又浮起裴時序的面貌。

不行,明日他們便要離開, 先前被騙已經對不住裴時序,如今若是一錯再錯,他們便當真沒可能了。

江晚心口一,趕攏起,急匆匆想下去,接著耳畔傳來咔噠一聲腰帶扣解開的聲音,陸縉猛一傾,江晚眼淚被了出來。

還是沒能躲開。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雨點打著支摘窗,門外的風燈被狂風拽著,東倒西歪,燈影婆娑,過窗牖照進來,照在江晚那雙抓的手上,十指被握住,不可分。

守夜的使皆面慘白,只當聽不見雨夜嘈雜下的聲響,江華容亦是掩面,又不敢哭出聲,惶惶的趴在枕頭上,看著枕邊那封力紙背的書信不知該如何辦。

大雨滂沱,平明方停,裴時序推開窗,只見窗外花木繁盛,綠楊如蔭,有一瘋長的枝丫探進了他居住的廂房窗前。

窗外還站著一個人,是陸驥。

陸驥對他似乎頗興趣,這幾日他住在府里,陸驥總是他下棋。

今日又是,裴時序淡淡一笑,拒絕了陸驥“今日我便要離開了,恐是不能再陪叔父了。”

陸驥滿臉憾,又不好多留,只說“可惜了,我看你這孩子倒是頗為投緣。”

裴時序仍是一副笑模樣,許久,忽又道“叔父先前不是說缺了前朝王師的棋譜,我這里剛好有一本,叔父若是不嫌,待會兒等找出來我差人給您送去。”

陸驥嘆了口氣,只說“也好。”

裴時序看了眼那棋譜中夾著的信,輕笑一聲。

等陸驥走后,他面無表手折斷那礙眼的枝丫,遠遠著湖對面的水云間。

已經卯時了,距離船開還有一個時辰,阿應當也該起了。

可左等右等,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見江晚的蹤影。

裴時序右眼皮直跳,他倏地站起,命人往水云間探探。

最好,江晚只是睡過了。

不能,也不該出事。

江晚實則早已便醒了,又或者從后半夜起便沒闔過眼。

昨晚事發突然,等一切結束,至極,連眼淚也哭不出來。

想掙開,然雙臂皆被陸縉箍住,淺吻深擁,完全走不掉,只能眼睜睜過床帳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泛白。

直到日頭升起,有一亮照進來,慌得不行,用力去推陸縉,惹得他眉心微皺,險些要醒過來。

幸好最后他還是沒醒,江晚撿起掉落的衫,遮住撞的發紅的膝匆匆披好出了正房。

幾個使皆守在門外,低垂著頭,江華容眼底亦是青的。

江晚忍不住找江華容質問“阿姐,你是故意的”

“你莫要胡言語。”江華容眼中遮不住的嫉恨,仿佛強忍著怒火,又覺得丟臉心虛,“我也不知郎君會這般,病中的人本就不講道理,遇上了,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同我何干”

江晚連爭吵的力氣也沒有,手心,后悔自己昨晚一時心

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

江晚挪回了水云間,晴翠昨晚一直沒見回來便意識到不妥,果然,江晚一進門,看到收拾好的行裝眼眶立即便紅了。

并不說話,只是撐著手臂坐在桌前,指里都是淚。

晴翠一眼皮一跳,提醒道“娘子,時候不早了,二公子還在等您。”

江晚低低應了一聲,緩緩又起

晴翠趕提起行囊追上去,江晚搖搖頭說“不必”。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已經沒面再和裴時序在一起了。

裴時序等到快開船還不見來人,急不可耐,抬步便親自去水云間看看,迎面卻在園子里撞上了江晚

甫一看到微紅的雙眼,裴時序目一頓“阿,出何事了”

他聲音溫潤,江晚霎時愧疚,難堪和悔恨齊齊涌了上來,張了張口“我”

我什麼呢,告訴裴時序錯又同陸縉有了之親

之前是不由己,此次卻是考慮不周,怪不得誰。

江晚實在說不出口,只搖頭“沒什麼,哥哥,咱們的婚事到此為止吧。”

裴時序手心一,他盯著瀲滟的雙眼沉默片刻,微微笑“阿,你也學會了開頑笑這話可不好笑,下個月便是正日子了,你不在的時候我把婚都備好了,還有喜綢,用的是最好的江綢,你回去看看必然會喜歡,還有林叔,也在等著你回去。”

