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第 103 章 第 103 章
淡淡一縷晨曦,從門窗的隙里。
神昨夜后來睡得并不好。天才蒙蒙亮,便醒了。
剛醒,還沒睜開眼睛,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昨夜的一幕一幕。
一下睜眼。
李穆就側臥在的畔。一臂輕輕摟著的腰肢,將攏在他的懷里。
朦朧晨曦之中,他沉沉未醒。下頦抵著的額。溫熱的氣息,隨了他的呼吸,輕輕地落在的額面之上。
耳畔靜悄悄的,什麼聲音聽不到。
昨夜的狂風驟雨,已然消逝得無影無蹤。
神慢慢地閉回自己那雙還帶著點酸脹的眼眸,繼續安靜地蜷在他的邊。
可是心緒,卻再次變得紛了。
昨夜后來,他一直這樣抱著,不停地著,直到倦極,在他懷里睡過去為止。
知道他不是故意那樣待的。是如此地喜歡這個名李穆的男子。所以,哪怕他曾那般嚇人,當時惶恐害怕得哭個不停,過后,也很快就原諒了。
事看起來,好像終于也都過去了。
知道,他以后再不會對做出那樣的事了。這是一種直覺。相信這男子。
他們還會像以前一樣。他繼續寵著,也可以繼續無憂無慮地做著他的妻。高興的時候和他撒,不高興的時候,拿他惱。
而他永遠都會那麼好脾氣。除了昨夜。
但是心底,卻分明又有另一個聲音,在悄悄地提醒著神。
經歷過了昨夜那般的大起大落之后,的一顆心,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再度真正安定下來了。
的郎君李穆,原本讓每每想起來,就會到無比的安全。
但現在,再也尋不回那種在他邊的那種安心之了。
的直覺又在悄悄提醒著,李穆一定還有事瞞著。
僅僅只是因為被他看到了那幾份記載著和陸柬之舊日往來的琴譜手稿,或是這趟回來,在他面前無意多提了陸兩句,他竟就變得如此反常,真的無法相信。
可是他卻就是不和說。
到萬分的無力。
一夜的狂風驟雨,將花木摧殘了一地。
外頭,早起的仆婦和侍看到眼前滿地落花折枝,芭蕉伏地,低聲地抱怨了幾句昨夜這鬼天氣,便開始收拾院落。
掃帚掃過漉漉的甬道,發出一陣輕微的悉悉窣窣之聲。
李穆醒了,卻沒有立刻睜眼,只是慢慢地收臂膀,將懷中那溫暖的子抱得更了些。
片刻后,他到有只小手,輕輕地著自己一夜之間冒出了凌胡茬的面頰,睜眼,見睜著一雙還帶著昨夜哭泣腫痕的眼眸,正瞧著自己。
他凝視著,慢慢地捉住了停在自己臉頰上的那只小手,送到畔,親了親的手指。
“還困吧?再睡一會兒,我陪著你。”
他靠過來些,下輕輕蹭了蹭的臉。
神順地嗯了一聲,在他懷中,慢慢又閉上了眼睛。
……
朝廷若無急大事,員五日休沐一次。今日又逢休沐。
從前,哪怕休沐,高嶠也必是會去臺城衙署的。今日卻破天荒地留在家中伴著蕭永嘉。
人到中年,不但和妻子歸好,如今竟還要再次做父親了。頂著多年的懼之名,一朝終于得以翻。高嶠難掩心中得意,喜形于,被人問起,自是要炫耀一番。于是沒兩天,滿衙署的人都知道了,紛紛向他道賀。
長公主喜孕的消息,宮中隨即也知曉。高皇后雖然自己沒出宮,但當時便派宮使帶著賀禮過來,向高氏夫婦表達了自己得知喜訊后的欣喜之,囑伯母好生養胎。
高嶠今早心愉悅,起后,在屋里看著蕭永嘉梳頭,又搶著要替畫眉。畫好,蕭永嘉對鏡看了一眼,連聲嫌棄。
高嶠自詡丹青高手,被嫌棄畫出的眉,怎肯作罷,定要再替畫一遍。兩人一個嫌,一個哄耐心些,低聲嬉笑,倒好似年夫妻。折騰了半晌,聽得下人傳話,道兒婿來了,這才作罷,一道出來,留二人用早飯。
飯畢,神伴著母親回房休息。李穆便開口,請高嶠借步說話。
高嶠知他應是有事,領他去了書房。笑呵呵道:“敬臣,那晚我是喝多了。你若不想習字,我自不會強迫。但你若想學,我這里倒有幾本不錯的帖子。我知你事忙,但不妨拿去,等有空臨。每日便是積學一二字,所謂跬步千里,匯溪海,天長日久,想必也是有所進益……”
一邊說著,去書架子上翻出帖子,拿了過來。
李穆恭敬地接過,笑著向丈人道謝。
高嶠他座,這才問是何事。
李穆沒坐,卻向高嶠下拜,行了跪禮,神鄭重。
高嶠忙他起。不解地道:“你這是何意?”
