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人知道了，好多年啦，現在更沒人知道了。

舜音眉頭時時鬆，隻覺不可思議：“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那老兵也隻是聽說。”封無疾道，“可他變化那般大，我又有些懷疑，所以才……不太敢接近了。”

舜音才明白他當時為何會說穆長洲“他就是再怎麽樣”，原來是這個意思，口已不自覺起伏，許久，擰眉說：“果然是道聽途說，不必再提……”話音忽頓，因為忽然想起了他那一的疤痕，難道真是因為犯了事所致？

目了，在心底否了，不，凡事不能妄加定論。

“我倒希是假的，誰想要個犯過事的人當姐夫？”封無疾低語，“當初涼州總管上奏聖人隻說給下屬求親，可沒說是哪個下屬，後來總管挑到封家，聖人也隻給我們自行決定，涼州這邊才送了婚書去給母親。隻怕聖人至今都未必知道你嫁的人是穆二哥，可能已早就忘了他，否則說不定聖人就會提了。”

頓了頓，他又說：“不提才好，不提才是小事，驚了聖人那還得了！”

“……”舜音抿住，淡著臉說不出話，今日剛見識到他拿下大權，就得知了這樣的傳聞，扭頭就往外走。

剛出去，一眼看見後院外走的影，腳步頓時一停。

穆長洲在前廳隻小酌了一杯，聽昌風報了這裏形，也無心多待，很快就離廳走了過來。

天將暮，他一進後院就看了過來，見到影，直直走來廊下，問：“說完了？”

舜音張了張，看著他臉，沒作聲。

穆長洲一手搭上後腰，已想進東屋，忽而看了眼門口，聽見了裏麵些微的靜，才知道封無疾還站在裏麵，看了眼舜音，回了手，在耳邊低語一句。

舜音下意識點頭，一時顧不上別的，隻不想他現在與封無疾撞上。

等他自邊走開，才回味過來，他剛說的是：“我下回再來。”

第五十六章

風涼州,秋意轉深，才幾日就如同變了個天。

午後的日淡薄，如隔了層沙塵,照在門外隻是一片淺淺的昏白。

麵前攤著折本，舜音坐在桌後,一手執筆,著張黃麻紙,整理自己一直以來的記述，時而停頓，仔細回憶。

隻不過憶著憶著，便會想到別的事上去。

封無疾那日的話言猶在耳,這樣聞所未聞的事，想無視太難。

筆尖蘸的墨搖搖墜，就要滴落紙上，舜音回神，連忙移開,才算保住自己剛理出的防務形。

收收心,暫且將這些都往心底，強迫自己專注眼前。

門框忽而被叩了兩聲,舜音抬頭。

封無疾一手著門框,自外探半邊子，正看著：“阿姊在忙？”

“你這是做什麽？”

封無疾轉頭看看四周，特地朝主屋那裏看了一眼，見那裏門關著，應是沒人在,才回頭道：“我怕那日的話傷了你與穆二哥的夫妻分，這兩日一直在後悔。”

舜音隨口說：“沒有。”

封無疾打量這間東屋：“沒有你怎又住這裏？”

“……”舜音點了點麵前的折本,“看不出這裏更方便做事？”說著低低接一句，如同自言自語，“這裏他還不是想來就來。”

封無疾麵恍然，放心不：“那就好，我隻怕說錯了話。”

舜音擱下筆，將麵前的黃麻紙卷起來遞給他：“你若無事便多幫忙，也好早日完正事。”

封無疾一聽說正事，立即走進來接了，聲得很低：“還是得靠阿姊的好記，阿姊想如何呈報？”

舜音說：“以文述之概況，著重幾繪以地形，我自有計較。”

封無疾本想多問幾句，聽說自有計較便不問了，將黃麻紙好生收懷裏，轉出去，走到門口停下，回又問：“阿姊那日沒被穆二哥那傳聞給嚇到吧？”

舜音擰眉：“說了不必再提。”

封無疾立馬閉走人了。

舜音新鋪一張黃麻紙在麵前，折本翻過一頁，已重新提筆蘸墨，懸了一瞬，又放了下來。

被他的話弄得徹底分了心，還不如先停一停。

勝雨剛好走來，在門外高聲道：“夫人，有客到。”

舜音立即收了東西，起出去：“什麽客？”

勝雨抬手作請，走到右側解釋：是涼州城中諸位下的家眷，專程來登門拜訪的。

舜音往前走，心中已有數，也不意外，穆長洲如今大權在握，這些下階員自然會起攀附之心，才會有這些客來找走。

快至前院，停下理了理襦，又抬手順一下鬢發，才過去招待。

勝雨早已安排將客們都引去了府上花廳。

舜音進去時，裏麵正傳出一陣笑聲，但一見到就停了。

五六個婦人幾乎同時自廳中兩側的胡椅上起，個個打扮得莊重，向屈見禮，恭謹地喚：“軍司夫人。”

舜音打量一下這間花廳，不大，也沒什麽裝飾。這裏之前就沒使用過，今日難得派上了用場，胡椅分列兩側，案頭茶湯香氣四溢。

廳中還堆著禮品，皆是們帶來的。

心底竟覺好笑，權勢真是個好東西，麵上平靜如常，屈還禮：“諸位夫人安好。”

幾位婦人皆是下之妻，被如此周全地還禮，都很惶恐。

一位年紀稍大些的連忙上前攙扶：“夫人折煞我等，快請上座。”

