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7 誰念西風獨自涼

不到五點,城市就變得昏暗了,暮從四周如水般漫上來,如鐵,冰冷,堅,像一副鎧甲套在上,迎麵走過來的人也像戴了麵悉的也陌生了。不過,諸航不在乎,相信自己的判斷。

高校有兩起投毒案很是轟,一起是20世紀G大的鉈中毒,另一起就是不久前F大的NDMA中毒,這兩種質都屬於劇毒,能致命,輕易得不到。欒逍給的化驗報告裏,寧大的這起中毒事件就顯得沒檔次了。很多不良商家為了讓食保鮮,或者讓食的賣相人,會加點化學質,這些質在小藥店都有售,毒小,發作也慢,一般不會釀惡果。

寧大食堂不對外營業,食的賣相並不是很重要,那麽問題出在貨品的供應商上?供應商們都快哭了,與寧大合作很多年,沒有出過任何問題,扣這麽一頂帽子,很不道德。

可能就隻是一次意外?諸航玩味地翹起角,那人真聰明,就這麽了自己的蹤跡,模糊了別人的視線,他安全了。做夢吧,如果他沒有頭腦發熱去投毒,也許尾還能多藏一會兒。

“諸老師,你去哪兒?”現在所有的課都停了,馮堅隻能到研究生院守著諸航。

“出去找個網吧上網。”

“你也去網吧?”馮堅為又找到諸老師和自己的一個共同好而格外

“嗯,我心好就去網吧。你複習得怎樣了?”

“諸老師這門沒問題,其他的看緣分吧!”

諸航撲哧笑了,這家夥還真敢說。“用點心吧,馮,你不在乎錢,至也要對得住你這天天的風裏來雨裏去。”

馮堅嗬嗬笑,明白諸航不願意讓自己跟著,老師是怕上了什麽勁網站被他看嗎?“諸老師,學校門口有三家網吧,你去第二家,他家剛換了機子,速度快著呢!第三家最爛了,平時都沒人去,不過,王琦老師去那兒轉轉。”

諸航深深地看了看馮堅,把馮堅一張大臉都看紅了,小心髒還怦怦多跳了幾下。

對於網吧,諸航有種特別的親切讀書時很多的快樂時都與網吧有關。先去了第二家,座無虛席,老板抱歉地笑笑:“今天學生掐著鍾點搶選修課,你等會兒再來!”第二家與第三家之間隔了兩個餐館,午飯剛結束,天又冷,門口很是冷清。第三家網吧門口掛著麵棉簾子,遮風用的。諸航掀簾子進去,看了一圈,心裏麵直惋惜。寧大外麵的店麵可不便宜,老板就這麽浪費著,十多臺老式的機子,連視頻都沒有,耳機邊的皮都掉了,線半明半暗的。“阿嚏!”諸航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這是多天沒打掃了,灰塵這麽大,難怪……一個人都沒有。諸航突地到後背冷颼颼的,這是察覺到危險時的一種本能反應。

“店麵轉讓,這兒不營業了。”裏麵出來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留著小胡子,一臉不耐煩。

“哦,我不知道。”諸航笑了下,轉準備出去。小胡子突然喊住:“你是不是那個諸……”他朝裏麵看了看。

“諸航。”

說話的人是王琦,諸航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小胡子已經衝過去鎖了門,拉上了窗簾。王琦近諸航,有些暴地的下,強對上自己的視線,表幾乎有些扭曲,威脅道:“你要是敢,我就……”雖然穿得不,諸航還是能覺到腰間刀尖冰冷的殺意。

這是樂極生悲,還是意外收獲?諸航來不及辨別,當下考慮的是要怎麽。說起來雖然參加過網絡維和部隊,被綁架過,但這樣兇殘的場麵,諸航卻是第一次麵對。配合地朝王琦點了點頭。

“我讓你早點關門,你就知道拖拖拖,不然哪會被發現這裏!”王琦著嗓音朝小胡子低吼。小胡子唯唯諾諾地賠著笑:“不怕,現在在我們手裏,一會兒將神不知鬼不覺……”他做了個抹脖子的作。

“你想得真是卓紹華的老婆。殺了,我們還有活路?”王琦氣急敗壞。

“那怎麽辦?”小胡子給王琦說慌了。

“趁現在還沒人發現,你去把車開到後麵來,帶上,我們走。”

小胡子跌跌撞撞地不知去哪兒開車了,屋子裏隻留下諸航和王琦四目相對。這麽冷的天,王琦頭上的汗像下雨一樣。“諸老師,我知道你份高貴,我真的想和你好好相,能迎合則迎合,能躲則躲。那個人質事件一出,我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這學期是最後一次,可是你為什麽不放過我呢?”

“你是不是哪裏理解錯了?”諸航的臉上有一種不合理的冷靜,看上去像一個耐心十足卻令人心驚膽戰的獵手。

王琦冷笑:“你沒懷疑過我?你不是跟蹤我才來這的?”

諸航坦白:“我隻是想出來上會兒網。”

“鬼才相信你的話!你老實代,你都知道些什麽?”

狗急了也跳牆,溫和老實的人惡起來也能做魔鬼,諸航小心地組織著語言:“我知道你是走後門做的羅教授的助教,你下棋作弊,你在寧大人緣很好,學生們喜歡你,因為你可以給他們推薦好的工作機會,同事們對你印象好,因為你好說話,甚至思影博士讓你幫檔案係統看欒老師的資料,你也答應了。可是你的計算機水平並不算很高,像育老師教的,羅教授實驗係統的三道驗證都不是你設置的。”諸航上次去王琦辦公室,打牌的時候查看了下他的電腦,雜無章的還不如馮堅。

王琦皮笑不笑:“諸老師你說錯了,我的計算機不是育老師教的,而是生老師教的。”

“羅教授?”不是假裝,諸航是真的驚呆了。

“學生的能有什麽好工作,托人在中學找了個教計算機的工作。後來考研、出國,才有了現在的羅教授。教我那會兒,他就找我下棋,不過脾氣沒這麽古怪。知道他在寧大,我請他幫我找個打雜的工作做做,他給我買了個計算機專業的證書,讓我做他的助教。不僅是我,你打聽打聽,實驗室裏其他人也不得他的儀、數據,那些就和他人一樣,不能和人分,哦,這比喻不恰當,他沒人。”王琦被自己的幽默逗樂了,笑得兩肩直抖。

“如果羅教授不幫你,你也會想別的辦法來寧大,對嗎?”

