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第52章

第52章明月最相思(4)

溫以寧把唐其琛領回了家,江連雪並不到意外。又換下了睡,穿了套能見人的。笑瞇瞇的開門,對唐其琛很熱

「看看我這新家,三個大房間呢,次臥也很大的對吧。還有洗手間,這個浴缸我新裝的,還帶按效果呢。」江連雪把新房來回介紹了個遍,看得出來,對新生活是充滿欣和期待的。

唐其琛跟在後也很耐心。

江連雪把人帶回客廳,笑著說:「你什麼樣的好房子沒見過啊,坐吧坐吧。」

「房子很好,這個地段也會升值,伯母您眼很好。」唐其琛說得真心實意,倒沒有半點敷衍和不耐煩。他仍心有愧欠,「伯母,今天是我家裡對不住您。」

江連雪大度的擺擺手,「嗨,不提不提了,爲人父母,我也能理解。真沒多大的事兒,現在你是不瞭解我,以後你就知道,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

溫以寧低頭笑了下,真把缺點當優點了。

話都到這份上了,可見是真不想再回顧這些難堪的事兒。當時包廂裡的對話,唐其琛不在場,不能悉數瞭解。但也能想像是個什麼艱難場面了。江連雪今天的待客禮數格外周全,客客氣氣的,沒讓人有一點不自在。

說:「你今晚就住我們家吧,大晚上的,也難的去外面找酒店了。溫以寧,你的人你就自己照顧了啊。」

說完,江連雪就進房間睡覺了。

唐其琛看著溫以寧,的臉。溫以寧只覺得他指尖冰涼,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溫以寧把他的手拿下,然後小手指輕輕勾了勾他的食指。兩個人就這麼坐著,聽著電視機的新聞,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播廣告的時間,溫以寧轉過頭,看到唐其琛時,眉頭蹙了蹙。

唐其琛閉著眼睛,呼吸有點沉,臉很差勁,一隻手和勾著,另隻手搭在自己腹部,五指偶爾發,用力按著胃。溫以寧頓時張,「怎麼了?不舒服嗎?」

唐其琛睜開眼,搖了搖頭。

溫以寧直接問:「帶藥了嗎?」

「走的急,沒帶。」

也是,深秋了,他連外套都沒穿,又怎麼會記得帶別的呢。溫以寧從房裡搬出一床厚毯子給他蓋著,又倒了杯熱水,把客廳空調開了,「你忍忍啊,我下去給你買胃藥。」

唐其琛抓住手腕,「不去了,我的藥都是老陳單獨配的。」

言下之意,別的也起不了作用。

溫以寧心酸又心疼,「那你還到跑什麼?天氣冷不知道麼,服也不知道加一件兒麼?」

唐其琛說:「我怕來的再晚一點,你就真不要我了。」

溫以寧啞著聲音,「老闆你這是苦計麼?」

唐其琛嗯了聲,拽著的胳膊往自己邊拉了拉,疲憊道:「讓老闆抱一抱。」

他雙手摟住的腰,半邊臉都枕在的腹間,呼吸漸漸平緩,鼻間都是孩兒的馨香。溫以寧一低頭,就能看見他出的後頸像白玉一樣。將手輕輕放在頭髮上,細細膩膩的著。兩人,也無比沉默寧靜。仿佛這種幸福的時刻,擁有一刻,便一刻。

唐其琛犯起病來特別難,一張俊臉白的都不能看了,雙鬢裡細的汗一層又一層的往外涌。溫以寧害怕的說:「去醫院吧。」

唐其琛也沒再堅持,說:「附近有藥店麼?」

「有的,小區外面五十米就有一個藥房。」

「止疼藥,按效果最好的買。」

眼下也顧不住那麼多了,溫以寧換好鞋剛要出門,江連雪從臥室走出來,打著長長的呵欠,「幹嗎去啊大晚上的?」

溫以寧示意小點聲音,唐其琛在沙發上休息著。「他胃疼,我去給他買止疼藥。」

「疼的厲害?」

「嗯。」

「別去了,小區那個藥店賣假藥的。」

江連雪徑直走去房間,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個白的小瓶子,「吃這個吧,這個管用。愣著幹嘛,去啊!」

溫以寧猶豫了片刻,把藥拿給唐其琛,唐其琛看了藥名,說:「能吃。 」

一粒就水吞服,半小時後,唐其琛覺得自己半條命又撿回來了。溫以寧把藥還給江連雪時,順便問了一句:「你怎麼也有止疼藥?」

江連雪兇,「我怎麼就不能有啊,痛經不可以啊,照顧好你的老男人吧!」

砰!

