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第61章

第61章歲月共白首(3)

人在失衡狀態下,是很難去會一句話裡的良苦用心。

唐其琛在人反復中打磨,本就不喜掏心挖肺這種表達方式。他是務實派,腳踏實地的做永遠比誇誇其談要有分量。這年頭,山盟海誓到最後多半會為誑語。但他這一刻是真有點忍不住了,原來一個人的時候,什麼理智和原則都會退避三舍。

溫以寧折騰了一天,哭累了,被這一遭遭的變故弄得心力瘁。被唐其琛抱去床上,睜著眼睛空迷茫,唐其琛連鞋都沒穿,赤著腳踩著地毯,把臥室的遮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綫驟然陷黑暗,溫以寧的心跟著一,莫名的孤獨和害怕在心裡橫衝直撞,泣了一聲,很快就覺到床墊跟著,唐其琛手把抱在了懷裡。

他的語氣含蓄溫,掌心溫溫熱熱的的背, 「睡吧,我陪你。」

漫天風塵瞬間塵埃落定,溫以寧著他的手臂,像倦鳥歸巢,像迷失的路人找到了燈塔,唐其琛是的避風港。

唐其琛關了常用的那隻手機,私人電話也調至了靜音,這個私號只有柯禮數人知道,除非急事一般不會找上來。溫以寧很快睡,但並不踏實。拽著唐其琛的手就沒鬆開過,唐其琛維持一個姿勢久了手腳也麻,稍一,溫以寧就猛地驚彈了下,眉眼皺了,嗚嗚咽咽的哭聲就從嗓眼裡出來。

唐其琛心疼的很,索就不再了。

溫以寧再醒來是晚上九點,一睜眼,就看到唐其琛靠著床頭半躺,頭偏向一邊闔眼休息。臥室被他按亮了一盞小燈,燈亮是暖黃的微幷不刺眼,唐其琛俊朗的面容浸潤其中,安寧得讓人忍不住想哭。溫以寧鼻塞,呼吸聲有點,唐其琛醒的很快,長長的眼廓褶出了一道淺痕,他嗓音有點啞,「還睡麼?」

溫以寧緒穩定了很多,搖了搖頭。

唐其琛這才換了姿勢,整條左臂出來,麻的沒了知覺。他先下床,不太舒服的活著手腕,「你再躺一會兒,我讓老餘去買吃的。」

老餘是在半小時後過來的,帶來了一大袋的吃食,唐其琛一眼就看出不是在外買的。

老餘說:「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幫柯禮送份東西給老爺子,夫人聽見了電話,就讓我把這些帶來了,都是家裡用心做的,還有一罐鮮榨的橙,夫人特意待,一路過來橙兒肯定涼了,讓您加熱再給溫小姐喝。」

老餘走後,唐其琛照著做,等溫以寧從臥室出來,一桌的緻菜肴。景安不知道的口味,索每樣都做了點。溫以寧吃的不多,兩筷子下去就不再,隻抱著一杯橙細細碎碎的抿。唐其琛也不,隻把手機遞過來,示意看。

屏幕上是一張超聲結果的照片,傅教授發來的。

一團黑乎乎的影裡,兩個狀似橢圓的廓挨在一起,上面還有紅藍雙的點狀亮。溫以寧看到結果提示,異卵雙胎,活胎,約10週2。

眼淚一下子又流了出來。

唐其琛端起一碗湯,手越過桌面,盛了一勺送到邊,平心靜氣的說:「兩個孩子,念兒,辛苦你了。」

這是他第二次對說辛苦。

從始至終,他第一記掛的都是溫以寧的。爲人父的喜悅,對未出世孩子的關切都不足以替代,十月懷胎,他明白,最苦的還是他姑娘。

長篇大論的勸不用多說,溫以寧不是拎不清的人,一句「辛苦」已夠讓有所容。沉溺悲慟有可原,但肚裡還有兩個小生命,他們鮮活存在,他們與脈相承,理應被好好對待。溫以寧抬起頭,淚眼斑駁的著唐其琛,在他包容安定的眼神裡看清自己。

順著勺子把湯咽下去,然後主接過碗,繼續把剩下的吃完。

良久,唐其琛發自心的笑了。

餐桌頂上一盞歐式琉璃燈晶瑩璀璨,把兩人的影子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溫以寧恢復了足夠理談事的狀態,唐其琛才放心的跟談話。

