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第 53 章 第 53 章

飯畢,屋里掌了燈。

阿停應是得了盧氏的提點,天一黑,便不再膩著阿嫂,笑嘻嘻地徑自去了。

李穆送神回了房,未進,人停在門檻外,說道:“阿彌,我還有點事,很是要,須得出去一下。你自管早些歇息。”

神一呆,心里涌出一縷失,面上卻點頭。

李穆對歉然一笑,轉去了。

神心里很是怏怏,但在阿和侍們的面前,卻不想表心緒,若無其事。沐浴之時,也不想阿在跟前了,出去,自己抱膝坐在浴桶里,頭靠在桶壁之上,閉目冥想。

浴桶里升騰而起的氤氳熱霧,慢慢地在空氣里冷凝,化作顆顆細小的晶瑩水珠,沾在的眉睫之上。

神這般靠著,一,仿佛睡了過去,腦海里卻在想著這幾日來,一直暗中縈繞在心頭的困擾。

路上走的這幾天,李穆和同艙,兩人也同床而眠。

他待自是溫的。一向都是如此。

但卻沒一下。

連手指頭都沒過。

每日一早,從無例外,當醒來,他早不知何時起了。床畔空空,床上只剩一人。

按說,他們是夫婦了。除一開始,拒絕他靠近外,最近在他的面前,雖無主表示,但至,態度是溫順的。

神甚至想過,都允他和自己同睡一張床了,倘若萬一……

萬一他實在忍不住了,想和自己親熱,做丈夫對妻子做的那事,雖然有點恐懼,但也是會接的。

但是他卻沒有。

他對自己,似乎沒有半分想要的興趣。

既然對自己沒興趣,先前瞧他所為,似乎也不是為了攀附高氏,那當初他為何非要拆了和陸柬之的姻緣,強行求娶自己?

神迷惘了。想起方才吃飯時他對盧氏的應承,才轉個頭,就又丟下自己出去了,心更是郁悶。

沾著水珠子的一雙長睫輕了下。睜開漉漉的眼眸,從澡湯里慢慢地站了起來,低頭,生平第一回,仔細察看自己的子。

,本就吹彈可破,在熱水里浸泡過后,白里出淡淡的紅,鮮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纖纖柳腰之下,出水面的雙并攏而立,又白又直。

神自己,沾了晶瑩水珠的,猶如新剝了殼的蛋,不留丟。

的視線,最后定在了自己的脯之上。

上下,唯一覺得不很滿意的,大約就是這里了……

聽說男子都喜

神記得從前,家里新進了個廚房幫傭的仆婦,生得也只一般容貌,勝在,每日進進出出,頗是招眼。據說家中男仆爭相向,最后竟惹出二人爭風吃醋,相互打破了頭,被阿知道了,一并全都給辭了,家中這才恢復了安寧。

神低頭,看著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小脯,白白,玲瓏一握。

在此之前,從沒覺得哪里不好。

但是現在,忽然有點懷疑了。

是不是在李穆的眼里,自己對他而言,完全沒有半點的吸引力?

不自抬手,想要試一試,上去到底是什麼覺……

“小娘子,好了嗎?我進了!”

外頭忽然傳來阿的呼喚之聲。想是半晌沒聽到靜,有些不放心。

的腳步聲,也隨了話聲,咚咚咚地來了。

神嚇了一大跳,慌忙垂手,想坐回水里,不想足底一,站不穩腳,整個人直接跌坐下去,嘩啦一聲,桶壁口濺出了大片的水花,地上頓時汪洋一片。

進來,見狀,哎喲一聲,趕上前,一把抓住了神的胳膊。

“可摔疼了?怎生一回事?方才非要趕我出去,這會兒起來,也不我一聲……”

神坐在水里,眉尖蹙起,捂住自己右腳腳腕:“這里有點疼……”