門關,震了溫以寧一灰。

唐其琛這晚就在家住著,也沒讓人鋪床,睡在了沙發上。一天耗下來,他的手機早就沒了電,溫以寧把充電給他,一開機,未接來電和短信的提醒震個不停。

家裡的,公司的,柯禮的,傅西平的,南京外祖家的,還有他爺爺的。唐其琛看了幾條,就把手機屏幕朝下,蓋在了桌面上。溫以寧正給他拿枕頭,瞧見他獨坐的模樣,醞釀了幾秒,還是低聲勸:「事多的話,早點回上海。」

唐其琛甚至不用多說一個字,也能猜到上海那邊是個什麼局勢了。他既然知道了景安爲難們的事,那一定是大干戈過的。以前與母親頂多只算冷戰,但這次之後,就是把緒都擺在明面了。

唐其琛深深看了溫以寧一眼,眼眸裡裝的是輕雲薄霧,掩蓋住一堆煩心擾眠的爛攤子,和氣與溫存仍然只留給。他說:「沒事,陪你兩天。」

溫以寧沒再勸,淺淺笑了下,「好啊。我們這個小地方沒什麼景點,但郊區有一些古廟寺院還算出名。明天帶你去轉轉。」

次日天,連續幾日的晴朗天氣終於退場,看天氣預報說,晚上開始就要降溫了。

兩人出門的時候江連雪還沒起床,溫以寧給留了一屜小籠包在鍋裡,然後便帶著唐其琛去公站。那個地方夜闌寺,是h市當地的一個景區。說是景區,但政府這幾年也沒規劃推廣,就這麼不慍不火的,來玩兒的多半是本市人。

暑假的時候閉寺翻修,前兩日才重新開寺。溫以寧有個高中同學是施工方,在群裡提過一句。所以他們去的時候,恰恰好的避開了高峰。

寺廟在半山腰,兩百來米也不算很高,溫以寧帶著唐其琛從小道上山,秋高氣爽,林間草木正是四季之中最溫的時候。兩人沿著臺階走,好風景總教人心放鬆,溫以寧跑的快,一步想竄上三級階梯,結果的太遠,沒使上勁兒,一膝蓋就跪在了青石板上。

