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過是qiáng益氣藥，那次梅林的點心也是，不過只是試探，烏黎本該一眼看穿他這種把戲，但他沒有。

烏黎后來沒有再回來了，倒是雜戲結束后，空中升了起碼上千個紅天燈。那些天燈慢慢地升空，在夜的掩藏中，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殷辛看愣了，微張了不知說什麼，素和知道這是誰的手筆，故而扯了個笑容，笑意到沒到眼睛，他自己也不知道。

“皇上要去鐘樓上看嗎？”

殷辛上了鐘樓，一層又一層的階梯讓他幾乎出了汗，耳后新長出來的頭發已經住在了皮上，黏糊糊的，并不好。

素和跟著殷辛上來的，他抬頭看著飄飛的天燈，紅的燈，黑的夜，混雜在一起，奇異的麗。鐘樓上垂著的宮燈微微照亮了素和的臉，他的眼神在燈下有幾分落寞。

殷辛從鐘樓下來去了林媛媛的宮殿里，林媛媛作為后妃不能參加晚宴，但早就讓傳話說讓殷辛去那一趟。

到了，發現林媛媛早就在殿門等著他。林媛媛一看到殷辛的轎，立刻就跑了過來，這舉嚇到后的宮人，紛紛恐慌地著娘娘。

殷辛一下轎，林媛媛已經跑到他的跟前，本沒有準備停步，尖著撲進了了殷辛的懷里，與其同時，還說了聲：“阿辛生辰快樂。”

殷辛穩住對方，有幾分無可奈何。

林媛媛抬起頭看著殷辛，先是嘻嘻哈哈地一笑，隨后又指著在天空還沒有完全散去的天燈，“那些天燈好漂亮啊。”

“嗯。”殷辛把對方扶出自己的懷里，隨后把放在對方的肩膀的雙手也放了下來。

林媛媛側過，徹底抬頭看著天上，“娘親說放天燈是因為思念，想寫信給在天上的人。”

殷辛也抬起了頭，對于林媛媛的話他并沒有回應。

林媛媛重新看向了殷辛，笑彎了眼睛，“我有禮要給你啦，你先閉上眼睛。”

殷辛疑地嗯了一聲，林媛媛催促他，“快閉上眼睛，快啦。”

殷辛只好照做，隨后就覺他臉上一陣冷冰，他閉著眼睛喊出了林媛媛的名字，林媛媛已經跑遠，遙遙傳來了的笑聲。

居然給了殷辛的臉上砸了個雪球。

這舉把旁邊的宮人都嚇到了。

殷辛把臉上的雪拍掉，也是難為林媛媛藏了一團雪來給他驚喜，今天可是沒下雪，昨日的雪早就清晨被宮人鏟掉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

林媛媛后面還是正兒八經地給殷辛送來了生辰禮，是幅刺繡，只是那圖案實屬難以恭維，殷辛仔細辨認后，遲疑地說出：“狗？”

林媛媛把刺繡搶過來，指著上面說：“明明是‘壽’字！”

“……”

*

烏黎似乎生病了，這幾日早朝的時候臉十分差，就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臉上半點也沒有，偶爾會發出咳嗽聲，他一咳嗽就會扭過頭，用手握拳虛掩在邊。下面匯報的員語句就會一頓，才接上之前的話。

殷辛在上課的時候，突然說起烏黎的咳嗽，他擔憂地看向素和，“太傅，亞父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好像還很嚴重，一直在咳嗽呢。”

素和神qíng淡然，“生病了有醫，你這里默寫錯了。”他指了下紙上，“明天抄十遍。”

殷辛立刻苦下臉。

殷辛第二天去了天極宮，還帶了醫熬好的藥，天極宮外的宮人看到殷辛吃了一驚，隨后就跪在了地上。殷辛讓他們去稟告，過了好一會，去稟告的宮人回來了，說請皇上進去。

烏黎在天極宮的正殿里批改奏折，他腳旁就是火爐，也許是一人在殿里，他穿得并不正式，外都只是披在上，臉上泛著不健康的緋紅。就算殷辛進來，他改奏折的手也沒有停下來，甚至也沒有抬頭。

殷辛看了烏黎一眼，他進門后就提過了小夏子拿著的藥，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烏黎旁邊，把放著藥的盒子放到案幾上，才在烏黎旁邊坐下。

烏黎又扭過頭咳嗽了起來，再扭回頭他已經蹙起了眉心，“皇上來做什麼？”

“寡人給亞父送藥。”殷辛推了下盒子，又說，“醫熬的，亞父喝藥吧。”

“放著吧。”烏黎繼續批改奏折，他案幾上堆著高高一疊奏折。

“不喝藥病不會好的。”殷辛小聲地說，“藥待會都要冷了。”

烏黎沒說話，殷辛又說了一遍，他絮絮叨叨的，煩的烏黎眉心蹙得更，最后像是忍無可忍拿手里的奏折捂住了殷辛的。

殷辛無辜地眨了下眼，又把藥推得更加過去。

后來幾天里，殷辛每天都會給烏黎送藥，時間一久，他進天極宮已經不需要稟告。這日他進去的時候，烏黎趴在案幾上似乎睡著了。殷辛喊了對方幾聲，烏黎都沒有應，他留隨便在正殿里逛了起來，隨后還走出了正殿。

他沿著長廊一直走，天極宮里很安靜，幾乎沒有宮人走，他意外地發現天極宮角落有個落了鎖的房間，那鎖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像是經常有人開。

