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捕快那些年》後記:吉時已到(全書完)
青州府。
正是春三月,春暖花開時節,可是青州府新上任的知府上金牙最近卻十分惱火。
他原本是杭州通判,每年大把的銀子賺著,去年清察之時,被查到了許多問題,考核為中下,於是花了一大筆錢,最後一紙調令下來,派到青州擔任知府,看上去是升遷,實則是是明升暗降,杭州自古為富庶之地,哪怕一個知縣,比在那些窮鄉僻壤當知州也強上不知百倍。
上金牙來到青州後,心中不知多窩火,不過,他很快調整心態,錢已經花了,既然來了,那就安心的摟錢。
新商人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到了治安上。
治安不好,才能打司,他是通判出,對衙門裏那一套規矩門清,可是最近青州府的治安卻出奇的好。一打聽之下,原來是三個月前,青州府雙龍山有一夥俠盜,對城的黑道幫派、地流氓來了一次真流,青州府三大幫派,要麽原地解散、要麽逃離,那些潑皮無賴也都改邪歸正,原本是件好事,但是知府大人卻不高興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青州府的雙龍山上竟然有強盜?這還了得!
於是征集了三百多鄉勇,五十多名捕快,去清繳黑風寨。可是接連去了三次,都是鎩羽而歸,別說是剿匪了,就連黑風寨的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這可把上金牙給氣得不輕。
三日前,上知府忽然收到了一封請帖。
一封來自黑風寨的喜帖,上書:青州府上大人臺鑒,茲定於維年月日,我寨小寨主範小刀將舉行大禮,略備薄酒,答謝各方賓朋,知府大人於百忙之中撥冗屈尊雲雲。
上金牙看到請帖,氣得將請帖扔到了地上。
這是挑釁,赤的挑釁!
老子是什麽份,兩榜進士,堂堂朝廷五品員,你們算什麽,還敢邀請老子?
不過冷靜下來一想,之前幾次圍剿黑風寨不,這次他們的什麽小寨主舉辦婚禮,老子率兵馬殺過去,直接把他們一鍋端了,豈不哉?
前不久剛接到巡衙門的通知,說是新上任的山東巡彭大人,要在月底來青州府巡查,自己還在犯難,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政績,要是將黑風寨拿下,這不是妥妥的一個人前立功的機會?
說幹就幹,他又將那些鄉勇募集起來,花重金雇了個姓林的槍棒教頭,日夜練,不得不說,那林教頭確實有幾把刷子,原本的一些遊兵散勇,在他的調教之下,大有效,上金牙慧眼識珠,直接將林教頭任命為青州府六扇門總捕頭。
轉眼到了三月三十。
上金牙點齊人馬,率領二百餘人,浩浩,前往雙龍山。
來到神仙渡,隻見河兩岸彩旗飛揚,鑼鼓震天。
渡橋之上,立著木製的拱門,上麵有一排紅字,寫著:“文明打劫,先禮後兵。小寨主大婚期間,路橋費大酬賓,行人免費、馬車五折、船運八折,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橋頭有兩排桌子,鋪著紅布,兩側各有人員若幹,穿喜服,在橋頭迎接賓客。
躲在暗的上金牙心中冷笑,如此明目張膽,真是不知死活,看他們如此囂張,等會就讓他們知道,在青州地盤上,到底誰是老大,到底誰說了算!
於是吩咐下去,“就地埋伏,等號令行事!”
上金牙整理了一下衫,便要過去。
師爺連忙阻止,“老爺,萬萬不可,那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輩,老爺份尊貴,不值得啊!”
上金牙卻不以為然。
自古以來,民怕,怕匪,但在上金牙這裏,本不存在!
上金牙也是練家子,考中進士之前,曾在嶺南劍派學藝三年,仗著有點武功,本不將這群烏合之眾看在眼裏。
這次剿匪,他不但要功,而且要做得漂亮,有什麽比知府大人親闖山寨,單手擒賊更有噱頭呢?
上金牙問:“林教頭,你覺得如何?”
林教頭道:“若論練兵之道,小人或許有幾分自負,但若論武功,那整個青州府,就算十個我一起上,也不是知府大人的對手,我敢說,整個青州府,方圓百裏,無一人是知府大人對手!”
上金牙卻道,“江湖之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也莫要捧我。”
林教頭道:“大人這氣度、這格局,小人是一輩子都塵莫及啊!”