江晚現在本聽不得任何婚儀有關的事,吸了下鼻尖“我沒開頑笑,是我對不住你,舅舅那邊我會親自說。”

裴時序笑意收斂“究竟出了何事”

江晚一低頭,頸上的紅痕了出來。

這下不必開口,裴時序已然明白了“你昨晚,是不是又同陸縉”

江晚垂眸“對不住,姐夫病了,長姐怕事,讓我去喂碗藥,我真的不知為何會變這樣。”

裴時序又想起了上一世,他深吸一口氣“是陸縉故意的”

“不是,同他無關。”江晚搖頭,“他當時還病著,并沒認出我來,錯把我當了長姐。”

“錯認”裴時序冷笑一聲,“阿,你被設計了,我早便同你說過,他心思深沉,不像你想的那般簡單,他分明是故意的,大約早已便知道了。”

江晚眼淚頓時止住,仔細回想了一番,并不認同“姐夫若是知道了,怎會不揭穿,這些日子也沒有任何異樣,反而替你我定了船哥哥你誤會了,是我的錯,怪不得旁人。”

“那是因為他蓄謀已久,他料準了你的反應,就等著現在,你自己開口拒婚。”裴時序攥住江晚的肩。

“這不可能他對我格外客氣。且我不過一介庶,他何必如此大費周折。”江晚仍是不信,反問裴時序,“倒是你,哥哥,你為何總是對他存偏見,我記得你初來時便總是讓我提防他。”

“那時因為因為”

裴時序攥住江晚的肩,想說上輩子的事,又覺太荒唐。

且上輩子是他負,親手把送到了陸縉懷里。

認真說起來,這輩是他刻意將他們拆開。

裴時序不能讓江晚想起,便忍了下去,只抱江晚“阿,昨晚是意外也好,蓄意也罷,我不在乎,你同我回青州去,只要咱們婚,你日后不再見陸縉,一切我都可不計較。”

江晚心口頓時酸的厲害。

但裴時序可以不計較,卻不能,不能一次次負他。

瞥見裴時序眼底的狂熱,江晚又想起之前被他拘在府中的日子,心底一,微微垂了頭。

“我腦中很,你讓我想一想。”

此時,去青州的船已經誤了,早上已經走不得,且江晚這副面蒼白,眼底微青的樣子也本走不了水路。

裴時序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低聲音“好,你白日好好休息,等晚上的船再走。”

江晚低低答應了一聲,等一走,裴時序一拳重重的打在槐樹上,槐葉四濺,他拳面亦是一層

不遠,陸縉站在地勢高的湖邊小筑窗前,轉著扳指的手一頓,微微揚了角。

江晚失魂落魄的折回水云間,路過湖邊時,陸縉忽地走了過來。

他抬眸,似是意外“不是說定的是卯時的船,出了何事”

江晚一看見陸縉,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有點事誤了船,可能得晚上才走,還需在府停留半日,叨擾姐夫了。”

“不打擾。”陸縉聲音不無關切,“出了何事了,可需我幫忙”

江晚現在躲他都來不及,哪敢讓他幫忙。

搖頭“沒什麼,只是一點小事,姐夫,你你的風寒如何了”

江晚忍不住起了一疑慮。

“昨夜燒的昏沉,意識不清,今日已經沒什麼了。”

陸縉答道,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江晚見他神坦然,又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低低嗯了一聲“那姐夫多保重。”

“你也是。”陸縉瞥了一眼,“怎麼了,今日見你走路似乎有些不利索。”

江晚臉頰倏地便燒起來,頭愈發的低“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傷的似乎不輕,用不用人扶你”陸縉又問。

“不用”

江晚急聲拒絕,若是因這種事要人扶,真是要窘的鉆進地里了。

說罷立即避著子往水云間去,陸縉低低笑了一聲。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經不起逗弄。