李穆依舊跪地,道:“實不相瞞,昨夜我重傷了陸煥之。今日史那里應會傳我。陸怕也是要借機尋岳父的不是。我知必是會攪擾岳父清凈,請岳父多些擔待。”
李穆在回來的次日,路上便遇到陸煥之挑釁,這事,高嶠先前已從高七口中得知。雖心里對陸家那個兒子到不滿,但想著事過去了,也就罷了,卻沒有想到,竟還有如此的后續,吃驚不已:“你怎傷了陸家兒子?昨夜到底出了何事?”
李穆道:“昨夜小婿和舊日幾個兄弟去秦淮吃酒,再遇陸煥之,一言不合,我一時失手,將他打了重傷。”
高嶠問傷。聽得陸煥之被劍柄擊破頭,又斷肋骨,當時人昏死了過去,“哎”了一聲,從座上起,來回走了幾步,停下,皺眉看著李穆。
“敬臣,你和人去那種地方也就罷了,人難免。但我以為你一向沉穩的。陸家兒子無禮,你出手教訓也是無妨,事要有度。怎下手如此的重?萬一被你打死,人命司如何了斷?”
他的語氣,帶著斥責。
李穆叩首:“當時確實是我失了分寸。一應罪責,小婿自擔。只為難免牽連岳父,懇請岳父見諒。”
高嶠沉默了片刻,搖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陸家那個兒子,也確實無禮,人品心和他兄長如有云泥之別。打都打了,你是我的婿,我難道不管?起來吧!”
李穆這才起。
“你還年輕,難免氣盛,手又重,一時失手,也是有的。幸好此次沒出人命。切記,往后再不可如此莽撞了!”
李穆恭聲答應。
高嶠他先去。自己思索了下,歸座,打算先給陸去信。寫完了信,又覺不妥。
姑且不論誰更占理,畢竟是自己的婿將人打如此重傷,此刻還昏迷不醒著,只送封信,未免顯得誠意不夠。
再三思慮,高嶠決定還是親自去見陸。
雖然希不大,但高嶠還是決定先走一趟,看看事能否善了。于是又寫了一道拜帖,籠袖中,出門才行到一半,家人匆匆追了上來,道李穆方才被傳去了史臺,這才知道,史中丞丁崧大早就已接到陸的狀,狀告李穆昨夜行兇,重傷陸煥之,要求嚴懲,以正綱紀。
“事連陛下也驚了,陛下派了新安王代察。那邊方才來了人,傳李郎君速去質話。”
高嶠眉頭鎖,立刻轉,匆匆趕去臺城。
……
神伴在母親回了屋,坐邊上,聽說著天氣漸熱,打算去白鷺洲避暑的事兒,口中應話,心里卻想著昨晚的事,漸漸出神。忽聽母親又喚了聲自己,才回過神兒,見了過來,神關切,忙應聲。
蕭永嘉了兒的額頭,并無異樣。
“你可是有心事?我見你今早眼皮子浮腫,昨晚沒睡好?方才我和你說話,你也不知想哪里去了!”
