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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姣有種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的憋悶。

里昂不知道在這里蹲守多久了。

上次那一次詐騙之后,男人臨走時的表，實在記憶猶新。

如果不是懷姣一直呆在馬戲團里的話，也許他早就被對方逮住了。

只是最近這幾次和費修見面,懷姣甚至都沒聽費修提起過他,這明顯就說明，男人的報復對象只有他一個。

“對不起……”

十月底萬圣節的夜晚氣溫很低,懷姣穿著一條不倫不類的洋裝長，纖細的胳膊和肩膀都在外面，汽車旅館門口空曠的戶外停車場，夜晚的冷風呼呼往上刮。

懷姣被里昂捉著手臂,他冷得發抖,但還是強忍著懼意，跟里昂道歉：“對不起，之前是我們騙了你，但是……”

里昂扯著角冷笑一聲，打斷他：“但是一句對不起就想打發掉我？”

“你搞搞清楚，我差點被你們幾個小騙子送進警局了！”

這個棕淺發的西方男人,留著一頭微卷的短發，單看面相的話，其實長得可以算是十分英俊。歐人特有的深邃廓，讓他那的雙眼睛，看上去格外濫且多。

這導致他哪怕是擺出一副要找懷姣算賬的不耐煩樣子,卻也沒有想象中的兇惡。

只是第一次約會就能把人帶進汽車旅館的人,怎麼都不會是什麼好人。

懷姣在這晚已經被嚇得夠嗆了,他遲鈍的頭腦和僵冷，實在無法去思考眼前的男人到底想要對他做什麼。

他分不清好壞，也難以想象后果,只能沒頭沒腦地，抖著肩膀，繼續跟男人道歉：“我們沒有想讓你進警局，只是我們、很需要錢，所以才做了壞事……”

“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會把那些錢還給你的……”

懷姣哆嗦著，一張小臉讓停車場的冷風吹得發白，說話聲既細又小，語言七零八落巍巍的，連牙齒也在打戰。

男人還是一副沒什麼好臉的樣子。

但視線一撇，讓懷姣那副狼狽又可憐的模樣，搞得眉頭都下意識皺起來。

“你在搞什麼，又在裝什麼可憐？”

“你的那幾個好伙伴呢？又躲在哪里，打算什麼時候跳出來整我？”

“沒有……對不起，這次是真的，”懷姣冷得語無倫次，他脆弱的神經在今晚一再繃，在被曾經得罪過的里昂質疑、諷刺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咬著發白的，把今晚的所有遭遇一腦地說了出來：“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只是，剛從別墅里逃出來……對不起，我現在需要去馬戲團，他們在找我，我……我要報警。”

“報警抓我嗎？你這個惡毒的小鬼！剛才還在裝可憐！”

“不是！”懷姣簡直要尖了，他本不想繼續跟里昂糾纏，更沒想要裝可憐博取對方的同，他只是，想快點見到馬戲團的人……

懷姣在那一刻，滿腦子想的都是，只有馬戲團的人能保護他。

油腔調但是手段很多的威廉團長，沉穩可靠的威克斯，還有、還有無所不能的大魔師小丑……

“我是要報警，告訴警察，小鎮上的玩偶店店主和他的弟弟，是殺人犯。”懷姣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抖著嗓子，說：“前段時間鎮子里的亞裔小孩被殺，就是他們做的，我全都看到了。”

里昂的瞳孔猛然放大。

……

“你，說的是真的？”像是覺得荒誕，又不可思議，里昂眉頭鎖，拽著懷姣瘦弱的手臂，沉聲質問道：“這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你最好不要用這些騙人。”

“如果是的話你早就應該報警了。”

小鎮在發生兇殺案之后，甚至實行了宵制度，這在偏遠而又安穩的卡梅爾小鎮，實在是一個不小的震。

“我沒有撒謊，我親眼看到了，而且……”懷姣咬咬牙，把第一次和威克斯遭遇的事，也說了出來，“而且上次，我和馬戲團的玩偶師在這里見面的時候，就遇到了那個男人。”

“玩偶店店長的弟弟，他、是個怪胎，開著奇怪的糖果車，就停在這里。他住在我們房間的隔壁，我們、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小孩子的聲音……”

“好像在求救。”