“那你敢不敢跟本一起闖龍潭虎,會一會這些江湖草寇?”
林教頭道:“對付那些江湖宵小,哪裏還用得到大人出手,我林某人一人足以單挑黑風寨!”
“我就喜歡你這種實話實說的樣子!”
上金牙下令大部隊在此等候,上金牙隻帶著林教頭,四個轎夫,六名挑細選的隨行,趕了過去。
這些隨行,都是上金牙花重金請來的護衛高手,武功不如他,但尋常三五人也近不得,就算有危險,也能掩護他安然撤退。
來到橋頭,橋頭滿了人。
一名扈從走了過去,遞上了請帖。
上金牙命令轎子停下。
他堂堂一方父母,前來參加一個流寇的婚大禮,對他們來說,可算是天大的麵子,又怎會輕易下轎?黑風寨的寨主得出來迎接吧,到時候好趁機辱他幾句,好讓他知道,這個青州府,隻有一個人說了算,那個人,複姓上!
可是等了許久,對方始終沒人出來迎接。
詢問之下,說是一會兒要來幾個府的人,大家都在準備迎接貴客。
這讓上金牙很不爽!
青州就這麽大,一共能有幾個?又有誰能比老子的職高?
本倒要看看,你一個土匪有什麽本事,讓本在這裏等著,本倒要瞧瞧,青州府那幾個知縣,看到老子之後,還敢不敢擺這麽大的譜兒!
“下轎!”
林教頭掀開車簾,十分恭敬的把上大人請了出來,正要衝橋頭眾人呼喝,卻被上金牙攔住,“不要打草驚蛇,過去看看。”
來到橋頭,看到一白男子正在招呼客人。
男子看到上金牙,拱手道:“原來是上大人親至,您能降尊紆貴,蒞臨敝寨,真是令敝寨蓬蓽生輝啊!”
上金牙著男子,隻見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問,“閣下是?”
男子笑道:“在下趙行,現在是黑風寨執事。”
上金牙哦了一聲,這種小人,本不配讓他記住,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趙行取出一枚宴牌,上麵寫著酒席的位子,遞到了林教頭手中。
林教頭一看,“乙三桌主賓?好大的膽子!堂堂一州知府,能來你們這種地方,已是給你們麵子,你們還敢如此安排?”
趙行訕然一笑,“是我們安排不周,若大人不滿意,我們再想辦法調整一下。隻是,臨時剛接到通知,馬上就有一位貴客前來,現在正準備迎接,還請原諒則個!”
上金牙臉都綠了,滿臉的不悅,掛在臉上,冷哼一聲,“好大的排場,我倒要看看,有本在,誰敢坐主桌!”
趙行不以為意。
遠,塵土飛揚,一隊騎兵,向這邊狂奔而來。
為首之人,是個胖子,來到橋頭,翻下馬,一邊汗,一邊問趙行,“沒來遲吧?”
趙行道:“還好,還好!”
胖子鬆了口氣,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我半路接到消息,快馬加鞭,生怕錯過了時辰!”
上金牙著那些騎兵,這些不是巡衙門的輕騎衛嘛,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怎得看著如此眼?
遠,師爺看出了端倪,連忙跑了過來,低聲在上金牙耳邊道,“老爺,這位是新晉山東巡彭奇彭大人!”
“啊?”
上金牙口張得老大,“彭……彭大人?”
這位當朝新貴,原本隻是都察院的一個史,雖屬於四品員,卻一直是閑散職,本無人問津,可是他去年先擢升工部侍郎,才過了半年,又了山東巡,晉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聽說,他在新皇登基之時,立下大功,深得年輕的皇帝陛下賞識,才有今日地位。
他們竟然能請得巡大人!
這黑風寨的來頭,不小啊!
師爺道:“老爺,那咱們今日的剿匪計劃?”
上金牙尋思片刻,道,“依本推測,巡大人便前來,還帶了騎兵,估計也應有剿匪計劃,你們先按兵不,到時我以手捂臉為號,你們一起衝進來,殺他們個人仰馬翻,助巡大人一臂之力!”
師爺領命而去。
上金牙調整了一下麵部表,瞬間堆出一個笑臉,小碎步來到彭奇前,下跪道,“下上金牙,給巡大人請安!”