神如何敢母親知道昨夜的事?連今早起后,都一再地叮囑跟前的仆婦和侍,命不許在阿或是自己母親面前提半句昨夜李穆反常遲歸的事。
此刻聽發問,忙否認。見母親似乎不信地瞧著自己,想起方才說想和自己搬去島上避暑,阿耶也很贊的事,遲疑了下,低聲道:“阿娘,我也很想再伴你,只是恐怕不行了。等郎君這里事畢,我和他去探過阿家,大約便要回義了……”
剛回沒幾日,便又要走了,神心里確實有些舍不得父母。但想到李穆昨夜說他不喜這皇城那話時的語氣,一顆心,便無限地了下去。
說完,著母親,目歉疚。
蕭永嘉一愣,想了下,點頭:“也好。義長安那邊事重要,敬臣若久不在,也是不好。你只管去吧。不必記掛阿娘。阿娘有阿耶。”
神點頭,靠過去些,輕輕了母親的小腹。
“阿娘,等你生了,記得傳信給我。”
蕭永嘉笑了,將兒摟懷里:“知道。阿娘怎會忘記你?”
神依在母親的邊,不自,又想起了昨夜之事,終于忍不住問:“阿娘,你先前教導我,要我記得自己如今是李穆之妻。我也想做好……”
遲疑了下,坐直子,向母親。
“但是他若心里有事,卻不和我說。我該怎麼辦?”
蕭永嘉看了眼兒。“他有事瞞著你?”
“怎會?”神立刻搖頭。
“我只是想到,隨口問問罷了。想著過幾日就要走了,萬一日后若是遇他如此,我早問過來的話,心里也有個數。”
故作輕松,說完還沖母親一笑。
蕭永嘉不再多問,只道:“你這話,還真把我問住了……”
沉了片刻,忽笑了,搖了搖頭。
“旁人不知,你是我的兒,最是清楚。我和你阿耶,這二十多年,他一直便是有話不和我說的。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正是這般,我和你阿耶才磕磕,一直沒過好,從前你還跟著了不的委屈。如今想想,拿我來說,是我太要強,當初一開始就著你阿耶,才他對我避之不及。但你,卻和阿娘不同……”
蕭永嘉向兒。
“也怪阿娘,把你從小到大,養得太了,你子又天生弱。阿娘想,你的郎君,倘若一直只是將你視為需要他保護周全的人,他有了心事,又怎會輕易告訴你?越是重的心事,恐怕越不會你知道。”
“所以阿娘先前和你說,你要忘記自己是高家的兒,要把自己真正當作他的妻。何為夫妻?你不僅僅只是需他護住周全的人。你還要他知道,倘若他不順,你能向他手。即便你幫不了他多大的忙,你也不會松手,你會一直不離不棄。想來如此,他有事的話,自然也就不會瞞你。”
神出神了。
蕭永嘉笑著,嘆了口氣:“夫婦相是一輩子的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便難了。阿娘便是如此。”
握住了兒的一雙荑,聲道:“阿彌,你格比阿娘不知道好多,人也聰明。阿娘方才說得是不是,你自己有空,再仔細想想。”
神著母親,慢慢地點頭:“阿娘,我會想的。”
……
一大早,臺城史衙署,又熱鬧了起來。
今天休沐,臺城里,難得連高嶠也不面了,眾人終于可以放心在家,卻又被陸給了過來。
史中丞丁崧可謂滿心懊惱,卻迫于無奈,加上連皇帝也被驚發了話,還派了新安王蕭道承過來代察,只能穿上服匆匆趕來,見過新安王后,一邊安著憤怒的陸,一遍等著李穆的到來。
李穆竟然出手打傷了陸的兒子陸煥之。據派去陸家驗傷回來的屬報稱,陸所言并非夸大,陸煥之傷得不輕。破了頭,一側肋骨斷了不說,一夜過去,此刻還昏迷不醒。
丁崧心中不斷地苦。
原本此案并不難決,一樁極普通的傷人案而已,因涉案之人是朝廷命,故遞到了自己這里。
但現在,因為一方是陸氏,另方是高家,而那個出手傷人的,還是剛剛打下長安,立下大功的李穆。
這就大難題了。
丁崧心中忐忑不安,終于聽到衙署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抬頭見李穆來了。
雖然是被傳訊來的,但還未定罪,且他階比自己高,丁崧急忙出去,親自迎他。
李穆進來,和笑容滿面的蕭道承相互見了禮,隨即轉向一旁的陸。
陸臉鐵青,等不到旁人開口,厲聲叱道:“李穆!我兒煥之,那日在街上不慎走馬撞了你的下人,口角幾句,為何你竟對他下如此狠手?可憐一夜過去,他還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今日你若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絕不放過!”
