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雨後小故事

滂沱大雨，點綴夜幕。

水滴從天而降，砸在臨安寺右側坐落的某間四合院落的青瓦屋檐上。

垂落下四道水簾，像是四張用線串連的珠幕。

滿世界的雨聲撲面而來。

“兩位施主，僧送到了，是東市裁鋪今日剛送來的乾淨新，施主請放心穿。

“歐施主，您要的食材，小僧只在寺廚房找到小半，沒有蔥姜、料酒，只有一些麪糰、香菜、豬油，都是白日剩下的。”

有打傘僧人冒雨趕來，站在院，知會了聲。

院中一間寮房閉的大門中，響起歐戎的嗓音：

“沒事，已經夠了，服、食材一起放在後廚櫃臺上吧，辛苦了。”

“這是應該的。”

院中僧人沒有立馬走人，語氣有點開心說：

“歐施主那位嬸孃真是菩薩心腸，向佛之心誠懇，爲小寺捐了不香火，主持早就想登門好好謝下歐施主與甄菩薩了，沒想到今夜竟有如此緣分……”

“嗯與你這臨安寺確實有緣。”

頓了頓，大門，先是傳出一道屬於子的悅耳咳嗽聲，旋即繼續響起歐戎的嗓音：

“等等，這客院裡，只有一個火爐，只在這間寮房？”

“小寺貧寒，每座客院只有一個火爐，沒有多餘的了。”

院打傘的僧人苦笑：

“要不小僧與師弟去隔壁院子，搬一隻來？”

“算了，還是不用了，這雨下這麼大……你們休息去吧，走前關下院門。”

“好的，施主。”

聽到門外打傘僧人的腳步聲在大雨中逐漸消失，接著又聽到院門關閉的聲響。

寮房，歐戎與謝令姜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輕吐一口氣。

這裡是柴桑坊中，靠近江水邊的一座寺廟，名爲臨安寺，雖然同坊，但是距離槐葉巷頗遠。

歐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幸虧嬸孃甄淑媛平日裡，喜歡爲他這個侄兒到燒香拜佛祈福。

柴桑坊的寺廟，大多都捐過香火錢，屬實是某種冤大頭……不是，是白金客戶了。這間臨安寺也不例外。

剛剛他與小師妹大半夜逃雨至此，歐戎嘗試著報了下嬸孃的名號，結果頓時被寺僧們恭敬款待起來。

他也沒客氣，提了一些要求，寺僧們皆竭力去辦好了。

眼下，臨安寺爲歐戎、謝令姜安排了一間帶有寬敞院落的寮房落腳。

二人暫時躲雨，烤火歇息。

不過寮房之中，只有一個火爐，歐戎不嘆息，看來得與小師妹勉爲其難的一了。

他回過頭，一本正經的建議：

“溼外下來吧，穿在上，容易寒氣，順便把服掛在爐邊，晾一晾，方便烘乾。”

站在火爐邊的某位咳嗽的絕小郎，細弱蚊蠅：“嗯。”

二人都被淋了落湯，剛剛在雨中奔跑時倒沒注意太多，

眼下來到乾燥溫暖的屋，才頓覺溼漉漉的外套穿在上，沉甸甸的，還往腳下不斷滴水。

此刻，共一室，二人目一即分，此前牽在一起的手也暫時分開。

屋氣氛陷沉默，歐戎二話不說，解下了溼的白狐裘披肩，再順勢下最外層的素白文衫，將它們一齊掛在火爐邊烘烤。

謝令姜餘一直悄悄關注大師兄那邊的靜，眼見他狀若如常的晾，一氣呵，沒有其他舉。

暗暗鬆口氣，側過子，擡手解開領，沒多想，緩緩褪下了外面這件被割去襬的火紅禮服長。

歐戎不轉頭看去，立馬發現謝令姜穿在裡面的紗似乎有些輕薄。

此前在雨中跑路時，穿著盛裝禮服長，用料太多，把軀遮蓋的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麼特殊之。