……

李穆到了京口衙署,下馬,徑直

京口令和蔣弢正在里頭等著,聽他來了,忙迎

京口令請李穆上座,恭敬地道:“都督今日方攜家眷歸來,原本不該打擾,只是那事有些要,下自己拿不定主意,故連夜相請。都督見諒。”

李穆道無妨,說事。

原來李穆先前離開后,京口令照了他的意思,一直限制著天師教在京口一帶的活。前些時日,那些人又以強之名,在荒僻之,于夜深時分聚眾活,傳授所謂的大合之法。蔣弢便派人扮作信眾混察看,發現除宣揚教義外,中間竟還有教中男以巾覆頭,當眾合的場景,不堪目,卻稱之為神漢神,便是所謂的大合之法,以此吸引了無數四鄰八方之人。

因那活地點不在京口管轄之境,京口令知照過了當地的衙署,事也只能作罷。

不想近日,陸續有京口的鄉下民眾來衙署告狀,說家中妻失蹤已有多日。蔣弢便帶人四查訪。那夜帶了苦主潛去天師教的活之地,苦主恰好認出其中一個婦人,道材頗似其妻,當場鬧了起來。因當時人數上千,場面極其混,人皆一哄而散,那幾名婦人也未曾帶回,被天師教的弟子給一道卷走。

蔣弢道:“我與令推斷,那幾名遮掩頭臉的所謂神,十有八九,應當便是報失蹤的村婦。次日,我亦帶人去了天師教的香壇搜查,但卻尋不到人,對方堅稱神都是甘愿以獻法的教中弟子。料他們除了香壇,暗中另還有私巢。卻苦于沒有證據,加上天師教在朝中亦有人脈,且那些人又煽在旁信眾鬧事,怕引發民變,當時只能作罷。但因牽涉到了婦人失蹤,并非小事,故連夜將你請來商議,你看應當如何是好?”

李穆皺了皺眉:“這些妖人,個個死有余辜。此事我知道了,我會置,等抓到證據,便將這些妖人全部驅逐出去,一個也不許再留于京口!”

京口令遇到了如此之事,原本束手無策,聽李穆如此表態,方松了口氣,向他致謝。

事畢,李穆和蔣弢出來,約定明日齊郭詹、孫放之和戴淵,相互告辭,各自歸去。

……

神這一跤,不小心把右腳腳腕給扭了。

所幸應該沒有傷及骨頭,但也已經扭到了筋。

不必驚盧氏。

取來常備的跌打傷藥,給神腳腕上藥,又輕輕,埋怨自己不該聽的出去了。

這不,一走,小娘子就跟孩子似的,立馬就摔跤了。

腳腕作痛,阿在耳畔叨咕,神心煩意,閉著眼睛說要睡覺。

蓋好被子,放下帳簾,和侍都出去了。

神一個人躺在床上,又如何睡得著?滾來滾去,一直滾到亥時中,這麼晚了,才終于聽到外頭傳來一陣放輕了的說話聲。

李穆總算回來了,阿在門外,似乎在和他說著自己洗澡時不小心跌跤扭了腳腕的事。

很快,門被推開,李穆進來了。

神聽到他朝著床的方向走來了,照舊面朝里臥著,一

一邊帳簾被勾了起來,他似乎坐到腳邊的床沿上,接著,一只手了過來,輕輕捧住那只可憐的腳腕,帶出了被子。

神做出假意剛被他弄醒的樣子,了幾下眼睛,轉過了臉。

他抬眼看向

“還很痛嗎?怎生一回事,如此不小心,洗澡也會倒在水里?”