彭奇打量著對方,他也才來山東不久,許多地方吏並不悉,今日來的匆忙,也沒帶幕僚師爺,並不認識此人,於是道:“原來是金牙金大人,那你到底是上還是下?”
上金牙臉一紅,“在下是上。”
彭奇道,“你是上,那我是下咯?你這麽跪著,我可不敢當!”
上金牙惶恐,道:“小人複姓下,賤名金牙,給巡大人磕頭!”
彭奇擺了擺手,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上金牙,逗你呢,趕起來吧,一會兒有貴客來了,還以為我耍威,拿架子呢!”
貴客?
還有貴客?
不是來剿匪的?
上金牙有些不自在,他衝師爺擺了擺手,想要提醒他計劃有變。
師爺遠遠看到,朝他豎了大拇指,表示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殺出來,這可把上金牙急得不行,正準備派人去通知他們,隻聽得遠,鑼聲齊鳴。
遠遠去,一大隊人向這邊駛來。
為首的是兩百名騎兵,穿銀甲,手持斧鉞,後麵跟著金吾衛,羽林軍,又有二百餘人,中間是三輛馬車,眼尖的上金牙看到,居中馬車為六駕,前後各為四駕,這是妥妥的天子出行的配備啊!
難道馬車上的人是?
這下,上金牙不淡定了。
車隊停下。
幾個小太監來到前方馬車上,攙著司禮監掌印太監允才走下了馬車,眾人紛紛躬請安,趙行和彭奇也上前打招呼,,上金牙看在眼中,一臉的不解,巡大人上前也就罷了,怎得一個黑風寨的執事,也敢上前?
要知道,看這派頭,應該是司禮監的大人。
他自知位卑輕,不敢貿然上前,很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
掌印太監允才與二人寒暄了幾句,道,“先辦正事兒吧!”
兩人這才回到原位。
允才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聖旨,朗聲道:“聖旨到,範小刀接旨!”
眾人紛紛跪下。
可是,並沒有人出來接旨。
允才又道,“聖旨到,範小刀接旨!”
依舊沒有範小刀的影。
允才眉頭微皺,破口道,“範小刀,你若再不滾出來,咱家可要回宮裏複命了!”
河對岸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範小刀來也!”
隻看到範小刀穿大紅新郎袍,施展輕功,來到了河邊,整個人淩空躍起,翻出兩丈多高,雙腳蜻蜓點水,在水麵上行走,轉眼間,越過了河麵,正要上岸之時,腳下不穩,噗通一聲,落河中。
上金牙心中暗道,接皇帝聖旨,如此隆重之事,這家夥怎得如此胡鬧?要傳出去,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啊!
範小刀狼狽著爬上岸,一瘸一拐走了過來,赧然道:“最近一段時間,白天忙著婚事,晚上又勞過度,有些吃不消,讓允才兄弟見笑了。”
允才低聲道,“胡鬧!還不接旨!”
範小刀一把將聖旨接過,揣進懷中,一把摟住允才肩膀,“行了,這不接了?”
他看了一眼車隊,對允才道,“我就借個馬車,怎麽連迎親的隊伍都弄來了?禮什麽的,既然帶來了,我也不客氣了。這裏也沒外人,省去那些繁文縟節,咱們好好喝上幾杯,阿嚏!”
一個噴嚏打出去,正衝著上金牙。
上金牙連以手捂臉。
遠師爺見狀,“大人這是發號令了,兄弟們衝啊!”
二百餘人傾巢而出,揮舞著兵刃,喊著殺賊剿匪的口號,向神仙渡口狂奔而來。
眾人為之一愕。
上金牙見狀大驚失,急忙衝了出去,攔在了眾兵麵前,“停!”
眾人停下。
師爺問道,“大人,不剿匪了?”
上金牙上去就是一掌,“剿匪,剿你媽個匪,再不收手,明兒咱們就得上山當土匪了!”
允才也被突如起來的兵搞糊塗了,他問,“彭大人,這是?”
彭奇回頭問,“上金牙,你這是搞哪一出?”
上金牙靈機一,喊道:“青州知府上金牙,率全府兵,來向範小寨主祝賀新婚,祝小寨主與寨主夫人佳偶天,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師爺倒也機靈,也帶著眾人齊喊,“祝小寨主與寨主夫人佳偶天,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聲音傳遍數十裏。
這時,鼓聲大作。
李青牛揮鼓錘,敲了一通大鼓,道:“吉時已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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