可眼下溼漉沉重的禮服長去後，頓時出真正的風景——裡面是一件紗。

紗材質特殊，沒浸水時倒還好，可眼下溼浸水，立馬溼噠噠的在上，愈發“”，顯出裡一套藍拼的肚兜兒與。

頓時將謝令姜的曼妙軀突顯的愈發凹凸有致。

特別是其中某道窮“兇”極惡、罪大惡極的風景。

當下被淋落湯，這位謝氏貴顧不上保持淑形象，伴隨著彎腰擡腳、勾指鞋的可作，前碩大的顛簸頓時晃花了某人的眼睛。

他悄悄嚥了下口水，這種貴族淑所穿的高檔紗溼了後怎麼就像沒穿一樣？這就是上流對吧？

將褪下的禮服掛在爐邊烘烤，謝令姜忽然回頭，循著歐戎的餘，低頭看了看自。

瞬間臉紅。

“你……伱不準看。”低頭。

絕小娘兩隻藕臂護，結結道。

可惜中氣不足，只有兇兇的既視。

“哦，好。”

歐戎應了聲，聽話的轉過子，他面如常的左右張了下，開始帶頭示範般的，下里，起赤膀來。

謝令姜嚇得抱後仰，目圓瞪：“大師兄你，你要幹嘛？”

歐戎一臉正：“換服啊，溼服穿在上多難？”

“那……那你怎麼在這兒換？”

歐戎有理有據，語氣認真：“大男人的，在哪裡換不都一樣，我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師妹別擔心我。”

“……”謝令姜咬脣，怔怔看著他：“大師兄真不把我當外人。”

歐戎眨眼睛：“現在還是外人？”

“大師兄你……”

謝令姜瞬間啞口無言。

這麼快的進展，令一顆芳心跳的有些快。

不久前還在萬衆矚目的生日宴會上盛裝出場、淑般端莊的謝氏貴臉紅息了會兒。

終於，鼓起勇氣擡頭，瞪了眼他，“大師兄不許……不許不正經。”

旋即，在歐戎的直勾勾視線下，又怯弱低頭說：

“你……你去廚房那邊換僧，我等下也過去，換完後，咱們再回來烤火，吃長壽麪，你說……好不好？”

絕小郎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似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咳咳，好，照師妹說的做。”

歐戎不聲的點頭：

“你先換，還是我先換？”

謝令姜害：“師兄先，你都快完了……”

“好。”歐戎點點頭。

謝令姜聞言，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他忽然停步：“對了，這個你拿著，遮遮。”

“這是……”

“你那拖地的襬，還長的，正好給你擋一擋。”

“謝……謝謝大師兄。”

“客氣啥。”

謝令姜看著那道走向廚房的老實正經背影，心中暖暖的。

大師兄對還是很好的，爲人正直可靠，雖然偶爾壞一點，大膽一點，但卻從沒有強迫，很尊重，哪怕今夜把牽了出來，也頭腦一熱跟著他淋雨溼，夜宿寺廟……

所以小姑說的什麼，以後會被吃的死死的、被他欺負……嗯纔不會呢。

謝令姜芳心頓甜。

歐戎走出寮房，來到廚房門口，忽然回過頭，一臉嚴肅正經道： “就不鎖門了，小師妹幫我守好門，除了你，可不準放外人進來。”

語氣煞有其事。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滴滴小娘呢。

“我，我纔不進來……好好好，你快去換。”

謝令姜揮手答應，語氣無奈的哄他。

歐戎點頭，走進昏暗廚房。

關上了門。

歐戎立馬回頭，瞥了眼銅鎖，手略微試了試，發現銅鎖古鏽，稍微挪一點，都有咯吱聲響發出。

他輕輕點頭，收回手掌，暫時不。

掃了眼廚房，歐戎先是去檢查了下竈臺上的乾淨僧與長壽麪食材，然後轉，在廚房輕手輕腳的轉悠了一圈，左右打量。

沒有立馬去更換溼。

“話說，都已經告白牽手了，下一步該幹什麼來著？”

某鋼鐵直男不尋思起來，小聲嘀咕：

“坦‘白’相見一下，應該不過分吧？此前那個秦小娘子不就大氣豪爽的？雖然我還是與客氣了些……咳咳算了，小師妹與本不同……欸，這種事，比最難的公務都複雜，真傷腦筋啊。”

不易，歐戎嘆氣：

“還是不能做的太過分，雖然小師妹有時候瞧著傻傻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但畢竟是豪閥高門出，還是最頂級的那種士族，家風可想而知，應該保守，從小到大的教養，估計都偏向於守節淑，自尊心強，萬不可做輕視輕浮之舉……嗯，除非迫不得已。”