神心虛,慢慢地爬了起來,擁被而坐,垂眸道:“也不知怎的,腳下一,就摔了。已經不疼了。”

李穆不再開口,只端詳著托于掌心的那只腳掌,潔白晶瑩,腳腕連同腳背的一片扭傷卻已腫脹,便以手指覆上,試探著了一下,又轉關節,聽到輕輕嘶了一聲,放下,出去了,片刻后回來,手里拿了瓶看起來像是藥膏的東西,坐回去道:“扭到了筋,但無大礙,上了藥,每日推,勿下地走路,休息些天,便會好的。”

他給上藥,隨后替腳腕。

他的手法,能讓覺到施加上來的指力,但卻又不痛,很是舒服。

抱膝坐著,聽憑他替自己腳。

仿佛忽然間安靜了下去,靜得異乎尋常,神都能聽到他的呼吸之聲了。

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他,見他一直低頭,視線始終落在自己的腳上,神專注,如此繼續替了片刻,松開了手,抬眼問道:“好些了嗎?”

神收回目,點頭。

他一笑,將掌中的那只小腳塞回在了被子里,隨即站了起來,了浴房。

出來后,他熄燈躺在畔。

神見他和先前一樣,一,眼看是又要睡著,可忍不住了:“你今晚去了哪里?”

頓了一下,口氣愈發嚴肅。

“并非是我想知道。只是萬一阿家知道你出去了,明日若是問起來,我也好回的話。”

“去了京口令衙署。”

李穆轉臉向,將自己的去向代了一番。

的面前,自然只字沒提天師教用以蠱人心的穢行,只道那些人做下惡事,危害鄉里,須得及早清肅,否則毒害無窮。

神聽他原來真的是有要之事,心里的悶氣才稍稍消除了些。

沉默著時,昏暗里,聽他聲道:“這幾日行路,想必你也乏了。不早了,睡吧。”

他都這麼說了,還能怎麼辦?

只好乖乖地哦了一聲,閉上眼睛。

李穆亦閉目,一

良久,聽到耳畔終于傳來發出的均勻的細細呼吸之聲,知應已睡著了。

他下意識地自己那只握過腳掌的手,慢慢地轉過臉,著昏暗中畔這個睡的的側影廓,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氣。

懵懵懂懂,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樣,李穆實在沒法想象自己朝下手的一幕。

萬一若是抵抗……

他不再想了,忙將腦海里的景象給驅逐了出去。

只是,再這樣和同床而眠,夜夜手可及,倘下次再有那日一早睡夢中的事發生,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把持的住?

就在這一刻,他忽有些不確定起來。

……

次日起,李穆自然又是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神那只扭了的腳,今日也腫得愈發厲害,不能到了,只好待在屋里養。

幸好有阿停過來伴。或搬來紡機,嗡嗡嗡地紡紗,或一起做針線,或是神教寫字、吹簫。

阿停從前隨盧氏學過一些字,平日人看起來雖大大咧咧的,人卻很聰明,記也好,又很好學,一教就會,學了幾天,懂了格律韻書之后,便開始學起了作詩,學的有模有樣,神很是高興,索又教吹簫。

神從小學習音律,琴吹簫,自都不在話下。

尤擅長吹簫。

記得十四歲那年的曲水流觴戲上,坐于溪流上游的一株桃花樹下,陸柬之在下游的溪畔,聽到吹奏當時名曲《東風引》,便取琴應和。

一簫一琴,玉音玲瑯,一曲合奏罷了,余音裊裊,當時滿園之人,聽得如癡如醉。

也是那次之后,高氏郎和陸家柬之天生璧人的名聲,才傳揚了開來,全建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是如今,那些都已了過往。

神已經許久沒有吹簫的心了。

邊自然帶了一只玉簫。那日午后,本是一時興起,人拿來,吹了一曲,阿停聽得如癡如醉,嚷著也要學。

神反正無事,便耐心教,如此一個教,一個學,時間過得飛快。

這一年的歲暮,便是如此,在阿停每日天不亮就發出的不曲調的烏里烏拉的簫聲里,安靜而快樂地過去了。

了正月,才沒幾天,還在養著腳的神聽到了個消息。

李穆找出了天師教暗藏在山里的一個私。在那里,不但囤積了數量驚人的錢糧——皆都來自信眾的奉獻,還有數百朝廷嚴令止私藏的械。

這些都罷了,在那里,果然找出了先前村民報失蹤的幾名婦人。將那些婦人解救帶回來后,婦人蒙頭大睡,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經查問,個個竟茫然不知自己經歷了什麼,只道先前聽說教能發米糧,便去往香壇領取,當時被引后殿,喝了一杯賜下的符水,隨后便什麼記不得了。知原委后,弱的哭天搶地,嚷著不肯活了,烈的暴跳如雷,起菜刀就要去和天師教的人拼命,更不用說婦人的家人了。