里昂睜大了雙眼，過于震驚的可怕信息，讓他張了張，一時間難以消化。

他很想質疑一下，這個可惡的小騙子曾經狠狠騙過他一次，實在沒什麼可信度……如果眼前的黑發小鬼不是那副糟糕的樣子的話。

穿著暴的子，擺七八糟，被他抓著的細瘦手臂，冷得像冰塊兒。

而也就在這時，像是上帝也為了幫那個小騙子證明。

深夜汽車旅館的天停車場，空曠又燈閃爍的某個角落里，突然，傳來了一下一下，微弱，又清晰可聞的沉悶撞擊聲……

以及一點點，不仔細去聽，就足以忽略的……細弱/聲。

……

停車場的某輛汽車里，藏著一個小孩。

黑頭發的小孩。

被捆在一輛破舊汽車的車尾箱里。

像是關了很久，水又力，綿綿。

懷姣把他抱出來的時候，小男孩的瞳孔都是渙散的。

懷姣抿著，面張，纖瘦的手臂摟著小男孩，輕拍了拍他的臉，“醒一醒，你還醒著嗎？”

小男孩反應遲鈍地轉了一下眼珠。

懷姣快速地松了口氣，他抬起頭，看向旁的里昂：“應該是鎮上失蹤的小孩，還有意識……”

里昂面嚴肅，也手去小男孩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也許是了太久了，我去拿一點水和食，你就呆在這里。不要想走。”

懷姣摟著小男孩，點點頭：“嗯。”

里昂作很快地從自己的車里拿來一些速食餅干和水，幸運的是小男孩的意識還很清醒，聞到食的味道，一下子來了神，猛地坐起，就著懷姣的手狼吞虎咽地吃了餅干。

他太了，好幾次都咬到了懷姣的手指。

“大概在車上被關了很久，還好沒什麼傷。”懷姣了自己被咬痛的手指，把水遞給他。

這個黑頭發的亞裔小男孩實在很走運。

他在車里，被關了很久很久。

一開始還保留著意識，警惕地睜著眼睛。他很聰明，膽子也不小，在聽到車外有過路人的聲音的時候，曾經一次一次用腳或者腦袋，撞擊汽車后蓋，試圖制造響聲，引起別人的注意。

只是他的力氣實在太小了，在萬圣節萬分熱鬧的節日氣氛里，本沒人能聽見他小小的求救聲。

他又又困，睡意也上涌，意識漸漸朦朧中，年的小男孩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這麼死掉。

好在他極其幸運地，遇到了倒霉的、剛剛逃出來的懷姣。

小鎮唯一一家汽車旅館，空曠的停車場角落里，懷姣因為被里昂抓住，在這里停留了許久。

小男孩在昏睡中，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用盡最后的一點力氣，使勁，將被捆綁住的雙腳，踹向車蓋。

……

黑頭發的小男孩，此時坐在懷姣的懷里，摟著他。

“你的家在哪里，你是小鎮上的小孩嗎？”

兩人如出一轍的黑頭發和純黑的眼睛，讓小男孩到十分的親近。

像是某種雛鳥節，被解救出來的小男孩，聽到問話搖了搖頭，他聞著懷姣上的味道，稀里糊涂地他‘姐姐’。

只是姐姐看上去也不大，上有溫暖的香味，懷抱很，手臂輕輕摟著他，好像怕弄痛他。

小男孩回答不出來，只陷在姐姐的懷里，抱著姐姐。

里昂見狀，忍不住皺眉道：“你怎麼打算，要不要我送他去找他的父母？”

懷姣皺了下眉，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不想這麼做，“他應該直接去警署，警察會幫他找到父母。”

說完又像是怕里昂不高興，他抬起臉，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小小聲跟里昂說：“而且你不是要送我去馬戲團嗎，里昂？”

……

懷姣沒有打算帶他走。

小男孩吃飽喝足，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懷姣蹲在他面前，用手給他臉。

“去找警察叔叔，路上會有很多好心人，讓他們帶你去。”

小男孩猛地搖搖頭，抱著懷姣不松手，然后他才發現，原來姐姐也在發抖。

在萬圣節的夜晚，穿著很漂亮但是無法保暖的子。黑的發垂在臉側，一點點汗水濡了額前的劉海，睫也被凌晨夜晚的水霧，粘一簇一簇的。

姐姐的臉很白，很小，肩背也很單薄。

“對不起，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們，不能帶你走。”

懷姣著小男孩的臉，說：“他們很兇的，脾氣很壞。今晚給我準備了道歉的魔，但是我跑掉了。”

“他們肯定在生我的氣。”

“而且我不是姐姐。”懷姣眨了眨眼睛上的水珠。

心想，他只是一個膽小鬼，連哄小孩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