「我的確比你早發現你母親失蹤的況,兩周前,李小亮就聯繫過我,說他連續三天上門,你母親都不在家。當時事態並未完全清楚,他也不敢隨便跟你說起,怕平白讓你擔心。」

溫以寧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小亮老師一直替人著想。」

唐其琛說:「後來我托那邊的朋友去落實確認,你母親確實是離家出走了。生了病,我猜是不想拖累你。」

溫以寧沉默的沒有任何表的變化。

「後來去調了高鐵站和汽車站的主要監控,都沒有見到你母親。本來是想循序漸進的告訴你,但你那時候正好查出了懷孕。」唐其琛結咽了咽,坦誠道:「這是我的私心顧慮,顧著你的,怕你出事。以寧,這是我的過失,我向你道歉。」

溫以寧搖搖頭,不肯放過一心存僥幸的對他的說法提出質疑,「和我的微信是有聯繫的!」怕他不信,溫以寧急急拿出手機,手指都在抖。屏幕點了好幾下才調出界面,唐其琛一把握住的手,用力的試圖讓冷靜。

溫以寧心底空虛綿,像一腳踩空搖搖墜,看著他,眼神蒼涼而創痛,一字一字的說出那個幷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是騙我的對嗎?跟我聯繫的,其實不是,對嗎?」

唐其琛思量片刻,還是決定讓知悉真相,「對。的通訊方式其實早就斷掉了,隨便找了一個人,說給他點錢,只要你發消息過來,就讓他看著回復,手機都不要了,直接留給了那個人。」

溫以寧忍了又忍,手肘撐著桌面,掌心狠狠自己的額頭。

已經說不出是什麼覺了,悲傷過了頭,真相了底,一切聽起來是荒謬之談不可思議,但細想之下,任何一個謎團都能竄出答案,江連雪一直就是這樣灑子,當年十八歲生孩子,跟家裡反目仇狂熱的追求,哪怕最後只是一場黃粱夢也無憂無懼。的活著,每一分每一秒,千金難買樂意。從不攬功奪名,一直以來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是個失職的家長,告訴所有人,溫以寧能活現在的模樣,無論優秀還是墮落,都跟沒有半錢關係。

的生命從來都是自己的,只要願意,連離開都悄無聲息,不留下半點蹤跡。

第二天,唐其琛讓老陳過來了一趟家裡。儘管他已瞭解的夠全面,但還是由一個專業的醫者來跟闡述會更讓信服。

老陳坐在沙發上,公文包放在一旁,那瓶從h市帶回來的藥擱在桌面上。老陳告訴溫以寧:「現在一般的惡腫瘤都不太泛濫的用這個藥,它最顯著的功效就是抑制癌細胞的增,主要是輔助治療急病。這個藥一定要長期吃,足量吃才能發揮效果,一旦停藥,會加速病變。」

溫以寧語氣發酸,「陳醫生,其實這個病還是能治的對麼?」

老陳點點頭,也沒瞞著,很客觀地說:「接系統的治療方案,白病也沒那麼可怕,很多病人都能維持穩健甚至有可能痊愈。除非患者本人是自己不願意去磨這個過程。畢竟治療期間還是很痛苦的。以寧,這是我給你打印的一些資料,應該能解答你的所有疑問。我想跟你說,我從醫十多年了,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也就在這種關頭,你會更加明白生命的獨立,它本來就是一張紙,在人世間走一遭,被畫上了無數的顔。讓生命歸還生命,無論當事人作出怎樣的決定,都是生命本的意義。」

醫者仁心,老陳這番話說得坦大氣又心懷慈悲,溫以寧忽然掩住面。

唐其琛的手無聲的搭在肩膀上,輕憐的拍了拍。

溫以寧這一次沒有哭。

只聽見心底空曠的回音,一聲一聲的告別,一點一點的接這個事實。

不是拎不清的人,冷靜之後,是非對錯,輕重緩急都在心裡門兒清。連唐其琛都找不到的人,再鬧再逞強又有什麼用?生命蒼白純淨,江連雪有不想的苦,這一生已經夠潦草了,何必還要雪上加霜。溫以寧似理解又不理解,唯一知道的是,江連雪這個名字,很久很久之後,可能都只會是一個過去式了。