王琦角勾起一沉:“你明知故問。”

諸航低下眼簾,拉拉扯扯中,地麵上都是淩的腳印。“我看過一個部資料,隨著兩岸流加深,旅遊、經商的人數逐步增加,對岸間諜混雜其中,通過問卷調查、提供工作等方式接大陸學生,之後有償索取大陸政治、經濟、軍事相關政策和涉信息。”

冰涼的殺意一寸寸滲領被王琦抓得死,諸航氣都很困難,還好大腦非常清明。“我在寧城一中附近的酒店,看到你和一個男人一起,他是你的同夥,哦,同事?”

王琦眼都紅了:“諸老師,你家首長知道你很聰明嗎?”

原來真是意外收獲。王琦以羅教授助教的份作掩護,尋找優秀學生,然後策反。這個網吧是一個接頭點,那個英男追求瑋才是別有用意,與寧檬幽會是個幌子,他並不知寧檬是同學,他以為寧檬隻是網上一個寂寞的婦,他的目的是來寧城見王琦。人質事件讓他們都慌了,他們要結束這兒的工作,然後冒冒失失地過來了。

無巧不書,滿了,故事就好看了。

“我要不聰明,他也不會娶我。王老師,那個闖進實驗樓的不是你方的人?”

“如果是,他會有機會被人發現嗎?再說那破細菌早移走了。”王琦咬牙切齒道。

方向錯誤,諸航咬了咬

“車來了!”小胡子拉開後門,一冷氣跟著進來,諸航打了個冷戰。“快點,外麵太冷了,怕是要下雪。”

王琦似乎並不擅長挾持人,刀幾次差點從掌心裏落。屋子的後麵是和寧大一牆之隔的一條小巷,圍牆那邊是一片樹林,很有人經過。車是一輛八新的本田SUV,旁邊蹭掉了一大塊漆。

“你和坐後麵,我來開車。”王琦瞅著那掉漆的地方,好像很心疼的樣子。他扭頭看了看諸航,突地一抬手劈向諸航的脖頸。諸航吃痛地哼了一聲,意識一片模糊,恍惚中一陣天旋地轉,到有點奇怪,倒地的人不應該是嗎,為什麽是小胡子?那嗆鼻的腥味是什麽?想看清,黑暗卻在瞬間將倒了。

恢複意識時,到整個人像飛起來了,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睜大眼,隻看到一排排路燈飛速過去,在黑暗中留下了轉瞬即逝的亮還是被帶上車了,開車的是整個人陷癲狂中的王琦,車不知怎麽像被過了,右側的車門沒了,車門上端那兒有隻手,因為太過用力,突出的骨節像要出皮。王琦應該是個熱的人,SUV被他開得像F1的賽車。現在到哪兒了,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外麵那飄著的是雪花嗎,諸航抬手了下,鼻尖上有粒水珠,冰涼冰涼的,慢慢坐起來。王琦被後視鏡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影嚇了一跳,手慌地一抖,車頭一斜。轟隆,車猛烈震,接著,搖晃了兩下,諸航整個人向前跌去。抱住駕駛座的椅背,朝旁邊看去,臉刷地蒼白如雪。如果沒有聽錯,那下麵嘩啦啦翻滾著的是長江吧,江麵如此開闊,應是長江一橋,建國初期建的,現在長江上有二橋、三橋了,這兒多破損,很多車都不從這兒走。那轟隆一聲,是橋欄被撞斷了,車……要倒立起來了……

王琦要玩特技嗎?想玩也不要挑這麽冷的天,保護措施都不做,會出……人命的。

諸航到呼吸滯住了,似乎,這是第一次直麵死亡。剛剛當王琦用刀對著的腰時,並不十分懼怕,因為覺到王琦比張、驚恐,隻要拖著,這兒是寧大,人來人往,總會被人發現。此刻,才知自己很傻很天真。學過理的人都知道,地球的引力有多大,要不了幾秒的,車會像離弦的箭,嗖的一聲,墜向江麵,運氣好的話,過些日子,會浮上來,運氣不好,就進了魚腹。生死有命,沒辦法的事,可是首長怎麽辦?帆帆和兒還那麽小……

王琦瘋了,拚了命地喊“救命”,他的驚慌加速了車的晃,車頭慢慢朝下傾去……

“諸老師,抓住我!”右車門上端突然探出個頭來,然後一雙滿是鮮的手了過來。盡管是這樣的時候,那雙黑眸仍冷靜如山,聲音清淡溫和。

“欒老師你救救我,我什麽都代。”王琦聽到聲音,求生的戰勝了惶恐,他意圖爬過來。

三個人都覺到車向前了一下,四周一片死寂,空氣像是凝固了。

諸航不知哪來的力氣,子一側,抓住了欒逍的那隻手。看到欒逍雙閉,手臂繃了一張弓。“可能會有點疼。”

沒等說“我不怕”,子騰地從車飛了出來,下一刻,落地了,邦邦的水泥橋麵撞得的每個骨節都像斷裂了,一個影跟著從眼前掠過,摔在的邊上。護欄邊,那輛SUV不見了,接著,“砰”的一聲巨響,諸航仿佛聽到王琦撕心裂肺的慘聲。

世界剎那間平靜了,雪花優哉優哉地飄著,風徐徐地拂過發梢,不合時宜的是呼吸有些重。不知過去了多久,諸航才找到失去的力氣。“你的眼鏡呢?”

“不知道丟哪了,你……站得起來嗎?”欒逍兩支袖管、管磨破了,腳上了隻鞋,半個臉頰紅腫,兩隻掌心差不多爛了,可是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狼狽,站在那兒,像風雪中拔的鬆樹。

諸航試著,好像哪都痛,可還是能站起來的。心不是在跳,而是在努力看向前方,像個患有恐高癥的人,不敢朝下看一眼。劫後餘生,人原來不會喜極而泣,而是茫然無措。

“幸好大橋限行,不然沒淹死,大概也會被車撞死吧!”欒逍淡漠的口吻就像是在說遙遠的地方發生的一個新聞事件,聽的人卻是冷汗都浸衫。

“我們下麵怎麽辦?”“謝謝”這個詞此時說出來太蒼白了,隻能深深地刻在心底。

兩個人的手機都丟了,橋上沒有車,欒逍向兩麵看了看,那一瞬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悸溢滿了他的心間,如果他帶著離開,走得遠遠的,其他人隻會當他們都掉進江裏,從此,天涯海角,他和就都不再分開了。

白癡!隨即,他自嘲地勾了下角。“我們最好走到橋頭,找人借個電話。事發生得太突然,我沒來得及通知上麵。能走嗎?”堅強得令人心折,好像經曆剛才那生死關頭的是另外一個人。

“你得借我一隻手臂。”落落大方地挽上他,閉了閉眼,“走吧!”