當日,附近幾個村的村民全部涌了出來,個個手持扁擔鋤頭,沖去天師教的香壇,見天師和那些親信早就不知逃去了哪里,

激憤之下,將里頭東西砸了個稀爛,還不解氣,又放了一把火,將香壇也燒了個一干二凈。

京口令趁機下令,將天師教從本地驅逐出去,一個不留。

京口民眾多來自北方,豪,信奉天師教的人本就不多,那些信眾里,除數骨干和死心塌地者外,其余名為信眾,其實不過也只貪圖信教能得到的好而已。如今見鬧出了這樣的大事,引發眾怒,府又公開驅逐,誰還真的會追隨天師到底?紛紛教。

才不過數日,原本聲勢浩大的天師教眾,便在京口一帶銷聲匿跡。

在民眾一片痛打落水狗的罵聲里,正月十五,如期而至。

這一天,南方的家家戶戶,早上忙著煮粥祭祀蠶神,傍晚抬著假人到圊屋或豬圈之旁,迎接神通紫姑,卜問這一年的蠶桑好壞,家運兇吉。

除此之外,原本北方才有的風俗,如今也漸漸南下。建康和許多繁華的南方城池,到了正月十五的月圓之夜,滿城火燭,鳴鼓喧天。

京口和江北不過一水之隔,民眾又多來自北方,十五之夜,自然不了慶祝。民眾紛紛提著自家制作的各式花燈,扶老攜涌出家門游街玩耍,倡優雜技,夾雜其中。

城東城隍廟一帶,更是燈火通明,民眾充街塞陌,熱鬧極了。

神那只扭了的腳,養到現在早已痊愈,行走自如。

今夜元宵,阿停又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才早上而已,便提了自己做的一盞兔子燈,攛掇神晚上出門上街。

神自己本也不過只是半個大人,前些時日又在家里悶了這麼久,除了晚上睡覺,李穆本就沒怎麼在跟前停留過,被阿停一攛掇,忍不住也心

盧氏適時開口,兒子帶著神和阿妹出去逛逛,李穆答應了。

神心里不雀躍,竟也和阿停差不多了,心里只盼天能早些黑下來才好。終于等到可以出門了,和瓊樹等人都不要跟著,隨意出去玩便是。自己換了尋常的,打扮得宛若一個小戶出來的溫婉新婦,被阿停挽著,兩人一道出了門。

李穆也是一常服,唯一和普通人的區別,就是腰間懸了一柄長劍。

他跟在兩人的后,一路行來,一聲不吭,只在阿停回頭問他什麼之時,才會回答一兩句罷了。

神和阿停來到城隍,那里熱鬧極了。東瞧西看,阿停被一個賣面的攤子給吸引了,停了下來。

神看了一會兒,也覺有趣。

那攤主是個小后生,見攤子前來了個容貌極的小婦人,看穿打扮,似出自小戶人家,起先還沒認出是誰,只顧悄悄看了一眼,又看一眼,一時挪不開眼睛,忽見出一只白小手,指著兩只面說要買,回過神來,急忙捧了過來,紅著臉道:“都是我自己做的,也不值錢。小娘子若是中意,送你兩只也是無妨。”

阿停高興壞了,急忙點頭,手就接,被過來的一只手給阻攔了。

回頭,見阿兄已經遞過了錢,對那后生道:“這錢可夠?”

