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海洋館，已是華燈初上。

鍾繹跟時晚上還有事，幾人便在門口分別。

倆孩子還有些不捨，燦寶牽著明姒的手，沖鍾嶼笑瞇瞇的，「小島哥哥，等回家了要跟我打電話呀！」

還比在耳旁做了個電話的手勢。

鍾嶼已經不想糾正自己早就不「小島」的事了，反正，都不聽，就讓吧。

他點點頭，「好。」

「要記得哦！」

燦寶強調。

「記得。」

鍾嶼雖然不太說話，但每次都回應得很快。

小孩子的最真摯也最直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幾個大人互相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

平城白天落了場雪，到這時間，地面上積攢起薄薄的一小層，風一吹，沙粒似的揚起來。

別墅區的湖周亮起盞盞明燈，在晦淡的天里，調很暖和。

回家路上，三個人特地散了步。

梁現抱著燦寶沿著湖邊走，明姒在旁邊問，「喜不喜歡鍾嶼哥哥？」

燦寶手裡還抓著海洋館的生模型，是一隻藍的海豚。

點點頭，「喜歡呀！」

明姒一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燦寶卻又轉過來，認真地提問，「爸爸媽媽，你們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小島哥哥呀？」

這話一出，梁現偏頭看了眼燦寶，笑了聲，「生不了哥哥。」

「啊，為什麼呀。」

燦寶有點迷茫。

明姒腳步停了下。

其實梁治宏在得知是個孫那會兒，照樣高高興興地給明姒包了個大紅包，還專程從平城一座很靈的寺廟裡求了只鐲子送給小公主，充分展現了重視和喜悅之餘，也委婉地表達過是不是得生個二胎什麼的；岑心雁出於聯姻穩定的考慮，也做出過類似暗示。

不過明姒跟梁現這倆叛逆青年不介意，兩家長輩也沒人能干預得了，更沒人會自討沒趣地再提。

沒想到，燦寶卻了全家最早催生二胎的那個。

「燦寶想和小島哥哥一起玩的話，以後我們也去申城看他們。」

明姒把燦寶頭上的草莓髮夾取下來，重新夾好。

燦寶彎了下眼角，「真的嗎？

好呀。」

過了會兒，又悶悶地說，「可是現在燦寶一個人，就很無聊呀。」

趴在梁現的肩頭，不知道是不是天的緣故，眉眼間有那麼點兒不符合同齡人的落寞，像要嘆氣似的，表又可，又很人心窩子。

明姒這才發覺自己理解的可能跟燦寶想表達的有出。

問，「怎麼無聊了？」

「每天下午都是一個人，」燦寶終於忍不住把這口氣嘆了出來，臉頰微微有點兒鼓，「叔叔說，這種心就做無聊，他覺得還不如讓媽媽打一頓。」

明姒：「？」

昱是個熊孩子無疑了。

不過，燦寶的話卻也讓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其實周圍很多朋友結婚生子之後，就暫時放下事業做起了全職太太，每天有很多時間陪寶寶玩。

相比之下，只有晚上回來才有時間跟燦寶在一塊兒，讀繪本，洗澡，時間一晃就過了。

再聯想到前段時間看到篇文章，說獨生的孩子容易覺得寂寞，雖然不能以偏概全，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有點道理。

明姒不知怎的就道，「燦寶覺得無聊，那要不爸爸媽媽給你生個弟弟或妹妹一起玩？」

燦寶的小眼睛一下就亮了。

梁現朝瞥過來，挑了下眉，口型問的是「真的？」

著頭皮點頭。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猜是一時衝。

——

其實明姒原本對生二胎就不排斥，雖然當初懷孕加生產沒吃苦頭，但看著燦寶一路從綿綿的一小團，變得會爬，會走，會說話，出落漂亮稚的小姑娘，還是有種很不可思議的覺。

所以這天答應燦寶，雖然覺得如梁現所猜，有那麼點兒心來的分，但事後也沒想過反悔。

晚上洗完澡，明姒還頗為認真地挪到了梁現的書房，準備和他討論討論備孕的有關事項。

「真要生？」

梁現靠著椅背，有點兒意外。

他朝開手臂，示意坐過來，等人到懷裡，他提醒，「你之前可說生寶寶太痛苦了，一輩子也不生第二個。」

「我那是生完燦寶好疼才說的好不好，」明姒揪他手背，「就不允許人的思維變一下嗎？

我以前還不喜歡你呢，現在不是……」

及時地剎住話茬，免得鬥鬥著鬥著就往表白的方向去了。

但梁現卻想聽後一句，他笑了聲，手往腰下游移，「現在怎麼？」

「現在特別喜歡你，行了吧！」

明姒拍開他的手，「你別，好！」

梁現滿意地收回手。

他親了下的耳垂，「我以為你是隨口說的。」

「家長是不能隨隨便便騙小孩的，要信守承諾，」明姒「哼」了聲，又打量他，「說這麼多，難道你不想生？」

的一隻手手垂搭在膝蓋上，梁現手覆過去，靜了片刻，「不太想。」

兩年前明姒生燦寶的時候，疼得眼淚都出來，被送進手室之前，還不忘明令止他進來陪產，說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但他隔著一堵門站在外邊，那種心完全懸空的覺也好不到哪兒去。