舜音並未上座，隻在左側首位坐了，抬手請們都坐：“我與諸位一樣，是涼州員家眷，各家皆是為總管府，為河西十四州效力，沒有什麽分別。”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謹慎，還不想今日來的人當中有誰跑去總管夫人麵前多，半句也不能說錯。

婦人們座，都麵笑意。

軍司娶妻至今，們未曾走，如今因其得勢才登門造訪，難免惴惴不安。

此刻見這位軍司夫人雖看著冷淡，但沉靜自若、言辭謙和，幾人才紛紛放了心。

方才攙扶的那位年長些，話也活絡，坐來舜音右側，向主介紹了今日來的幾人，自己則稱是涼州司戶參軍之妻。

舜音記住了，聽所言，這些都是河西本地員家眷，心思了：“諸位在涼州多年了？”

司戶參軍之妻回：“也沒多年，涼州員換過多次，我等雖都出河西，卻非涼州本城人士，是隨夫才來的涼州，我算久的，也隻三四年。”

舜音觀其臉，並未看出有遮掩之態，看來是實話，難怪涼州員從沒見對穆長洲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許都從未聽說過那個傳聞。

勝雨走至後右側來斟茶湯，舜音回神，在耳邊低低囑咐了幾句。

府門外，幾匹快馬疾馳而來。

穆長洲自外返回，後跟著幾個兵卒。

接手瓜沙二州兵事頗費功夫，這兩日接連在外，此時才算忙完。

昌風快步過來迎接，他朝後指了一下：“拿著。”

一名兵卒手中捧著隻包裹，似有些沉重，送了過來。

昌風趕接過。

穆長洲進了府門，往廊上走時問：“夫人呢？”

昌風抱著包裹，跟在後麵道：“有員家眷來訪，夫人正在花廳會客。”

穆長洲朝花廳方向看了一眼，沒多問，闊步去了後院。

以那縝心思，這點小事本不算什麽。

直至日暮時分，花廳裏，幾位婦人在此用了茶點，才終於起告辭。

舜音並未挽留，立即起相送。

勝雨很快領著侍們過來，給每人都回贈了禮品，比們之前帶來的貴重許多。┇思┇兔┇網┇

幾人在廳門邊道了謝，臉變得訕訕，多明白了意思。

隻怕下回這樣的走是不能再有了，畢竟軍司夫人半分也不想得們好，客氣，卻又禮待地清清楚楚……

人都走了，舜音鬆口氣，過往長居道觀，就不曾與人這般際過，隻覺疲倦。

何況這樣的走越越好，傳總管府隻會惹來猜忌。

勝雨領著侍端來清水，送花廳。

在廳中清洗了手臉，才覺舒適一些，起回後院。

天氣不好，隻這陣功夫，四下便暗沉沉的，看著天就要黑了。

舜音走到東屋外，推門進去，忽覺屋中有人，轉頭看見榻上坐著肩寬正的影，一怔。

穆長洲著深錦襴袍，閑閑坐在榻上，一手拿著隻半展的卷軸，目看過來，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舜音立即想起他那日說過下回再來，眼神了，找話般問：“我要的東西何時能看到？”

穆長洲看著：“一見麵就問這個？”

舜音一時無話可說。

穆長洲朝後房門遞去一眼，手裏拿著卷軸抬了一下。

舜音頓時明白過來，轉合上房門，快步走近他麵前，一手拉開那隻卷軸，裏麵確實是一州邊防輿圖。

轉頭往桌上看，那裏攤開了一隻包裹，裏麵是一卷一卷捆好的卷軸，大概有五六卷。

穆長洲忽而按住拉卷軸的手：“這些隻是邊遠幾州的大概防輿圖，但也不能外流至中原。”

舜音回過頭，所以還有更細的，卻不能給看，甚至連這描繪大概的也要如此提醒。

看一眼自己被他按住的手，蹙起眉：“穆二哥難道並非真心幫我？”

穆長洲抬眸：“什麽？”

舜音語氣不覺微冷：“我已助你至今，現在你大權在手，離我事隻差一步，助我卻有所遮掩，難道之前承諾都是在騙我？”

穆長洲沉眼：“我從未騙過你，而是即便我現在居此位，也隻能拿到這些，倒是音娘，似已急著完大任了。”

舜音目一閃，聲稍低：“我早說過我對封家負有責任，穆二哥不就是因此才讓我與你合作共謀，現在竟又在意這些了。”

穆長洲盯著，心底回味著“合作共謀”幾個字，聲沉了下去：“音娘眼裏果然隻有責任。”

舜音臉頓時淡了：“那穆二哥的眼裏就隻有權勢了。”說著就要回手。

穆長洲一抿，按著那隻手一抓，握於手心，拿開卷軸，霍然起。

舜音忽被他軀迫近，下意識就要後退。

腳步未，他已低頭，眼看著：“你自己看看我眼裏有什麽？”

舜音迅速看了眼他的臉，轉過臉去：“權勢。”

頸後忽被他一手扶住，被迫仰起頭。

他頭更低，抵住額，鼻尖已要蹭到鼻尖，聲在中：“再看看。”

舜音耳邊被他低沉聲音一掠，一下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在裏麵看到自己的影，不覺呼吸急促，口一起一伏，沒來由的竟想回避，臉仍撐著沉定，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