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一垂，如被拉回現實，眼睛看著他背影。

穆長洲走到門口，一停，霍然轉，大步走回，一把扣住腰，按在前：“你當時是不要命了？”

舜音撞上他視線，心口也如被一撞，呼吸頓急：“沒有。”

“沒有？”穆長洲著眉眼，盯著，“為了你的責任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了，是忘了涼州還有人在等你了？”

“……”舜音說不出話來。

穆長洲扣腰，忽而一手襟，直到心口。

舜音眼睫一，那頓時滾燙，跳得更快，快躍出口。

穆長洲陡然低頭，猛然覆上，自頸邊往下，直至心口。

舜音隻覺`前已沸，一把揪住他襟，他在心口含著，猶如著越來越急的心跳，一下一下，忽的輕咬，又重重一吮。

渾一麻，麻到脊背，連左耳的刺痛都忘了。

穆長洲抬頭，一手住下頜，強迫抬頭，沉著雙眼：“好好活著，封舜音，哪怕你……”他間滾了滾，“哪怕你不願回來，也好好活著。”

舜音仰著頭，頸邊已經紅，口仍在起伏，看著他的雙眼，從他黑沉的眸底，竟看出泛紅。

穆長洲手指在下頜上一抹，邊生生扯出一抹笑：“真是狠心，時至今日，竟隻有我不甘心。”

腰上一鬆，舜音回神，他已在眼前走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封無疾聽見靜,快步走出客房，隻看見幾個兵卒拖著人事不省的賀舍啜自眼前經過，在胡孛兒的指揮下押著往外去了。

他追去前院,又見穆長洲翻上了馬，停在那道盡風沙侵蝕的院牆外,似是馬上就要走了。

“你們,這……”他趕忙上前,有一堆的話要問。

胡孛兒瞅他一眼，怕耽誤，話說得飛快：“封郎君不必多話，我保證這狗賊死不了！你就別管了！”說著拿了塊破布重重塞賀舍啜口中,又以布條在他上勒了幾道，好防著他咬舌，練得很，就這麽招呼兵卒將人當破木頭似的丟馬背上綁住了。

封無疾無言，看他這架勢,絕對不是頭一回這麽對付人了。

所有涼州兵卒已上馬,隨時出發。

穆長洲抓著韁繩，打馬回,目直看去後院。

但隻一瞬,他手上韁繩一振，策馬而去。

胡孛兒立即領著兵卒們拍馬跟上，客舍外一時塵煙彌漫，一行蹄聲頃刻離遠。

封無疾看他真走了，順著他剛才的目回頭,就見舜音緩步自後院走了出來。

他走過去：“阿姊，你可要？”

其實想問一下賀舍啜的事,甚至還想問問如何打算，怎就這樣讓穆二哥走了？

舜音一隻手掖在襟，目看出去，外麵已經聽不見馬蹄聲，低低說：“沒事，其他事晚點再說，要當他從沒來過這裏。”

封無疾看頸邊浮著一抹紅暈，人卻似在走神，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手扶住胳膊，又看一眼院牆外：“那……我們現在該如何？”

舜音沉默一瞬，說：“我們也該走了。”

穆長洲快馬趕向戈壁方向。

離遠鎮子的途中，他就已下令，派兵馬先行趕去傳令，將此行帶出的數千人馬分隊而行，以外出練的名義返回涼州。

胡孛兒一路趕得氣籲籲，馬顛顛地湊近前方：“軍司，不是都見著夫人了，怎麽夫人不跟咱們同回涼州？瞧那封郎君抓那狗賊還帶著夫人，料想也不打算往長安探親了！”

他隻道此番封家出麵抓人是出於上次被伏的緣故，主導的是封無疾，舜音不過是捎帶的。

剛上路時他就想問了，還以為先前催那麽急，軍司卻在那客房遲遲不出來，是打算要帶夫人一同回去了，卻又沒有。

穆長洲馬在前，目視前方，聲溫如常，卻散在了風裏：“涼州已是龍潭虎窟，也好。”

背負著自己的責任，不想再跳他這泥沼，也沒什麽不對。

胡孛兒聽得雲裏霧裏，忽見一名兵卒拍馬而來，報說附近道上有人。

穆長洲勒住馬，朝後方看來一眼。

胡孛兒接到示意，揮手點了幾人，帶頭打馬飛奔過去查視。

這一帶正是河西地界與中原地界界一帶，他們走的是捷徑，附近道上卻是指道，確實有一行人，停馬在旁，似乎在休整。

離得還遠，那邊是中原地界，胡孛兒也不打算接近，隻需確認對他們沒有妨礙就行。

他老遠停在高坡上，拿手遮著眼去，裏“嘖嘖”兩聲，一扭頭，卻見穆長洲已打馬跟來，正瞇眼細看著遠那行人。

“軍司瞧見了？”胡孛兒道，“這好像是那個……當初那個什麽巡邊使？”

“虞晉卿。”穆長洲看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此人，目已掃向他們來的方向。

胡孛兒正往他們後方看：“他這是從哪裏來的？”

看方向，或許是秦州。穆長洲收回目，手中韁繩握牢，自己如今似乎也並無手在意的理由，下頜收，猛然一扯韁繩，快馬朝後馳出。

胡孛兒隻當他是著急返回，深知不能再耽誤，趕跟上。

往前直戈壁，人跡罕至，但穿越過去，是條一路往西的捷徑。

很快就會返回涼州，就如從沒來過……

舜音打馬離開鎮子時，甚至看到了地上還留著他們快馬踏過的蹄印，但還在眼前就被強勁秋風掃去了。

封無疾這回出來到了傷，離開客舍前在肩膀上重新包紮了一回，綁得厚實，袍裹在外麵都在肩頭鼓出了一塊，扭著頭往上看，隻覺說走就走，不顧天將暮，也不顧要休息，卻到現在都話得可憐，自己也不好多言。