唐其琛扶起來,「摔疼了吧,走路能起飛了。」

溫以寧往地上一坐,右腳往前,耍起賴來,「老闆吹吹才會好。」

唐其琛半蹲著,的眸子裡細細碎碎,然後彎腰低頭,在的膝蓋上親了親。溫以寧霎時紅了臉,把腳收回,「好多灰,老闆你不講衛生。」

唐其琛就湊過來,直接在上親了一口,「有灰?」

溫以寧抿,點頭。

他又親了上來,「還有?」

溫以寧笑著推他一把,「別鬧,山上有神仙的。」

唐其琛索的後腦勺,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那正好,做對神仙眷了。」

就這樣,一路跟秋游似的到了夜闌寺,寺院前坪有年輕的僧在清掃落葉,細竹條扎的掃帚輕磕地面,簌簌聲像雪落下來的聲音。過高高的門檻,能看到天井正中央立著的古鐘。

溫以寧拿了三柱功德香,在香爐中的紅燭火焰上點燃,然後跪在菩墊上,對著正前方的菩薩三跪九叩。闔上眼睛,舉著香,整個人安寧又祥和。

唐其琛不信這個,只在外面看著。

他喜歡的孩兒,正在虔誠祈願,不管願裡有沒有他,這一刻的溫足矣讓他回味好多年。等人出來,唐其琛問:「那邊的偏殿是新修的?」

朱漆都是新鮮的,這是羅漢堂,供奉了五百羅漢。雕塑金,千姿百態,傳神人。唐其琛站在中間,正在翻著佛臺上的功德名冊。

溫以寧走過來,說:「很多人會隨緣捐一些香火錢,住持會做記錄,每個月供一次佛燈。功德越大,供奉的時間就越長。」

唐其琛合上名冊,掏出錢夾,把裡面的現金都塞進了功德箱。此行來的匆忙,他本就沒帶太多錢,但也有五千來塊。殿的住持走來,向唐其琛行了個禮,唐其琛頷首回應。

師傅說:「萬發緣生,皆係緣分,功德留名,庇佑施主福澤綿長。」

他攤開名冊,筆擱在硯臺上。

唐其琛說:「我自己來吧。」

師傅謙讓,幫他磨好了墨。唐其琛還是年時代跟著南京的外公學的書法,外公戎馬一生,薪盡火傳,總對後輩有所寄。練字能養心,但外公沒讓唐其琛多練,因爲當時的唐其琛不過十五出頭,但心智敏銳沉穩,早已超了很多年人。

唐其琛執筆蘸墨,手腕輕,筆鋒韌利,在名冊上留的是--溫以寧。

擱下筆,唐其琛轉過頭對微笑,目裝滿了慈悲,他溫聲說:「念念一生平安喜樂。」

溫以寧的心狠狠一揪,平生所求,這一刻都實現了。

山上秋寒重,溫以寧怕他才好的涼,轉了一會兒就下了山。回程的公車沒幾個乘客,兩人坐在後排的位置,午後雲散開了些,跟著了臉。溫以寧靠著他的肩,兩人十指相扣。但握的再久,的掌心熱了,指尖還是冰涼的。

到了城南公園站,溫以寧就帶著他下車。唐其琛記得這不是家附近,正不解,溫以寧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笑著說:「我們打車吧。」

這個時間過度太快,基本沒給唐其琛反應的時間。上車後,溫以寧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您去高鐵站。」

唐其琛楞了楞。

溫以寧看他一眼,然後從包裡把早就買好的票拿了出來,說:「我昨晚就給你訂好了,早上我起得早,就去代售點取了票。你回上海吧,別爲了我耽誤事兒。你電話昨晚上就一直在響,我都知道的。」

聲音平穩,說到這裡,仍是不可抑制的,用輕鬆的語調說:「老闆,不要消極怠工,不要懶哦。」

唐其琛看著那張車票,半小時後發車。他這一走,走傷了多人的心,他這一回,又將面臨多大的難。很多人都明白,卻沒有人比溫以寧更能諒了。

唐其琛嗓子疼的難,剛想說話,溫以寧搶先一步,眼神俏皮,藏不住期盼的亮,挽過他的手搖了搖,「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答應,要什麼都答應。唐其琛不做他想的點頭,「好。」

溫以寧樂了,「我都沒說什麼事呢,答應的這麼快,不怕我敲詐你啊。」

「只要你開口,什麼都給你。」唐其琛語氣鄭重。

溫以寧斂了斂笑意,輕聲說:「老闆,我想去看極。」

唐其琛意外的是的要求竟然這麼簡樸,唯一的難大概就是他的時間安排。但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好,我帶你去。」

這次之別,兩人就有半個月沒見過面。

去北歐需要辦理簽證,他走後,溫以寧就去了手續申請。雖未見面,但唐其琛的電話至每天一個保持著聯繫。有時候會議時間拉長,他就給發信息,總之,讓知道,自己一直是在的。至於其它的事,溫以寧一直沒有過問。

不問,不代表不知道。

和幾個同事的關係特別好,很久之前就建了個小群,氣氛一直不錯。請假的這些日子,另幾個也沒聊公司的事兒。上周,瑤瑤告訴,集團董事會員變,唐耀持有亞匯7%的份,正式駐董事局了。還說,唐老爺子退居幕後這麼多年,最近竟也頻繁出公司,決策會都參與了好幾個。以及,那天隨陳颯參加辦公例會,唐其琛竟然缺席。