唐其琛留下老陳吃晚飯,都是司機從唐宅帶過來的。保溫壺大中小號都快抵得上一個外賣箱。攤在廚房一塵不染的檯子上,唐其琛笨拙而緩慢的把他們倒進碗裡。老陳看不下去了,挽著袖乾脆自己手,「唐老闆,你還是比較擅長賺錢。」

老陳是懂生活的人,比唐其琛活得閒適滋潤。單漢卻緻,理家務活來也得心應手。擺好盤,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菜肴的味道沒的說,葷素搭配全是費了心思的。雪裡蕻都是的尖尖兒和著泥,一層蒸蛋澆上去,周姨怕覺得腥,還了幾滴檸檬。但溫以寧胃口不佳,了幾筷子便食不下咽。

老陳問:「以寧吃不下嗎?是反應大還是不合口味?」

溫以寧禮貌的笑了下,沒說話,隻搖了搖頭。

老陳對唐其琛說:「你工作那麼忙,留以寧一個人在家裡也不放心。餘叔還每天往返兩給送飯,等孕周再長一點,很多事更得有人照顧了。 」

唐其琛嗯了聲,「我知道。」

走的時候,老陳和和氣氣的開解溫以寧,「當媽媽了,心開闊一些對寶寶們也有益。生下來就帶笑。」

溫以寧起疑的看著他。

老陳笑著說:「不信你試試,你多笑,以後他們都有酒窩。」

陳醫生是好人,面善心熱,一番哄人的話也說到人心坎裡去了。

唐其琛這段時間把行程空出了很多,基本保持住了正常的工作時長,這些年許多不必要的應酬他已經很出席,如今一再減,一周最多兩個局。雖然消息沒有對外公布,但都了心照不宣的。唐其琛能出席的應酬局已經到一定的級別,共餐的也是份貴重的賓客,偶爾幾聲賀喜也是發自真心。

知道亞匯集團的唐總家有喜事,卻無從知曉夫人的任何。那些網上流言亦真亦假,虛虛實實誰也徹。

除了核心項目的決策權仍由管理層把控掌握,其餘的工作,唐其琛在有意的緩慢放權。柯禮是最累的一個,好在他在亞匯任職要位十年有餘,已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面,有他在,唐其琛是放心的。

五月中旬一過,初夏徹底催走春日的尾醞釀,風捲雲

溫以寧滿三個月的時候去進行了第二次産檢,傅教授親自幫看了B超,欣道:「寶寶發育很好,能看到小手和小腳了,在右邊的寶寶趴著的不給我看正面。下次做四維的時候,你跟他們多說說話,讓他們乖一點,還能留個照片做紀念。」

傅教授慈祥溫和,探視頭在溫以寧的肚皮上輕緩緩的,耦合劑很涼,一剛剛好,溫以寧躺在床上一邊聽著,心裡一邊泛起暖。而始終陪著的唐其琛站在傅教授旁,哪怕屏幕上是一片黑乎乎的畫面,看不出個所以然,但他的角仍然上翹,神的無以復加。

産檢回來的路上,唐其琛開車很緩慢,從環綫的高架橋下來時,他說:「念念,我們商量個事兒。」

溫以寧竟也同時開口:「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

前方車流大,車速越來越慢。

唐其琛點了下頭,「好,你先說。」

「我想回老家住一段時間。」

溫以寧說完之後的十幾秒時間,唐其琛都是不發一語的。他倒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緒,平平淡淡的表,沒當即給個準信兒,但也沒有拒絕。

開過前面堵著的十字路口,四車道變八車道,唐其琛才溫聲問:「是這兒住的不習慣嗎?不習慣的話,我帶你換個房子。」

哪有什麼不習慣的說法。換句話講,溫以寧從讀大學起就在上海待著,小十年的景,上海甚至比h市更讓悉。也就是這個豁口,溫以寧聽出來,唐其琛心裡是不贊許的。但也打準了主意,平靜且堅定,「沒有不習慣,我就是想回去看看。」

唐其琛斂默無語,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深思。思慮清楚後,他問:「你想回去住多久?」

「上海太熱。」

那就是過完夏天。

唐其琛又問:「產檢怎麼辦?」

「也方便,我們那兒有婦保健院。」

看來是做了決定。

唐其琛默了默,聲音沉了兩分,「我多陪陪你好不好?」

溫以寧看著車窗外,把目挪回他臉上,神自若也從容,緒很平穩,不像是一時新鮮或是鬧脾氣,看著他,輕聲說:「其琛,我想家了。」

車子經過自識別的電子桿,徐徐開了停車場,車停穩後,唐其琛抱了抱,很平靜的答應了,「好。」

溫以寧在他懷裡閉了閉眼,忍住了微的淚意。

但如今的況也不是唐其琛一人說了作數。他本來要跟溫以寧商量的事,就是想問問的意見,讓周姨來家裡照顧著日常起居。但溫以寧先開了這個口,完全逆了他的意思。他答應,景安卻頗有微詞。