新安王咳嗽了一聲:“陸尚書暫且息怒。孤王既奉上命而來,可否容我問一聲,昨夜事,到底是何經過?”
陸看向一旁帶來的下人。
那人便是昨夜陸煥之的隨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垂著腦袋,閉著眼睛道:“二公子聽說城南秦樓有善琴者,昨夜本慕名而去,想聽一曲罷了,不想遇到李將軍,李將軍不由分說,便將二公子關在屋里打那般模樣,打完了人,揚長而去。奴之所言,千真萬確,沒有半分虛假!”
新安王看向李穆,目關切惋惜之:“李將軍,這陸家奴的說法若是當真,李將軍便不占理了。便有私怨,這般出手傷人,于國法也是不容。何況李將軍還是朝廷命,高高位,更應當為人表率,行事怎可如此沖行事?”
陸猛地拍案:“李穆,你還有何話說?”
他話音落下,外頭又傳來一道說話之聲:“陸尚書,二公子既還昏迷不醒,自然不曾開口。他都未曾開口,你怎能聽信一個家奴胡言語?”
眾人循聲去,見是都衛李協來了,大步,到了跟前,向蕭道承見了一禮,看著陸。
“陸尚書,你這家奴忘大,昨夜剛見過,怎就沒有提我?我也是可以作證。昨晚我就在秦樓。令公子確實是李將軍打的,眾目睽睽。只不過起由,卻并非如你這家奴所言。當時分明是陸公子見起意,對琴子行不軌之事,那子拼死反抗,惹惱了陸公子,竟拔劍威。恰好昨夜,我和李將軍同在秦樓,聽到子呼救,尋了過去,便勸陸公子收手。陸公子對李將軍滿懷不滿,路人皆知,當時非但不聽,反而拔劍刺向李將軍。”
他轉向蕭道承:“新安王明鑒。當時景,我親眼所見。陸二公子狀若瘋虎,李將軍迫于自衛才出的手,一時失手,固然將人打得重了些,但也非有意。千真萬確,我可作證!”
陸大怒:“李協!誰不知道你和李穆是何關系!你如此作證,誰人能信?”
那隨從見家主發怒,急忙張口,正要再跟著冤,忽聽疾步之聲傳來,抬頭,見高嶠竟也來了,一時不敢做聲,慌忙低下了頭。
眾人忙都去迎,連蕭道承也起了。陸不,見高嶠向自己作揖,方淡淡點頭,說道:“高相公,我知道你婿游遍布天下。只是這等證詞,未免可笑。他二人關系親近,證詞如何能信?”
高嶠眉頭鎖。
“陸尚書,李穆失手傷了煥之,我已知。此事姑且無論是非對錯如何,傷人終歸是不妥的。方才我本想去探賢侄,尋你商議,如何了結此事。聽聞人都來了此,我便也來了。”
他看了眼地上跪著的陸府家奴。
“方才你之所言,想必出自你這府中下人。他和二公子的關系,親近恐怕更甚于李都衛與敬臣。他能替二公子作證,李都衛所言若是屬實,為何就不能為敬臣直言幾句?”
陸一下被噎住。
蕭道承不語。
李協目笑意,立刻道:“稟相公,下所言,句句是真!不止下能作證,昨晚那害伎,亦可作證。”
高嶠點頭:“既如此,傳人。”
史中丞暗松口氣,忙問:“人可來了?”見李協點頭,立刻人去傳。
片刻之后,伴著一陣輕巧的腳步之聲,進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子,面容姣好,段苗條,打扮也是素雅,渾上下,倒看不出半點風塵之氣。
只是大熱的天,脖頸上卻圍了條帔巾,有些惹眼。進來后,神嚴肅,低頭向著眾人下跪磕頭,自稱綠娘,是秦樓里的琴伎。
丁崧將方才李協的話復述了一遍,問道:“李都衛所言,你可能作證?”