當地見過神面的人有限,但李穆卻是無人不識,那后生突然看到他現,這才反應了過來。

原來這貌小娘子竟是傳聞中下嫁了他的高氏郎。

后生哪里還敢再多看神一眼,慌忙接過錢,里喃喃地道:“夠了,夠了……”

李穆淡淡一笑,接過面,遞給了神。

阿停心疼錢,湊到神耳畔嘀咕了一聲,埋怨阿兄白白費錢。

神咬忍笑,接過他買來的面,和阿停一人一張。

阿停挑了只金蟾,自己的是一只狴犴。

戴上面,過兩只挖開的圓孔看著外頭的燈火街市和人來人往,心里到快樂極了。

這個晚上,這一刻,是無憂無慮,拋開所有心事的人。

……

繼續逛了一會兒,遇到了蔣弢沈氏夫婦和他們的一雙兒,寒暄了幾句,孩子王阿停就牽了兩個小孩,跟著蔣氏夫婦一道走了,只剩神和李穆兩人。

神戴著面,繼續邊走邊逛,看看停停。

李穆還是跟在后,一言不發,但卻寸步不離。

神又買了幾只小面人,小糖人,轉頭順口他給自己拿著。

這里是城隍門前,人最多的地方。幾乎走個幾步路,迎面就會遇到一個和李穆打招呼的京口人。

他雙眼盯著神遞來的面人糖人兒,飛快地看了下左右,似乎遲疑了一下,但最后,還是手,接了過來。

神并未多想,見他拿了,便繼續逛著,過了一會兒,無意回頭,發現不知何時起,他的臉上竟也多了一張面。

他戴的是睚眥,漆黑的面,猙獰威武,戴在他的臉上,意外得和他相稱。

好看是好看,也應今晚的景。

神忽然也明白了。

分明是他嫌替自己拿這些丟臉,這才用面遮臉,免得被人認出吧?

盯了他一眼,暗暗哼了一聲,想到這些天來,他除了每晚給自己腳之外,對自己竟諸多冷淡,心里忽然起了個捉弄他的念頭,轉就朝人多的地方去,了進去,一個貓腰,悄悄藏到了城隍廟門前那塊石碑的暗影之后。

李穆立刻發現不見了。

他左右看了下,拔掉面,面焦急之,在人群里不停地找,一口氣竟攔住附近好幾個路過的和穿著相似裳、戴相同面的婦人,不顧婦人的驚,翻們的面。

他在的面前,一向是老氣橫秋……恩,這麼說不好,還是用沉穩如山來形容吧。

神從未見他出過如此的焦急之,躲在石碑之后,悄悄出半個腦袋,窺了片刻,心里這才覺得解了點氣。

看看也差不多了,正要出來,一個眨眼間,發現他竟然不見了!

這下神心慌慌了。

他個頭很高,站在人堆里,屬于一眼就能看的見的那種。

但就在方才,真的不過一個眨眼,睜開眼,他一個大活人,竟然就不見了。

他去哪兒了?

神急忙從石碑后出來,站在那里,拼命踮起腳尖,東張西

面前滿坑滿谷,全都是人頭。

有和一樣戴著面的,有笑臉的,有回頭張的,一個一個,從面前來來往往,走了過去,沒有人停留。

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落單。

人群之中,反而倍加凸顯孤單。

有點害怕,心里更是后悔極了,正要摘下面,到人群里再看個清楚,腳步才一后忽然探過來一只男人的臂膀。

大手握住的胳膊,近乎魯地一扯。不由己,腳下一個踉蹌,人就被扯到了方才藏的那塊石碑之后。

一個高大的男子影,從頭頂籠罩而下,瞬間將了他和石碑之間的那團黑影里。

臉上的面,也被他一把掀開。

神背后抵著石碑,前頭是那男子,無路可逃,驚恐萬分,抬起臉,正想尖聲呼救,卻張了一個圓形,停住了。

終于認了出來,那人便是李穆。

他低頭,幾乎是將子狠狠摁在了石碑上,咬著牙似的,低聲叱:“方才故意躲著,我到找你,很是好玩,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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