有些維持不了平衡,子總是向他這邊傾,大概是腳扭傷了,他索把另一隻鞋也扔了,下過雪的橋麵有些打,兩個人相扶著,頂著風向前。

“小胡子呢?”思維冷靜得嚇人,竟然什麽都記得。

“大被我的匕首紮了個,現在可能還暈著。”

“你是怎麽發現我不見的?”

欒逍沒有回答,隻是朝看了看。“王琦看小胡子暈了,狗急跳牆,拉著你上了車,我來不及阻止,隻得一路跟著。”

欒逍趴在疾馳的車頂上跟著,把車門都拽掉了。諸航想象那畫麵,再聯想到某部票房很不錯的大片,笑了。“這次,我們捉到了網外的一條大魚。”

很自豪,欒逍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執行任務時,他不是沒有遇到過突發事件,不管多危險,他都能從容麵對。剛才,他……很害怕,如果救不回……

“為什麽要去網吧?”

“我破譯了那個信號,我的電腦被人過,我想從外麵試著進他的係統看看,他的計算機水平很高。沒想到有隻傻兔子直衝衝地撞了過來。”

“那不是兔子,是蛇,你早就驚著他了卻不知。”忍不住還是指責了,這子真是莽撞,沒人盯著怎麽行。

諸航不接批評,反駁道:“我哪曉得寧大裏這麽複雜。”

欒逍歎氣,不有些想替首長歎息一聲。

橋上雖然有燈,因年代太久,線也像是老舊了,看什麽都不太清。平時過長江,開車好像就一會兒的時間,怎麽用走就像沒有盡頭了。諸航想著:吳佐接不到人,一定會通知首長,小胡子流了很多,應該也被發現了,那麽,很快就有人來接他們了吧。腳疼得已經失去了知覺,完全是靠一種神力量支撐著向前。欒逍應該傷得比重,雖然他表現得像沒事人似的,但就是知道。“欒逍,以後不管在哪、發生什麽事,隻要我在,你可以把你的後背給我。”

上過戰場的男人都有一種默契,後背是不需要顧慮的。站在你後的兄弟,是過命的,是無條件的信任。這是對他的承諾嗎?夜劍裏很多兄弟都可以為他做到這樣,但沒有人說出口,不那是假的,這也算是老天對他的垂憐了!“有力氣的話,就走快點吧!”他故意說得兇的。

“有車過來了!”還不止一輛,雪亮的車燈下,覺雪飄得很妖嬈。

兩人著護欄,等著車過去。

“諸老師?”最前麵的一輛車猛地停下來,吳佐的大嗓門得諸航耳朵都嗡嗡的。真來接啦,說這車怎麽看著這麽悉呢!

“諸老師,真的是你嗎?”吳佐都站在麵前了,還用個疑問句,諸航給他氣著了:“我又不是總統,還玩真真假假!”

吳佐歡喜地朝後麵揮著手:“卓帥,是諸老師。”

欒逍覺到諸航的子一抖,手緩緩地從他的臂彎裏回,上下牙打著戰。“諸航!”似乎怕嚇著,這一聲,卓紹華喊得特別輕。諸航眼中有淚意在翻湧,吸了下鼻子:“首長,我告訴你哦,剛才……上演了真實版的《速度與激》,我是主角呢!”

“嗯,真了不起。”

“可惜沒有片酬,首長……終於見到你了。”哆嗦地抓住他的手臂,好像細不可聞地笑了下,邊小小地翹了一下,眼裏一閃,然後子倏地一,放心地疼暈過去。

欒逍看著讓他尊敬、佩服以及羨慕的名卓紹華的男子,把諸航抱起。四輛車,應該有二十人,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鄭重得令人驚詫,仿佛在拜,又帶著說不出的憐惜,用的額頭,然後將整張臉埋在諸航的前。

繃的背脊,抖的雙肩。欒逍抬起雙手,捂了捂臉,他徹底清楚了,和別人在一起,諸航總是表現得冷靜、果敢、堅強,都不太像個子,但也會脆弱、弱、弱,隻是那一麵,隻給卓紹華看。他於來講,是唯一的。

欒逍想起自己第二次見卓紹華,他握著自己的手,說“拜托了”,那時,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寧城軍區一號首長,隻是一個對妻子充滿了關心、擔憂的普通男子。

這世上,不是隻有自己的是聖潔、絢麗的,別人的何嚐遜

唐嫂好頭痛,諸老師養個傷怎麽這麽不聽話,不僅挑食,還多,醫生叮囑又叮囑,腳筋扭傷要靜養,一隻腳跳著,一天上下樓好幾趟。

“諸老師,你再跳來跳去,我就給首長打電話了。他今天有會,你要他從會上跑回來嗎?”吳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恐嚇。

諸航豎起大拇指:“算你狠。”一跳一跳地進了書房,坐著看帆帆練字。“仁者不憂,知者不,勇者不懼。這是誰說的呀?”

帆帆放下筆:“孔子。我想把這字送給欒叔叔,可以嗎?”

又不是書法家,還敢隨便送人,諸航不敢笑,怕傷了帆帆的自尊心。“你先給我講講這幾句的意思。”

帆帆點點頭:“仁者不憂,是說一個人心無比仁厚、寬和,就可以忽略許多細節不計較,可以不糾纏於小的得失,這樣的人就會活得快樂。知者不講的是我們無法左右外在的世界,隻有讓心的選擇能力更強大,當我們明白如何取舍,煩惱也就沒有了。勇者不懼最好理解,一個人的心足夠勇敢、開闊,就什麽都無所畏懼。孔子說做到這三點,就是一個君子了。”

“那欒叔叔拿著你這字,力可不是一般大。”

“我不是要求,我是想向欒叔叔表達我對他的敬意、謝意。要不是他救了媽媽,我……”帆帆眼眶一紅,急忙低下頭去。

諸航愧疚地拉過帆帆,輕拍著後背,安道:“媽媽命大,不會有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要不是腳不太方便,可以立馬給帆帆來個托馬斯全旋。

帆帆推開諸航,無力,無語。“媽媽,你以後要小心更小心。”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聽進去,唉!

諸航重重點頭,向外看了看,小聲地問:“沒告訴大姨吧?”