綠娘眼眶便泛紅了,抬手,慢慢地解開纏在脖頸上的帔巾,赫然出脖頸側的一道傷痕,泣道:“那位李都衛的話,并無虛假。奴脖頸上的這道口子,便是昨晚被那位公子用劍所傷,若非李將軍及時出手阻止,奴此刻已是命喪黃泉。”
丁崧立刻親自靠近,仔細查看,見脖頸上的那道傷口,整齊劃一,確實是利刃所傷,且足有數寸之長,深亦了皮下,雖過去了一夜,傷口附近依然有外滲,且位置更是兇險,離頸脈不過分毫之距。若再過去些,怕當時就活不了。
丁崧搖了搖頭,回來,將所見講述了一番,隨即看向高嶠和蕭道承。
綠娘將脖頸傷口掩住,再次叩頭,流淚道:“奴本賤軀,知那位公子出高貴,奴惹不起。原本,便是昨夜死于劍下,亦是命該我,不敢怨。僥幸逃生,今日在家養傷,忽被喚來這里要奴作證。奴不知該做何證,斗膽拼著一死,據實而告。求貴人們饒了奴。奴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掏出一塊手帕,抹淚。
大堂中靜悄悄的。
高嶠神平靜,也瞧不出喜怒。陸的臉,卻極是難看。
家奴心慌意。
昨晚將昏死重傷的二公子弄回家后,陸家上下一團。陸暴怒,問于他。他怎敢說出陸煥之了琴譜,意散播兄長和高氏有染的事?吱吱嗚嗚。被得急了,胡編了一通,想先搪塞過去,等陸煥之醒來,他自己再圓。卻沒有想到,陸一大早就把事鬧到這里,他也只能著頭皮繼續造。卻沒有想到,這個李協竟比自己還黑,不但把打人的過錯推得干干凈凈,還反咬了一口。
眼見家主怒目而視,似要吃了自己似的,慌忙喊冤:“這子胡說八道!全是造的!二公子未曾傷,李穆打了二公子,乃是因為——”
“因為何事?”
高嶠盯著他,雙目如電。
家奴又卡住,在高嶠兩道目視之下,臉漲得如同豬肝,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
李協看了眼還跪在地上抹淚的綠娘,心中不又是佩服,又是驚訝。
昨夜他原本只和說好,要需要時,來此替自己作證,僅此而已。萬萬沒有想到,看似弱的一個子,竟想得出,也下的了手,將自己好好的脖子割出如此一道怵目傷痕。
上去道:“新安王!中丞!是非曲直,早已明了。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下也只有這話。”說完,恭敬地退到一旁。
丁崧原本就不愿得罪高嶠和李穆這對翁婿,勢急轉直下,心中早下論斷,于是看向蕭道承,見他一語不發,神有些古怪,正想開口,聽外頭又來了傳報,道臺城宮門之外,跪了好些秦淮伎,都在替這綠娘鳴屈,邊上更是圍滿了看熱鬧的民眾,議論紛紛,道陸家公子,欺人太甚。
場面一時又陷靜默,氣氛有些難堪。
蕭道承忽地起,道:“原是一場誤會!李將軍本是路見不平,仗義出手,亦出于自衛,一時不慎,方傷了陸二公子。”
他看向陸。
“陸尚書,以孤王之見,此事也不宜再鬧大,且令郎還昏迷不醒,天大的事,如今也比不過二公子的命安危。高相公方才也說了,他亦深歉然,陸尚書不如先賣個面子給孤王,此事暫時先這般擱下,如今頭等要事,乃是替二公子治病救傷。若真還有事,等日后二公子轉危為安,再行商議,可否?李將軍便是不在,高相公人便在建康,隨時可見。”
陸角側旁的一道面微微搐,慢慢地從座上起,恨恨盯了高嶠和李穆一眼,轉大步而去。那家奴連滾帶爬,慌忙跟了出去。
等人走得不見了,蕭道承哈哈大笑,對著高嶠道:“孤王來時,便知此事其中必定另有。果然不出所料!公道自在人心,高相公放心,回宮后,我必如實上告。”
高嶠作揖道謝。蕭道承又轉向始終沉默著的李穆,亦勉了幾句,方先離去。
高嶠李協帶那名綠娘的子去看傷,李協答應,到了綠娘前,扶起來,帶去治傷不提。
丁崧面上帶笑,有送高嶠和李穆出去,想起方才劍拔弩張的一幕,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
三天之后,李穆早朝上殿,求告歸京口探母,隨后便回義,赴長安刺史之任。
皇帝先前已從高嶠那里知悉,當庭準奏。當日散朝之后,高家大門之前,門庭若市,全都是聞訊前來辭別的朝廷大小員。
李穆白天忙著和人應酬,一直沒有見人。
明早便要離開建康了。
向晚,神早已收拾好了行裝,無事,一手執卷,另手托腮,坐在窗前,著窗外庭院里那片鏟去了大風刮斷的芭蕉的空地,漸漸地,又出起了神。
那個雨夜,李穆在回來之前,原來竟又遇了陸煥之,還將他打了重傷。
據說到了現在,陸煥之還是昏迷不醒。太醫也是束手無策,說慢慢醫治,不定哪天就能醒來。
