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馮天師是個戴著墨鏡穿著黃袍的瘦高中年男子，一手持羅盤，一手轉佛珠，邊還帶著一個瘦小型的年輕徒弟。

他一進門，就端著羅盤在房子里轉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秦明珠的骨灰盒前。盛英祺回國第二天，至今沒安排下葬的事宜，骨灰盒就放在餐桌上。

今早，盛英祺還對著他的骨灰盒吃了一頓早餐。

“天師，他的……”

“噓!”馮天師煞有其事地止住盛英祺的話，對著骨灰盒手指一頓掐來掐去。

秦明珠站在馮天師旁邊，中途還出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

見馮天師毫無反應，他不由輕輕笑了一聲。

騙子。

約莫過去十分鐘，馮天師終于放下手，轉臉看向盛英祺，“盛居士，況不大妙啊。”

“什麼意思?”

“你要招的魂不在國。”

一句話讓盛英祺臉微變，“他沒有跟著回來?”

馮天師搖頭，“若是未火化，完整尸首運回來，魂一定會跟著回來落地歸，但現在……難辦哦。”

“難辦?那代表還是有辦法，對嗎?”盛英祺走近，面容上的線隨著他的腳步從明亮轉為昏暗，“只要天師能做到，天師有什麼要求，我一定會滿足。”

馮天師眉頭鎖，沉道：“有是有辦法，需要我開天眼……”

秦明珠沒興趣聽了，騙子兩個，傻子一個，沒有聽下去的必要。

接下來的幾日，那位馮天師和他的徒弟每天都會來，他們在秦明珠家的客廳擺了一個法陣。

符紙、點蠟燭的時候，為房子主人的秦明珠無聊會去看一看，他甚至在法陣中間站了好一會。

第七日，終于到了馮天師口中說的招魂通靈的那天。

馮天師當日還弄了過來，也不知是豬，還是狗。他在法陣最外面用朱筆畫了一圈，旋即讓他徒弟站在法陣中央，自己則是盤坐在地上，皮子翻飛開始念經。

盛英祺也在，他被要求跪坐在那個徒弟面前。

隨著念經聲越來越快，法陣周圍起了白霧，秦明珠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馮天師的徒弟開始渾搐，面容扭曲，這種狀態大概持續了兩三分鐘。

馮天師食指中指并攏，沾在空中畫了一道無形符，破口而出一句“固生魂，定!”

他徒弟倏然平靜下來，而一雙眼卻是凝上淚，似嗔似怒地著盛英祺。

盛英祺死死盯著徒弟看，緩慢站起，道：“明珠?”

徒弟點頭，他朝盛英祺這邊走來，但好像被什麼東西錮在原地，只能哀怨地：“老公。”

秦明珠見到活人假裝自己，慢吞吞飄過去停在徒弟面前，盯著那雙流淚的眼睛看，他想若是他，此時見到盛英祺是不會哭。

他已經哭過了，哭夠了，在他和盛英祺的婚姻里，現在沒有眼淚再對著盛英祺流了。

腳步聲響起。

是盛英祺走了過來。

“盛居士，魂不能離人太近!”

音還沒落地，盛英祺突然側踢膝蓋，直接把馮天師的徒弟踢跪在地。砰的一聲，膝蓋狠砸在地上，聽聲響，仿佛髕骨都碎了，徒弟還沒來得及痛呼，領又被一只手用力抓住。

“老公?你我老公?”抓住他的高大男人臉上表只剩沉，面前的雙眼里明明白白流出殺意，是希落空而涌出的巨大負面緒。

徒弟臉瞬白，他瞪圓雙眼，還想狡辯兩句，卻被對方搶先，“拿了我一百萬，就搞這種東西糊弄我，真當我人傻錢多嗎?”

抓著領的手不斷收，到徒弟以為掐的是他的脖子。

他心里一慌，喊了聲師父救命!

盛英祺聞言，慢慢側眸看向另外一邊的馮天師。馮天師此時臉也不大好看，“盛居士，你別急，肯定是有環節出錯了，我再試……”

“去監獄里試吧。”盛英祺像是丟垃圾一樣，把徒弟丟在地上。縱使如此，他余怒未消，一腳把旁邊的蠟燭全部踢翻在地。火燭滴下蠟油，似不干凈的眼淚。

馮天師從對方出手這麼闊綽，就知道這事有極大風險，但他實在是沒忍住，現在見盛英祺這種反應，連吞幾次口水，陡然起來。

“等等!我的確是祖上五代都從事這個，不是騙人，是我原來懶，學藝不，但我堂伯有真才實學，真的!他因為干這一行眼睛都瞎了一只!”

*

秦明珠是在半個月后，見到據說是馮天師堂伯的人。頭發全白，一只眼如馮天師所說是灰白的，瞧著年歲，怕是快80歲了，他沒穿黃袍，也沒拿羅盤，來時就很簡單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可秦明珠莫名覺得對方發現了自己。

他好像跟那個老人家對視了一眼。

老者將手背到后，又咳了兩聲才說：“此事辦不了。”

“辦不了?”盛英祺聲音一下子冷了下去。

“是，辦不了，他不想見你。”老者并未被盛英祺嚇到，很平靜地丟下一句話，轉就走。這句話不驚到了盛英祺，更驚到了秦明珠，他見人要走，本能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