“爸爸不讓告訴其他人。”

“就是,又不是什麽榮的事,沒啥好說的。”諸航可是怕了諸盈的眼淚,耳朵裏聽著唐嫂在廚房裏喊,好像是排骨湯好了,讓到餐廳等著。上天啊,又不是生孩子,不是排骨湯,就是湯、魚湯、鴿子湯,完全了食。想假裝沒聽見,帆帆在一邊責備地注視著,隻得乖乖地跳去餐廳。

吳佐誇道:“諸老師,你這單腳跳的姿勢越來越,要是奧運會有這項目,你準能選國家隊。”諸航聽得一口老差點噴出來。

知道必有一次這樣的談話,當卓紹華在諸航麵前坐下,諸航潛意識裏想逃避。

寧城沒有暖氣,冷的冬夜開著空調取暖,溫度太低,空調一直在啟,聲音有點大。諸航的手無意識地在沙發背上畫來畫去,醫生不知在腳上塗了什麽藥膏,味道真不咋樣,首長一點也不嫌棄,還把腳抱放在他的膝蓋上。“欒逍老師的傷怎樣了?”挑了個安全的開頭。

“恢複得不錯,但年前回不了寧大。”那雙握槍的手傷那樣,至得一個月才能痊愈,吃飯都要人喂,李南知道了怕是要暴跳如雷。

“我們還要回寧大?”事不是快到尾聲了?

卓紹華淡然地抬了下眼:“當然,那是你們的工作。”

呃,來真的?那下學期不是還要開門新課,蒼天,怎麽應對?諸航愁上了。卓紹華一眼察了的心思,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心大呢?“別想那麽遠,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諸航嗬嗬笑,欠拉過首長的手,十指扣。“王琦那事理得怎樣?”

卓紹華不說話,“王琦”這兩個字像個區,不能,一就想起雪夜裏蒼白著臉倒下的樣子,呼嘯的江風,滔滔江水,他在橋上都像是站立不住。吳佐的電話是打給秦一銘的,他和政委在辦公室談事,秦一銘都忘了敲門,就那麽衝了進來。馮堅是最後見到諸航的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家網吧。天雖然黑,街上行人也不多,但一個男子趴在疾馳中的車頂上還是很引人注目的。“我以為是拍電視,哇,那人是武替吧,作真不是蓋的。哦,他們奔那邊去了。”那邊是長江一橋,今天限行。正是晚飯時間,管理員恰好走開了幾分鍾,王琦就是在那時衝過去的。

“欒逍老師這次會有嘉獎吧?”諸航撇撇,無奈地換了個話題。

會記一個三等功,王琦這件事牽涉麵之廣、時間之久、人員之多,很令人震驚。王旭政委樂得都合不攏:“卓帥,就是辛苦了諸老師和欒中校,不過咱寧城軍區在這年末打了這個漂亮仗,在上麵可是臉了。”

“我呢,有沒有獎金?”諸航做出一臉財迷相。

“諸航,你去那家網吧並不是巧合,王琦這事並不是瞎貓撞上死老鼠,對不對?”

首長說俗語,就代表很生氣。生氣的首長,還是有一點嚇人的,過程怎樣忽視好了,結果不錯就行,為什麽不睜隻眼閉隻眼呢?寧大教職工有一千多,王琦在裏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卻不能不注意他。所聽到的看到的和他有關的事,都著一古怪,忍不住想去尋找原因。可能是理不當,像欒逍所講,不慎驚了他,其實也是把他得現形了。

“首長,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到,不該獨自去那個網吧。”識時務地道歉,絕不推卸責任。

卓紹華蹙了蹙眉,心頭的無力更濃了,同時又覺得驚訝。天賦這東西,真讓人沒辦法,這孩子不僅是計算機天才,在刑偵上麵,也有著過人的機敏。“每一次下達任務,我都對戰士們說,努力完任務,我等你們凱旋。為什麽說努力,而不是說必須?執行任務的時候,無論計劃多周,總有意外發生。如果超出了他們的能力,他們首先應該珍惜的是自己的生命,不是作出孤勇的犧牲。有了生命,一切才會有意義。軍人不會說萬一,不會說如果,更不去假設,我們時刻麵對的隻有兩個選項:生與死。諸航,你真的要學會理智地理事,欒逍不可能次次都在,你得學會不讓自己置於危險之地。”卓紹華不是個悲觀的人,但也絕不盲目樂觀,這件事,稍稍偏斜一點,軍中損失的是傑出的欒逍中校和諸航中校,他呢,則永失所。不是不後怕,夜裏從夢中驚醒,完三支煙才能平靜下來。

“我知道了,以後我改,一定改!”淚奔,多大的人了,還像學生一樣在老師麵前保證。

眉弄眼的樣兒,卓紹華真是啼笑皆非,氣得敲了下的額頭,低頭認真地查看傷腳。“今天怎樣?”

“非常好,後腦勺也不疼了。”首長不再黑臉,諸航也活潑了,跳起來和首長一張沙發。“我聽說了一件好玩的事,專門負責和王琦聯係的那家公司的一個英男,有五個私生子?”

“聽誰說的?”

當然是吳佐,知道悶,打聽到一點事就顛顛地跑來告訴。那英男最近一個頭兩個大,就差神分裂了。不知打哪跑來的兩個子,番在公司和他家哭訴,一個牽倆小孩,一個扯三個,子都是尤,口齒伶俐,張口狗直奔,聲淚俱下,一口一個負心漢,幾個小孩不過牙牙學語,“壞爸爸”三個字卻說得清晰無比。

這一聽就是流氓的手筆呀,果然夠勁。那英男是第一批被策反的人員,像傳銷一樣,屬於上層,瑋是他傾盡全力釣的一條大魚,沒想到這魚在咬鉤前棄他而去。他還來不及懊惱,滄海已變桑田。寧檬不是魚,最多是他釣魚時,池塘邊長的那叢蘆葦而已。

諸航再次回到寧大,期末考已是最後一天了。馮堅差不多隻寫了個名字,就衝出教室,將諸航堵在辦公室裏。“諸老師,我怎麽都聯係不上你,你是不是準備失信於我?”諸航坦地撒謊:“你想多了。前一陣太累,出去度個小假,那兒手機信號不好。”馮堅憤怒道:“我早就看不慣中國移了,諸老師,我給你換個手機,聯通還是電信,你隨便挑。”

諸航敷衍道:“這事得慎重,我要好好想想。你再回去考個十分鍾吧,興許能及格呢!”

馮堅視分數如草芥,拿委屈的小眼神瞟瞟諸航:“你不在時,我心很不好,想找欒老師聊聊,他竟然也不在。”

欒逍現在北京治療,被李南強行帶走的,好像對首長還發了一通火,不過,首長沒和他計較,說可以理解。再見欒老師要明年開學了,要怎麽打招呼呢?

