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將手放在大哥的掌心，借著他的力，踩在馬凳上，穩穩地走了下來。

站穩后，又從婢的手中接過一個包袱。

“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可以來找我。”明遲朗道。

“是了，舞文弄墨這種事還是要找大哥！”明卓錫一邊逗鳥，一邊調侃明嬈，“不知你怎麼突然轉了，買這麼多文房四寶干什麼。”

明嬈抿著笑了下，沒答。

明遲朗看了眼弟弟，“阿嬈好學，總比你不務正業強。”

“大哥冤枉我，我是武將，上陣殺敵是強項，再說我也不是一無是好嘛！”

兄妹三人聊得投，還是在戰場上混久了的明卓錫最先察覺到不對勁。

察覺到陌生的不善的氣息，他臉一變，猛地回。

虞硯冷著臉，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到了近前。

明卓錫倒吸一口涼氣，“侯爺！！”

太過激，險些破音。

明嬈的心狠狠一，轉頭去，恰好撞進男人深邃的眸中。

“侯爺您怎麼來我家了？是找我嗎？”明卓錫樂壞了，屁顛屁顛道，“您有事吩咐一聲找人傳話就是了，還特意跑這一趟……”

虞硯眸沉沉，目不善地盯著明遲朗垂在側的那只手，他看了會手，又抬起目，看了一眼明嬈。

氛圍古怪，也就只有沉浸在喜悅的明卓錫沒覺出不對勁來。

明嬈被這雙眼睛看得發慌，忙低下頭，沖對方福了福子。

明遲朗微微皺眉，半側過子，替明嬈擋住男人的注視。

“這位是……”虞硯冷聲道。

“哦！這位是我大哥，這位是我二妹，我們剛買東西回來，不曾想遇上您，真是巧啊。”

虞硯嗯了聲，眼睛掃過明遲朗還算出眾的五，眸中冷更甚。

二十有六，未有婚配……虞硯回想起自己對于明大公子外貌的評價，抿了下。

低垂了眸，又盯上了握過明嬈的那只手。

怎麼看怎麼礙眼，十分想要把它砍下來。

虞硯這般想著，手慢慢地向腰間的佩劍，指腹緩緩挲劍鞘上的暗紋。

神愈發繃，像是有一線在收，拉扯著他的理智。

有些念頭越來越強烈，不控制。

突然一陣喧鬧聲打破了詭異的僵局。

明府突然了套，吵吵嚷嚷的跑出來好些人。

除了虞硯，明家三兄妹都看了過去。

明卓錫認出為首的是在陳氏院里干活的小廝，他連忙跑過去，抓住人問了況。

問明緣由，明卓錫急匆匆折返，急道：“出事了，母親病倒了。”

明遲朗抬眼去，正巧看到傳旨太監走出府門，他回頭看了一眼明嬈，“你先從側門進去吧。”

明嬈自然也看到了宮里的人，心里約莫知道發生了什麼，“好。”

只是不知道虞硯今日來是為了什麼……

明嬈轉往小巷里走，臨行時，偏過頭看了一眼虞硯。

男人也正在看著，目灼熱又專注，就像是狼盯著羊。

明嬈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一用這樣的眼神看，就讓不由自主地想起被他按在榻上的那回……

臉頰微紅，咬了下，提起擺小跑進了門。

明遲朗注意到他的目，又往前走了幾步，將他的視線遮掩得嚴實，偏過頭看著他，沉聲說道：

“侯爺，今日家中不便，照顧不周，便不留您了。”

虞硯深深看了一眼溫潤沉穩的青年，松開了按在劍上的手，轉離開。

**

賜婚之事在眀府掀起軒然大波，明嬈沒有特別驚訝，只是稍微有些奇怪，為何圣旨來的這樣晚。

宮中的形復雜，虞硯與太后之間怕是又出了前世沒有的曲折。

明嬈想不通便不想了，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中，搗鼓著新買來的文房四寶。

信國公府兵荒馬，明卓錫專心照顧著陳氏的病，忙得焦頭爛額，明遲朗要顧著兩頭，忙完了陳氏那邊，還要去看一眼明妘。

等兩邊的況都穩定下來，他終于出時間，來到了明嬈的院子里。

他見到明嬈，第一句話便是——

“安北侯認識你。”

明嬈愣了片刻，沒作答。

沒想到大哥竟是這般敏銳。

明遲朗又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

同為男人，他自然能覺出那目里滿滿的都是占有。安北侯看向他的時候，充滿了敵視。

“我……與他并不。”明嬈謹慎地說。

“安北侯與明妘的婚事已經定下，你與他的關系敏，”明遲朗頓了頓，聲音和了許多，“大哥不希你被流言所傷。”