何況明姒懷孕時的孕吐，厭食，部水腫，後期經常子重得睡不著覺，梁現也是全程陪過來的。

現在哪裡捨得再一次苦。

「你還會疼人的嘛。」

明姒聽了他簡單的理由，心裡漾起一暖意，揚了下眉梢，回他的臉，又說，「其實我現在想想也還好。」

「而且第二次應該會有經驗一點，」明姒靠在他肩頭，繼續開展長篇大論，「我就想，給燦寶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們倆一起長大，會很好玩吧。」

說著說著，眼裡閃出了一點期待，連小也不自覺地晃了晃。

「行，那就生一個，」梁現低下頭，了的額頭，「我跟以前一樣陪著你。」

——

之前有燦寶是個意外，明姒跟梁現還沒忘記得知懷孕時有一瞬間的膽戰心驚。

所以這次既然決定了要生，就得做充分的準備。

三個月的調整之後，明姒跟梁現在一起時便沒有再做措施，頻次也提高了許多。

太頻繁的時候，明姒倒是想拒絕，但每次都會被他以備孕的理由拖回去，時間一長，甚至產生了後悔的念頭，不由自主地求饒道，「不生了不生了！」

可惜梁現把的話原樣送回：做大人是不能不講信用的。

明姒只有吃啞虧。

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燦寶每天都是笑瞇瞇的。

不知從昱還是誰那裡聽來當初梁現取的那兩個名字，開始親切地用「昭寶」來稱呼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

還時不時地發出稚氣的提問，「今天昭寶來了嗎？」

明姒和梁現往細了一想，其實「昭「這個字，給男寶寶寶寶都可以，於是也就默認了未來這個不知別的小朋友作「梁以昭」。

只是每次跟燦寶聊起不知在哪的昭寶，明姒總有種欠了作業還未完的覺，心虛得不行。

「你說，昭寶怎麼還不來啊？」

某次雲雨過後，明姒躺在梁現的懷裡，忍不住猜道，「他不會是個屬烏的吧？」

「有這麼說自己孩子的麼？」

梁現看一眼，聲線有種餘韻未盡的低啞，帶著笑，「這才幾個月？」

明姒算了算，從正式開始備孕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月。

「幾個月嗎，我怎麼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像幾年？」

疑地眨了下眼，慢慢好像找到答案了。

這兩個月被梁現翻來覆去地折騰，頻率比起新婚那會兒有過之無不及，可不就覺得時漫長麼。

明姒還沒來得及控訴，並暗示他收斂一點，忽然察覺到他的手又不安分。

「你幹什麼？」

警覺地往旁邊挪。

梁現把拉回來，低笑著吻下去，「再試一次，說不定就功了。」

明姒：「？」

試多次了都？

——

又是一年六月，初夏。

空氣里飄著洋槐花的清香，明烈地照在地面上，不規則的斑隨著茂盛的樹影一搖一。

這天燦寶剛好小班畢業，而昭寶也發出了第一聲響亮的啼哭。

這意味著，燦寶所期待的小玩伴終於降臨，還是個跟小島哥哥一樣的男孩子。

不過，見到這位小弟弟的時候，燦寶卻愣了愣。

首先他很小，五皺地一團，紅撲撲，麵團一樣。

不像爸爸，不像媽媽，也不像。

燦寶在心裡比較了下，覺得昭寶不如小島哥哥帥氣，還不能像小島哥哥那樣陪玩。

其次，他實在是太會哭了，燦寶剛踏進病房就聽見他的哭聲，而後的暑假幾乎都在這嘹亮的哭聲中度過。

起初燦寶不解，還問過一大堆問題，比如為什麼弟弟哇哇哭個不停，為什麼他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言語之間，還頗有種「我就不這樣！」

的自豪。

直到明姒給講了講，又使喚梁現拿來燦寶小時候的照片和錄像，才慢慢接，不過堅決不肯承認如今漂漂亮亮的自己也有頭髮稀、皺的時候，誰提跟誰生氣。

昱就因為賤沒挨揍。

燦寶很期待昭寶快點長大，最好一覺睡醒就跟一樣大，然後兩個人可以一起去植園，海洋館，園。

為此，時不時地就要跑過去著他的搖籃，催促道，「昭寶，你要快快長大陪姐姐玩呀！」

明姒這次懷昭寶沒怎麼吃苦，各方面的反應都沒有第一胎那麼強烈。

還得意地跟梁現說過，看來昭寶是個會人的，誰知生下來之後，這小崽子就表現得特別事兒多。

哭這種小嬰兒的通病就不提了，比較讓人頭疼的是昭寶每天晚上睡覺，都得爸爸或者媽媽抱著哄才能睡著，搖籃不行，保姆不行。

不然小眼睛圓溜溜的，就四看。

沒哄睡著之前，但凡稍稍一鬆手，哪怕原先再安靜，昭寶也能立刻睜開眼，拉響哭泣警報。

於是梁現晚上回來，還得專門花一兩個小時哄他睡覺。

等明姒調養過來之後，兩人便開始流，不過即使說好平分，梁現也會在只哄完半個小時的時候，就把昭寶接過去繼續哄，讓休息。

也許是在嬰兒期就了這種耳濡目染的薰陶，昭寶長大之後，就像他爸爸一樣，特別寵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