溫以寧是清楚的,他這人的責任心極強,公司黨派鬥爭從來都是暗洶湧,他絕不會無故不到場。溫以寧沒忍住,就給柯禮了個電話。

問的很直接,問是不是他胃病又犯了。

柯禮言又止,聲音狀態是極其克制抑的。隻告訴,唐總沒事,是他家裡出了點事。

溫以寧沒吭聲,電話也不掛,沉默的僵持著。

柯禮才無奈:「他母親病了。」

滾滾紅塵,人生苦短,上一秒還走著關大道,下一刻可能就墜深淵。命運的安排,對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轉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兩降溫之後,南方城市便正式了冬。唐其琛與如約見面,十八號這天,溫以寧重回闊別兩月有餘的上海,兩人乘機飛往芬蘭。

溫以寧不似平時,約會吃個飯都害怕耽誤了他的時間。這一次,隻字不提、不問。唐其琛能覺到這種暗暗堅持的勁兒。他嘗試猜了一下,抱著說:「不用怕我耽誤工作,行程都空出來了,有柯禮,這幾天陪你好好玩。」

半月不見,唐其琛似乎又瘦了一點。臉型本就俊秀,五更加立了。兩人坐的商務艙,飛機起時,他握住了的手,笑著說:「和我寶貝兒的第一次旅行。旅行愉快。」

溫以寧笑了笑,「嗯。」

近十一個小時的飛行,於當地時間下午兩點半抵達赫爾辛基機場。

北半球的冬天格外嚴寒,兩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都是黑,宛如裝。去拉普蘭德的車已經等候在機場外。亞彙在北歐的業務區域不廣,但唐其琛的朋友中不乏在這邊置業的。其實他幾年前就來過一次,可惜當時的天氣並不好,雲層太厚,沒有看到極

去拉普蘭德的路程一小時有餘,溫以寧看著車窗外越來越厚的冰雪,好像時空轉換,有一種虛浮的不真實。唐其琛把酒店定在列維玻璃屋,每一間都像是一個獨立的玻璃罩,沒有遮擋,四面剔,躺在床上也能看到天空在飄雪。

兩個人。一間房。

放好行李後,溫以寧戴著帽子,興的到酒店外溜了一圈,出一雙眼睛,厚重的羽絨服把包裹的像是小熊。唐其琛怕出事兒,也跟了出來,「你慢一點兒,別跑。」

溫以寧踩著雪,又蹦又跳的好開心。踩了一圈,面朝唐其琛,眼睫上都有雪花,大聲衝他喊:「看!」

唐其琛這才注意到雪地裡,的腳印踩出了一顆巨大的心。就站在心的中間,心無旁騖的傻笑。

唐其琛跟著一起笑,笑著笑著,眼眶都熱了。

「晚上溫度更低,出門的時候多穿一點,手套圍巾都要戴好,還有帽子,帽子戴厚的那一頂,口罩在我包裡。」他們出發前,唐其琛事無鉅細的待,又掂了掂溫以寧的外套,覺得不夠暖,把自己另外一件給了,「穿我的。」

唐其琛還安排了一輛雪橇,從酒店出發兩公里,在最高的山坳停下。溫以寧站在他邊,俯瞰下去,雪山平原廣闊無邊,森林與河流宛如靜止,哪怕戴著耳罩,也能聽到曠野的風從耳邊掠過,呼嘯聲森森然然。

這片毫無遮攔的視野,所見過的任何一都無法與之比擬。

俗世課業,萬生長,都在這一刻悄然靜止。

唐其琛牽著溫以寧的手,手套太厚,覺不到彼此的溫,但兩人依偎的姿勢依舊親無間。

他說:「念念,看。」

天空被暈亮,微紅與淡綠慢慢織,輝輕盈的飄,像是畫板上被暈開的水,顔從深到淺,偶爾變幻。目所及之,黑夜被極雲帶橫切,構建出另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

他們置其中,整個人都散發出然的影。

唐其琛側過臉,無聲的吻了吻的眼睛。太涼,激的溫以寧哆嗦。綻開笑顔,看不到角的弧度,但向下彎的眼睛裡,是一種極致的沉靜。

在唐其琛懷裡,隔著那麼厚重的棉服,卻一樣能知到他真誠的心跳。

這場極五分鐘就漸漸散去,萬星涌現,垂掛於夜空,好像電影鏡頭,這一秒,它們又了主演。室外太冷,極落幕後沒多久,兩人坐著雪橇車往酒店去。窗外,茫茫白雪森嚴清寂,某一瞬間,竟讓溫以寧心裡升騰起氣數將近的悲涼錯覺。