“諸老師,快別這樣笑,傻乎乎的。”

諸航瞪了馮堅一眼,將他踢出辦公室。剛坐下,思影博士眼紅紅地從外麵進來了,這是眼眸的本嗎,有紅,深琥珀。諸航不說話,靜待思影博士發言。

思影博士一發言,諸航差點嚇趴下:“諸老師,我不想活了。”

死亡的經驗雖然無人可傳授,可是死之前的,諸航剛經曆過。“思影博士,世界如此好,如此明,風如此……”北風五到六級,小刀子似的人,生疼生疼,但可以讓人清醒地認識到生命的存在。

“校長想把我介紹給羅教授,我覺得他老糊塗了。我和羅教授,就像鮮花與牛大便,這明擺著欺負我……你不這樣看?”沒有人附和,思影博士鬱悶了。

諸航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笑了笑:“你和他是不合適。”該去實驗樓了,其他人怕是早到了!

當枝幹上的樹葉悄然泛黃,忙碌的人醒悟道:哦,秋天了。樹梢上掛著冰棱,枝丫間有未融化的落雪,嗯,現在是冬天。諸航推開實驗樓辦公室的門,看著呈60°角擺放的兩張辦公桌,它們是否知道,它們的主人都要離開了。

實驗室外的走廊上站著幾個麵肅穆的高大男子,門邊也有兩個,看到諸航輕輕點了下頭。“他要求在裏麵待一會兒。”其中一個輕聲道。

“我可以進去嗎?”諸航問。

那人看了下同伴,然後讓開了子。

羅教授靜靜地坐在擺放著一堆實驗皿的臺子前,仍然是一頭蓬的頭發,洗得不能再舊的白大褂,像一座滄桑的雕塑。皿上映著諸航變形誇張的影,他挑了下眉,沒有回頭。

他的臉上除了冷漠,很有其他表。不知怎麽,諸航依稀看到了一悵然若失。

“沒想到吧?”他對著一隻三角皿問道。

“中國人穿、做人都會用一個詞:揚長避短,犯傻的人才會自暴其短。”話說出口,再細細回味,好像哪裏不對勁。這些年,他一心一意搞研究,人家說文人相輕,搞研究的人骨子裏也是有點霸道、獨斷,這個並不奇怪。他尊重,有項目,有資金,有場所,有人手,日子可以繼續這樣過下去,他怎麽突然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就是一開始懷疑不到他上,也會要他配合調查,也會對他多加關注。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羅教授臉上出滿意之。“我對著不講究,做人也不功,唯一自得的就是我的研究。九月的那個晚上,當我得知有人衝進實驗室,我猜測我的份可能被泄了,但對方對細菌項目了解得並不清楚,他故意把這個假報給第三方,這樣事態擴大,你們肯定要參與進來,他在等著看水落石出。我不知他從哪個渠道得到的信息,我想他手裏應該還有不,這可能才是開始。”

這誰呀,做好事都不留名。雖然是投石問路,但效果明顯,一下子了倆,這實驗樓的風水看來不太好。“然後你就了陣腳?”

“信號暴,不能再與外界聯係,我又不知道你們了解多,隻能主進攻。我一直不解,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他自以為做得很、周全,至不應該這麽快找上他,畢竟他是細菌項目的研究者。

諸航找了張小圓凳,在他邊坐下,看他用紙巾拭著皿。“考試時,我們有時候會到一道從沒見過的選擇題,常用的方法就是排除法,這樣做的準確率很高。我到寧大後,每個部門的係統我都以我的方式進去過,但你這兒我試了幾次,都被防火牆攔阻了。我想你也察覺了,然後,你沉不住氣在我的電腦上了下手腳,你不知我的電腦裏有個設置,我可以反追蹤,再後來食堂發生了中毒事件。時間上那麽巧,我把其他選項都去掉,留下的那一個就是你。說實話,那一刻,我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可我堅信自己的直覺。”

“你是一個考試型學生,很適合國現在的教育模式。我中學的時候偏科嚴重,吊車尾上的大學,幸好還選了自己喜歡的專業。”羅教授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好像在涼風習習的午後,站在走廊上,端一杯茶,和學生聊起自己的陳年舊事。

諸航緩緩地舉起右手:“羅教授,我也有個問題。”

羅教授親切道:“請講。”

“為什麽?”明明滿心滿眼裏都是研究,明明笨拙得理不來這樣複雜的形,卻還走上這條險峻的羊腸小道。

羅教授笑了,很窘的笑意。“懸梁刺兩年,終於考過了托福。盡管我非常喜歡生科學,可是我的資質很一般,我有點跟不上進度,班上有個同學總是幫助我。在他的幫助下,我順利完了碩士論文並開始攻讀博士,這個細菌數據項目,我在讀博士時就開始研究了,隻是沒有進展。我那位同學說他可以和我合作,功了數據都給我,但我也要幫他做點事。我問難不難,他說接下培訓就可以。”

“是計算機方麵的培訓?”

“其實我計算機水平並不高,隻不過那培訓是針對的,比較專一。”

“你們有專門的衛星提供信號,很難破解。”

“應該是吧,博士畢業後,我回國在寧大任教,細菌項目被軍方采用,我也接到了一些事、一些人……”羅教授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無措地低下頭。

諸航沉默了,這個人,對質沒要求,對沒想法,對權力不興趣,不懂,沒有朋友,但誰能說他不貪婪呢?

時間到了,羅教授下白大褂,留地看了又看。下樓時,諸航喊住他問王琦去哪兒了,他說王琦家裏有事,請了幾天假。

諸航笑笑,目送他上了車。

手機響了,馮堅又在找了,真是一刻不得消停。諸航拍拍實驗樓前的大樹,回頭看看,這兒這麽僻靜,以後能幹嗎用呢?

欒逍住的是單人病房,李南要求的。護士過來撤了輸袋,今天就沒啥事了。和腳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臉頰上的腫也早消了,就是手腕還用不上勁,掌心恢複得慢,因為他總忍不住曲起來,醫生氣得把他的手纏得嚴嚴實實,這下好,了行不便人員,還請了護工。

欒逍舉起雙手,咧咧,放棄地放下了。他想曲起手指隻是想回味下那天牽著諸航的覺,怎麽回味,都是冷冷冷,書上寫的什麽細膩,像微小的電流一般讓人戰栗,看來都是騙人的。

沒有的任何消息,也不要打聽,有卓紹華在,肯定會很好。

“砰!”門是從外麵被人踹開的。欒逍慶幸這是單人病房,要不李南大校不談麵子,裏子也全丟了。“南哥,咱是有素質的人,以後能用敲的方式進來嗎?”

