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談聲仿佛被放大了數百倍，猶如巨浪沖進代尊腦海里。令他大腦疼的同時，本能向后傾倒。

旁的助理扶了他一把：“先生。”

宋助理的聲音在耳邊緩慢播放。

嘈雜的會廳口。

模糊的視線里各類穿戴整齊的社會英和名流大家不斷更迭，有幾個人還走上前打了招呼：“小代總今晚的演講真出彩，青出于藍勝于藍，代家有您這樣一位接班人有福了！”

演講。

小代總。

幾個字眼仿若尖刺，扎進了代尊藏了幾十年心深難以窺見的之。他猛地回過神，抬眸向眼前那幢高聳云的金融大廈。

十分鐘前，這里召開了亞歐經濟合作論壇會。

商政大佬云集。

從未在人前面的代家小兒子代尊，一躍為最矚目的焦點。不財閥公司向這位年輕人拋出橄欖枝，意圖將其收麾下。

所以——

這是1996年，那場在榕城市中心召開，令代尊嶄頭角的論壇會！

他重生了！

那麼，此刻明月就在來國金大廈的路上，會抱著一束白的桔梗在長階上等他。同一時刻，秦木蘭會走到西側的大古鐘下。

仇淵源開始的起點就是今晚。

就是幾分鐘后。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瞬間，代尊繞開面前恭維的幾人，箭步朝東大門走去，西側大古鐘逐漸消失在他后。

他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

通訊錄里只有一個號碼，指腹按下去，及屏幕，電話正常撥出去的那刻，代尊恍惚了，距離上一次與明月通話，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阿澈？”

“你工作結束了？”

“我還在路上，司機臨時有事沒辦法送我，只好自己開車。我上個月剛拿駕照，新手上路開得比較慢，前面還有一個路口我就到啦，你等等我。”

的聲音跟記憶里的一樣。

清亮悅耳。

代尊將手機耳，深吸了好幾口氣后才下緒，找回平常的聲音，溫聲道：“我提前離席了，十字路口掉頭去大廈東門，這邊車。”

盛明月：“好呀。”

代尊：“開車慢點。”

盛明月：“我已經很慢啦……哎呀，后面的車子老是滴我，先不跟你說了，我掛啦，掉頭去東大門。”

通話結束。

代尊遲遲沒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耳旁仿佛還留有的余音。男人將手機握，愈發加快步伐往東大門方向去。

路上有人與他打招呼。

他沒看見。

下樓梯的過程中因為太過于急切，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忙聲道歉，繼續快步往下走，穿過廣場大坪時平地摔了一跤。

踉蹌了好幾步，幸好扶了一把旁邊的噴泉大理石，沒摔倒。

路人本能想扶他。

還沒出手，就看見他利索地站起，步子沒站穩就往前走了。

彼時。

大廈正門前坪。

宋助理接了個商務電話回來，原地就沒了自家先生的影子。多半是盛小姐提前來了，先生同一起走了。

先生是個斂穩重的人。

幾年前，他得到代父的批準，進代氏集團工作，職位不高卻表現出。代家的人看不起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天生的當權者。”

統籌全局、善于用人。

先生在代家忍了半輩子，眼看前方局勢越發明朗，再熬幾年就能熬出頭。不曾想，他遇上了盛小姐。

起初宋助理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天。

先生自請辭去代氏集團本部副總的位置，自愿前往大洋彼岸的榕城，去管理一個一窮二白的分公司。

這就好比古代，當權太子爺放棄一切。

實在令人費解。

宋助理勸過幾次，這些年先生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這樣放棄太可惜了。今天是他們來榕城的第三個月，日子一天天地過，宋助理也看明白了。

世界上沒有先生喜歡的東西。

權財他都無所謂。

他喜歡什麼？

他喜歡在工作日去榕城大學接盛小姐下課，他喜歡周末陪盛小姐練琴，他喜歡在五月份與盛小姐去明月街看海棠花，他也喜歡給拍照，與做一切喜歡的事。

就算不做什麼，只單單安靜地陪盛小姐看連續劇，先生都很開心。

與其說先生墜河，不如說他找到了神依賴。

從來沒有人過他。

孤苦無依，從小盡白眼和欺凌，盛小姐人如其名，就像無盡黑夜里懸掛在穹蒼之上的瑩白明月，芒落在先生上，映照進他心里。

先生抓住了，不愿意放手。

宋助理原地站了幾分鐘，走下臺階打算離開。走了沒幾步，聽到不遠傳來熙攘的聲響。他轉頭朝西側看去，大古鐘下聚集了不人。

為首的人貴氣高傲。

秦家的大小姐。

秦父捧在手心里的寵兒，全家上下都對順從至極。也很有手段，二十三四的年紀已經能在政界占得一席之地。

-

東門。

四周過路的人，非常安靜，能聽見風聲。

門口停著一輛亮著燈的白寶馬，孩站在車前，手里抱著一束桔梗。五月初的天氣，穿著一條淺的連，夜風起的角。

瑩白的月落在臉上，眼眸明亮。

見到人的影，盛明月剛打算邁開步子，男人先一步沖了過來，彎腰手將抱進懷里。作來得突然，沒有任何準備。

他抱得很。

隔著不厚不薄的衫，能到他手臂收的力道。

經濟論壇會不順利？

演講失誤了？

盛明月抿了抿，緩緩抬頭。他俯將臉埋在頸窩，看不到他的神，溫道：“我出門的時候看見爸媽在翻黃歷，在挑我們倆訂婚的日子。”

男人沒回話。

盛明月又說：“開車來的路上經過明月街，海棠花開了一大半，明天去看花吧？我覺得我的攝影技進步了，到時我給你拍一張。”

“啪嗒——”

微涼的滴落在盛明月上。

驀地停了邊的話。

再次定睛看向摟著的人，清晰地看見他眼角的淚痕，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