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淡淡道：“多謝虞郎君，能得知家中形已很好了。”

虞晉卿看著：“該向郎道謝才是，都中貴沒有願意如此遠嫁的，隻有……”他稍稍一頓，聲低了許多，“隻有郎願擔此艱辛。”

舜音心想別人不願，自然有不願的底氣，沒有，也並不覺得艱辛。

虞晉卿看已不再言語，張了張，似還有話要說，但還未開口，一道聲氣的聲音就已橫進來。

“奉涼州行軍司馬之命，特來陪同巡邊使走！”除了胡孛兒也沒誰了。

張君奉隨其後，也來陪同。

舜音看過去，他們二人今日一個甲胄齊備，一個袍齊整，看來頗為整肅。

胡孛兒到了跟前，先向見禮，又朝虞晉卿抬手，意思就是要他走了。

舜音讓開一步。

虞晉卿看看他們，隻能回頭上了馬，將要走，卻又停頓，看著城上。

陸迢本要送行，順著他視線看去，又看一眼舜音，揶揄一笑，轉了信驛。

舜音不轉頭，一眼看見穆長洲自城上下來，正朝這裏走。

也不知他是何時來的，順帶往上看了兩眼，發現今日城上也有不同，守軍了許多，頗有鬆懈之意，瞬間明了，自然是刻意的了，難怪會讓巡邊使了城。

穆長洲已到跟前，站在右側，低聲說：“早知今日要在此見到巡邊使，我便替音娘寄信了。”

舜音低低回：“了城也看不出什麽，穆二哥還不如不讓他城。”

穆長洲說：“他若看出什麽，還需要你做什麽，如此不是更顯出你對長安重要？”

他聲得極低，舜音需看著他口型才知道他說什麽，偏偏還有外人在，離得太近還總看他，實在太過親昵。轉開眼：“穆二哥沒有把握豈會讓他城，他未必看得了我那些。”

他自然看不了，早讓人探過他的底，甚至連他帶的人也都被探了底。穆長洲知道瞞不過，目往那頭馬上一瞥，忽然問：“音娘在長安與他有過來往？”

舜音聽不清，隻能又去看他，目自他薄一轉，落在他如刻般的下頜：“沒有，隻是見他自長安而來，多有些親切罷了。”

眼裏他角一，似是笑了笑：“想來也是，音娘一直不好文事，時便不喜與文人往來，應當是沒有來往。”

舜音抬眼去看他臉，總覺得話裏有話。

他已轉大步走去城下，翻上馬，一扯韁繩，去了巡邊隊伍裏。

虞晉卿到此時還未，一左一右是胡孛兒和張君奉，他帶的幾個人被擋得好好的，也就他目睹了那二人方才湊近私語的模樣，目轉到穆長洲上，稍稍一頓，抬手見禮：“這位一定就是行軍司馬了。”

穆長洲抬手還了軍禮，看他一眼，才往前帶路。

不知為何，虞晉卿竟覺得他那一眼暗藏淩厲，如同看穿了什麽，卻又麵容冷定，仿佛毫不放在眼裏，打馬跟上時，再沒有往他多看一眼。

第二十八章

有胡孛兒和張君奉時刻陪同,一行巡邊隊伍的後續行程可說是敷衍至極。

浩浩幾十人，是在城中如同空耗時辰般轉了一整天，除去中間停頓休整用飯,幾乎全是走馬觀花。

待到日薄西山，一行人便立即被送回了負責接待的驛。

虞晉卿走驛館前廳,其中已經設宴擺席,四角各卻都是兵卒環伺,和他們這一路在城中巡視時一樣，轉頭往後看，帶來的四五名員都一言不發地跟進了廳門，像是早就習慣。

他此行是第一次巡邊,帶的這幾名員卻是以往巡邊過的，對涼州形很清楚，還在路上時就提醒他莫要指城，除非那位新嫁涼州的封家兒過得還不錯，才有可能。

可誰不知道封家沒落,封家之嫁涼州能有什麽好境遇？幾名員都不抱期。

誰承想來了這裏,竟得以進了城，雖說進了也白進就是了。

“巡邊使辛苦了,”張君奉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抬手朝他見禮，“看來已經無事，想必明日巡邊使就可啟程了，畢竟還有其他邊鎮要走訪巡視。”

虞晉卿皺眉，看了看這位看似清瘦卻一武氣的佐史,還有一旁剛走的那位一臉絡腮胡須的彪悍番頭，不妨才短短一日就被下了逐客令。

但這二人應不是做主的,他又往廳門外看，才兩眼，便見門外走了那位姿頎長、拔如鬆的行軍司馬。

這一路雖同行，但始終沒聽他說過話，虞晉卿甚至覺得他都沒怎麽多看過自己，一直目視著他去上首坐下，又看著他取了案頭帕拭雙手後舉起酒盞。

“諸位辛苦。”這似乎是他今日與巡邊一行說的第一句話，“今日就當是為諸位餞行了。”

整個宴席頓時活了一般，張君奉和胡孛兒都坐去他下方右側案後，跟隨舉盞。

其他員自然紛紛舉盞回應，麵上一派融洽景象。

虞晉卿位置在他左側之首，也舉了酒盞，放下後主開了口：“聽聞‘軍司’乃魏晉時軍司馬之別稱，如今河西十四州特地以此稱呼行軍司馬，可見地位尊崇。”

穆長洲放下酒盞：“巡邊使博學。”

虞晉卿打量他：“比不得行軍司馬，是進士之才。”

穆長洲目終於朝他看來：“原來巡邊使了解過我。”