當然了,言下之意,便是或許也有可能醒不來了。
神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異常復雜。
倒不是耿耿于他為何會去秦樓那種地方。
這一點,對他是完全信任的。即便去了,想必也是和朋友的應酬,毫沒有不放心的地方。
而是愈發想不通,即便李穆真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至于失手,竟會將陸煥之重傷到了如此的地步。
神一直覺得,李穆是個極其穩重又克制的人。
他應該知道,重傷陸煥之可能導致的麻煩,不僅是他,還會牽扯父親。
但他卻還是做了。
這幾天,他的行為,一件接一件,全都那麼反常。
這兩天,他看起來總算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于是兩人私下相對之時,又曾試著問他,為何如此痛恨陸煥之。
以那日陸煥之當街挑釁的程度來說,雖然可恨,但神認識的李穆,他的心,絕不至于狹窄到這樣的地步。
他卻不承認,只說是一時失手。再問,他便顧左右而言他。
他明顯避而不答的態度,神再次到深深的失。
明天就要走了。結束這趟并不令到愉快的行程,原本該到釋然的。
但卻沒有。只到心煩意。
那一夜,在李穆回來之前,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
夜幕漸漸降臨。
神放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在屋里徘徊了良久,那個前兩日起便開始在心底萌生的念頭,再一次地浮現,變得清晰了起來。
握了握拳,終于,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正是因為明天就要走了,下回再回建康,也不知是何日。
若不趁走之前,把心中的這疑竇給弄清楚,便是跟他回到了義,也將會不得安寧。
走到門口,打開門,吩咐外頭的仆婦,替自己備車。
……
天黑下來的時候,神坐的那輛牛車,停在了秦淮岸邊。
登上一條雇來的船,安靜地坐在四面閉合的船艙之中,等著要喚的人。
綠娘脖頸有傷,前幾日都未見客,因用的藥好,到了今日,那道自己割破的傷口便已結疤。忽聽有一豪客,今夜泛舟秦淮,慕名要自己登船琴,以為助興,遲疑了下,答應了,裝扮了一番,打扮停當,取巾掩住脖頸,仆抱琴,裊裊盈盈,來到岸邊,見那里停了一艘大舫,回頭看了眼后,腳步頓了一頓,終是上去了。
被一個仆婦引船艙,定睛看去,見艙中舷窗閉,燈火通明,里頭卻不見男子。
一張坐榻之上,只坐了個面容看起來尚帶著幾分稚氣影子的年輕子,容貌極,氣質高華,神態端莊。看穿打扮,應已嫁為人婦。
綠娘一怔,立刻轉頭,看向后,卻見那子朝自己微微一笑,道:“我便是邀你登船之人。姐姐請隨意坐。”
綠娘驚訝地打量著,遲疑了片刻,問:“敢問小娘子何人?奴過來,又為何事?”
神道:“李穆乃我郎君。今夜我請姐姐來,乃是一事,想要請教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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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綺是個私生女,但她沒有太多野望。 只想跟相愛的男朋友安安分分,白頭偕老。 不像她的姐姐,有光輝的履歷,愛她如命的家人,和霍邵庭。 可一場大病驟降,撕破了姐姐令人艷羨的人生, 素來高傲的姐姐向她低頭:“綺綺,就當我求你,跟邵庭生個孩子,救救我吧。” 綺綺只覺得荒唐,但母親的挾恩,父親的哀求,壓彎了她的脊梁, 于是有天晚上,她惶然的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霍邵庭,在她耳邊落下第一吻。 那是一切罪惡的開始……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柔軟溫順的羔羊, 只有她知道自己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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