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525章，石堡之謀只見一老一兩人牽著馬從城門走了進來，當先是一中年人中等材，卻生得神玉朗，甚是英，後面那個老者卻生得極其矮短，鬍鬚稀疏，面目可憎。

中年漢子江朔不認得，後面的老者江朔卻認得，正是南詔國主，使氣劍的大宗師皮邏閣！

江朔心中一驚，怎麼自己才剛重新出世，就又遇到了皮邏閣？彷彿這小三年來，外面世界時停止了，專等他回來一般。

然而此刻再想遁走已來不及了，江朔忙轉頭面壁，用手在地上胡抓了幾把沙土抹在臉上。

只聽那中年漢子對著江朔這邊嘰里咕嚕朗聲說了一段話，不知念的什麼咒，江朔完全聽不懂，只管坐在那裏不，心道只等他們靠近便突然發難，和皮邏閣拼了！

那中年漢子看江朔沒反應，又用漢語說道：「這位頭陀，我們途徑此，忽遇大風，在此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便否？」

江朔心中一驚，轉頭張，心想這裏哪裏還有頭陀？頭陀乃苦修的行腳僧，但這裏明明只有自己和白猿而已啊。

中年漢子走近道：「莫非是在下看走了眼，尊駕不是佛門中人，為何著褐？」

江朔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的衫早就被訶衍撕破了，之後幾年他便一直穿的是訶衍的褐，卻忘了這是僧人的服飾。

江朔這三年從來沒有理髮剃鬚，且他今日已不是十幾歲的年了，而是二十齣頭真正的小夥子了，這幾年他又長高長壯了不，故而此刻首如飛蓬，鬍子拉碴，與野人無異，確實像個苦行僧的模樣。

江朔的反常舉引起了皮邏閣的注意，道：「段郎，看看他會不會武功。」

江朔想起來皮羅閣曾說過他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漢人李歸仁，另一個段儉魏，是個白蠻。這個段郎想必就是皮羅閣的二弟子段儉魏了。

段儉魏領命躍到江朔面前，道一聲：「得罪。」手便抓他的腕子。

江朔心想既然他們認為我是行腳僧，不如先試試看能否瞞混過去，他此刻力已能收發自如，見段儉魏手抓來，立刻將將這隻手上的力完全卸去，轉往別，段儉魏一他的關，江朔立刻裝作骨痛裂的樣子，怪道：「乃作甚？痛死吾也！」

江朔怕皮羅閣能聽出他的口音，故意怪腔怪調地說話，他把聽過的新羅、日本、西域胡人各種腔調在一起，聽起來十分怪異，若是漢人聽來，會發現有明顯故意矯造的痕跡，但皮羅閣訶段儉魏雖會漢語卻都不是漢人，只是覺得江朔口音奇怪而已。

皮羅閣果然沒有看出眼前這瘋瘋癲癲的行腳僧是江朔，啐道：「原來是個癲僧。」

段儉魏覺江朔脈象虛浮，沒有毫的力，忙撒手，歉然道：「再下出手太重，請師傅原諒則個。」

江朔索繼續裝瘋賣傻，道：「嘻嘻，小輩倒還有些禮數，師傅吾就原諒乃咯。」

段儉魏稱江朔為師傅，只是上客套，並非自承小輩，沒想到他居然便以前輩自居了，細看他的相貌，雖然蓄髮蓬，邋裏邋遢，但其實十分年輕，看來果然是個癲僧。段儉魏微微一皺眉，卻沒有反駁，只向江朔叉手施了一禮。

皮羅閣卻走過來大剌剌坐在火堆邊，對段儉魏道：「這癲僧幫我們攏好了火堆，倒省卻了我們的麻煩。」

江朔嬉笑道：「吾老人家的手藝自然是好，只是沒有來烤，白白浪費了吾這堆好火吶。」

皮羅閣聞言哈哈大笑道：「不僅是個癲僧還是個酒和尚。」

江朔兩手搖道：「哎……不然不然，佛說乞食者應乞食，請食者應請食，以著糞掃者應著糞掃，居士者應之。提婆達多，我許八個月住樹下，亦許不見、不聞、不疑之三清凈魚。酒佛都吃得，我如何吃不得？」

皮羅閣捻須道：「小癲僧倒懂些佛法，就是不知道烤的手藝如何？」轉對段儉魏道：「段郎，把今日打的野兔子給他料理。」

段儉魏叉手稱是，從馬後的革囊中取出兩隻野兔，給江朔，江朔笑嘻嘻地接過來，卻見那兩隻兔子上並無傷口，既無箭傷也無其他傷口，按說就算皮羅閣的氣劍之鋒利與尋常刀劍無異，若以氣劍刺死兩隻兔子，也應該有流的傷口才是。

但兩隻兔子顯然是一擊斃命而死，亦非勒死或者悶死的，他心中奇怪，向著段儉魏出手道：「刀來。」

段儉魏只道他是個不會武功的癲僧，既然師父說了讓這癲僧料理，便取出一把短匕給江朔，江朔見那短匕刀雪白，刀鐔刀柄卻都是黃打造，更鑲嵌了珠寶，正是當年獨孤湘用來刺葉歸真的金牙匕，看來這把段匕首後來是被皮邏閣得了去。