一想起傍晚的那艘船,陸縉臉又沉下來,讓康平備馬車,去巡檢司走一趟。

十一

江晚整個白日提不起神,沉思許久,還是覺著不能再拖累裴時序。

但又說不出口,便打算等回了青州再說。

然兩人到了渡口的時候,船卻被扣住了。

巡檢司的人忽地將裴時序帶走,說是他同一樁賣鬻爵的案子有關,需暫時羈押。

江晚自是不信,但巡檢司的人全然不留面。

裴時序冷笑一聲。

他千叮萬囑,說此事是陸縉的謀,,讓江晚先回青州,切不可留在上京,又說此事他自會解決,讓不必擔心。

江晚只覺他是怔住了,并不信,更不可能放任他不管,思來想去之下,還是折回府去求陸縉。

陸縉很快答應,承諾會將裴時序救出來,讓無需擔心,只是非曲直需要細查,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錯放。

江晚自然懂這個道理,心生激。

求了陸縉之后,果然,當天裴時序便從臭烘烘的大通鋪換了單獨羈押的牢房。

且陸縉神坦然,對沒有任何多余的要求,江晚愈發覺得是裴時序偏見太深。

但裴時序此次牽扯到的案子極廣,盯著的人也多,江晚不便去看他,日待在府里,等的焦急,連飯食也用不下。

不知何時起,小廚房送來的飯菜漸漸偏青州風味,青瓜清爽可口,莼菜也是極為鮮,江晚胃口才好了些。

一問,才知這是陸縉特意差人找的青州的廚子。

江晚頓時五味雜陳,又有些承不起,去問陸縉,陸縉只說“一個廚子,舉手之勞而已。”

江晚想想也是,對陸縉這樣的人來說,一個廚子的確算不了什麼。

便接了。

有些事一旦開了口子,后面便愈發順理章,飯菜愈發合的胃口,的住也打理的極為舒適,甚至連冰鑒中的冰,都比從前多上幾倍。

江晚有時去打聽裴時序的案子,打聽之后,常被陸縉留下來陪他下棋,又或是替他研磨,點點滴滴,好似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間,江晚周圍滲了陸縉的痕跡。

偏偏陸縉除了那一晚認錯人之外,對極為規矩,無任何逾矩之,讓江晚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五日后,江晚終于得以去見裴時序。

沒想到見到的第一面,裴時序臉上不見喜,反而問“你怎的沒走”

江晚辯白自己是為了救他,沒曾想裴時序臉愈發的沉“這麼說,你今日能進來,是陸縉幫你的”

“是。”江晚如實說了,又將更換牢房的事一并說了。

裴時序自嘲地笑一聲“他如此幫你,這麼說,你又同他在一起了”

“你這話是何意”江晚微微抬眸。

“沒有麼我早同你說過離開上京,回青州去,不要待在陸縉邊,你為何總是不聽”裴時序盯著脖子上的紅痕,眼底過一痛,“你又要如之前一般了麼”

江晚低頭看了眼脖子,著急解釋“這不是,這是被蚊蟲叮咬的,我手臂上也有”

江晚生怕他誤會,又去捋手臂,可裴時序已經閉上了眼,一副不想再聽的樣子。

江晚頓時又止住聲,明白了,自從上京之后,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裂隙,經過上一回錯同陸縉又同榻了一回,裴時序如今已然不信

無論說什麼都沒用,即便陸縉真的沒再,即便脖子上當真只是被蚊蟲叮咬出的紅痕。

甚至即便沒有紅痕,往后哪怕是單獨再見陸縉一回,又或同旁的男子相見,他恐怕都不會再信

裴時序的想法也是人之常,這也是江晚之前出事后想解除婚事的原因。

事到如今,果然還是應驗了。

垂下頭“事已至此,我解釋你也不會聽,我們的婚事還是到此為止吧,至你我還能存有一點兄妹之誼。”

裴時序本就怒極,他眼簾一掀“退婚之后呢,你又要嫁給陸縉,是麼”

“哥哥,你怎會這樣想我”江晚不知他為何要說“又”字,頓覺荒唐,“再說,國公府也不是我一個庶能高攀起的。”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江晚格外的累,又說不出的委屈,忍著淚,放下了給他帶的青州的糕點,轉快步出去。