「一個人回去做什麼?家是那樣的況,其琛你也任,就不想想萬一出什麼事兒該怎麼辦!」景安既心急又生氣,圍著兒子來來回回的踱步,轉了好幾個圈,披肩下半邊都沒知沒覺得。

唐其琛不是聽不進話,母親說的自然有大道理,但他更捨不得溫以寧鬱鬱寡歡。

在上海不習慣,狀態也不太好,您別,我有分寸。」唐其琛到底還是護著自己的人,能擋的力都在他這一層面消停住。

唐其琛說一不二,能承諾出口的都是真真切切能辦好的。但景安這一回是真了怒,氣衝衝的上了樓,「瞎折騰,我再也不管你媳婦兒的事了!」

但溫以寧走的那天,景安還是讓家裡的司機捎了一車的東西過來,有溫以寧用的吃的,還有一大堆貴重的禮品。司機傳話:「夫人說,這是給溫小姐的鄰居朋友的,讓他們多幫襯照顧。」

一萬多一盒的鹿茸燕窩,用盡了心思。

唐其琛是習以爲常了,什麼都沒說。但他後的溫以寧猶豫很久,終於在司機走之前把人住,小聲:「麻煩您幫我跟伯母說一聲謝謝。」

開車把送回h市,再次踏新家,一塵不染,什麼都是收拾過的。

唐其琛陪了兩天,發現在這裡的狀態確實比上海要好。怎麼說呢,人變得非常從容平和,雖然大部分時候仍是安靜的,但神思有了歸屬一般,不再空游離。

他早就說過,能力範圍,只要想,他就盡可能的遂心意。讓他在這裡久待也不可能,柯禮的公務電話匯報的很頻繁,唐其琛第三天早上必須要返程回滬。

李小亮這邊接收托付,肯定是用心幫著照看,經常帶發小朋友上門陪聊天解悶。小亮老師的日程報告是相當專業的,每天晚上八點準時給唐其琛發微信:

「今天給帶了一份燒鶏,我媽媽自己做的,都吃完了。」

「送上門一件新疆糖心蘋果。」

「你寄的快遞神他媽重,搬死老子了。」

日常瑣碎,事無鉅細。

發了一個多月,李小亮有點兒不樂意了。

「每天當牛做馬當間諜,你他媽能不能給我發工資了!」

這本是玩笑話,但唐其琛很快給他在微信上連續轉了五筆賬,每一筆兩萬,十萬整。

李小亮震驚了,心說有錢人的世界他不懂。到底還是慫兮兮的拒收,幷氣壯山河的回了一句語音過去:「神經病啊!」

論魄力,唐其琛向來是不缺的。

他很快有了回復,兩個字,真心實意:

「謝謝。」

--

溫以寧日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書,的作息開始穩健,每天早睡早起,也不懼怕出門見人,吃過飯就去小區散步。經常到鄰裡人,這麼久了,無論什麼事都是瞞不住的。大家唏噓嘆,同時也對溫以寧更加疼惜,見著面都熱熱的招呼,「小寧啊,出門兒當心路下的呀,那邊幾個臺階很的,要小心的喲。」

江南小城裡的吳儂語,夾著鄉音格外親切。

溫以寧滿五個月了,畢竟懷著兩個,肚子開始顯懷,夏日的薄薄衫遮不住,微風一吹,腰肢還是纖細的,隆起的腹部是的山丘,像有翠綠新生的小樹林在茁壯發芽。

唐其琛雖在上海辦公,但他過來的次數也勤快。有時候下了班開著車就往高速上飈,風塵僕僕,披星戴月,就爲了來陪睡一晚。第二天九點要開視頻會議,他五點不到醒來往上海趕,甘之如飴,任勞任怨。

景安和溫以寧之間,至今都沒有過直接的流。

一個怕,一個怯,誰都沒有邁出這一步。

景安只能從兒子那裡得知近況,但唐其琛太忙,問多了他也沒時間仔細答。景安抓心撓肺的團團轉,天天數日子。在八月初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底氣十足的提醒兒子:「當初說好隻去三個月,時間快到了,不是催回,都快二十四周了吧,傅姨也跟我說了,下周三去做四維彩超,這是個很重要的檢查,必須回這兒做。」

