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480章，裝騎兵江朔道：「聽說高句麗人都十分驍勇善戰，今日見高兵曹的手，果然不俗。」

高秀巖本就吃不吃，他見江朔對他客氣，也恭敬地叉手道：「小兄弟過獎了，你才是真的手不俗，後生可畏。」

張守瑜也上前叉手道：「還沒請教小兄弟的名號，兩位小小年紀就功夫如此了得，守瑜佩服得。」

他這一句話將江朔和獨孤湘都誇獎了一番，顯然比高秀巖更會說話。

江朔忙回禮道：「我名江朔，表字溯之，這位湘兒妹子，複姓是獨孤。」

張守瑜、高秀巖二人對江朔都只道了一聲「久仰」，但對獨孤湘都另眼相看，張守瑜問道：「是隴右獨孤家麼？小娘子和獨孤明如何稱呼？」

二人久在隴西臨洮軍中，消息閉塞，對於江朔這樣震中原武林的人，竟然全不知曉，對隴右大族獨孤家卻只知甚詳，張守瑜所說獨孤明正是現在獨孤家的族長。

獨孤湘笑道：「獨孤明是我大伯，我爺爺是『追雲逐月』獨孤問。」

二人相顧失，驚呼道：「失敬失敬，原來是獨孤大俠的後輩，難怪功夫如此了得。」

他們方才的「久仰」是假久仰，現在的「失敬」卻是真失敬，好在江朔並不小，對此毫不以為意，道：「張大哥，我們先前在道上跑馬，你為何突然追逐我們？」

張守瑜道：「嘿……我還沒問你，溯之兄弟，我雖不知你的師承，但看你的功夫路數也是中原武林正宗，卻和這西海黨項羌人一起直奔吐蕃領地，卻是為何？」

江朔這才明白他們方才這樣從唐軍駐地直穿過去，在唐軍眼中甚是無禮，張守瑜道：「我只道是賊人挑釁，又見小兄弟你們的坐騎十分神駿，這才了奪馬的心思。」

江朔歉然道：「我們急於趕路，卻忘了這一節。」

高秀巖問道：「溯之兄弟，你們這麼著急趕路去吐蕃做什麼呢？雖然兩軍現在還未全面開戰，但每日小仗不斷，溯之你雖然功夫卓絕，但軍起時，也是兇險萬分。」

張守瑜道：「是啊，聽說吐蕃集結了數十萬大軍，若真攻下來，難免玉石俱焚啊。」

江朔不想起當年在范籠火城和松漠遇兩次陷軍陣時的景，那才不過是千人的規模，已經有深深的無力之了，如今這吐蕃居然有數十萬大軍，不到心中一沉。

高秀巖啐了一口，道：「我呸……石堡城才多大的地方？高原苦寒，道路更是難行，十萬大軍……軍需補給如何接續得上？我看多半是吹噓的。」

這時拓跋乞梅湊上來道：「二位千萬不要小看吐蕃，駐軍不說幾十萬，十幾萬怕是有的，我聽說石堡城中的主馬祥仲傑智謀甚廣，更兼殘忍好殺，守城大將鐵刃悉諾羅更有金剛不壞之，可都不好對付。」

江朔心道：原來古辛上師這兩位弟子在吐蕃軍中居然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他原以為吐蕃人中都是古辛上師師徒這樣的高手，若真如此唐軍危矣，如今知道在吐蕃，他們也是拔尖的人，反倒心中稍定。

獨孤湘卻道：「原來那黑鐵塔是石堡城的守將啊？二位不用擔心，這兩人可都是朔哥的手下敗將，馬國舅武功只是稀鬆平常，就是詭計多了點，黑鐵塔雖然有橫練金鐘罩的功夫，但卻憨傻得很。」

張守瑜和高秀巖湖相對了一眼，心道這獨孤家的小子好大的口氣。

江朔忙攔住獨孤湘道：「湘兒，你這可說得有點過分了，馬國舅的功夫可不弱，至於鐵刃將軍，我只將他退罷了，若再度手，卻也沒有十足勝他的把握。」

張、高二人聽江朔話里的意思，竟然不否認獨孤湘說他曾分別戰勝馬、鐵二人，心中不又驚又疑，不免又對視了一眼。

正在說話間，忽聽號角聲此起彼伏，張、高二人都微微變，齊聲道：「來了。」

獨孤湘好奇道：「什麼來了？」

拓跋乞梅卻知道是怎麼回事，也道：「是吐蕃騎兵！」

張守瑜見眾軍士還圍在四周，道：「還愣著幹嘛？快回陣位！」

高秀巖也重新提槊上馬，道：「小兄弟，這裏危險，你們隨我走。」

江朔本待說要隨著張守瑜一起守在這裏，但拓跋乞梅已經上馬，獨孤湘也扯了一下他的袖，示意他聽高秀巖的安排。

江朔只得和獨孤湘一同上馬，隨著高秀巖向北行去。

離開大路約莫兩三里，轉過一道山樑，見是一塊小小的平地，藏了幾十名騎士，這些騎士都是輕裝騎士，馬未披甲，人則僅穿一件兩當鎧。

眾騎兵的武都是長桿馬槊，只是他們此刻都豎起馬槊扛在肩上。

朔湘二人隨著高秀巖登上山樑，放眼去，只見遠煙塵滾滾，大路兩側唐軍則是一片混，這支唐軍前出臨蕃城數里駐紮，包括張守瑜這支人馬在，約莫有千人，只是分散十幾組，或數十人，或百十人聚集在一起。