李南眼睛紅,像隻撲空獵有點氣急敗壞的猛虎。“你就給我在這躺吧,功勞全給人家搶去了。”

欒逍好脾氣地笑著:“看在我是病人的分上,請別吊人胃口了。出啥事了?”

李南大馬金刀地坐下:“人質事件破了,又是個間諜案,再加上對岸間諜策反學生這件,寧城軍區現在可是風頭無兩,正好給卓紹華又鍍了層金,離任得風風。你明明是我的兵,差一點丟了命,憑啥我們夜劍連匙湯都分不到?我這本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哦,原來李南大校犯了紅眼病。“我不是有個三等功嗎,沒賠太多。”

“你這個沒出息的,見識這麽淺。不行,不能這麽算了,你出院後給我回夜劍,寧大那兒不要去了。”

欒逍不說話,就這麽微笑著安靜地看著李南,把李南看得極不自然:“你個特種兵給他老婆做保鏢,哦,就他老婆是個寶,你是草嗎?這明顯是看不起人。”

“南哥,你在顛倒黑白,我的任務……”

“差不多,反正是跟在他老婆後麵。”

“人家老婆諸航中校。”李南大校有時候俗得真讓人無語,“我不是草,但人家還真是個寶。”欒逍的語氣不起來。

李南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嘀咕道:“早知道那時候就把扔特羅姆瑟不管了,省得現在讓我心堵。”

“特羅姆瑟?”

李南揮揮手:“過去的事,不想聊。”

特羅姆瑟是挪威的嗎,那兒的冬天特別寒冷,白天也短,運氣好還可以看到極,諸航去那裏幹嗎?欒逍打量著李南,把疑問默默咽了下去。“今天是農曆什麽日子?”

“臘月十二,我問過了,你再待個五六天就能出院,到時候我找人來接你。”

“謝謝南哥。”

“真謝我就給我出息點,找個機會整整那個諸航。”

欒逍心道:李南大校不僅要治眼睛,這心眼也得,太小了。

卓家今天特別熱鬧,兒回來了。送回來的,是功一家三口。兒曄曄這一陣和兒玩得多,聽說兒要回寧城過年,哇的一聲哭了,功是個慈父,抱了兒,攜著剛放假的妻子單惟一就去了飛機場。

可能是離家有點久,兒站在客廳裏眨眼,瞧瞧這,瞧瞧那,再仰頭看看唐嫂和諸航,應該是確定了,沒錯,這兒是的主場,一聲狂喜的哨子音直衝雲霄。倆孩子的笑聲和鬧聲,把樓上樓下都填滿了。

帆帆提筆蘸了蘸料,俯在宣紙上勾勒出水仙初綻的廓,那專注的小眼神有著不合年齡的淡定。功聽著樓梯上咚咚的腳步聲,細長的眼眸彎起,角都是得意,真不愧是自己接生的孩子,這氣勢、氣場,日後必大家。

諸航端著唐嫂炸的丸子,樓下找了一圈,沒人,循著聲音尋到雜間,兩個小孩正準備表演呢!兒不知打哪找了兩條花巾,胡給自己和曄曄綁在脖子上,然後在那邊唱邊做出打鐵的樣子。

兒一錘下去,鏗鏘有力地唱道:“咱們工人有力量。”

曄曄看看兒,猶猶豫豫出一個字:“嗨!”

“每日每夜都很忙。”兒拿巾假裝拭了把汗。

“嗨!”曄曄跟上節奏了,小錘晃晃悠悠地落下,兒卻不滿意:“曄曄妹妹,你要再用點力,咱們是工人,棒棒的。”說著舉起小手臂給曄曄看,曄曄咬著手指頭:“這是人,不是。”

兒鼻尖上都冒汗了,一跺腳,高聲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曄曄很謙虛:“那是什麽?我爸爸說尾長的那,我們吃的是人家養在柵欄裏的。”

諸航扶著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了,別管還是鴨,來吃丸子嘍,吃完了就有力量了。”

兒嘟著過來抱住諸航的:“媽媽,曄曄妹妹太膽小,不能做工人。”

“咱家曄曄以後做醫生,和爸爸一樣。”功抬走了進來,把兒高高抱起。諸航睨過去,灰棒針,駝呢西筆直地落在腳麵,俊的眉眼囂張地飛揚著。有婦之夫,穿這麽悶,流氓就是流氓。

“怎麽,有意見?”功還特地來了個正麵特寫,讓諸航看清楚點。

諸航了紙巾,給手。“沒!”這流氓又不是家的,丟人也不丟的人。唐嫂的手藝就是好,和蝦攪拌在一起,裹上蛋和麵,用豆油炸得金黃,兩個小孩吃得頭都不抬。

功欣地看著曄曄腮幫撐得鼓鼓的:“紹華這邊工作要接了吧?”

直到調令下達,卓紹華才和諸航說了這事。軍人的特殊,決定了本的不確定,諸航沒有表現得一驚一乍。這次幾大軍區都有調整,提了一批,退了一批。卓明和李大帥一塊退了,接任卓紹華的是X軍區過來的,李南將在明年國慶時晉升將。卓紹華是平調,但是新部門新領域,首長沒說什麽,卻夜夜在書房待到淩晨一兩點,煙也開始了,諸航能夠覺到首長力很大。最開心的人是唐嫂,的願實現了。首長回北京,他們歸去的日子還遠嗎?

“我和紹華說了,咱兩家孩子這麽好,要不買兩個挨著的院子,喊一聲就能聽到。院子裏種棵花樹,春天開花時,從這院到那院,兩家都能賞個春。”

“那花最好是紅杏,是不是?”諸航開始磨刀,對付流氓最好是比他更流氓。

功嚴肅道:“咱們都是正經人,紅杏的寓意不好,咱種西府海棠,又名貴又漂亮。”

諸航嗓子眼湧上一抹腥甜:“你要是正經,世界上就沒流氓。”

“爸爸,流氓是什麽呀?”曄曄耳朵尖,小臉仰著,眼睛清澈得就像一泓雪水。

“流氓是會飛的蟲子。”兒皺皺小眉頭,怕別人不相信,鄭重其事道,“我在家院子見過,很多呢!”

