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最后還是將涼掉的包子和豆花吃了，九郡主說要給他再買一份，他沒說話，耷拉著眼皮自顧自喝豆花。

九郡主看見他咬包子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心想他肯定是生病了，周蓬的年氣全沒了，只剩下枯朽暗的厭世氣息。

不過九郡主不討厭這樣的年，甚至到一稀罕，覺這樣的年才更真實，小鈺卻更加害怕他。

小鈺小聲說:“因為壞蛋哥哥看起來更壞了。”

九郡主試圖替年說好話:“他一點不壞的。”

小鈺到傷心:“可是壞蛋哥哥現在看起來就好壞嘛。”

為了證明年一點也不壞，九郡主大膽地拽拽年的馬尾，年偏頭看，怏怏地用眼神詢問在干什麼。

九郡主朝小鈺眨眨眼，意思是:看吧，我拽他頭發，他都不生氣，他一點也不壞。

小鈺被說服了，盯著年的黑發，一只小胖手蠢蠢。

年冷冷瞥一眼，小鈺心的蠢蠢頓時被掐滅在搖籃，嗚嗚咽咽地埋進九郡主懷里。

九郡主搞不懂這孩子怎麼突然又傷心了起來，哄了會兒確定沒事后才看向年，沒忍住手又拽了下他后的頭發:“你今天怎麼沒編辮子？”

年不想說話，將腦袋朝那邊歪了歪，九郡主不太懂他意思，年言簡意賅道:“編。”

聲音啞得不行，嚨好似被大火燎了一夜，最后只余下一捧殘熱的灰燼。

九郡主嚇了一大跳，連忙放下小鈺抬頭去瞅他脖子，玄青領的襟口險些被拽開。

“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這種事，嘖嘖嘖。”路人對的“狂熱”嗤之以鼻。

年有點頭疼，卻沒有拉開，腦袋微微后仰，任由上手檢查，不想說話。

“怎麼一個晚上不見，你聲音就變這樣了？傷寒？還是昨晚吃魚的時候被魚刺卡著了？”

九郡主不是大夫，看他脖子看不出什麼異樣，半路拉他去看大夫，年懶得反抗，一路被拽著帶進醫館。

大夫診斷片刻，掀開年的眼皮看了看他漆黑的瞳孔，又掀開年服瞧了瞧其他幾部位。

九郡主憂心著他的健康，見他服被掀開也沒想起來別開臉。

大夫卷起年的袖子，九郡主盯著看。

大夫開年的襟口，九郡主還是盯著看。

大夫讓年了上，年一不。

九郡主眼都不眨一下，催促道:“愣著干嘛，服啊。”

小鈺還是個孩子，跟著九郡主一起盯著年。

年覺頭更疼了。

大夫催年:“服啊，夫妻倆連孩子都有了，這會還害什麼勁？”

九郡主本沒多想別的，附和點頭道:“就是，孩子都有了，害——”

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

九郡主炸:“孩子不是我的！”

大夫驚訝看年，眼神里充滿了“你小子年紀輕輕后院花倒是養了不嘛”的意思。

年面無表，接著啞著嗓子呵笑了聲。

大夫對他倆的反應一頭霧水。

九郡主繼續炸:“孩子不是我們的！”

小鈺弱弱舉起手:“小鈺、小鈺是撿來的。”

大夫哦聲，不以為意:“是不是撿來的不重要，先讓你爹服。”

轉而又補充道:“現在到你娘害了，快把你娘帶出去等著。”

小鈺:“……”

九郡主:“……”

這解釋跟沒解釋本沒區別，老大夫年紀大了本聽不懂。

小鈺年紀小，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進行世上的辯解，大夫不耐煩揮揮手把倆打發了出去。

小鈺蹲在外面委委屈屈:“阿娘和姐姐一點也不像。”

九郡主生無可:“如果像的話就更說不清了。”

沒多久大夫擰著眉出來:“你夫君的況不容樂觀啊。”

聽見前半句九郡主還想繼續解釋，一聽后面那半句頓時張起來:“什麼？什麼不容樂觀？”

聽起來年馬上就要死掉了一樣，九郡主還沒帶他去過京城吃太白居的點心，也沒帶他一起坐船去看桃花塢的桃花，還有，聽說無極島的酒超級好喝，一壇子下去就能原地升天的那種。

答應了要帶年游遍中原，這會兒連邊關都還沒游完，才開了個頭就要結束了嗎？

眼見九郡主滿臉灰白，大夫若無其事繼續道:“也沒什麼，你們再晚來點，你夫君的病就要痊愈了。”

“……”

九郡主一口氣卡在口不上不下，扭頭看見年掀開簾子從屋里走出來，仍舊是臉蒼白的模樣。

大夫又道:“不過這大約歸功于你夫君底子好，自己熬一夜熬了過來，但凡昨兒夜里出點意外，指不定你今天就見不著他了。”

九郡主剛松下來的氣頓時又提起來，憋了憋實在沒忍住:“大夫，您老人家說話可以一口氣說完嗎？一次說一句真的很嚇人。”

大夫:“下次一定。”

九郡主長這麼大很被人噎，年是一個，這位老大夫也是一個，臉，心說算了，又問大夫年究竟怎麼回事。

大夫說:“你夫君昨晚是不是混著吃了什麼東西？”

九郡主想了想:“吃了魚。”

竟然忘了反駁大夫的那句“你夫君”。

年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好似他們討論的對象和他沒有半點關系，生生死死什麼的也不關他的事。

大夫道:“吃的什麼魚？怎麼做的？放了哪些食材？沒吃其他的了？”

九郡主一一回答，末了突然想起來:“還有栗子，炒栗子，但他吃的不多，就吃了兩個。”

兩袋炒栗子全被吃，兩條魚倒是都被年吃掉。

大夫轉頭寫了張藥方，叮囑道:“個人原因，你夫君質特殊，栗子和魚不能混著吃，否則……”

“否則會怎麼樣？”

大夫慈祥一笑:“否則會一睡不起。”

九郡主神凝重地記下了這個事兒，自己的嚨，試探問:“那他嗓子也是因為魚和栗子？”

“只是燒了一整夜的后癥，搭配著吃點藥就好。”大夫不以為意，將藥方遞給，道，“好了，結賬吧，二兩銀子謝謝顧，下一位！”

九郡主:“……”

這就趕人了？

就這？

就這？

九郡主思路早被大夫帶歪，滿腦子都是“你夫君”，因而側過朝年看過去時，張口就是一句:“夫君……”

年被喊的愣了下，沒打采耷拉著的眼角微微一跳。

九郡主這才反應過來方才說的什麼話，當場就懵了，傻兮兮地和他對視片刻后才后知后覺地渾冒熱氣。

“不不不是……”

大夫把包好的藥放手里，滿面慈道:“瞧，這不還是小夫妻麼，我這雙老眼什麼時候看錯過？”

“……”

你從一開始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