唐其琛哪能聽不出母親的本心,含笑應了,「好,等周六參加完峰會,我就去接回來。」

溫以寧的狀況還是很穩定的,飲食睡眠都正常。質好,材也保持的不錯,上沒長,比孕前隻增加了五斤,全肚子上了。那天洗澡的時候,陡然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二十八歲的人,介於青之間,整個人散發的氣質都高階了。

溫以寧沒忍住,用浴巾擋住私部位,然後對著鏡子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唐其琛。

唐其琛當時已在杭州參加亞歐經濟峰會,場時收到這張照片,他當時就楞住了,那是他此生不曾見過的盛大之

孩兒,在孕育他們的孩子。

唐其琛握著手機的手了又鬆,心田悄然注了一片暖流。

他開始相信,確定,肯定,溫以寧是堅韌的,重返故鄉,幷沒有景傷,反而自愈和釋然。這種認知讓唐其琛漸漸放心。

周五這天,李小亮的媽媽邀請溫以寧來家裡吃飯。

鄉下外婆家捉來的正宗土鶏,鮮香味,小亮媽特地熬了鶏湯給溫以寧補子。這麼多年的了,做不一家人,但溫以寧也是他們的半個兒,小亮媽樸實真誠,待是真心實意的好。一個勁的給夾菜:「寧寧要多吃點的呀,雙胞胎好辛苦的,湯我給你涼在那兒,先把這個鶏吃掉。」

李小亮剛要筷子去夾塊鶏,就被亮爸爸一筷子打的手背啪啪響,「去去去!這是寧寧吃的!」

小亮老師鬱悶死啦,「那我吃什麼啊?」

亮爸爸反思是不是太嚴厲了,然後笑瞇瞇的夾了個鶏屁放他碗裡,「來,補補子。」

溫以寧眉開眼笑,瞄李小亮。

小亮老師太傷了,「我可不要補屁。」

小亮媽是很鎮定大氣的主人,看著溫以寧出的笑臉,久違的,短暫的,實在讓人心酸。小亮媽轉過,頭低著,抹了把眼淚。

吃完飯後,李小亮開車送溫以寧回家,兩人下樓的時候,他還千叮萬囑:「明天回上海了,回去之後好好養胎啊,聽說後面會長得好快, po個照片發發朋友圈,咱們一圈人也能知道你的近況。」

溫以寧應著,「行。」

今天沒車位了,小亮老師的車停在小區外的馬路邊。他拿著車鑰匙走在稍前,車鎖按開,剛要說上車吧,溫以寧的影就從邊上閃過。

李小亮頓時冷汗直冒,大吼:「溫以寧!!」

溫以寧往馬路對面跑,突然的,衝的,本能反應的。

馬路上車來車往,鳴笛狂響。李小亮拔就追,心臟都快蹦出來了,聲嘶力竭的喊:「站住!以寧!!」

溫以寧犯險穿過馬路,像是著了魔一般,直奔馬路對面的那個人。跑的太快,不知踩著了什麼,重心不穩,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整個人在發抖,肩膀著遲遲沒能站起來。

李小亮臉慘白,百米衝刺的趕到邊,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差點沒當場哭出來,「我草你大爺!你大爺的!你摔著沒有啊!」

溫以寧抬著頭,眼神失了焦距,空泛的定在幾米遠的那個人上。這邊靜太大,那人看熱鬧的回了頭,一張陌生的臉寫滿了好奇。

不是

不是媽媽。

溫以寧垂下腦袋,無的閉上了眼。

李小亮真怕了,這個責任他擔不起,把人先是送去了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暫時沒事兒,他二話不說,開車連夜把人送回了上海。

唐其琛接到消息後,從杭州提前回來。

景安是第一個知道的,當時臉都青了。但沒說溫以寧一句重話,也不讓再在路上折騰,接回了宅子,直接讓傅教授到家裡來替看看求個安心。傅教授給做了胎心監測,有點快,稍微超出了正常值。說是不用太著急,明天復查一下,一般沒大事。