葉歸真挨了一刀，金牙匕卻被皮邏閣得了去，江朔心中真為葉歸真老兒有些不值，想到此他咧笑出聲來。

皮邏閣皺眉道：「癲僧，你笑什麼？」

江朔道：「吾笑這刀吧，後面倒是金燦燦的，甚是富貴，前面刀卻鑄彎啦，又如此飛薄，工減料到了極點。」

金牙匕鑄造的和野的利齒相仿，又彎又尖，刀飛薄則是鑄劍師的手藝巧，才能做到又輕又韌，這金牙匕實是不可多的的寶，卻被江朔說了劣品。引得皮邏閣又是一陣大笑，道：「癲僧，小心別切掉了你的手指。」

江朔拿起金牙匕一刀剖開一隻野兔的肚子，他佯裝不知金牙匕的鋒利，「嗤」的一聲，將那野兔扎了個對穿，險些刺到托著兔子後背的左手，嚇得把兔子往地上一扔，皮邏閣哈哈大笑，段儉魏卻道：「師傅小心……」

江朔重新撿起兔子，小心翼翼地剖開了，卻見那兔子，心臟如遭錘擊，早已經支離破碎了，但從外面毫看不到傷痕，江朔心中暗暗稱奇，上卻道：「哎……這兔子臟破啦，流在腔子裏凝結塊，腥臊難除啦。」

段儉魏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烤出來的兔子總是有子膻味，原來是我獵兔的法子不對，看來師傅確實是懂得烹飪之道。」

江朔心中暗道：原來這古怪的傷勢是這段儉魏所致，看來對他也要多加小心。

皮邏閣卻道：」段郎，你和這癲僧說什麼？咱還是商量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吧。」

段儉魏看了一眼江朔，皮邏閣笑道：「一個癲僧，理他作甚。」

段儉魏叉手稱是，道：「伏俟城距離西海已經近在咫尺，如今哥舒翰駐軍西海，去歲又在積石山連戰連捷，佔領了大莫門城，對石堡城已是四面合圍之勢了。」

江朔心中一驚：原來唐蕃打了三年，仍在爭奪石堡城，不過領軍的怎麼了哥舒翰，王忠嗣去了哪裏？」

皮邏閣道：「石堡城才是關鍵，現在西海、積石的各路唐軍都是翻山越嶺而來，只要不拿下石堡城，冬天一來，大雪封山，糧草接續不上，不撤兵就是死路一條。」

段儉魏道：「是了，所以現在吐蕃固守石堡城，並不出擊，就是想堅守，只等天氣轉寒，便能收復失地。」

皮邏閣冷笑道：「嘿……王忠嗣這賊廝不肯出全力攻擊石堡城，盟給李林甫傳遞了王忠嗣暗通太子的信，李林甫果然利用這個機會將王忠嗣貶黜。」

段儉魏道：「可是把王忠嗣公貶為東漢郡太守也就罷了，又何必害死他呢？」

皮邏閣嘆氣道：「段郎，你呀，心腸太了，這點道有點像當年那個小娃娃江溯之，結果，你看那小子怎麼樣？逆流而行反其害啊……」

江朔聽皮邏閣說到自己，不心中一，忘了抑手上力，「嘶啦」一聲，將整張兔子皮一下子剝了下來，好在皮邏閣訶段行儉自顧著說話，江朔背對二人，他們亦不關心江朔在做什麼。

皮邏閣繼續說道：「王忠嗣和當今聖人同父子，若不趁機剪草除，他日復原職也未可知啊，因此巨子派葉歸真老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了王忠嗣，外人看來不過是害了急病暴斃。」

段儉魏道：「我有一事不明，王忠嗣不願強攻石堡城，不是正符合盟的天下均勢的策略麼？為什麼要拔除他呢？現在換了哥舒翰為統帥，連年猛攻，若真得手了卻如何是好？」

江朔聽說短短兩三年的時間，王忠嗣居然先被貶再遭暗害，不有些唏噓，王忠嗣雖然不是道德聖人，但他軍政上確實是難得的大才，更兼他軍惜民，由他主政河西，確實是大唐百姓之福，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更沒想到盟影響朝政竟能到如此程度。

那邊皮邏閣卻道：「所謂天下均勢，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現在是大唐太強了，才會四出擊，若是和高宗、則天皇統治時期一樣，忙於廟堂鬥，自然就沒有閑暇發戰爭了，盟現在要做的一是攪朝廷，二便是大大的消耗唐軍，王忠嗣所用的策略是自己修養生息，積小勝而得大勝，拖垮吐蕃，如此以來，大唐不是愈發強盛？越發的窮兵黷武？你道唐軍滅了吐蕃，下一步要對付誰？」

段儉魏道：「是了，我們現在幫吐蕃也是為了讓唐軍無暇顧及南詔，不過哥舒翰現在打石堡城的如此，萬一真攻克了怎麼辦？」

皮羅閣冷笑一聲，道：「石堡城沒這麼好打的，吐蕃守將鐵仞西諾羅不但天生神力、刀槍不，排兵佈陣也是一把好手，更兼他認為是唐人害死了他的師父古辛上師，必然和唐軍死戰到底，卻不會退的。盟的目的不在於誰輸誰贏，就算大唐攻克了石堡城，怕也得死傷數萬人，可不就元氣大傷了麼？」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