唐軍看來組織混，此又是一片荒野，唐軍完全無險可守，暴在騎兵的衝擊之下，形勢看來十分危急。

高秀巖看了半天天邊的煙塵，鼻子裏「哼」了一聲，道：「至三千人，看來吐蕃人是決心要把我們趕回臨蕃城中。」

江朔見那些唐軍邋裏邋遢、軍容不整，非但甲兵刃看來破舊不堪，而且神渙散，彷彿一衝就要，不又大大擔心起來。

這時東邊旭日東升破雲而出，將西面吐蕃軍來的方向照得頗為明亮，煙塵中一片銀閃閃的，吐蕃騎兵的人影從中顯出來，他們的馬雖然不甚高大，但都是裝——人馬皆披甲，

與唐軍的散不同的是吐蕃騎兵排列得甚是齊整，組集隊形衝擊，看來十分駭人。

江朔和拓跋乞梅都心道不妙，只有孤湘心直口快說了出來：「高兵曹，我看下面的步兵要壞，他們看來如此懶散，如何抵擋著得住吐蕃騎士的出擊？」

高秀巖正手搭涼棚，聚目向下張，沒有說話。

江朔忍不住勸道：「高兵曹，時不我待，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隨你下山去解救步軍弟兄們！」

高秀巖向江朔投來激的一瞥，便沒有下文了，他雙目仍然盯著遠排列整齊的吐蕃騎兵，卻並沒有要出的意思。

這時山下的唐軍愈發的混了，他們紛紛踢翻爐灶，推倒帳篷，看來趕不及在吐蕃騎兵到來之前排列好隊形了。

江朔見高秀巖對山下即將發生的單方面屠殺，居然毫無施以援手的意思，心中不有些惱了，他手握七星寶劍，就想要躍下山樑，折返步軍軍陣之中，能救的一人是一人。

獨孤湘卻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道：「朔哥別急，我看高兵曹自有應對之策。」

江朔急道：「湘兒，我不擔心高兵曹，但山下的唐軍步卒只怕是被當做了餌……」

獨孤湘道：「朔哥，你仔細看，山下步卒排列得像什麼？」

這是一片群山峽谷中難得一見的平原，江朔先前只覺得臨洮軍雜地散佈在平原上，此刻經獨孤湘提點，才又仔細眾人軍卒的排列，這一下立刻看出了端倪。

江朔道：「是紫薇垣！左八右七，共是一十五個小隊，雖然看來混，但這些步卒佔好星位后，其實一直都在按星圖行。

說話間吐蕃裝騎兵已然轟然撞上了唐軍散的陣中，卻見吐蕃騎兵竟然如海撞上了礁石，又如手指劃過流沙，全數從這十五星宮的兩邊了過去。

原來大唐軍卒先主示弱，吐蕃人排山倒海一般地攻來時，卻突然拉起藏在地下的路砦擋在吐蕃騎兵面前，路砦以木製，一頭削得極其尖銳，另一頭卻埋於土中，騎兵撞上鹿柴，立刻有人被木頭尖銳的一頭刺了個對穿……

又見有騎兵忽然沉地下，原來是唐軍事先在地上挖了陷阱，再蓋上薄木板，撒上浮土，裝騎兵踩斷木板，立刻跌坑中，坑底有削尖的木頭，跌進去不死也得重傷。

因此吐蕃騎兵看似齊刷刷地穿過唐軍陣地，實則在路砦上和陷坑中留下數十，山谷中哀嚎聲一片，看來損失頗為慘重。

吐蕃騎兵大怒，分頭去圍唐軍步卒，吐蕃騎兵有三千，而唐軍不過一千，但唐軍軍陣之間離得甚遠，依託壕路砦抵，三千吐蕃騎兵不自覺地分散開來，亦無法往複衝鋒，只能靠近劈砍，這下騎兵速度的優勢就被化於無形了。

但吐蕃騎兵都是裝騎兵，穿札甲、頭戴兜鍪、防護頗為嚴，就連馬的上、頭上都披了甲、面甲。與唐軍步卒作戰仍然極優勢。

這時候牛角號又起，高秀巖頓時來了神，道：「到我們出戰咯！」

說著催下白蹄烏，扛著馬槊繞過山樑，眾騎士隨其後，一齊向河谷衝去。

江朔道：「高兵曹，我和你一齊去！」

高秀巖馬上點頭道：「江兄弟跟了！」

這時馬隊已經馳出了山樑，卻見此山勢如皴似皺，又有數十支騎兵小隊從藏沖了出來，奇怪的是大唐騎兵並不沖向那些吐蕃裝騎兵，而是繞過主戰場向吐蕃騎兵的來路衝去。

江朔心中正自不解，忽然聽到弓弦聲響，吐蕃弓箭手居然對著主戰場箭，此刻戰場上吐蕃騎兵和大唐步卒織在一起，哪裏分得清敵我？這時箭豈不是同歸於盡的戰法？

很快江朔發現不對，原來吐蕃人馬皆披甲，就算弓矢在甲葉上，也無法刺，而唐軍沒披重甲，一旦中箭非死即傷，吐蕃長弓手這樣箭，看似是「玉石俱焚」的戰法，其實是專門針對唐軍的計策。

而此刻江朔也知道，唐軍騎兵沖向吐蕃軍隊尾是何用意了。

果然衝出三百步，晨霧中出了黑的人頭，那是一隊隊吐蕃弓箭手，弓手們此刻完全暴在唐軍騎兵的衝擊路線上，沒有可供遲滯的工事，沒有路砦、沒有陷阱……

高秀英邊跑邊喊道：「馬槊下肩……夾持……擊……進攻！進攻！！進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