溫以寧安置在唐其琛的臥房,景安不想給力,來看過兩次,見人在睡覺,也沒再打擾。

晚上七點,唐其琛著臉到家。他一正裝沒來得及換,三件式樣的西裝馬甲合腰,條紋圖案的領結工工整整的係於領間,整張臉宛若冰霜。後面跟著柯禮,柯禮一路不敢說話,見著景安求救一般的使眼。景安心一沉。

頓時,一屋子人下意識的去攔唐其琛,週姨差點沒給跪在地上,「爺啊!祖宗!」

景安凝重,當家主人的風範嚴正無比:「其琛!冷靜一點!」

唐其琛起怒來,天王老子都攔不住。他不太客氣的把周姨撥開,夾風帶火的上了樓。

溫以寧已經醒來,坐在床邊正準備起

唐其琛推開門,目寒了心一般,他看著,語氣冷:「溫以寧,你要什麼我沒順從過你?你做的是什麼事?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溫以寧怔然,癡癡的著。

唐其琛心火漸旺,燒的他理智全無,他氣,他恨,接到電話的那一瞬,人都快碎掉了。他一步步走近,眼睛燒的像是起了紅霞,聲音發抖,臉卻是一點一點變蒼白,「你顧著你媽媽,顧著你家裡,顧著你的執念,那你有沒有顧過我哪怕一分?你有沒有顧過我們的孩子?」

溫以寧淚水模糊了視綫。

唐其琛鼻音重,眼神銳利又心碎,「出事之後起,你什麼都不肯跟我說,我是要跟你走一生的人,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你寧願憋在心裡,也不肯對我敞開心扉。我他媽掏心挖肺的對你,你到底有沒有我?啊?!」

門口的景安知道不妙,上前扯了把唐其琛,「你給我住!」

晚了,他下一句話已經出口--「這兩個孩子你到底還要不要了!」

「啪--!」景安揚手衝他的臉上就是一掌,厲聲:「是你媳婦兒,這是你爲人夫、爲人父該有的態度和語氣嗎!」

唐其琛那句話太重了。

是會傷著的。

景安這一耳下去,所有人都驚懼的低下了頭。

唐其琛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氣昏了頭,人沒了理智,殘忍的話確實太傷人了。他被打清醒了,躁意和恐懼慢慢平,眼底只剩無邊的寂靜和黑暗。他看了眼溫以寧,心裡又悔又氣,複雜的緒撕扯攪弄,他太突突的疼。

唐其琛沉默的轉過,靜靜的走出了房間。

暴風雨之後的寧靜,抑的讓人窒息。

景安的掌心還在微微抖,但不後悔。平靜著聲音,只對溫以寧說了句:「其琛擔心你,嚇壞了。但他方式欠妥,是他的錯。你放心,在這個家,我還是能爲你做主的。」然後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無奈道:「休息吧,不顧孩子,也顧著自己的。」

門關上,落針可聞。

沒多久,溫以寧就懵懵懂懂的站起,連鞋都沒穿,追著走了出去。

唐其琛待在書房,一個人坐在那兒,他埋著頭,雙手頭髮,一下一下沉重息。聽見門開的靜,他疲倦的側過臉看了一眼。溫以寧和他對視,於心有愧又滿含擔心,眼的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唐其琛沒說話,又把頭低下來。

片刻,溫以寧走到他面前,出手,沒有猶豫的抱住了他。

的雙臂圈住他的後腦勺,讓他的臉靠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溫以寧一下一下他的頭髮,短短的,噴了髮膠,有些扎手。

唐其琛右耳的腹部,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沉聲說:「對不起。」

同時,溫以寧也說:「對不起。」

唐其琛肩膀一,然後嗓子更嘶啞了,「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我真的要死了。」

說完,他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面前泣不聲,心碎的像個差點失去珍寶的孩子。

溫以寧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只是把他抱得更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天地之大,彼此都是對方的人間避風港。

久久之後,溫以寧的肚子忽然了一下,很明顯,很奇異,像是一隻魚挨著唐其琛的臉悠悠過,隔著一層皮脂,送了他一個含蓄的親吻。

唐其琛一楞,猛地抬起頭。

溫以寧也是驚奇萬分的和他對

安安靜靜的。

十幾秒後,又是一陣小魚過,這次方向相反,第二個吻從裡而降。

溫以寧了然,說:「孩子們在呢,跟他們打個招呼吧。」

唐其琛眼眶紅,用盡全的溫,啞聲說:「爸爸會用一生來保護你們三個人,我你們的媽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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