回過頭看著唐其琛,卻發現他也一樣在看著自己。

遮掩,只留雙目,他們在對方的眼睛裡,尋找無聲的藉。

回到酒店,室有暖氣,唐其琛了外套,裡面是一件深綠的羊絨材的綫條一下子勾勒了出來。圍巾才摘到一半,腰間一,就被溫以寧從後環住了。

的臉著他的背。

唐其琛停下作,手覆蓋在的手背,笑著側頭:「嗯?」

溫以寧心裡一片寂靜,眨了眨眼,輕聲說:「老闆。」

兩個字的開場白,嗓子哽咽住,好長時間沒能再開口。而就是這個沉默的空隙,唐其琛察覺出了不對,雖是抱著,但人好像在千山萬水之外。

溫以寧再說話時,緒已經沒有活人氣息了。說:「其琛,我們……」

唐其琛心臟跟著下墜,一記重錘砸下來,他下意識的打斷,「念念。」

溫以寧閉了閉眼,「我們暫時分開吧,不要再見面了。」

唐其琛一愣,反應過來後,聽見自己靈魂四分五裂的撕扯聲。

他提聲,「不要。」

「你聽我說。」

「不要。」

「你家裡不……「

「我說不要,我不同意,我不答應。」

男人近乎暴吼,破了他的金,一遍一遍的反復,思維凝固,只會執拗暴的說著不要。

溫以寧安靜了片刻,仍然著他的背,到他急的呼吸平復了些,把話繼續下去,「我跟你說過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一直都是這個模樣,沒有老,沒有變,我大學畢業後離開上海的那兩年,很多很多次做夢,我都會夢見你的眼睛,你似曾相識,好像上輩子就見過你一樣。」溫以寧輕輕笑了下,「我以爲我夢想真了。但我卻忘記了。」

唐其琛啞聲:「忘記什麼?」

「忘記了,你不止是我喜歡的唐其琛,你還是亞彙的唐其琛,是你父母的唐其琛,是你們家族的唐其琛,是商場上的唐其琛,是……不屬於我的唐其琛。」說著說著,溫以寧反倒澈了,喃喃自語一般,既是勸著他,也是勸著自己,「我知道你的力,也知道你的無可奈何。」

唐其琛摳的手,「我沒有力。」

「可是我有呀。」溫以寧吸了吸鼻子,嗓音又僵了些,「 不能看著你跟你家裡反目仇,不能看著你承一些不必要的干擾,那是你的親人。」

溫以寧說不下去了,這些日子,唐其琛爲了了多,他從未過,抱怨過,肩上的重擔從未、也不可能卸下。為走天涯,或許氣方剛的十六七歲能輕易說出口。但唐其琛已經不是不諳世事的輕年郎,他三十六歲了,前與背後,太多牽扯,不容許他有所失誤。

就算此時的唐其琛做得到不顧一切,也不忍心,不願意。

「我們暫時分開,你也沒有那麼辛苦。你去好好照顧你媽媽,好好把公司的事兒解決,唐其琛……你要好好的啊。」

唐其琛知道,不辭辛苦,千山萬水,就是來赴這一場告別。

說的這些話,像是一把斧頭,一點一點槽開他的,挑斷經脈,卻又讓人反抗不得。

良久,唐其琛問:「暫時,是多久?」

溫以寧側著的臉,突然換了姿勢,完全埋在了他背上。額頭重重抵著他的脊梁,漸漸的,啜泣聲便忍不住了。

唐其琛便不再追著要答案了,他轉過,沉默的將懷裡,一下一下安著,吻了吻的頭髮,低聲說:「答應你,多久我都等。」

這一夜,兩人相擁在床上,蓋著一床被子,從明的玻璃看出去,雪花慢慢飛舞,宛如時空轉換的話王國。

「我小的時候,媽媽和爸爸總是打架,你看我媽很瘦,但力氣真的很大,可以拿刀砍下我爸一手指頭。我帶著我妹妹,去鄰居家混飯吃,我妹妹膽子小,飯都不敢多吃,我臉皮厚,會趁著伯伯阿姨們不注意,把飯倒進自己的書包裡,回去再拿給妹妹吃。啊,好蠢啊… …」