明遲朗的好意，明嬈都懂。

“謝謝大哥。”

只是……虞硯若是執意要做什麼事，是任何人都阻攔不了的，不是躲著就能解決的。躲著，或許只能激怒他。

更何況，也不想躲著他。

**

皇宮，思政殿。

景玄帝正襟危坐于龍椅之上，面前龍案上攤著今日早朝后送上來的奏折，足足有兩摞，無人問津。

年輕的帝王無心政事，只專心擺弄掌心的玉石。

這塊是虞硯一早送來的，他最是守信，從不食言。

這不，賜婚的旨意剛下不過半月，虞硯便派人日夜兼程，從西北把這寶貝送了來。

陸笙楓就喜歡虞硯說到做到這一點。

“真好啊……”陸笙楓面癡迷神，“這屬上乘，比朕宮里的還要好。”

“陛下，該用午膳了。”總管大太監馮三孚道。

“嗯，朕一會去太后宮里用。”

“可貴妃娘娘也請您……”

陸笙楓不耐打斷：“朕昨日不是陪過了？若是不知足，就去冷宮陪的好姐妹去。”

馮公公不敢再言語。

年輕的帝王在政事上不上心，在后宮事上更是缺耐，他脾氣其實不太好，也就對著安北侯時才多了幾分親和。

陸笙楓被打斷了興致，再也沒心思繼續賞玩。

他小心翼翼地玉石揣進懷里，站起來。走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來些什麼。

陸笙楓指著案上那堆奏折，“都送到太后那去。”

“是。”

“說了多回，奏折別再往這送，母后看，直接送給。”

“是太后吩咐，陛下不可荒廢政事。”

“啰嗦，照朕吩咐辦便是，母后會開心的。”

……

明嬈與王駿的婚書被陳氏撕毀，可是賜婚的圣旨都下了，那個婚書是否還作數也無關要。

半個月時間，陳氏的病沒好利索，明妘自醒來便哭鬧不止，以死相，絕不嫁給安北侯，陳氏心疼兒，只得忍著病痛，日日陪在明妘邊，生怕一個想不開就去了。

從明妘傷到有一次自盡險些沒救回來，陳氏的日子愈發難過，母倆都日漸憔悴，信國公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該吃吃該喝喝，睡得香甜。

明嬈的生活沒太大的影響，邊的婢都被陳氏了回去，大家流守夜，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盯著明妘，生怕尋死覓活，倒是給明嬈幾日息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若是等那母二人把主意打到上，怕是連自由都會限。

一日午后，明嬈獨自出門，與好友唐慕見了一面。

唐慕這段日子也忙得焦頭爛額，理完鏢局事務，好不容易出時間與明嬈吃了頓飯，沒聊一會，又被阿四走了。

明嬈自己一人又用了一會味佳肴，在屋中休息了會，待日頭不那麼毒了，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了醉香閣。

知道一條小路有樹蔭，很涼爽，于是戴好帷帽，踏進小巷。

一座古樸的私宅門口，有一男一在談。

“王公子，多謝你那日對家父的援手。”子帶著哽咽道。

“李姑娘，尚書大人為人和善寬厚，是位好，幫他說話乃是理所應當的，”年輕公子嗓音清潤，風度翩翩，“更何況，也是在下舉手之勞。”

“王公子太客氣了，若是無你的證詞，我父親只怕要著了小人的道……”

“只是綿薄之力，尚書大人得以困，也不全是在下的功勞。”

子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王公子……不知你對我……對我……有何……”

明嬈驀地停下腳步，輕輕倒吸一口氣。

這是什麼運氣，走到哪都能上王駿在和別的子說話。

只是聽聲音不是明妘，是個陌生的……

“誰？”

“什麼人？！”

糟了！

明嬈呼吸一滯，四了尋找藏之所，帷帽突然被人掀走！

明嬈大驚失，正回頭，后驀地來一只手臂。

有人從后捂住的，用力將攬進懷中。

后背上健碩溫暖的膛，明嬈驚懼不已，抓住捂著的那只手腕，眼噙淚花轉頭。

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含著懶散笑意的黑眸。

下一刻，子一輕。

失重頓時襲來，明嬈死死揪住男人的袖，下意識閉上眼睛。

虞硯抱著無聲無息翻上了屋頂。

沒見到人，底下傳來那一男一疑的嘀咕聲，二人商議著，進了這座私宅。

房頂上的二人在一起。

虞硯松開了手，不再捂著，手臂改為牢牢圈著的纖腰。

他微微前傾了子，屈起一條，肘抵著膝，手撐著腮，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因張害怕而劇烈抖的長睫。

明嬈緩了一會，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偏過頭，就看到男人角噙著淡笑，正一瞬不瞬地盯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