“寶貝,你真可!”功也不嫌兒滿的油,狠狠地親了下,然後朝諸航眼,“你們一家都是流氓。”

兒真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嗎,諸航齜齜牙,要流淚了。

丸子不好消化,怕兩個孩子積食,一人牽了一個去外麵球場散步。今天出太了,不是很冷。“惟一呢?”諸航問道。

“在廚房給唐嫂幫忙,順便個藝。”功笑得的。諸航白了他一眼,讓兩個孩子自己玩去,在一邊看著。“瑋還好嗎?”

功聳聳肩:“哪還敢說什麽,嚇也嚇瘋了,不過我們也有責任,我爸爸更是自責。你和寧檬有聯係嗎?”

諸航彎了下角:“元旦那天給我發了條祝福的信息。”群發的那種,應付式的。裂痕已經形,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功眼神黯了黯:“和顧晨分居了,說是彼此冷靜冷靜,再考慮以後怎麽辦。”

“這也算是理智,總比賭氣衝好。”諸航看到兒拿了小木,專心致誌地在牆角捅螞蟻窩,曄曄蹲在一邊,大氣都不敢

“豬!”功突然喊了聲,諸航詢問地看向他。

“我現在很幸福,妻子賢惠,兒可,工作滿意,你知道我是個理想主義者,我希所有人都過得像我這樣幸福。”他的聲音低啞了,眼神陡地深邃如海,其中似乎蘊藏著能將人溺斃的深,“豬,你要好好地珍自己,做傻事蠢事,比我還要幸福。”

諸航都被突然深沉起來的功弄蒙了,隻得愣愣地看著他,當捕捉到他眼中一掠而過的戲謔時,才知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功哈哈大笑,抱起曄曄夾在腋下。“流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諸航咬牙切齒道。

功擺擺手,施施然地走了。

功一家在寧城住了三天便回北京了,快過年了,單惟一惦記著要買禮,要準備年貨。唐嫂把單惟一誇得像朵花,一比較,諸航就像狗尾草。“狗尾草”過得很沒力,放假在家每天睡到兒來催,然後陪著倆孩子在院子裏玩。了一天時間,去文化館看書法展覽,可惜首長實在不出時間,帆帆懂事,什麽也沒說。看展覽時,帆帆牽著兒的手,邊看邊講解,這是誰的字,有什麽特別之兒不識字,看哪幅都差不多,但墨的味道好聞,展覽廳很寬敞,參觀的人都是小聲說話,也跟著文靜了。

歐燦和諸盈都打來了電話,過年的事問唐嫂,孩子的事問諸航。梓然還有幾個月要高考,諸盈今年也不回凰的,諸爸諸媽不肯來北京,北京幹冷,沒有凰舒適,等天暖了他們再過來小住。兒和梓然親,小舅長小舅短。梓然不死心地逗帆帆,要他也喊一聲。帆帆慢悠悠地反問,你我媽媽什麽?梓然語塞,一轉就向諸航告狀:小姨,你家有個小腹黑。

駱佳良邀請晏南飛一塊過年,他拒絕了。諸航悄悄問為什麽,晏南飛笑道,大團圓的日子,人家是一家子,我在那算什麽?諸航聽得心疼不已,讓爸爸來寧城過年。首長過完年就回北京了,要和寧城軍區的全兵好好地告個別,估計年夜飯不能回家吃。晏南飛決定去印度洋上的一個海島度個長假,曬曬太,吹吹海風,自由自在。諸航在電話這端輕聲歎息。

“你工作什麽的都好嗎,沒遇著什麽難事吧?”晏南飛想起漢倫寄來的那張賀卡。

諸航連說好呀,啥事都沒有。晏南飛叮囑遇到事一定要和卓紹華說。諸航說肯定的。

真的是沒有事,歲月靜謐安好,網絡上也是,好像全世界的黑客也都放大假去了。諸航覺得這很不正常,無風無浪,這還是江湖嗎?江湖不是廟堂,廟堂有法規束縛,江湖卻是天馬行空、瀟灑不羈。廟堂是史記,江湖是傳奇。江湖有著絕對公平,誰的劍快,誰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是劍法是個無止境、很深奧玄幻的東西,在古龍描寫的江湖裏,隻有寂寞和無,才能發揮出劍的最大威力。現在上有老下有小,提起江湖,像是上輩子的事。

寧城今年第一年放煙花竹,讓寧城人有點無所適從,覺這個年都不太像年,不過幾幢高樓在除夕晚上點起了彩燈,五束在城市上空飄來飄去,看著添了幾分喜慶的氣息。

卓紹華回到家時,已是大年初一的淩晨,客廳裏隻留了一盞臺燈,諸航托著下歪坐在沙發上,對著手機出神。燈下看人,比平常添兩分和,卓紹華站在門邊,一時間有點舍不得推門。

“首長,新春快樂。”諸航看到地上多了個影,開心得跳了起來。

“新春快樂,諸航。”卓紹華下大冰涼的手,有點暖了才允許自己抱過諸航,溫地在邊落下一吻。“天這麽冷,怎麽不上床去?”

“我想讓首長在新年的第一天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據說這樣子一年都會記著這人。”諸航朝氣蓬道。

“一年不嫌短嗎?”諸航今天穿了件寬鬆的羊絨開衫,,看著像是更年輕了。

“一輩子也可以,我這人好說話。”諸航假裝歎了口氣。

四目相對,兩人一起笑了。卓紹華閉上眼睛,輕的後背。“諸航,我們過了七年之,這是我們結婚的第八年。”

“是不是要進倦怠期了?”

他用的笑聲堵在嚨裏,心裏默默說:“不,現在剛剛好。”

這個夜晚用來睡覺好像是種浪費,諸航去廚房端來唐嫂溫在爐子上的湯,又拿了盤糕,蘸著芝麻和糖,遞到首長邊,笑道:“芝麻開花節節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卓紹華目灼熱地看著諸航,把糕吃進裏。“我以為你不信這些的。”歐燦行事西化,對這些傳統的東西,都不是很講究。

諸航給自己也夾了塊糕:“以前是不信,現在不一樣,就是對神靈,我也是充滿敬畏之意。”

不一樣是因為有他,有帆帆和兒嗎?這是的弱點,有了弱點,人就有了忐忑、憂患。卓紹華心中一:“寧城的工作已接完畢,北京那邊應是初七上班。”

諸航坐直子,激了:“然後呢?”