裴時序這才如夢初醒,他住江晚,江晚卻已經走遠。

他摁摁眼眶,心生煩悶,重生也未必是件好事,患得患失,恐會將江晚越推越遠。

但他當真能相信陸縉麼

裴時序回想往日種種,眼底冷沉,他一直提防著陸縉,在上京同紅蓮教一直保持距離,哪怕獄都沒曾用過。

但眼下已是無可避免,裴時序看著黃四給他塞在饅頭里的信,終究還是下了決定。

爭吵過后,江晚是紅著眼圈出的大獄,陸縉正在門前等

哭著出來,陸縉沒說什麼,只緘默的換下的手帕,給遞了一塊自己的。

江晚手一,沒收,只低低地謝過“謝過姐夫,我沒事。”

陸縉看著避嫌的樣子緩緩收了手,心底了然。

“是因為我,讓你未婚夫誤會了”

江晚搖頭“不是,同你無關,是我做錯了。”

陸縉看著江晚的眼睫心生不忍,但眼下同裴時序已經生了裂隙,只差最后一步,他不能心

陸縉緩緩負了手,克制著聲音“好,不必憋著,有事盡管找我。”

江晚一時間覺得這話有幾分悉,又想不起哪里悉。

被他高大的影完全罩住,心跳砰砰,住一不該有的愫,退后一步,很客氣地道了謝。

十二

雖生氣,但畢竟這麼多年的誼,次日,江晚照舊去看裴時序。

沒想到,等到的時候,裴時序已經不在牢里,不知從哪里來了一幫紅蓮教的人,將天牢團團圍住,救了裴時序出去。

廝殺聲震天,巡檢司同紅蓮教打的不可開

陸縉一把將江晚拉到自己旁,帶到了高的城樓上。

站的高,江晚才看清底下的局勢。

此時紅蓮教的人已如甕中捉鱉,被巡檢司得節節后退,而那被護在中央的人,赫然是裴時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晚撲上去,抓了欄桿。

“如你所見。”陸縉聲音淡淡的,“你的未婚夫,還有一重份,便是紅蓮教的教首。”

“不可能。”江晚震驚過度,眼睛睜的極圓。

可眼見為實,不得不信。

怪不得,裴時序說懲治伯府那邊由他來辦,他的確能做到。

“姐夫,你一早便知道,你是故意設計他留下的”江晚聲音微微抖。

“國有國法,不可徇私。”陸縉道。

他的確是故意設計裴時序獄,一來,能免得裴時序同江晚相見,二來,也能借機裴時序用紅蓮教的關系,自馬腳,好一網打盡。

江晚怪不得陸縉,只是心里的很。

局勢瞬息萬變,巡檢司有備而來,幾千人馬將大牢圍的水泄不通。

上京的紅蓮教徒很快便支撐不住,幾番廝殺過后,裴時序邊已所剩無幾。

他終究,還是重蹈了上輩子的命運。甚至比上輩子敗的更快。

“你也想起來了”裴時序冷冷地看著陸縉。

“你能,我為何不能。”陸縉沉聲。

“難怪”裴時序回想這些日子的一切,“你到底還是搶走了阿。”

“倘若你沒有這般偏執,一切興許不會發生。”陸縉道。

“你說的對。”裴時序沉默,然后又自嘲的輕笑,“是我自作聰明。”

倘若他當初沒有拘的江晚那麼大約也不會想逃到上京散心,又卷進這一切。

倘若他沒有想揭穿當年的事而多停留幾日,也不會與江晚生出裂隙。

倘若他沒有遣散在上京的一切,興許還有放手一搏的可能。

他想要的太多,到頭來,什麼也留不住。

兩輩子,都是一樣的結果,一步錯,步步錯。

興許這便是所謂的有緣無分,他們還是差了一步。

事不過三,只是這一次,他大約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裴時序闔了闔眼,緩緩抱住江晚

“阿,對不住。”

