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516章,天竺禪宗

大唐山海行第516章,天竺禪宗等到江朔再次悠悠醒轉之時,發現自己正平躺在一株巨菌之下,下似乎是墊了一些乾草,甚是暄暖和,上披著那胡僧的褐,胡僧本人和六角龍卻都不知所蹤。

江朔眼前是一條冰川融水匯聚而的小河,淙淙向右流去,他轉睛往右邊去,才發現右邊地勢稍低形一片沼澤,放眼去都是高聳的傘狀巨菌,而自己現在所躺的地方已經是巨菌森林的邊緣了,地勢略高,也不再卑

往左邊去,地勢逐漸升高,地面也儘是砂土礫石。目之所及,地上散落了好幾犛牛的骸,此地終日不見,又終年寒冷如同冰窖,犛牛的並沒有腐爛,而是變了一

看來那胡僧說此地常有氂牛墜落是真的,而自己不過是運氣好落在了峽谷中低洼的這片巨菌森林之上,若再偏一些,墜落在砂石地上,那便是有死無生了。

江朔忽然驚覺,自己觀察左右時,已經不僅僅是轉眼珠而已,而是腦袋也跟著在轉,才能看得如此寬廣。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立刻覺得頸椎和椎連接一陣刺痛,接著這刺痛順著脊椎傳遞,從脖項一直傳遞到尾椎。

江朔忍不住「啊」的一聲了出來。

他立刻聽到一聲「嗚帕魯帕」的聲音,似乎在回應他的喊聲,接著便見那胡僧從一犛牛後轉了過來,見他醒了,十分高興,道:「三日啦,你終於醒了。」

江朔一驚,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昏迷三日了,一想到三日,他的肚子旋即咕嚕嚕地了起來。

胡僧哈哈大笑道:「是了,是了,三日未沾水米,定然是了,來來來,剛烤好的,你嘗嘗。」

江朔這才發現胡僧手中拿著過一枝長長的樹枝,樹枝上竟然了一塊烤的牛,隨著他走近,牛的香氣撲鼻而來。

江朔驚恐地著那些犛牛的乾,又見方才胡僧轉過來的犛牛後面冒著白煙,想來他剛才是在那犛牛後面烤

胡僧見江朔表驚懼,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放心,這頭牛是前幾日剛剛墜下來的,還新鮮的很,此地冰冷,犛牛放個月余都不會腐壞的。」

說著把湊到江朔前,江朔剛想道謝用雙手接過牛,卻陡然驚覺自己的手還是抬不起來,胡僧見他雙肩抖,努力地想要抬起手來,忙道:「急不得,急不得,你的脊椎剛剛接續好,要恢復如初可還早得很呢。」

江朔不灰心道:「大和尚,我還能恢復麼?」

說話間忽然覺得右腳一沉,原來是那條六角龍攀爬上了江朔的腳面,江朔見它上的紅斑已經退去,而後的尾卻不見了。他想起自己昏迷前聽到胡僧喝得那一聲「尾來」,原來胡僧是取了六角龍的尾給自己療傷,他不盡頗歉然地問道:「六角龍的尾……」

胡僧道:「是了,斬下來給你療傷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不出一個月它的尾就會長出來的……」

正說著話胡僧忽然起,抬一腳踢在江朔右邊膝蓋髕骨之上,江朔被胡僧一踢,不自覺地右腳足尖向上一揚,趴在他腳面上的六角龍毫無防備,怪一聲,被踢得翻了個跟頭,跌到地上。

江朔怒道:「癲僧你做什麼?」

胡僧卻笑道:「你不是問我能不能恢復麼,你自己看呢?」

江朔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腳上的覺已經恢復了,他剛才能到痛覺傳遍全聲,此刻足尖又會激踢出,可見不僅是碎裂的脊骨已經接上了,他的經脈也一併接通了。

江朔喜極贊道:「大和尚真是神乎其技。」

胡僧哈哈大笑道:「其實我也從未施治過你這樣的病人,別說你到意外,對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哩。」

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而那六角龍皮糙厚,摔了一下也毫不記仇,學著胡僧的模樣「嘎嘎」地發出笑聲,它的腦袋生的鈍圓,一張巨口在腦袋上向左右裂開,天生好似無時無刻不在笑一般,而腦袋後面的六隻生著的「角」不住抖,更增添了喜

胡僧再次把牛湊到江朔前,道:「喏……吃吧,吃飽了恢復起來才快。」

江朔點頭稱是,也不客氣,張咬了一大口,這犛牛不如中原牛,但頗有嚼勁,反覆咀嚼之下倒也香的很。江朔也是真了,風捲殘雲一般將樹枝上的牛吃了個,連樹枝上的樹皮都險些啃掉一圈。