舜音坐在馬上，一手按在心口，那裏到此時還滾熱未退。

前麵留的痕跡消了，又留下了新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就橫亙在心正中，想抹都抹不去。

已至界，封無疾朝前看，忽而喚：“阿姊。”

舜音抬眼看去，見他往前一指，順著看去，發現道上的十裏亭停留著一行人。

一道清俊人影疾步走出亭中見禮，上緋袍帶塵，也不知在此待了多久：“封郎。”

竟然是虞晉卿。

舜音打馬過去，下了馬背：“虞郎君在此，是準備走了？”

虞晉卿道：“是，早該走了，隻因封郎突然外出，我一路行來，想試試能否在此遇上，才於邊界道上沿途等候，若在這裏也等不到，便隻能繼續往前了。”

舜音心不在焉，回複地一板一眼：“此行有勞虞郎君繞道秦州，是我們怠慢，如今還勞累你多等。”

虞晉卿打量，能看出特地梳洗過，但外麵那披風染了塵，邊角還沾了幾暗褐，如同跡，形容憔悴，像是遭遇了非常之事一般，不問：“封郎因何突然外出？”

封無疾在旁聽見，下馬走近，搶話道：“沒什麽，我請我阿姊出來的，虞郎君這就走了？我還未替你餞行。”

虞晉卿目才轉至他上，溫和地笑笑：“封郎君不必多禮，離開秦州時令堂已謝過了，倒是我沒能好生問候你傷勢，才是怠慢。”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封無疾才發現他全部注意似都放在了阿姊上，目在他和舜音上掃來掃去，皺皺眉，扶一下肩，約覺出了些不對。

虞晉卿又看向舜音：“我沿途等候，是有話要與封郎說，當日的話尚未說完。”

舜音想了起來，他是說過有話，當時說好下次再說，點點頭，往前幾步，進了十裏亭中。

封無疾見狀隻好走遠，目又在他們上來回掃一圈。△△

亭中跟著虞晉卿的人也被打發了出去，一個個退遠。

舜音走至亭心，回說：“虞郎君特地等候在此，想必是什麽重要的話。”

虞晉卿看著臉，愈發覺出臉蒼白疲憊，也不知這趟出去經曆了什麽，緩聲道：“郎辛苦，遠嫁涼州就已不易，若……”他聲音忽而放輕，“若有機會，我願相助郎重返長安。”

舜音不看他：“什麽？”

虞晉卿腳下走近：“我當日想說的正是這個，郎遠嫁是出於聯結大義，並非自願，隻要郎有心返回長安，我必相助。”

舜音心思輕：“虞郎君這麽說，是有緣由？”

虞晉卿似有些語塞，看看左右，確定外人聽不見，才接著道：“涼州行軍司馬拿回了閑田，消息傳至長安，聖人自然已知曉，便也就知曉了你嫁的是誰。”

舜音有些明白了：“難道聖人對這樁婚事說了什麽？”

“聖人說……”虞晉卿觀察著臉，“說‘可惜’。”

舜音愣了愣。

虞晉卿口氣忽急：“若聖人都覺可惜，我又怎能不相助郎，你本就不該……”話停住，他已說多了。

舜音一瞬間想起了許多，心底莫名扯，口中卻已先於思考出聲：“虞郎君應聽聞過我封家舊事，有些事憑隻言片語難斷事實，一句‘可惜’，也許不能代表什麽。”

虞晉卿臉凝固，似難以置信：“我見郎突至秦州，以為郎心不在涼州，一有機會便歸心似箭，卻原來你並不願返回長安？”

舜音驀然無聲，似乎從未想過這些，許久，淺淺還禮：“虞郎君慢走，我已你諸多恩惠，不敢再承恩。”

虞晉卿默然站著，心中隻留下了那句“恩惠”和“恩”，眼前已走出去了。

封無疾見出來，立即上馬，隊伍即刻就走。

舜音坐到馬上，又向亭中欠點頭，請他沿途保重，扯韁離去……

一場秋雨急落急收，馬蹄踏著半的道路，回到了秦州城。

封無疾一路打馬，又扭頭往後看，他阿姊後麵這幾日趕路話更，也隻是前日在路上，將賀舍啜暫時被帶去涼州的事向他代了一下。

人是穆二哥抓的，先讓他帶走也應該，何況他也阻攔不了。

馬過城中，他看看前路，回頭提醒：“到了。”

舜音抬頭看一眼路邊，已到他住，下了馬背。

封無疾過來牽了的馬：“阿姊莫非耳朵還痛？”

舜音搖頭：“沒有。”自穆長洲走後，連日都沒再痛，大概注意都被轉去了別，手不覺又按一下心口。

封無疾道：“那便是那日虞晉卿說了什麽，讓你這幾日都心思不定的。”

舜音解了披風，邁院門，長睫一斂，掩了眼下青灰，什麽都沒說。

天就快黑，婢在住的房中點亮了燈，照至廊前一片綽綽暗影。

走到廊上，忽而看見母親的影，停下腳步，隔了幾步遠，誰都沒說話。

封無疾已快步上前，扶住鄭夫人：“母親，我有要事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