真的對不住。

這一世,他還是間接害了

他或許,從一開始便不該打擾

江晚淚流滿面,想堵住他的口的,可已經回天無力。

心口的絞痛說不出的悉,裴時序手一松,江晚也昏了過去。

十三

等江晚再醒來,已經是兩日后,一切都歸于平靜。

平南王起了兵,陸驥帶兵出征,江晚同時還得知裴時序是國公府的私生子,頓時驚訝不已。

長公主聞訊也小病了一場,只是裴時序已死,雖病了,氣神尚可。

裴時序雖作惡多端,但未曾愧對過江晚,江晚心緒復雜,萬念俱灰,打算抱著裴時序骨灰南下。

臨別的時候恰好上府中設宴,江晚被迫多留了一晚。

不巧偏遇上有不安分的人爬床,江晚喝了壺中的酒,再睜眼,發現枕邊還躺著一個人,是陸縉,甚至,他還停在里。

四目相對,過往的夜晚層層浮現,悉的難以言喻,陸縉神莫測。

相替之事到底還是暴了。

江晚心如死灰的闔了眼,任憑陸縉置。

然等了許久,卻只等到落在眉間的繾綣一吻。

的不像話。

陸縉并未追究,只休了長姐,且嚴令不許泄此事。

江晚不明所以,陸縉只說事已至此,他從不納妾,干脆木已舟,讓嫁過來。

忠勇伯自然是喜不自勝,不等江晚開口,便替應允了。

江晚雖是被設計,但到底瞞了陸縉數月,心懷愧疚,一時也不知如何拒絕。

同陸縉在一起時日尚淺,且裴時序剛死,實在做不到。

陸縉只說婚事不急,讓好好考慮。

江晚心煩意,忠勇伯又一直,在伯府時,有一回已經瘋了的江華容逃出來,忽然抓住江晚的手笑著說是個傻子,說被騙的團團轉。

突然,又掐著的脖子怪搶走了陸縉,然后抱膝痛哭,說自己不會說出去,會幫他瞞著一切,只要陸縉能饒一命。

江晚登時如五雷轟頂,聯想從前的一切,陡然明白了一切。

裴時序說的是對的,陸縉的確蓄謀已久。

錯認那晚的纏綿,開不了的船,裴時序的下獄,還有后來的青州吃食,一點點磨開的心,甚至是那次真相暴的中藥都是他心設計。

江晚已經記不得自己最后究竟是怎麼走回去的了,只記得忠勇伯對著江華容大罵,把又關了回去。

走到門前,江晚趔趄了一步,陸縉立即上前,卻被冷淡的拂開。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江晚問。

陸縉緘默,沒再瞞“一開始。”

“我和哥哥,也是你故意設計的”

“是。”陸縉聲音坦然。

“原來是你,你是故意拆開我們的”

江晚忽然極其無力,腦中暈乎乎的,想怪他,可自己亦是有錯。

“不是拆開。”陸縉沉聲,“你我本就該在一起,你哥哥才是進來的人。”

隨后陸縉給江晚講起了上輩子的事,講起這輩子裴時序提前醒來將圈在青州不讓他們相遇的事,江晚只覺像在聽話本子一樣,無波無瀾。

“你不信”陸縉聲音低沉。

“如此荒誕,你讓我如何信,你還要騙我多久”

江晚反問,甩開他的手便要回青州。

“阿,你冷靜。”

陸縉拉住江晚,兩人拉扯間,江晚眼前一黑,忽地暈了過去。

“阿。”陸縉皺眉,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抱起往里間去,又吩咐人去大夫。

并不是什麼病,江晚是有孕了,已經三月,算算時間,剛好是被設計的那一次。

宮寒,打不得胎。

忠勇伯一直答應,林啟明也愈發欣賞陸縉。

陸縉見江晚的煩了,也不讓忠勇伯催,只同細致的說起所謂上輩子的事,試圖讓想起來。

種種細節,甚至連江晚擇床的小習慣都一清二楚,連的口味,喜歡的香都說的一不差,江晚不得不信。

之后,江晚對陸縉之前設計的一切沒那麼抵,但仍覺隔,仿佛在聽旁人的事。

陸縉心平氣和,見想不起也不責怪,只緩緩擁住,說實在想不起也沒事,他們日子還長。

糾纏了一月,江晚肚子很快大起來,已經無法遮掩。

到底還是松了口,允了婚事,很快嫁進國公府。

平心而論,陸縉待極好,但同陸縉口中所說的上一回不一樣,裴時序這一世并未負

即便陸縉說的是真的,江晚也實在做不到立即放下。

想不起,只有陸縉一個人記得如此沉重的意,每日都活在熱烈的回憶和冷淡的現實里,對他也不公平。

江晚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尤其四個月胎像平穩時,每每陸縉晚上熱忱的的小腹,或是滿懷的腰低低的如麻,更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借口有孕后懶困,闔著眼睡過去。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每每都如此,陸縉如此聰明,分明識破了的心思,卻只當不知,攬著一同睡過去。