溫以寧躺在唐其琛懷裡,漫無目的的說著小時候的事,「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廣告行業,我喜歡英語,每次大聲朗讀時,我都覺得酣暢淋漓。如果以後可以,我想開一個英語培訓班。」

唐其琛捲著的頭髮,纏在食指鬆開又繞,「教小朋友們麼?」

「教大人,小朋友太煩啦,我怕老的快。」

唐其琛低低笑起來,「老快一點才好。」

老的快一點,我們就能近一點了。

後半夜,溫以寧主求吻,跟做了決定一樣,整個人熱又投

舌相抵,那種深骨髓的濃烈的像要把兩人融化。溫以寧他的眉眼,一路往下,舌尖他的側頸,甚至開始自己的服。雪白的腰剛剛出一截,就被唐其琛手按住。

這一按,迷幻的夜突然刺,夢境醒來。

兩人對視,一個迷惘,一個抑著痛苦。唐其琛坐直了,然後把狠狠摟懷裡,他稍稍低頭,在左邊的鎖骨上重重咬了一口。牙齒磕進皮,唐其琛嘗到了淡淡的腥氣。他閉上眼,狠心繼續,鬆開後,溫以寧靠近心臟的位置,一個深刻的印記。

唐其琛呼吸重,縱然已經邦如石頭,他仍沒有

溫以寧聽到男人的聲音自上而下,「念念,你是自由的。」

--

二十二號,兩人返程,飛機於傍晚降落浦東國際機場。

踏出艙門的一剎那,溫以寧竟然有了暈眩的不真實。唐其琛牽著,始終沒有鬆開過。

他們穿過廊橋,跟著指示牌往大廳走去,t2航站樓的出口,唐其琛再悉不過,但這一刻,他故意繞著路,恨不得這一截距離沒有盡頭。直到溫以寧出聲:「錯了,是右邊。」

唐其琛握著的手,瞬間更

老餘開車早在外面等候,隔著遠遠的距離,應門時不時的開合,黑賓利就在正中央的位置。唐其琛的腳步越來越慢,連握著的手都在微微發抖。溫以寧看他一眼,忽然就不了。

把手了出來,笑了笑,「唐總,我就陪您到這兒了。」

唐其琛,眼裡像是涌出兩面暗沉的深湖。

溫以寧目清澈,輕鬆的說:「我打車走,我買了高鐵票回老家。」

唐其琛的聲音像是從石頭出來:「我送你去。」

溫以寧低下頭,搖了搖,輕聲說:「不了,不是一路人。」

春盡冬來,朝,原來人世間,很多景就不能站在對立面,那才是最大的殘忍。

唐其琛鬆開手,胳膊無力的垂落於側。

溫以寧又抬起頭,衝他清清爽爽的一笑,「好好照顧自己,在忙也要記得吃飯,多吃點,把養好。陳醫生給你開的藥,你按時吃。還有,再大的事,好好說,不要吵,不要鬧……不要傷著自己。」

唐其琛目沉靜下來,最後,點了點頭。

溫以寧從他手中拿過行李,就那麼一瞬,唐其琛下意識的又收了手勁。溫以寧比他更堅決,沒給他挽留的機會。

自此,唐其琛一雙手都落了空,扯著他的心臟一塊跌深淵。

「念兒。」他喚的小名。

溫以寧看著他。

唐其琛神落寞,聲音綳的近乎哽咽:「是我配不上你,我們家配不上你。」

溫以寧扯了扯角,沒再多留,轉過,朝著他的反方向大步出去,沒有回頭。

夜,上海城的繁榮夜景拉開序幕。

賓利在城市之中穿梭,像一頭沉悶的困。老餘始終小心翼翼不敢吱聲,後座的唐其琛不像一個活人,而是離了魂魄的某件陳設。

下了高架,唐其琛出聲:「停車。」

老餘靠邊停車。

唐其琛推開車門,獨自走去江邊。他手肘撐著欄桿,整個人伏腰彎了下去,他的頭埋的很低,肩和頸連一道銳利的弧。

颯颯秋風裡,男人的脊梁一點一點在垮塌。

唐其琛垂眸江面,再閉眼時,眼淚便跟著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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