殷辛松開那把鎖，沿著那個房間走了一圈，發現有扇窗戶并沒有關攏，他就從外面爬了進去，一爬進去愣了下，因為這個房間里什麼沒有，只有禿禿的墻。

什麼都沒有，那為什麼要鎖上，而且還要經常來？

殷辛到看了一圈，最后盯著最里面墻看，他慢慢走過去，在墻上了幾下，最后摁到一個不明顯的凹陷時，墻移了。

殷辛往后退了幾步，待墻徹底挪開，他看到了墻后的景象。

并沒有什麼稀奇，只是一張桌子，一個白玉壇而已。

☆、第二十二章

殷辛怔了下，才走了進去，他看著桌上的白玉壇，突然笑出了聲，他笑彎了腰，眼淚都掉了出來。

這是他的骨灰？

世上竟然有如此可笑的事，他死了還要把尸燒灰，還不能落地為安。

烏黎到底有多恨他？多恨他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這樣荒唐的事qíng發生在他的上，也許是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重新看清烏黎的機會。

看看，原來喜歡的人是這樣的。

看看，他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看看，他一點都不你。

殷辛走到了桌子面前，抱起了那個白玉壇，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的作，烏黎近乎駭人的聲音已經在不遠響起。

“你在做什麼？”

殷辛像是被嚇到，一個失手，手里的白玉壇已經了下去。

白玉壇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故而壇里的東西也全散了出來，還有一小部分灑在了殷辛的靴子上。

殷辛還沒有看清，手臂已經被扯過，因為外力轉了一圈，他看到了烏黎震怒的臉。他覺得自己好像笑了下，又好像沒有，報復的快充盈了他的心，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多想明明白白坦白一切，還想述說自己對對方每一刻每一瞬間的憎恨。

自重生以來，每一天都在想，為什麼你還沒有死？瘟疫為什麼沒有帶走你？死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你沒有死？

為什麼每天都會死的那麼多人，但為什麼其中沒有你？

為什麼你還沒有死？

那些惡毒的話梗在了嚨里，說出來時已經變了。

*

被一掌打倒在地上，并不覺得疼，反而覺得心愉悅。

*

素和在練琴的時候，有人闖了進來，他進來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不一會，額上就破了個dòng，可他并沒有管，只是帶著哭腔地求素和。

“素和太傅，求求您，求求您去救救皇上，求求您，皇上會把被打死的。奴才求求太傅，就算要奴才這條狗命也沒關系，太傅，求求您了……”

小夏子額上的流到了眼睛上，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沒有去，只是一直磕頭。

為什麼會有這麼冷的冬天？

他不明白。

這個冬季好像漫長地永遠不會過去。

*

素和趕過去的時候，還能聽到房里傳來的哭聲以及打到皮ròu的聲音，他手都抖了起來，一腳踹開門，一踏進去，就看到在墻角的殷辛。

他在那里，頭發早就散開，聲音已經啞了，只能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他抱著頭，被打的時候哭聲比會之前大了一聲，他哭著求饒，在外面的全是紅痕，甚至有些已經滲出了。

除了這個，素和還看到房間里的暗室，看到了暗室地上的東西。

素和那瞬間只覺得牙齒都在抖，他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待看到烏黎又要拿鞭子過去的時候，沖了過去，擋在殷辛的前，一手抓住鞭子，“烏黎，當初是你殺了殷敏，你為何要裝對他qíng深義重的樣子？”

烏黎雙眼通紅，那雙眸子冷到極致，也瘋到了極致了。他終究是停了下來，松開了鞭子，沒有再看素和和殷辛一眼，扭頭走向了暗室。他走路的時候腳步虛浮，也在晃，好像隨時都會倒在地上，他慢慢跪在了地上，慢慢去把那些灰白的末合攏。

素和握了烏黎松開的鞭子，看著烏黎的舉克制地咬著牙，忍住所有想說的話，最后他松開了鞭子，轉把殷辛一把抱起，走出這間線暗淡的房間。

外面就是燦爛的冬日，素和抱著殷辛大步往前走，把后的yīn影留在了原地。

留在暗室的烏黎猛地吐了一口，那口鮮直接噴在了他才合攏的末上，他張了張口，眼睛終究無可奈何地閉上，晃了晃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他的手里還死死抓著一把末。

素和還沒走遠，已經聽到宮人們的驚呼聲。

“國師！國師！快醫！”

他腳步一僵，終究沒有回頭。

*

“烏黎，我的兩條蠱是雙生蠱，分母蠱和子蠱，若是種了子蠱的人著有母蠱的人，又得不到用養母蠱的人的，會逐漸心衰而死，但子蠱死后，母蠱的人若是從來沒有對種了子蠱的人心，就不會有事，若是有，母蠱就會思念子蠱，思念越多，心衰就會更嚴重，最后會跟那種了子蠱的人一樣。”素和說完這話，抬起眼看面前的人，“你沒有也不會對殷敏心吧？”

烏黎那時的回答好像已經被風chuī散了，讓人回憶不起。

素和只是一笑，“說的也是，誰會上qiáng迫自己的仇人？”

☆、第二十三章

殷辛上全是傷，尤其在掉服一看，幾乎目驚心。素和看了都抿了，烏黎下手太狠，殷辛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皮了，臉都腫了半邊。被素和救出來沒多久，他就暈了過去，而且立刻發起了高燒。

宮里一半的醫在殷辛這里，剩下的現在全部在天極宮，那些醫看到殷辛上的傷，眼神不安，卻始終只字不提。

等殷辛醒來，已是三天后，他還沒睜開眼就先哭了起來，守在旁邊的宮人立刻出去稟告太傅了。素和一走到chuáng邊，看著殷辛默默流眼淚的樣子，嘆了口氣，拿出手帕給殷辛眼淚，還溫哄道：“哭什麼呢？”