緩緩停下嘀咕，歐戎眼前不浮現出剛剛那道若若現、僅穿藍肚兜的曼妙軀影，畫面有些揮之不去。

“話說，是不是故意的剛剛，若是，我這樣豈不是傻乎乎的錯過？

“況且今夜終於牽出來了，不趁熱打鐵、滿載而歸，難不真當坐懷不的正人君子送安然回家，然後自己兩手空空的回去，晚上在牀上輾轉反側、洋興嘆？

“那估計六郎他們知道了，要把我笑死。”

走到缸前，有些正氣側的歐戎手掌舀水，了一把臉頰，頷首自語：

“不行，這不是本君子的風格。”

在一通有理有據的直男分析後，歐戎暗暗咬牙，立馬行起來。

他在廚房默默轉悠一圈，經過一隻空米缸。

吱吱——！

歐戎忽聽到米缸方向傳來細微聲響，敏銳看去，原來是一隻探頭小鼠，瞧著十分小。

這鼠似是飢，在空米缸徘徊打轉。

歐戎挑眉，走去擒住鼠，

隨後，他在周圍仔細尋找一番，發現一鼠窩，不見母鼠，可能外出覓食。

歐戎忽然轉，走去廚櫃，取得一隻破碗。

他回到竈臺，從僧人帶來的食材中，舀了半勺豬油，澆碗裡。

歐戎垂目，丟鼠碗。

他轉頭看了眼旁邊摺疊整齊的兩件僧，出了手。

先是對比了下，特意挑出其中最大號的僧，他帶走更換。

獨留下一件相對小號的僧，摺疊好，歸還到竈臺上。

歐戎狀似無意的把這件小號僧，蓋放在破碗上方遮住。

“師兄怎麼還沒好。”

廚房外突然傳來謝令姜的疑聲音。

“來了來了。”

歐戎住角，應了一聲。

他走去一邊，，丟下溼，換上那件大號灰僧。

歐戎走去竈臺，抱取幾件食材，頭不回的走出後廚。

吱呀——

廚房大門被從拉開，僧青年的影走出。

寮房門口，正在張等待的謝令姜見狀，鬆了口氣。

看見歐戎走出廚房，還帶著麪糰等食材出來，面平靜，語氣隨意：

“小師妹進去換吧，裡面燈暗，要小心腳下。”

“好。”

謝令姜又瞧了瞧他懷裡的東西：“師兄這是……”

“小師妹不是了嗎？就不打擾你換服了，我把麪糰帶出來，一下，等會兒方便給你做長壽麪吃。”

歐戎笑了笑，目不斜視的經過謝令姜邊，走進寮房，將砧板與麪糰等食材放在桌上，低頭起麪糰，認真說道：

“我給你守著，小師妹放心進去吧。”

謝令姜回頭，看了下大師兄一本正經、老實麪團的修長背影，輕輕點頭，“好。”

抱著那段被割下的乾燥襬，遮住口溼，走進了廚房。

後那道正人君子的影，令絕小郎心中暖暖。

聽見後方廚房大門重新關上的聲音。

歐戎瞬間轉頭，側耳傾聽，似是等待什麼，他臉專注。

過了一會兒，廚房大門方向依舊沒有傳來銅鎖挪的聲響。

沒鎖門。

歐戎角忍不住彎起，又努力下，繼續低頭麪。

他耳朵豎起，認真等待起來。

嗯，歐戎是什麼風格？狗不向他走來，他就向狗走去。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廚房沒有傳來任何特殊聲音。

寮房，一張桌前，歐戎微微皺眉，怎麼沒有靜傳出？

小師妹換服這麼慢的？

不過人換服出門什麼的確實慢的……

他低下頭，耐心等待起來，手掌著長壽麪的粘面團。

歐戎眼前緩緩浮現不久前雨打芭蕉、顛簸起伏的畫面。

臉出神。

頃，他甚至覺得麪糰手越越怪。

歐戎甩了甩腦袋。

劈里啪啦——！

“哎呀！”

就在這時後廚房傳來一道破碗摔地的清脆碎聲，旋即是小師妹的呼之聲。

歐戎眸底一喜。

他大聲呼喊，語氣十分擔憂：“小師妹，你怎麼了？撐住啊！”

謝令姜聲音慌急：“等等，不要進來！”歐戎卻速度更快了。

丟下假面團，不對，真麪糰，旋風一般衝出寮房，來到廚房前，二話不說，推門闖……門未。

他一怔，再用力。

門依舊紋不。

廚房門也不知何時，被人鎖上，竟毫無聲響傳出。

某人愣了好一會兒，旋即眼角狠狠搐了下。

不是吧，君子也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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