“然後我們有六天假,可以找個地方,一家子好好地玩玩。”

地方是秦一銘選的,從通、安全、知名度等多個角度考慮,最終確定了某海邊旅遊勝地。從車裏出來,吳佐差點沒被海風吹飛。天空是鉛灰的,遙遠的海麵翻起白泡,大海在怒號,藍的波濤翻滾而來,拍打著黑黝黝的礁石,礁群被洶湧的波濤衝刷得無比堅固。

吳佐嚇得連連後退,對著秦一銘抱怨道:“秦中校大概是忙暈頭了,連季節都搞混,現在是冬天,冬天,冬天。”重要的事要連著說三遍。

秦一銘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的海南或雲南都很舒服,可是那兒能去嗎,人得像沙丁魚。“冬天怎麽了,每個季節的景致都不可複製。”首長和諸老師隻是想換個環境,去哪兒不重要。再說這兒一眼看過去都沒個人,安全係數很高。

吳佐贈送了一個大白眼,直言道:“秦中校真是個不解風的人。”說完,拖著行李搶先進了度假酒店。

秦一銘張大,不小心嗆了口風,咳得肺都疼了。吳佐對諸老師的態度,總讓他想起街上那些追著明星又哭又笑的學生,網絡上形容很“二”,他一個德智全麵發展的男子,是不會和吳佐計較的,當然,也不奢吳佐能理解他。但被吳佐這麽一說,他心裏也有點惴惴然。首長調回北京,隻帶了兩個副走,其中一個是他。首長代的每一件事,他都盡力做到最好。首長和諸老師喜歡這裏嗎?

好像是喜歡的!稍微整理了下,卓紹華一家四口就下來了。帽子、圍巾、厚大,全副武裝,尤其是兒,裹得像隻圓球,一抬腳,就從臺階上滾了下來。“哎喲!”也不哭,扭頭朝卓紹華張開兩隻手臂。卓紹華笑著抱起,諸航和帆帆手牽手。

這片海偏北,沙子是白的,夏天的時候,這裏被人戲稱為海邊浴室。此刻,雪白的沙灘上,除了他們四對腳印,就是天空中撲騰著翅膀掠過的海鳥。“這兒都是我們的嗎?”兒被眼前的壯觀鎮住了,掙紮著下地。

“是的,都是我們的。”卓紹華替兒係好鬆開的帽子。

兒興了,蹣跚著向前,走幾步摔一跤,爬起來再走,再摔,自己笑得咯咯的。帆帆陪一起,但不出手相扶,看到沙子裏有枚小貝殼,撿起來,讓兒聞,說這是海的味道。出舌頭一下,直嚷,鹹!

“首長,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度假嗎,也是冬天,那時,還沒有兒,帆帆很小,都不會走路。”

卓紹華手攬住突然陷往事中的諸航,當然記得,那時,這孩子被自己的狗世驚呆了,整個人於崩潰中,他帶去泡溫泉,希能暖暖冰涼的心。“現在,我們一家四口了,就像你說的,一年更比一年好。”他和一起看著前麵迎著風艱難前進的兒和帆帆。

倆孩子走幾步回下頭,好像是確定下他們在不在。

諸航扭過頭,盯著首長的眼睛。都說相由心生,首長眼睫很長很黑,眼形俊朗,因為做事認真、專注的緣故,眸子特別亮,讓與他對視的人到心裏麵的小心思無躲藏。“嗯,我們又一起看過了海。”

卓紹華被看得心頭一不自低頭,鼻尖輕輕的臉。“你的要求總是不高。”

“其實不是,我是看人布菜。你要做表演嗎,這兒有兩個小觀眾呢!”

“看吧!父母恩,孩子更有安全、幸福!”

“首長今天像個專家。”

“這是事實。走,我們去那裏。”

前麵有個背風的山崖,對著太,稍微好點。帆帆和兒不怕冷地在沙灘上堆築城堡,諸航瞇起眼睛看著遠方,波濤自遠及近地卷過來,按一定的節奏和秩序反複著,百年、千年,就像是大自然一直在跳的脈搏。這麽安靜地看海、懶懶地曬太,等著天黑的時,四個人都在,以後估計很有了。很多人對於明天都懷著好的憧憬,可是明天等著我們的是什麽,誰也不知道,所以,要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想什麽呢?”諸航頭依在卓紹華的肩膀上,眼睛閉著。

“沒想,我在。”喁喁低語,如同呢喃。

“嗯,盡吧!”卓紹華把聲音也放低了,寵溺的笑意在漾開來。

其實稍微也想起點事,特羅姆瑟那年冬天的海,好像比這裏冷了十倍。

“媽媽,我們能再玩幾天嗎?”兒噘著小,鼻涕都下來了。諸航手忙腳地替去:“不能,這兒不是我們的家,的錢隻夠住到今天。明天這兒就不屬於我們了,有別的人要住進來。我們要是賴著,會被打的哦!”

後果這麽可怕,兒不敢吱聲了。諸航讓去看哥哥的行李收拾得怎樣了。假期還是沒度完,首長接到了一個急會議通知。兵分兩路,諸航和兩個孩子原路回寧城,首長獨自去北京。諸航拉上行李箱,桌子、櫃子又查點了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諸老師,十點了,我們得去機場了。”吳佐推開門,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諸航瞪大眼,舉起手臂,手腕什麽也沒有。月相表呢?那隻表,其實不經常戴,但每年過年時,都會從櫃子裏取出來,戴個十天半個月。隔一陣,還會去鍾表店請人清洗。

吳佐把幾個房間都翻遍了,還去沙灘上找了一圈,月相表的邊都沒看到。諸航的汗下來了,一次又一次固執地把屜拉開、關上。吳佐看著時間又過去了一小時,著頭皮找到正在接電話的卓紹華。

卓紹華從沒有見過諸航如此慌不堪,喊都不應聲,甚至趴到床底下去了。他把從地毯上拉起來:“不要找了,丟了就丟了,以後我再給你買。”

“不一樣,那塊表的意義不同。”諸航拂開他的手,還要找下去。他攥住的手:“諸航,在我和月相表之間,哪個更重要?”

諸航愣住,不懂他的意思。

“是的,月相表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意義很不同。可是我們結婚了,不隻是法律上有著權利和義務,同時我也把自己送給了你。月相表會丟,但是我不會,我一直都在。”

諸航被說服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帶著行李和孩子去機場。扭頭看後方,首長還站在酒店門口朝車的方向看著。心裏還是有點難,可能是唯心了,大過年的,把很珍惜的月相表丟了,總覺得心中堵堵的。

“首長,我們也該出發了。”秦一銘把大遞給卓紹華。

卓紹華點點頭,目卻沒挪開。那孩子心裏麵不是藏著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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