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折到波粼粼的海面，像一條條人魚的魚尾。魚尾翻出一層層波浪，沖刷著船。穿著白西裝的青年站在清凈的船頭，仲夏夜孤月匯遠方的燈塔，他白皙的面容比平時染上一點薄紅，暈在眼下。

他右手杵著一銀灰手杖。

這手杖是秦明珠畫的設計稿，手杖頭運用了他最的珍珠元素，以致于晏珈玉使用手杖時，手掌每一次都會過珍珠。

人魚的話故事里，小人魚為了心的王子，將魚尾變雙足，上岸參加宴會，每一次走都像是踩在刀鋒上。

晏珈玉垂眼又抬眼，那雙墨水珍珠般的溫潤眼睛，定定地著秦明珠，“你喜歡嗎?”

珈玉哥是說他送的禮嗎?

秦明珠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拆，但已經說：“喜歡。”

晏珈玉的眼神在那瞬間化為實質的。

空氣里的氣味仿佛都變糖果的香味，他剖開自己的心，袒晦意，將決定自己生死的刀遞給秦明珠。

“明珠。”

“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我你。”

不是初有好的鐘意，不是瞬息萬變的喜歡，是日以繼夜藏在椅上的心事，是藏在注視里的。

“對不、對不起。”

他看著秦明珠逃離他，逃回到迷金醉紙的世界。

*

開車的盛英祺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是應先生的聲音。

“我答應你。”

第10章

在國外留學的那段日子，秦明珠有很長一段時間失眠。

他不適應極晝極夜的生活，極晝的時候，時常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極致失眠帶來的痛苦，讓他撥通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秒接。

“明珠。”溫藹的聲音通過電波傳到秦明珠所在的大洋彼岸，那剎那他竟沒出息地想要哭，但好歹忍住了，握著鼠標的手無意識點開網站，又關上。

“我這里是極晝。”

一句話解釋自己撥打電話的目的，如果不是極晝，他才不會主撥打這個電話。

“睡不著?”

秦明珠小聲地嗯了一聲。

“那我們說說話。”

秦明珠聽到那頭有什麼東西被放下的聲音，像是鋼筆。他立刻問：“你是不是在工作?如果工作的話，我就掛了。”

晏珈玉一向平穩的聲音，見地出一分灼急，像封已久又顛簸的可樂罐冒出氣泡，“沒有，明珠，我沒有在工作。”

秦明珠莫名張，他了下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最后哦了一聲。等察覺到那頭的晏珈玉要開口說話，他又搶先打斷，“最近同學推薦了一部電影給我看，但我不敢看，你陪我?”

每次當他對一些恐怖腥電影興趣，但自己又不敢看的時候，總是會拉著晏珈玉陪他。只要鏡頭開始不對勁的時候，他就會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問晏珈玉恐不恐怖。

如果不恐怖，他再拉回進度看，恐怖的話，就讓晏珈玉簡單講一下這一段的劇。

后來，都不用秦明珠捂眼睛，晏珈玉的手會先一步捂住他的雙眼。晏珈玉的手跟他的人一樣，干凈溫熱，秦明珠在這只手下闔著雙眸，覺得渾都懶洋洋的，像貓睡在云團上。

同學推薦的是一部冷門但據說很好看的電影，講得是一對人其中一個意外離世，另一個無法接事實，于是用藥水使自己的人尸首不腐爛。為此他甚至親手掏空人的臟，做好防腐，再合上皮。

所有人包括鄰居都以為他的人還活著，因為他每晚甚至會帶人出去散步。他讓人坐在椅上，給穿上厚厚的服，服上有大量的香水味，以掩蓋藥水氣味和尸臭味。

即使有晏珈玉在大洋彼岸陪他同步看這部電影，秦明珠也沒能將這部電影看下去，他匆匆關掉視頻，躲到床上，聽晏珈玉那邊的聲音——輕淺的呼吸聲。

“結局是好的嗎?”他問晏珈玉。

晏珈玉好像想了想，才回答：“鄰居報警了，男主最后因為侮辱尸罪被判刑。”

“啊!”秦明珠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他雖然覺得男主變態，但畢竟是出于對主的，怎麼會是一個這麼糟糕的結局?

想著想著，他突然問晏珈玉，“如果……我說如果，珈玉哥你未來的人離世，你會像這部電影里的男主一樣——”他皺皺眉，勉強想出對這份的形容詞，“偏執純粹地將人留在人世嗎?”

“我不會。”

這個答案讓秦明珠有些失，雖然他不明白他在失些什麼，是失晏珈玉的不夠偉大，還是他的不夠病態呢?

文藝作品總是喜歡描寫極致的和恨，人如骨，恨人如陳疴，好像只有這樣才夠轟轟烈烈。

“如果是我。”晏珈玉的話中斷秦明珠雜無章的思緒，“應該不會那麼自私地對待我的人。”

秦明珠愣怔住。

自私?

他回想剛剛看的那部電影。

電影主在開頭就死了，連一句臺詞都沒有，整部電影沒有過一主的想法。現在仔細想想，主更像寄托男主的載，沒人問愿不愿意這樣留在男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