虞晉卿眼神竟不自覺回避了一下，大約是又想起了他先前那淩厲的一眼，才道：“來之前見過鄭夫人，自口中方知封家新婿是誰，因而得知。”

穆長洲不語，那看來還真是特地去了解過了。

席間連竹管弦助興也沒有，隻有幾名員在老道地與胡張二人推杯換盞，活絡氣氛。

虞晉卿始終關注上首，停頓片刻，又開口：“不知涼州總管近來可好，自總管上奏心向皇都，聖人也頗為掛念，我等既已城，此番不知能否得見？”

盡管他說得溫和有禮，胡孛兒和張君奉還是齊齊朝他這裏掃了一眼。

幾名員也在旁看來，又看向上首，廳中一時有些安靜。

穆長洲說：“總管本想親見巡邊使，隻是念在我剛做了長安新婿，才將此差給了我。”

虞晉卿本是有意得知涼州總管近況，卻一無所獲，訕笑一下：“原來如此。”

穆長洲反問：“聖人既然掛念，定然也帶了話給總管了。”

虞晉卿找理由帶過：“朝中近來正忙，聖人事必躬親，也無閑暇多言，因而沒能多說……”話音一頓，他瞥見旁同行員已在朝他微微搖頭，知道自己已經失言，沒能得知涼州總管半點近況，倒讓他知道了朝中正忙，看一眼上方，那位行軍司馬隻端雅而坐，微笑意。

他稍一定，又舉起酒盞，隻能生生領了那份逐客令：“既無法得見總管，那明日便告辭了。”

穆長洲舉盞回敬，仰脖一飲而盡，還翻轉杯盞給他看了一眼，仿若真誠至極。

天剛剛黑，餞行便結束了。

眾人都陸續離席而去。

穆長洲走出廳中，張君奉和胡孛兒一前一後跟了出來。

“軍司，”張君奉低低道，“我看這位巡邊使之前分明是想打聽涼州靜，卻反被軍司套得了朝中形，可惜隻有一句。”

胡孛兒著嗓門出主意：“這有什麽，他對咱們不放心，可不是與夫人相？看他今日在城下與夫人說了那麽多，指不定在夫人跟前就說了！”

張君奉剛想說有道理，隨即又搖頭：“算了，夫人哪會探這些……”

還未說完，卻見穆長洲忽然回了頭，眼神在胡孛兒上一掃。

胡孛兒不了下脖子，瞅瞅張君奉，差點要問：我說錯話了？

廳中有人跟了出來：“行軍司馬。”是虞晉卿。

穆長洲轉頭看他一眼：“巡邊使還有事？”

張君奉見他似有話說，看看穆長洲，扯了把胡孛兒，一同先往驛館院外走了。

虞晉卿見二人已走，才走近兩步，抬手見禮，語氣裏帶了一小心翼翼：“明日出城，可否與長安諸位作別，特別是陸刺史，我當謝一番。”§思§兔§網§

穆長洲隻當聽不出他那句“諸位”裏的蓋彌彰，沉聲說：“陸刺史就不必了，我自會攜夫人送行。”

虞晉卿如被拆穿，立在原地，再不說什麽。

穆長洲已轉走了……

舜音拉開房門。

天尚早，日頭初升，主屋房門閉，沒見有人。

昨日穆長洲陪同巡邊似乎沒有回來，看來是要將這一行人都送走了才會回府了。

暗自揣測，巡邊一行不可能久留，說不定今日就要走了。

“夫人！”勝雨自廊下快步走了過來，“軍司派人來請夫人出門。”

舜音看過去：“去何？”

“東城門外。”勝雨回著話，已進門來準備伺候更。

舜音頓時明白了，看來自己沒想錯，走回房中，由忙碌。

昌風早早備好了車，在府門外等候。

舜音換了水藍高腰襦，臂挽披帛，綰發莊重，出門登上車，剛掀簾進去，忽而一頓。

穆長洲在車中屈膝而坐，袍衫寬著，束臂腰，似正等著，一見進車，眼神就看了過來。

舜音緩緩在他側坐下：“我以為穆二哥昨夜未歸。”

“是未歸，事太多。”穆長洲沒說是特地回來接的，目打量著裝扮，落在臉上，沒來由地說，“隻是送行罷了。”

舜音就猜是要送巡邊一行，低頭看了看自己上，又看他：“既是送行更該莊重，有何不妥？”

穆長洲總不能說是覺得此刻太明豔招眼了，笑了笑，屈指敲一下窗格：“沒什麽不妥。”

車外昌風接到示意，立即引車駛出去了。

“……”舜音又看他一眼，他何時關注起自己的裝束了？

馬車一路駛向東城門外，停了下來。

昌風挑起車簾，送別之到了。

舜音先從車上下來，抬眼便見胡孛兒和張君奉馬立於一側，領著隊兵卒正等候送行。

往路上看，巡邊一行就在前方，個個都已上馬，隻虞晉卿一人站著，立於隊伍前方，依舊著緋紅襴袍，目早已看著這裏。此時與視線遇上，他一頓，抬手見禮。

舜音欠還禮，側人影接近，穆長洲已走來右側。

虞晉卿看著二人站在一，沉默一瞬才道：“有勞封郎相送，其實鄭夫人留了幾句話，隻是當時城下人多耳雜，因而沒提，眼下既已要走，還是告知郎吧。”說完又看向穆長洲，“不知行軍司馬可否容與封……尊夫人單獨說完口信？”

穆長洲看著他，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偏頭看舜音：“去吧。”

舜音正詫異，轉過頭，與他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