胡僧笑道:「莫急,莫急,還有的,我再去取來。」

說著他站起來一蹦三跳地去取牛,他並非癲僧,只是生淳樸,從來不知掩飾,此刻見江朔醒來又有了胃口,竟然比江朔還要開心,走起路來都難掩興

胡僧回來時拿了三支牛,對江朔道:「你看,有的是,小子儘管吃。」

他喂江朔吃第二支牛的時候,那六角龍又湊了上來,胡僧笑罵了一聲,撕下一條牛,扔給了六角龍,那六角龍如小狗般躍起在空中接住了牛,吧唧吧唧地吃了。

就這樣江朔吃一口,六角龍吃一條,須臾間又吃了兩支,只剩最後一支,胡僧還要喂江朔吃時,江朔忙道:「大和尚,我已吃飽了,實在吃不下了。」

胡僧先前蹲在地上喂江朔吃,聽他說飽了這才笑瞇瞇地起,坐到一旁的石頭上,江朔忽然驚覺一個問題,對胡僧道:「大和尚為我烤,不怕犯了清規戒律嗎?」

胡僧笑道:「哪個是特為你烤的?」

說著將那樹枝串著的犛牛送到邊,吭哧咬了一大口,大嚼起來。

江朔看了大吃一驚,道:「原來你不是和尚。」

胡僧大奇,往自己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後一自己剃得鋥亮的腦門,道:「怎麼,我哪裏不像比丘僧了?」

江朔道:「比丘僧怎麼會吃呢?」

胡僧聞言又是一陣大笑,道:「比丘僧不能吃?佛祖還吃呢!」

江朔疑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胡僧道:「佛陀悟道之前想通過苦行來求得解之道,結果得半死卻毫無進展,這日他靠著一棵畢缽羅樹眼看就要死了,一路過的牧羊給他喝了一碗糜,他卻突然開悟,開口道,奇哉!奇哉!奇哉!一切眾生,個個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則無師智,自然智,一切顯現。」

佛教在漢地流傳甚廣,江朔自然也聽過這個故事,只是不知道當時佛陀喝的是一碗糜,胡僧道:「錦玉食是妄想執著,顧意有不穿又飯不吃,不也是妄想執著麼?吐蕃人的飲食多葷而素,難道僧人去乞求布施時,遇到主人家只有食,還要挑挑揀揀,非得要施主另備素齋麼?」

江朔聽了若有所悟,那胡僧繼續說道:「我吃犛牛,並非我想吃,而是它已經墜亡,我吃了它也沒有任何損失,反而了非得吃素不可的執著,豈非大道?」

江朔聽得似懂非懂,笑道:「大和尚,你這番說辭像極了我中原禪宗。」

胡僧兩眼一翻,道:「我就是禪宗僧人啊。」

江朔驚道:「啊……我可不知林寺還有胡人弟子。」

胡僧搖頭道:「哎……小子你這話就說得就不對了,我且問你禪宗初祖是何人啊?」

江朔道:「自然是菩提達祖師,哦……是了,菩提老祖就是胡人……」

胡僧大搖其頭道:「達是中原禪宗初祖,在天竺卻是二十八祖。」

江朔這才知道原來天竺禪宗已傳了這麼多代了,胡僧繼續說道:「我之師承來自天竺禪宗二十七代祖師般若多羅尊者,卻非中原林一脈。」

江朔道:「原來如此,難怪大和尚你的功和林寺很像,卻又不是全然相同。」

那胡僧驚奇道:「呦,你小子還懂得武功呢?你既然會武功怎麼會被人刺了一劍,又從冰川裂中墜下,想必你學藝不才落得如此下場。」

江朔也不反駁,道:「是,是,我確是學藝不,才先被人刺了一劍,又被人襲打傷了後背,湘兒帶著我一起逃跑,路過此地踏破了冰蓋,我才墜落下來。」

胡僧道:「慢來,慢來……湘兒是誰?」

江朔道:「是我……」他忽然找不到合適的稱謂給獨孤湘,頓了一頓才道:「……是我妹子……」

胡僧見他臉都紅了,笑道:「我懂的,我懂的,別看我是個沙門,這個卻也是懂的。」

江朔聞言更窘,好在胡僧轉換了話題,問道:「小子,你什麼名字?」

胡僧可謂江朔的恩人,他不敢欺瞞,實話實說:「我姓江名朔表字溯之。」

胡僧也乾脆地道:「沒聽說過。」

想來他一直在祁連山採藥,與中原武林並無集,不知江朔也不足為怪。

江朔問道:「還沒有請教大和尚的法名。」

胡僧道:「我可沒你們漢人這麼多勞什子,名字表字一大堆,只有一個名兒訶衍,你也不用我大和尚,訶衍便可。」

江朔當然也沒聽過他的名號,他臉皮薄,不似老江湖,哪怕頭一回聽說對方名號,也照樣一句「久仰大名」奉上,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但他立刻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問訶衍道:「大和尚……」

訶衍打斷道:「訶衍……」

江朔道:「是……訶衍,除了我之外,你可見到別人墜下崖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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