夜深人靜,趁著陸縉睡,江晚嘆一口氣,小心勾勒他的眉眼,忽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

到了五個月時,江晚不再那麼冷淡,有時會給陸縉做里和置辦其他東西。

漸漸的,陸縉發現給他做的里繡了一朵小小的木蘭,香囊也是,好似用心了許多。

陸縉要求不多,江晚的發,等著慢慢來。

遲早有一日他們會像上輩子一樣。

到了六個月的時候,江晚肚子已經隆的極高,小也時常筋,疼極了也會埋在他懷里哭,陸縉總是幫,愈發淺眠。

十四兩世叉穿越

夏日的一個清晨,蟬鳴陣陣,陸縉一睜眼,往常總是晚起需要他扶著下床的江晚卻不在枕畔。

陸縉迅速起,一掀簾子,卻見江晚一襲緗,笑意盈盈的進來。

“醒了”

陸縉摁了摁眼眶,看了眼江晚平坦的小腹,又看一眼蒼白的臉,間一“我們的孩子呢”

江晚了下小腹,驚訝的揚了眉“你你知道了”

“嗯。”陸縉許久才應聲,腦中思緒千回百轉。

果然,仍是放不下裴時序,將孩子打掉了。

可上輩子再深意重,這輩子也是他強奪在先,怪不得

這時,江晚卻耷了眼“你不開心嗎”

陸縉闔了眼闔眼,下翻滾的心緒“都好,你沒事就行。”

江晚臉一垮,哀怨地瞥他一眼“我怎的沒事了,大早上吐的厲害,都是你,總沒個節制,如今才三個月,兩個孩子又正頑皮,往后可怎麼辦”

江晚嘆口氣,平坦的小腹。

“三個月”陸縉倏地抬眼,“你剛懷上”

“是啊,你不是知道了嗎”江晚莫名其妙,嘀咕道,“我還以為是宛宛告訴你的。”

這時,門外的陸昀和陸昭見陸縉醒了,拿著比他們還大的風箏跑進來,要陸縉陪他們放風箏。

陸縉流抱了抱兩個極重的孩子,被蹭的一臉口水。

“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江晚只覺得陸縉今日是魔怔了,笑了一聲“說什麼胡話呢,不對,你又在耍我是不是”

陸縉已經很久沒見過江晚笑的這般明,一時晃了眼。

江晚肚子隆的極高,他猜測也是雙胎。

想來,這應當是他們的上一世,兒雙全,毫無芥

如此甚好。

一低頭,他看見袖口小小的玉蘭,指尖挲了一下“你的繡工也愈發的好了。”

江晚埋怨地瞥他一眼“孩子都四歲了,你剛發現啊,這玉蘭可是”

“是什麼”

江晚有些臉紅,避著兩個孩子在他耳邊小聲道“在我們青州,子給男子送繡有玉蘭的香囊是心悅之意,你一向無所不知,都四年了還沒發現,我當你知道呢。”

“心悅”

陸縉抬了下眼皮,忽地想起了江晚隆著肚子坐在燈花下給他里上繡玉蘭花的樣子,角微微了一下。

看來無論是哪一世,終究還是對他

陸縉角微揚,挲著袖角的玉蘭,這時眼前忽然一黑。

“陸縉”江晚急了。

兩個孩子亦是撲上去,慌張的喊爹爹。

沒過多久,大夫來了,什麼都查不出來,兩個孩子哭的厲害,江晚母先把他們帶了下去。

好一會兒,陸縉突然自己醒了。

江晚眼淚一頓,一把抱住他“你剛剛嚇死我了,究竟怎麼回事”

“怎麼了”陸縉完全不記得那個“陸縉”來過的一切。

江晚便一五一十的說了。

“哭什麼。”陸縉笑,江晚的臉。

江晚頭一扭,還疑心他是在有意戲耍他“你當真記不得了麼”

陸縉眉心“好似昨晚做了長長的一個夢。”

“什麼夢,夢麼”江晚追問。

“不是,是噩夢。”陸縉聲音平靜,“好在結果是好的。”

“那還好。”江晚輕輕道。

“是很好。”

陸縉抵著的額,挲了下袖角的玉蘭。

無論重來多回,他們還是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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